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福笑笑真是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究竟是苦是酸。
她一直以为慕容湛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他昨天明明跟赵家大小姐在一起,就算在一起的原因另有内情,只要他肯说,她就一定会相信。
可面对她的质问,他最终却选择了隐瞒,难道真如那个珠儿所说,慕容湛与赵胜男之间才是所谓的真爱?
……
福笑笑心里向来是个藏不住事的,就算她昨晚没有睡好,此时疲惫得厉害,闭上双眼,却仍旧了无睡意。
下午,宫里一个太监奉小太子的命令,请福笑笑进宫一趟。
想到与自己极为亲近的小太子,福笑笑烦躁的心情没来由得到了片刻的好转。
反正留在王府她也睡不着,不若进宫跟小太子聊聊天逗逗闷子。
前不久她突发奇想,亲自做了一套大富翁的玩具。
这个时代的小孩子从来都没接触过那么有趣的玩具,熟悉玩法之后,小太子非常喜欢,隔上几天,便派人请她进宫,陪他一起玩游戏。
一大一小两个人脑袋对着脑袋玩了半个时辰,结果玩至一半,太子被太子太傅派人叫走,正准备回府的福笑笑刚要离开皇宫,门外便进来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对她道:“皇上请秦王妃去养心殿一叙。”
“皇上找我?”
福笑笑与皇上之间的关系说不上陌生,也谈不上亲近,按照民间老百姓的亲戚算法,皇上是她的嫡亲大伯哥,只不过对方的头上被冠上九五至尊这四个字,她便没办法再拿对方当成普通大哥来看待。
自从梁贵妃伏法之后,她和皇上倒是有日子没再见面,就算她偶尔被小太子找进皇宫来玩,也极少会在宫中见到皇上。
那么,皇上找她去养心殿一叙,究竟所为何事?
带着满腔不解,福笑笑亦步亦趋跟着那个传旨的小太监来到养心殿。
皇上见她来了,挥手免去她的跪拜礼,笑着道:“知不知道朕为何叫你过来?”
福笑笑心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叫我来的用意?
面上却做足了恭敬状,细声细气道:“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将养心殿里的闲杂人等给打发了出去,笑容可掬道:“朕听说你前不久给真儿做了一套有趣的玩具,叫什么大富翁的。自从真儿学会了那东西的玩法,每天都会抽出大把时间来玩,几个太傅连番来朕这里告状,说真儿近日学业下降。朕思来想去,给真儿带来这样影响的,不正是你么。”
福笑笑张口结舌道:“所以皇上今日召我来见,是要降我的罪?”
皇上被她那一脸饱受惊吓的样子给逗得莞尔一笑,语气也不由得放缓了几分,“别将朕想得那么可怕,其实朕之所以叫你来,是想亲口向你说句谢谢。”
这下,福笑笑迷惑更深了。
“皇上,您有话不若直说,我这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实在没那个本事猜得到您要表达的真正圣意。这万一误会了什么,我头上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您砍的。”
皇上吊着眼角皱着眉头,“合着朕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无缘无故砍人脑袋的昏君?”
福笑笑投给他一个你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德行的眼神,小声抱怨道:“我可没忘了,我刚进京那会儿,您可是巴不得将我除之后快呢。”
闻言,皇上朗声大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记仇的。”
“皇上,我这不叫记仇,只不过记性眼儿比寻常人好一些罢了。不过这事儿您也不能怪我,难道您忘了,您当初瞧不起我低廉的出身,生怕我的存在会影响到您皇家的颜面,可着劲儿的教唆王爷将我休出家门,甚至还让他将我贬为小妾,随随便便在王府里赐一座小院,让我一个人在那里孤独终老……”
言下之意,你当初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可是一字不漏全都记着呢。
有生以来,皇上还是头一次与人用这种普通朋友的口吻聊天打趣。
许是福笑笑早就看出他是一只纸老虎,并不会真的伤害到他,所以跟他说话的时候胆子大了不少,那语气,那神态,可不就像是两个老朋友坐在一起叙家常么。
皇上自幼在宫中接受帝王式教育,就算是面对父母亲人,也时时刻刻将礼法规矩这种东西放在第一位。
就连他最心爱的女人跟他在一起相处,都是见面时磕头请安,告退时小心翼翼。即便两人因为意见不合而发生口角,对方也会顾忌着他的身份,尽可能摆低姿态,绝对不会出言顶撞。
可福笑笑与人接触的方式却完全出乎皇上的意料。
怎么说呢,这福笑笑就像是一个天生的发光体,只要跟她在一起,不自觉的就会被她身上所释放出来的光芒所吸引,并且还会在潜移默化之间被她给同化。
这一刻,皇上的情绪是放松的,心情是愉悦的,说出口的话,也流露出几分温柔和亲切,“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日后便不要再提。今天朕之所以请你过来,的确是想亲口跟你说句谢谢。皇后去世之后,朕与真儿之间的关系一直不睦,可最近真儿与朕说了很多以前他根本不会说的体己话,令朕大为心慰。朕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福笑笑心下一松,笑道:“皇上真是言重了,其实我也没帮太子什么忙,他本来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因为母亲离世,没人在他身边包容他,开导他。小孩子嘛,真正要的并不是金银珠宝以及权势地位,而是至亲对他的关心。而且太子曾亲口对我说,他对他的父皇非常敬重,只是他年纪太小,不懂得表达自己,所以才做了许多错事,惹皇上不快,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另外,皇上,我跟您提个意见,您下次再派人召见我,还是直接将见我的目的通知我一声吧,我胆子小,经不起吓,来时的路上还以为我又哪里没做对,惹得您老人家不痛快,想趁我进宫的时候收拾我呢。”
说着,福笑笑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表示自己确实受到了不轻的惊吓。
皇上好笑又好气道:“你自己问心无愧,又何必怕朕收拾你?”
