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原@de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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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原@deep-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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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鼓不禁吹起了口哨。
“这小子的确有两下子。”
“都……都做过什……什么黑客?”
“小的时候,破解过密码、制造过病毒、入侵过欧洲的研究机构,直接用程序语言编写程序。不是吹,我在德国、保加利亚的黑客界确实小有名气呢。我呢,还有一大堆的朋友。最近,有很多公司请我给他们检查计算机系统的安全漏洞,发现后及时补救。网络的安全管理的确可以赚钱,但这种工作就好像自己挖坑自己掩埋,实在是没意思。”
说到这儿,少年把手伸进衣兜掏出了什么,原来是用皮筋扎着的厚厚的一沓一万日元的钞票。
“就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我遇见了阿结,那个网站的程序就是我做的,其实也很简单,不值一提。”
泉虫说罢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时间已经是2点10分了,页面四下里张望着,没有发现要等的人。
“那……那,你一定见……见过阿结吧?”
“嗯,为了谈事儿,大概见过两三次。”
今天,阿阳穿着越战中的虎皮条纹迷彩服,听说泉虫见过阿结就急忙插嘴问道:
“阿结,是个什么样的人?”
泉虫马上面露难色。
“我说不好,你还是自己见见吧。今天不是来吗?”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长椅后面的树阴里窜了出来,大鼓吓得失声尖叫起来,椅子上的页面也一动不动地僵直在那儿,而阿阳攥紧她那戴着手套的拳头,准备随时应战。
“啊,不好意思,我叫牛久升,是阿结叫我来这儿的。”
这个名字页面从阿结那里听说过,就是那个以前从不出门的人,身高足有一米九,身材消瘦,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不过,可能是尺码不合适,看起来总像是穿错了衣服的玩具娃娃。而且,他还留着领带一样长的胡子。
“我已经从阿结那儿听说了大家的事,好像每一位都身怀绝技呀,我真是羡慕极了。对了,以后请大家喊我的昵称‘达摩’。”
“啊,看来又多了一个高手。”
文本框对大鼓耳语道。页面冲着他点了点头,说:
“牛……牛久先生,您闭门在家……家里共待……待了多少年没……没外出?”
留着山羊胡子的先生不慌不忙地对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
“嗯,差不多有10年吧,这身西装就是那个时候求职应聘的流行款式。我毕业于大学的法学系,毕业后在一家大的律师事务所工作,当了一年的律师助手。一天早上在去电车站的途中,突然过不了人行横道,总感觉如果过了横道,我整个人就会崩溃。结果,我就回到父母那里,整天面壁度日,就像达摩大师那样。”
文本框开玩笑地问道:
“那,你一定是悟到了什么才放弃面壁的日子喽?”
他用手捻着胡须的末梢说:
“悟什么悟啊,我是今年春天在阿结的劝说下才打开窗户的。阿结对我说,‘你也可以不用出去,先从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
阿阳深有感触地说:
“嗯,这绝对是阿结说的话。”
达摩笑着说道:“那是那是。”
“那以后,我整整用了八个月的时间,天天从二楼的窗户看着附近的街道和停车场,进入11月份,突然有一天我走出了房门。大家也许都没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很大,很美。”
“喂,瞧,这家伙口气还真不小。”
这次是大鼓对文本框小声嘀咕着。对此,达摩根本没放在心上,继续说:
“不过,因为在家里足足待了10年,现在可倒好,回不了家了,也可能是害怕一旦回去再失去一个10年吧。我现在不是闭门不出,而是有家不回,睡觉就到繁华商业街的桑拿房,常常和父母打电话联系,虽说手机话费有点儿贵,不过,对父母来说,我在外边他们更高兴。”
文本框看着手表说道:
“都快2点半了,阿结怎么还不来?她来了就够七个人,这样的话,咱们就可以强强联手,成为全新的‘七武士’。”


@5
接下来,大家又等了30多分钟,可阿结还是没有来。泉虫知道阿结的手机号,打过去之后听到的却是电活录音。下午3点过后,东京的上空突然暗了下来,墨汁般的云层越积越厚。
“噢,对……对了。”
页面说着,急忙从背包里掏出手提电脑,把手机和电脑连接好后,迅速登录到“阿结的生命导航网站”,屏幕上立刻呈现出一贯的深蓝色。海豚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立刻游了过来,左右摆动着它的尾鳍,好似和大家打着招呼。
页面:“你好,阿结。”
阿结:“你好,页面。”
页面:“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身体不舒服吗?我们六个都到齐了,一直在等着你呢。”
阿结:“对不起,页面,我已经不能和你们见面了。”
页面:“到底怎么了?”
阿结:“没什么。对了,页面,最近怎么样?”
