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把他送进国营养猪场去——做种猪。
我没再说话,把头深埋着。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胸腔里去。
你小子——没大没小,要不是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我跟你说,非给你记大过一次不可,还是重点班的学生,什么素质啊!李鸿基站了出来,和黄绪刚组成统一战线。
我依然低头不语。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情份上,我也不再追究了,希望你下不为例。黄绪刚终于注意到了角色的转变,走下“神”坛,说了句人话。
回去写份检讨书来,这次的事就算了。李鸿基说。
你记着,这次事我们没报到学校,看你是重点班的学生,传出去丢重点班人的脸。黄绪刚接着李鸿基的话茬说。像是两个人的语言中枢是由一根神经牵系着的。
回去吧,晚上把检讨书交来。李鸿基说。
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众“神”瞬间像是突然从天堂回到人间看完法官的宣判一样,纷纷离席走出“法院”。
回到教室,徐超问我说你昨天去哪了?我说玩去了。徐超说,哥们牛逼。你不知道,你昨天的一脚把所有人都震住了,我都替你捏了把汗哪!我笑笑。
郑菁菁说,你真是太伟大了。我说过奖了。郑菁菁说,你走了下课后全班同学都在称赞你呢。我说,是吗。郑菁菁点头。我说,拜托你件事。郑菁菁说,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说,你文采不错,替我写份检讨。郑菁菁顿时口若含了个乒乓球,说,这——。我说这什么这,你办得到。郑菁菁转过脸去,摇头又叹气地说,就会欺负我。说着拿出笔纸,涂鸦了起来。
半小时后,郑菁菁将写好的检讨书叫给我,我一看:
老师: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在全班同学面前打您了!
我必须认错,我必须向您道歉。这个错误的根源于我的试卷,而我的试卷又是出自我之手,我的不学无术导致了这次冲突的发生。假如我能好好的学习化学或者不把化学考的这么差,那么昨天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总而言之,都是我的错。
我承认,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怪我卤莽,怪我冲动,怪我不懂世事,怪我无肚无量,怪我愚昧无知,怪我意气用事,怪我不甚理性……
希望,您原谅!
恳请,您海涵!
犯错之人赵朔
看完我怔了半天,对郑菁菁说:这也叫检讨书?
那你说叫什么?郑菁菁反问我。
叫——我看像是在把自己的缺点都展露出来,给别人看。本来我想说,像是盛开的花朵把生殖器暴露在阳光下让蜜蜂给“受精”和给别人看的,但念在郑菁菁是个女生,只好做罢。
那就是呗。
那不行,你得重写。家丑不可外扬啊。
不。
那还是我写吧。
随便。
算了,就这样吧,我没工夫。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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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对了嘛,什么大不了的事。郑菁菁得意不已,仿佛自己家的宠物在外面撒了欢回到家后肚子大了生了一窝小畜生一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得了一窝小崽。
晚上放学前,我把检讨书拿到办公室,交给黄绪刚。黄绪刚嘴里叼跟烟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本《PENTHOUSE》津津有味的看得正起劲,我眼光偷瞄了一下,一个裸体女人正在纸张上骚弄风姿。黄绪刚见我到来,像是见到了“扫黄打非”的工作人员,立即把手里的《PENTHOUSE》塞进抽屉,摆正姿势,趴伏在桌子上面,一脸的狼狈与慌张。我把检讨书交递到黄绪刚手里,黄绪刚嘬了口烟看了起来。不时,黄绪刚露出和悦的喜色,说,这就对了嘛,敢于承认错误、敢于负责的孩子才是好孩子。行了,回去吧,以后注意点。我给黄绪刚深鞠了一躬说,谢老师,老师再见!便走回教室。回到的路上我暗骂黄绪刚眼拙,我的鞠躬是给死人的,我说的话的言下之意是:您走好!
我倒是觉得是黄绪刚看裸女心切根本就没细心看我交上去的检讨书,仅仅看到了几个耀眼夺目的字——“我错了”、“原谅”、“海涵”!
