“是噶尔大人命令燕璃不要当蒂卡儿的侍女的吗?”
“…不,是燕莎大人的命令。”
侍女因为太过震惊,声音充满惊讶。
“本来是要她回乡的,是蒂卡儿殿下帮她说话,才让她能够留在茹央妃夫人的寝宫,但那女孩不但没用,还不知感恩。”
侍女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带着愤怒。
“蒂卡儿殿下很在意燕璃的事,曾问过我好几次燕璃过得好吗?但燕璃本人就算看到蒂卡儿殿下也不会问候,更叫人不能原谅的是,她竟然在蒂卡儿殿下的葬礼中打哈欠。我…根本就不敢想像茹央妃夫人会死掉这件事。”
“你有听说燕莎将燕璃调离蒂卡儿身边的原因吗?”
松赞·干布开口问道,侍女一脸茫然地说:
“没有,不就是她实在不适合担任王太子妃侍女的关系吗?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那正是我想问你的。”
松赞·干布笑着说,这时周围的人们也放松紧张的心情,不自觉发笑,但特拉现在实在笑不出来。
“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可能只有已被调到擦宿去的燕莎大人,至于噶尔大人该怎么处置,应该快点下决定才是,被区区一名侍女的策略影响,而将自己国家的宰相关进牢笼里,我想这不是一名有智慧的人该有的行动。”
听到特拉的发言,松赞·干布冷笑一声。
“噶尔可是在怀疑尺尊为了向茹央妃下毒,特地制造出这种明显的状况,想要反过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您的意思是说,噶尔大人命令燕璃杀害尺尊大人,然后自己吸入安眠药,制造出让自己掉入陷阱的假象吗?”
特拉提出反问,接着轻轻摇着头。
“他有什么理由做出这种事么?就算真的是如此,噶尔大人也不是那种会把剑交给自己派出的刺客的人。”
“ 你很包庇噶尔嘛。”
特拉在松赞·干布的挪揄之下,眉头一皱。
“我并不是在包庇他,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事实?觉得噶尔不会这么愚蠢,这应该只是你个人的意见而已吧?”
“…或许吧。”
特拉不继续反驳。
虽然他有一股想要说服松赞·干布的冲动,但还是决定不要太多嘴,因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对茹央妃下毒的犯人到底是谁。
就连特拉也察觉不出来到底谁。
巴桑坐在小房间的地板上,望着墙上伸长的影子。
我刚进房间时,只有地板上有影子,现在已经伸长到和窗户一样高的地方了。太阳明明已经快西下,室内却还是莫名地闷热。
自从侍女自尽后,桑布扎便命令赶到现场的卫兵,将巴桑和狱卒分别带到不同的房间。胃病的态度虽然很温和,但望着巴桑一举一动的眼神却很严厉,显示出不让他做出任何任何莫名举动的意图。
巴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桑布扎的意图。
有鉴于鉴于被囚禁的侍女的死因,现在巴桑和狱卒都是不能轻易相信的状态,当然侍女自行喝下毒药的可能性最大。
但相反的也有可能是巴桑或狱卒让她喝下药的。
巴桑那个被关进一个离地牢很近的小房间里等候。肃然他从来没有看过审问犯人的情形,但他心想这里大概就是审问犯人的房间。
巴桑转过头去看着窗户,从那小小的窗户中照射进来的夕阳很刺眼。
影子不断伸长,巴桑的身体慢慢被黑暗包围,就在黑暗布满整个房间的时候,桑布扎和勒赞走了进来。
桑布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勒赞却一脸痛苦,嘟嘟嚷嚷地征求巴桑的同意。
“很抱歉,得请您换上其他的衣服,这是规定,请见谅。”
勒赞一说完,不等巴桑回答,就准备伸手解开巴桑的腰带。
这下就算是巴桑,也忍不住怒上心头,导致头晕目眩。
但是他那喉头的愤怒涌上却发不出声音来,
因为有一个紫色的小布袋从巴桑腰带中落下。
“这是…?”
就在桑布扎准备弯下腰来捡布袋时,巴桑抢先一步捡起,替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那是对他不利的东西,虽然他注意到自己的态度会助长自己的可疑性,但那时他已经捡起布袋放入怀中。
“把那个布袋交出来。”
勒赞伸出手,用沉静的声音命令巴桑。
巴桑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布袋放在勒赞手掌上。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
巴桑回答得有点自暴自弃。
“为什么想要藏住这个?”
“因为那是我没看过的东西,我本来打算若是有看过的危险物品,就从窗户丢出去或是塞进墙壁缝隙的。”
巴桑点点头,觉得自己的说辞很有道理。
但是这个布袋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塞进来的?