“这话可不好说,万一您就是瞅我不顺眼,随便挑我一个错处想杀我的头呢。”
皇上被她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得哭笑不得,“杀了你,朕岂不是要被天底下的老百姓冠上一个昏君之名?”
福笑笑认认真真点点头,“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皇上被她那大言不惭的样子气得嘴角一抽,这个福笑笑,果然生来就是克他的。
“皇上,您别用那种充满算计的眼神儿来看我,不瞒您说,您那眼神真的挺唬人的,被您轻轻那么看上一眼,我就有种可能活不到明天的错觉。皇上您别怪我说话直接,我猜您肯定是天蝎座的,特阴沉,特腹黑……”
皇上面带不解道:“天蝎座是什么东西?”
第215章 所谓红杏出墙
福笑笑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说了不该说的话,见对方一脸求知欲极强,便硬着头皮道:“这天蝎座,就是俗称的十二星座之一。至于什么是十二星座,这话可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哦,反正朕下午也没什么公务可忙,你就给朕仔细说说,这十二星座,到底是何来历?”
这一刻,福笑笑再没了之前被叫来养心殿时的紧张,自来熟的坐到皇上旁边,如数家珍般将她前世听来的一些关于星座的典故事无巨细的给对方讲了一通。
皇上听得饶有兴味,甚至还让人端了一壶梅子酒,上了几盘子小点心,跟福笑笑坐在一起边吃唠。
梅子酒是福笑笑的最爱,甜甜酸酸,非常好喝,于是便多贪了几杯,行事作风也越发的大胆。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小心翼翼的将皇上当成高不可攀的天神,几杯小酒下肚,她直接视对方定义为无话不谈的哥们,两人天南海北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皇上仿佛也被福笑笑身上的热情所感染,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与一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的奇女子共同探讨人生的真谛。
这样的形容对皇上来说真是一点都不夸张,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世上再没人能比得过容芷晴给他带来的惊讶与震憾。
容家出身高贵的大小姐,集涵养、气度、美貌、才华于一身,那样的女子,合该成为一国之母,受尽天下人跪拜景仰。
即使容芷晴已经去世这么久,他依旧没有忘记对方曾给他带来的种种情意。
可自从认识福笑笑,皇上意外的发现,样样优秀的容芷晴,其实并不是最完美的,她身上少了一种向外迸发的热情,那种热情,可以轻易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福笑笑便是这样一个可以让人的视线时刻都围着她转的奇女子。
见她小嘴一张一合间,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一连串令人忍俊不禁的话语,双颊在酒液的催动下染上了两抹嫣红,煞是娇嫩可爱。
她声音如出谷黄莺,清脆动听,不俗不腻。让人看了还想看,听了还想听,浑身上下仿佛被一种奇怪的魔力给笼罩住,让坐在她身边的皇上,双眸渐深,心潮跌宕,就连身体里的血液在疯狂叫嚣,翻滚雀跃。
满满的一壶梅子酒,不须多时,全数被福笑笑给喝进了腹中。
就见她面颊发红,眼神迷离,说出口的话也越发的肆无忌惮。
她嘟着嘴,指着皇上,满口哀怨,“说起你们慕容家的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皇上闻言眉头一挑,既带着举味,又略显好奇,总之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福笑笑大概是真的醉了,将当初自己刚进京那会儿被皇上恶意刁难的不满给宣泄了出来。
……
说着说着,话题忽然一转,“还有那个慕容湛也不是个好饼,居然不肯与我说实话,以为扯几句谎就能骗得过我?哼!他那点小九九,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皇上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好奇道:“阿湛骗了你什么?”