(4)第二章 纠缠不清
(4)第二章
期末考试来临。我忙着自己的这次检阅,无暇顾及伤神感情,也顾及不好。它就像蒸屉里的水蒸气,我不想让它溢出,它却偏偏与我对着干,哪怕我封得再紧,它还是会出来。
这个学期的课程很狼狈也很仓皇,像是被偷袭的珍珠港。初三所学的课本知识基本上已经结束,压缩在这二分之一个学年里,像是当年的改编八路军为新四军,又像是在两个馒头中间放上蔬菜和香肠把他们挤合为汉堡;而另外二分之一的学年则要承担着复习初一初二两年所学过的所有知识,将四个二分之一学年的知识囫囵吞纳在一个二分之一里,咀嚼消化,绝对需要鸵鸟般的肠胃和巴蛇消化液般的胆汁。担子甚重。
考试四天后结束,我像个植物人一样没有知觉地过完这四天。每考一门能给我留下唯一的感觉就是轻松了一些,像是自己坐在了中考的考场上面。考试过程中我感觉到自己知识匮乏异常,就像日本国土有限资源匮乏一样。考完后我像是世纪预言家那样对自己预言:这次考试是我有史来最差的一次。
果然,成绩出来后我还以为拿错了成绩单,要不是“赵朔”这两个字抢眼的印在首页我一定会骂出来:这他妈谁的成绩单!我考了全班第二十二名,全年级第七十一名。瞬时,我心如死灰,感觉无颜见爹娘。比起初二那次期末考试,这次足以让我失去对学习的渴望和信心。都是感情惹的祸,哎——
考试第二天,英语考试结束的时候,我从考场走出来。这次考试因为天气的缘故没有在操场上考——学校害怕会冻死几个体弱多病的学生。考试被安排在各个班级的教室,包括学校的阅览室和会议室在这个时候也站出来为考试考场的问题排忧解难。
我到楼梯处正在往下走的时候,张雯迎面走了上来。两个多月——两个多月来,我第一次见到张雯。本以为时间会冲淡我对她的思念的依恋,但是我错了。
这个时候的学生基本上走的差不多了,整道楼梯上就站着我和张雯两个人。我突然慌张了起来,心紧跳个不停,呼吸似乎有点跟不上节奏。张雯抬起头来,看到了我。在与我目光接触相交的一瞬间,我们两个人站住了。我神经大乱,想说点什么但又想不出一句话来,思维似乎凝固。我看着张雯,张雯的嘴唇微微颤颌了一下,但是声音没有出来,话依然没有说出口,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一秒、两秒、三秒……我一直思索着要说什么——“还好吗”、“最近过的样”这样的话总是到嘴边又被紧闭的双唇挡了回去,那几个字在我嘴里挣扎,企图冲开我的嘴唇。努力了半天,久攻不下,只好又原路返回,又一种有气无处撒的趋势,索性钻进了我的肠胃,折磨起我的内脏来。在这几秒钟的时间,我和张雯一直对望着,脸上的肌肉像是撕开的五花肉又像是冰柜里的冷冻肉,既有喜又有僵,最终这些复杂的表情似乎是在经过商量之后一起拼凑出一个扭曲的笑,瘫挂在脸上。张雯点了一下头,抬起左脚来,上楼。我同样对着张雯点了一下头,抬起右脚,下楼。就在我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张雯“嗳!”了一声,我像是听到了耶酥的召唤,动作瞬间成定格。转过脸来。
我——有事和你说。张雯说。这话有点脱节,从张雯口中出来后就在空气中颤抖,不连串地飘进我的耳朵里。
噢。我紧张的内心突然舒松,像是看到了希望。所有的恨忿在这一瞬间像冬日里霜降时候的小草,被毁得一干二净。
恩——这,我们晚上考完试见吧。张雯似乎也很紧张,说的话总是颤危不稳的,大概是给这冰冷的天气冻吓的。
好吧。晚上考完我在这个楼梯道等你。
那晚上见啊。说完张雯给我一个笑容。这笑容足以让我再次为她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静下来后的我想,我他妈真不是男人——张雯的一个笑容便让我如此这般。
下午考的是政治,我心神不宁的涂草完,成了第一个交卷的人。交上试卷,全考场上的人用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在这种目光下骄傲自豪的走出考场。
在校园里晃了几圈,上了两趟厕所,抽了两根烟,出来。时间差不多了,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我激动万分。走到楼梯口静静的等着张雯。
人一个接一个过,张雯的身影没有出现。我焦急的等待着,望眼欲穿。
唐检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一抬头,看见了我,目光瞬间又收了回去。脸上的肌肉坚持放松但是怎么也放松不下。我又是一阵尴尬的紧张,看着唐检,心里想叫住他,说:好久没见了,之前的事——算了吧,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还是兄弟。可是我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唐检似乎有意要过来和我说话,他走的很慢,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一直不敢与我对视。我两颊烫的温热,像是放着两个温水袋。唐检的脸同样的又红又紧,像是撕开的生羊肉。我们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从彼此眼睛里消失。
人海退潮的时候,张雯终于在我焦急期盼中出现。
我们面对面站着,像是两具雕象。这时候我居然对张雯又有了一种陌生感,这种陌生感像是读了冯延巳的《蝶恋花》一样懂得了体谅人情——变成一种亲近感——我想抱着她。但是这亲近感又是莫须有的,就像投在荧幕上的影子,只能看得见,就是摸不着。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说。我们踌躇了片刻,张雯开口说。
去哪里啊?我问。记得以前都是我带着张雯走,她问我去哪里,但是今天我们却角色互换。
找个暖和的地方吧!