萨布扎看到巴桑的表情,大概知道怎么问也没用,于是换别的问题。
“那么,那个自尽的侍女…燕璃跟您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巴桑又是一惊。
现在燕璃已经死了。他在犹豫是否能这样毫无防备地说出她的自白。 弱那不是事实,将会带给噶尔和拉塞尔莫大的困扰,加上巴桑本身并不觉得那好是事实。
“桑布扎大人…可以让我和噶尔大人谈谈吗?”
巴桑抱着被逼到绝境的心情问道,但桑布扎的回应和他想的一样冷淡。
“那可不行。”
“…说的也是。”
巴桑想起燕璃倒在自己吐出来的血泊之中的侧脸低声说道。
卫兵送灯前来突然变暗的房间,那盏灯的光芒,让巴桑深刻感受到自己被多么深的黑暗包围。
夜深人静之夜,桑布扎前来报告侍女已死的消息,让翠兰,尺尊来那个人面面相觑,她们从早上就一直在等候关于安眠药的消息。
看到翠兰和尺尊说不出话,桑布扎又说了巴桑持有药一事。
“我用鱼确认过了,那的确是相当强烈的毒药,就算是人类,只要一小撮就会致命了吧。”
“是巴桑大人杀的吗?”
尺尊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翠兰也无法相信,虽然他不太清楚巴桑的人品,但是被拘禁起来,身上带着毒药,怎么想都很不自然。
“我也不敢相信。”
桑布扎看到翠兰等人的反应,耸耸肩说道。
“但是松赞·干布王命令暂时将噶尔大人和巴桑大人软禁在城内。”
侍女死后已经过了三天了。
翠兰等人还是住在尺尊的寝宫。
虽然整天被关在寝宫,还过着被大批护卫包围的日子,但拉萨尔倒是很愉快地玩着恰图兰卡。
桑布扎时而会前来报告城内的情况。
茹央妃的意识已将完全恢复,回到自己的寝宫了。在宴席的汤匙上下毒的人还没找到,打听燕璃品行的臣下之间,产生了激烈的争论。
有人认为应该撤掉噶尔宰相的地位,也有人认为应该撤掉巴桑大祭司的位子,让特拉来一手包办祖灵祭的活动。
对巴桑严加以待的人多于噶尔。
巴桑在燕璃自杀前和她在一起,以及持有毒药一事似乎已传遍整个城内。
藏地的战乱都还没平定,这下还发生了撼动整个王国的事件,让翠兰的内心暗淡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松赞·干布前来尺尊的寝宫。
他叫翠兰独自来别室,面带笑容地对她宣告。
“您应该已经听说城内的骚动了吧?在这样下去祖灵祭会受到阻碍的,不管有多么可疑,我都很清楚巴桑是无辜的,所以我打算让噶尔来背这个黑锅。”
“让噶尔大人。。。背黑锅?”
翠兰眉头深锁,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松赞·干布只是望着翠兰微笑着。
“没错,为了让巴桑不受到一些无聊的谣言所害,我要让噶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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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塔布之旅
被软禁在城内一室的噶尔,被人毒杀是在燕璃死后四天的事。
噶尔的葬礼是在濛濛细雨中举行。
所有人皆掩饰住宰相突然死亡的震惊,一语不发的走到墓地。
由于噶尔是在巴桑被拘禁的时候被毒杀的,一语不发地走到墓地。
巴桑虽然被释放,但葬礼的各项仪式还是都交由特拉来执行。
特拉穿上葬礼用的祭祀服,一手包办所有工作。那庄严圣神的姿态和嘹亮的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翠兰也牵着拉塞尔的手,望着为噶尔祈祷前往“永远不死之国”之旅的特拉。雨滴打在特拉细致肌肤的脸上,并从秀丽的下巴落下直顺的发丝也不断滴着雨。
那个水滴就像是老天爷在哀悼宰相之死的眼泪。
葬礼半天就结束了。
放有遗体的棺材虽然已经被埋葬,但之后还会建造陵墓,重新盛大举行一次葬礼现在的埋葬只是暂时性的处理。
翠兰一回到城里,便迅速整理行囊。
因为她明天一早,就要以使者的身份,前往噶尔的领地,向噶尔的妻小传达噶尔死去的消息。噶尔在臣子之中是地位最高的,因此需要表示相对应的敬意。
隔天早上。
翠兰率领由二十骑组成的队伍出城。
虽然是一大早,尺尊还是带着拉塞尔出来目送翠兰到雅隆城郊外。