阿结的反常让页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站在一旁的泉虫盯着显示屏说道:
“快,页面,你随便问她一个荒唐的问题看看,什么都行。”
页面抬头看了看泉虫,他已经摘下了太阳镜,正盯着自己。接着,页面的手指拖着影子在键盘上飞了起来。
页面:“新德里今天也下大象吗?”
一时间没有了回应,只有光标在不停地闪动着。页面屏件气息,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人约过了足足30秒后,新的信息发过来了。
阿结:“你刚才是说‘新德里下大象吗’?”
泉虫冷静地说道:
“来,为了确认,你再问她一个。”
泉虫的话音刚落,页面已经开始输入了新的信息。
页面:“人从卵孵化出来要多久?”
又是同样的反应,30秒的沉默后,阿结回应了。
阿结:“人从卵孵化出来,有这样的事吗?”
围在电脑周围的六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时,泉虫遗憾地说:
“现在聊天的不是阿结本人,是我编的程序。”
文本框高声问道:
“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我们编的一个人工智能程序,如果阿结本人没法应对咨询,可以代替她解答问题。这个程序是一套非常复杂的设定好的问答集,我们想把它联网应对各种咨询。这里的几千个答案都是阿结做的。但是,程序毕竟只是程序,对开玩笑或者荒唐的问题,它都无法巧妙处理,还有,它自己也不会笑,更不会开玩笑。”
页面急忙说:
“所……所以,就让它鹦……鹦鹉学舌,重……重复对……对方的话?”
泉虫默默地点头。
“没错儿,不肯定也不否定,就是单纯重复。不过,很奇怪,单纯重复也会让对方觉得有人在听自己说话。”
文本框站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望着阴沉沉的天空。
“会不会是阿结不愿见咱们?”
泉虫的声音平静得如同玻璃板一样。
“我觉得不可能。”
突然,泉虫的手机响了,来电铃声是约翰?列侬的《思想游戏》,那原本简单而又单调的音乐声在此时显得格外动听。泉虫连忙从运动服的内衣包里掏出手机。
“我是清濑。”
五个人围在四周,接电话的泉虫只是“嗯、嗯”地应答着,听着对方说话,他那原本微红的脸颊慢慢地失去了那仅有的血色,苍白如纸。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说着,泉虫挂断了电话。阿阳担心地问道:
“是不是阿结出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泉虫面色苍白,只有眼睛红红的、湿湿的,他对大家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拼命克制着不让眼泪流出,说道:
“阿结的妈妈来的电话,说阿结昏倒了,就在准备出门的时候。现在在信浓町的庆应医院。”
文本框尖叫道:
“情况怎么样?要紧吗?还活着是吧?”
泉虫不情愿地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地沿着他那白色的化纤运动服滚落下来。页面急忙说道:
“赶……赶紧去医院!”
六个人跑着离开上野动物园的正门,穿过上野附近的树林,沿着山坡的台阶飞奔而去。此时,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东京上空早已乌云密布。
世界似乎瞬间化作一个大鼓,鼓点此起彼伏,而页面的耳边只有凌乱的脚步声和怦然的心跳声。



第三章 刺猬网络


@1
由于阿结是猝死在自己家里,而且原因不明,最后尸体被送去作司法解剖。解剖花了几天时间,所以,告别仪式定在12月31日年末这一天举行。页面和文本框、大鼓把年初要交给客户的主页修订版赶在中午之间全部搞定,然后,三个人拔掉电源,锁好办公室。看着门上亮着的显示器,文本框问道:
“页面,这个就这么一直亮着行吗?”
看着上面的绿色公司名,文本框点头说:
“嗯……嗯……嗯,说……说不定,阿结会找……找到这儿来……来呢。”
“别说得那么吓人。”
木楼梯嘎吱作响,大鼓边下楼,边回头说:
“说来也怪,一点儿没觉得阿结已经走了,是吧?”
文本框像变魔术一样,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副新手套,把刚才干活时戴的那副手套换了下来。
“嗯,说的是啊。咱们在虚拟的网络中和阿结相识相交,可最终也没能和生活中的她见上一面。”
页面把钥匙扔进了羽绒夹克的口袋,钥匙碰撞着传来清脆的金属声。
“不……不过,我也觉得阿结还活……活着。说……说不定现……现……现在,在什么地方打……打着字呢。”
三个人穿过了挤满各种计算机零部件商店的胡同,向昌平桥大街走去。正值年末,车多人多,路面拥挤不堪。文本框拦了一辆出租车,大鼓第一个上车告诉了司机目的地。这个时候,页面一般不吱声,他只跟大鼓和文本框用语言交流。
“去千驮谷的象棋会馆。”
出租车司机默默地关上了自动车门,朝着人声鼎沸的大街飞快地驶去。
*   *   *
阿结家住在千驮谷三町目的住宅区,听说葬礼是在象棋会馆附近的一个小型公共集会场所举行。三个人没有专用的丧礼服,都穿着黑色的休闲装。到了目的地,大鼓从司机手里接过出租车票后,一眼就看见了两个孤零零的黑白花圈,其中一个挽联上写着秋叶原@DEEP,另一个是个不知名的建筑公司送的,会场外几乎看不到前来吊唁的人,显得冷冷清清,而会馆四周家家户户洋溢着新年的气氛。这个会馆共有三层,外观没有装修,只是简单地喷了层涂料,墙壁早已发暗,看样子建了已有十多年了。大鼓自言自语道:
“咱这身打扮,行吗?”