去新开的那家“玫瑰坊”怎么样?我说。
“玫瑰坊”是我们学校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屋,开业似乎已有些时日,只是我不曾到往过。今天,便是一次机会。“玫瑰坊”空间不大,有三分之一个教室。里面摆放着几只韵味十足的玻璃桌和一些钢架彩色塑料椅,柔和别雅的灯光忽明忽暗,耳边飘着萨克斯管的悠扬乐曲《回家》。几对情侣摸样的人安静地坐在桌子边。
我和张雯面对面坐下,点了两杯咖啡。一会儿,咖啡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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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我把面前咖啡的被子挪了挪。
张雯不声响,同时手搅动着杯子里雾气氤氲的热咖啡。我也不再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这屋子里迷茫的浪漫色彩。这时候背景音乐变成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BALLADE POUR ADELINE》。我和张雯各自看着面前的咖啡,同时手里的汤匙不停的搅动着。
我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你。张雯停止手上的动作说。
那又有什么用呢?本来我应该为今天的事宽心的,可是我总是言不由衷的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想给张雯制造一些不愉快,让她也尝尝不被人理解的滋味。说白了,我这是一种报复的心理。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事情都发生了。我又说。
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张雯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你知道我想象中是什么样?我反问。
张雯不说话,又把头低了下去。好一会,张雯又抬起头来,眼睛红润。我看到张雯湿润的眼眶心瞬间像被泼上了硫酸,边灼烧的疼边被蚀化。
我和他——仅仅是牵了手而已,而且我们……张雯突然停止说话,留下一片空白,似乎是让我去想象。
说下去。我说。
我知道你已经不可能再原谅我了,我骗了你好多次了!说着,张雯的一颗不争气泪水滑落了下来。恰恰是这颗不争气的泪水在我看来,是那么的让我心疼。为什么我总是要同情女孩子的眼泪?
我没说话,端起咖啡小抿了一口。
那天,那天——你们闹矛盾我也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向你坦白吧。我是喜欢过唐检。
然后呢?
我知道他一直处在矛盾中,他和我说过。他对我有感觉,但是绝对不会和我发展成恋人的,因为还有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他说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没敢强求什么,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也就是只有那段时间。过了之后,我一直很难受,很愧疚,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将以前的过失弥补过来……张雯用手擦拭着泪水。
你这个已经不能算是过失了。如果第一次是不小心的话,那么后的这么些次就是你存心的,也许这并不怪你,而是你生性就是这样。也许你自己也把持不好自己的感情,每次和我开始一段时间后你总是会渐渐疏远和冷淡我,你没发现吗?
我知道。可——我,我真的又会想你。
这又有什么用?
我会努力为你改变的。
话说出来太容易了。
我会做给你看的。张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坚定的看着我。我想我再不应该摆着架子了,我的质问不就是想通过看见张雯的忏悔来平衡一下自己受伤的心吗?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根本问题不能解决的话,到头来结果还是会回到最初的。就像蜜蜂攻击了人一次自己就会毙命一样。
算了,我不想再计较了,以前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你自己定吧。其实,这个时候的我真的想告诉张雯,我们从新开始吧,哪怕以后你再一次弃我而去——是我自找的,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我们——我已经不敢在奢望你能和我重新开始了,我伤害你太深了。张雯眼睛盯着咖啡的杯子说。
张雯的话让我猜不出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我不知道她想表达着什么。这也让我深感矛盾,刚才说的为我改变似乎一转眼就忘记了。难道张雯她自己被这氛围陶冶去了记忆?这皮里阳秋的语言折磨得我心异神幻。
咖啡屋里的音乐不停的变换,从《致爱丽丝》到《卡侬》,从《卡侬》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