一离开雅隆城郊外,天空突然布满乌云,吹起狂风,翠兰策马赶往前方的碉堡,那是他们第一个住处。守着这个离雅隆相当近的碉堡的,是噶尔的妹妹和她身为武官的丈夫。
一行人在阴天下用完午膳后再度启程,此时突然吹起一阵几乎能吹倒树木的强风,并开始下起暴雨。
随行的武官中,有人提出应该等雨势变小后再继续前进,但帐篷恐怕撑不住这阵雨,加上没有打雷的关系,所以还是按照翠兰的意见,继续往碉堡前进。
因为这阵漆黑的阴雨,天很快就黑了。
翠兰一行人全身湿透地踏进碉堡里。
加上因马的步伐飞溅的雨水,所有人身上都沾满泥巴,从先行派来的使者那听说翠兰一行人要来访的噶尔的妹妹,急忙欢迎队伍进入,并准备好热水供翠籣使用,同时也送火给队伍的护卫们。
一行人换下湿透的衣服,总算回过神来,他们一面享受着因意想不到的灾难所带来的幸福,一面大快朵颐碉堡主人送来的膳食。当身体冷到极点时喝到的汤,比任何豪华的料理都还要美味。
护卫们用完膳后,听着打在碉堡上的雨声就寝,当然除了翠籣之外,大家都没有床铺,他们在空地铺上垫子和毛皮躺了下来,为了节省灯油,于是早早就熄灯,护卫们就这样在黑暗中入睡。
但是,深夜时居然听到一个突如其来的惨叫声。
护卫们一起跳了起来,往声音的方向前进,想要知道发生什么事。
发出惨叫声的是碉堡的主人。
丰满的下巴留着络腮胡,未满三十岁的年轻堡主,跌坐在雨中的中庭,惊讶的睁大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
一位年长的护卫问道,堡主举起抖个不停的手。
急忙赶到现场的护卫们,一同看向手指的前方,只见中庭四周的走廊上,有个灰色的影子。
那个影子轻飘飘地跑进碉堡内部。
“那是。。。!?”
“是噶尔大人!噶尔大人来了!”
堡主像是在说梦话般地叫道。
有几名护卫跑去追影子,但是堡中相当阴暗,只要地面有小小的段差,都很容易绊倒脚,但灰色人影却轻快地穿过走廊,来到碉堡外头。
护卫们脚步蹒跚地走到碉堡外时,人影站在碉堡背后的悬崖上。
这时一阵雷鸣闪电交加。
灰色的人影是个披着连身帽斗篷的人物,在帽子往上飞起的那一瞬间,闪电再度贯穿黑暗。
喔喔。。。护卫们都惊叫出声。
闪电的光芒照射出来的,确实是噶尔的脸。年轻的吐蕃宰相脸色苍白地望着护卫们,但下一瞬间,人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爽朗的我清晨取代了狂风暴雨的夜晚,外头晴空万里,被雨洗过的树木也闪耀着绿意。
昨天应该是在做梦吧,堡主笑眯眯地目送这群使者,护卫们也在脑海里不断重复堡主这句话,策马前往噶尔的领地。
但是位于队伍正中央的翠兰,头上盖着斗篷的帽子,从早就没说半句话。利吉姆的共生契尔古说,她可能是太操劳了。因此护卫们都决定不要主动去和翠兰谈话。
若是有人要她回应,“翠兰”会很困扰。
身穿翠兰的衣服,坐在翠兰马上的,并不是翠兰。
真正的翠兰还在碉堡中。
和队伍一起出发的“翠兰”,其实是噶尔的妹妹。
队伍当中,只有契尔古知道这件事。
在碉堡的塔上目送队伍离开的翠兰,直接走到马厩,往队伍相反的方向出发。
她的同行者只有一人——那就是宰相噶尔。
翠兰和噶尔并肩催马赶往塔布。
让噶尔假死的人是松赞·干布,他命令噶尔欺骗大众,然后偷偷前往塔布去调查特拉。
而他选择翠兰和噶尔同行。
翠兰知道这个计划是在噶尔死前,在松赞·干布来到尺尊的寝宫和她面谈的时候。
当时翠兰听到松赞·干布要噶尔死的时候相当惊讶,但松赞·干布却轻笑了一声,然后低声告诉翠兰所有的计划。
“我希望公主殿下能和噶尔一起去塔布,我已经命令噶尔去调查特拉了,但噶尔也是个嫌犯,所以我希望公主殿下能帮我监视噶尔。”
“…为什么您会怀疑噶尔大人?”
翠兰一脸疑惑地皱着眉。
松赞·干布笑着说:
“那个燕璃在自杀前,似乎对巴桑说噶尔玷污了蒂卡儿。”
这句话翠兰差点疯狂大喊出声。
“可是…那是…”
“我也不相信有这种事,这恐怕是燕璃为了堵住巴桑的嘴,故意说些让他不能公然说出口的话吧。但仅此如此,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噶尔,“将计就计”这句话可会死噶尔自己说的。”
“可是噶尔大人应该没有攻击尺尊殿下的动机吧?”
“嗯…说不定是为了避免吐蕃和尼波罗门的邦交太过紧密。虽然若是能和东南西北所有国家都建立良好的邦交,国家就会安泰,但不可能面对所有国家比例都一样重。噶尔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