大鼓穿的是黑牛仔裤、有口袋的黑色短大衣。文本框是黑毛衣外面穿着一件有帽子的呢子短大衣,听了大鼓的话,文本框说:
“有什么办法,来不及买套装啊。再说了,只有日本才有这种在葬礼上穿黑色套装打黑色领带的习惯。页面,你觉得呢?”
页面低声说道:
“别……别人怎么想我……我不知道。不过,阿结肯……肯定不……不会介……介……介意的。”
三个人拉开昏暗的玻璃门,走了进去。入口的玄关大概有六平米,立着一块白色的写字板,上面写着当天的活动内容。年末的这一天只有一个安排。
“已故千川结告别仪式1…A”。
地点是在大厅右手走廊方向的一楼A室。冬日的阳光透过走廊的一侧从足有半人高的窗户照了进来,三个人静静地走进房间,在门口的折叠桌接待处写上名字并递上香火钱。举办仪式的房间约有50平米,靠前边已经摆好了很多简易椅子,正对面挂着一张阿结的巨幅黑白照片,照片四周装饰着白色的菊花。文本框转过身压低声音说:
“这张照片,好像是很久以前照的。”
的确,照片上的阿结一身白衣,笑容满面,怎么看也不像是享年29岁的样子。听说阿结好像上过理科大学,照此推算,这张照片大概是七年前的了。
会馆里冷冷清清的,椅子上零零散散地坐着几簇身着丧服的人。页面突然发现了站在最后排的阿阳。她穿着一身黑。阿阳也冲他们点头示意。
“你们总算来了,这个会馆的气氛可真冷清啊。”
阿阳对走过来的三个人低语道。文本框后脑勺对着阿阳说:
“一来就瞎说什么,在这种场合怎么能这么说话。”
阿阳没有理睬文本框,接着对页面说道:
“你们要是和她父母打过招呼就知道了,我劝你们还是不去为好。”
说着,阿阳便把目光投向了最前排的简易椅子方向,椅子上罩着雪白的椅套。页面深吸了一口气,说:
“是……是吗?不……不过,再……再怎么说也是最……最后的
告……告别,还是该……该去打……打声招呼,大……大家一起去……去吧。”
于是,页面带着大家走到了阿结父母的座位旁。或许是太操劳,两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表情既悲伤又有种解脱的感觉。四个人行了个礼,大鼓说:
“这件事太突然了,我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阿结的意外对我们几个来说也是一个打击。在此,谨表衷心的哀悼,也请你们节哀顺变。”
阿结的父亲看上去大概有五十五六岁,眼睛鼻子等五官似乎都长在了一起,表情严肃。他看着眼前这三个身着黑色休闲装的年轻人,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们和我女儿是到底什么关系?”
文本框立刻用那少有的礼貌语回答道:
“我们是阿结网站的常客。多亏阿结的介绍,我们三个才有幸认识,现在一起共事。”
阿结的母亲和老伴真有夫妻相,面对文本框的回答,两个人一样漠然。
“是吗?又是互联网。唉,阿结就是沉迷于这个东西才……”
两个人似乎懒得继续说下去,页面赶忙接过话头,说道:
“不……不过,是……是阿结创……创办的网站救……救……救了我……我……我们几……几个的。”
一身和式丧服的母亲怜悯地看着页面,不慌不忙地说道:
“可是,这个孩子临终前也没能自立啊。帮助的人再多,如果救不了自己,一切都毫无意义啊。我和她爸爸以前也常常担心,像阿结这样既不工作也不结婚,还得长期待在医院里。在家的时候也不睡觉,天天泡在电脑上。如果我们两个都不在了,阿结怎么生活?”
文本框立刻严肃地纠正道:
“是吗?不过,网络中的阿结可是非常出色的。据我所知,阿结救过好几个人呢,是真的,真的。”
这时,阿结父亲冷冷地说:
“噢,知道了。也就是说我女儿救不了自己,是吧?”
页面拉了一下文本框的大衣袖子。
“行……行……行了,快……快走吧。”
三个人再次向两位老人鞠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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