福笑笑举起酒杯,将里面的体一饮而尽,撅着嘴巴道:“总之他就是个骗子,让人越来越讨厌。”
这最后一杯酒下肚,福笑笑是彻底醉了。委委屈屈的捂着肚子,晃晃悠悠的起身,“不行,我得去趟茅厕……”
结果她忘了自己醉得厉害,站起来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竟一头跌进了皇上的怀里。
皇上眼疾手快将她抱了个正着,两具躯体碰撞到一块的那一刻,皇上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在狂跳的声音。
原来这个让他时不时想起的女人,抱在怀里的感觉竟然这样令人怦然心动。
只是还没等他体会出这近在咫尺的美妙,回府后得知媳妇儿被太子找进宫,后又被皇上召进养心殿的慕容湛,便急匆匆赶进皇宫,不偏不倚,正好撞到皇上与福笑笑抱在一起的这副画面。
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福笑笑没有意识到她这不小心一摔,竟让兄弟感情一直相处得非常默契的皇上与慕容湛之间第一次生出了嫌隙。
要不是慕容湛的脑海中还尚存着一丝理智,他的铁拳恐怕早就挥向他的兄长,揍得对方满地找牙了。
皇上试图开口解释什么,见慕容湛目眦欲裂,气得完全失去理智,忍不住道:“阿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容湛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动作粗暴的将醉得七倒八歪的福笑笑从皇上的怀中夺了过来。
福笑笑被他的大力扯得手臂一痛,醉意顿时散去了几分,“你……”
她刚要说话,便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给带进了怀中,鼻子重重撞到慕容湛的胸口,痛得她眼泪差一点都要飙出来。
“阿湛,你冷静一点,你这样,会伤到笑笑的……”
皇上不说这话还好,当他用亲切的语气说出笑笑这个名字,慕容湛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愤怒,厉吼一声:“皇兄,我敬你是我兄长,凡事给你留三分薄面,如果你连我的女人都要觊觎,就别怪我这个当弟弟的对你不客气。”
皇上被骂得竟有些无言以对。
因为有那么一刻,他的确不想对福笑笑放手。人都是自私的,他当然也是如此。
茫茫人海之中,遇到对的那个人的机率微乎其微,他不敢保证错过了这次,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让那人对自己投怀送抱。
当然,皇上对福笑笑再怎么心生渴望,也没忘了,她是自己亲弟弟明媒正娶的妻子。
是他逾越了,对自己的弟妹产生了一种不该有的幻想,所以,慕容湛对他疾言厉色的时候,他非但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反而生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
慕容湛警告地瞪了皇上一眼,这才打横将脑子仍有些不太清楚的福笑笑抱在怀中,大踏步离开了宫闱。
被外面的凉风一吹,福笑笑的头脑总算是彻底恢复了清醒,见慕容湛绷着俊脸,用极度蛮横的姿态将她抱出宫门,她在他怀中用力挣扎了几下,没好气道:“你快放我下来,你想让我成为全京城老百姓眼中的焦点吗?”
慕容湛不在意外人的目光,她还不想因为他而在外人面前丢脸。
可惜她的挣扎反抗,并没有换来慕容湛对她的放手,他动作粗暴的将她扛出宫门,一把将她塞进回府的马车,冷着脸命车夫打道回府。
一路上,福笑笑试图跟他讲道理,可慕容湛却始终绷着脸,周身上下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福笑笑被他闹得心里不痛快,又想到这男人之前为了别的女人跟她撒谎,一时气怒攻心,也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两人一路无语的总算回到王府,车子停下来的时候,福笑笑刚要推门下车,就被慕容湛一把揪住手臂,冷着脸道:“我们之间该好好谈谈。”
福笑笑用力甩开他的手,用同样冰冷的语气呛了他一句,“你现在情绪不冷静,我们不适合谈话。”
慕容湛的火气瞬间被她的不识好歹给勾了起来,嘴边勾出一记邪佞的弧度,“这件事,由不得你来决定。”
说完,又打横将她抱起,径自向府内走去。
福笑笑被他气得无言以对,忽然觉得此情此影真真应了一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王府的下人见王爷沉着一张脸抱着一直在说胡话的王妃回了王府,所有的人都是一头雾水,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进了尘霄阁,以十妹和胭脂为首的几个婢女纷纷围了过来,却被慕容湛一记阴冷的眼神给狠狠瞪了回去,“全都给本王滚出去,未得召唤,不准进来。”
几个婢女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个个都有些胆怯。
十妹担心王爷在盛怒之下会伤到小姐,试图上前询问究竟,被胭脂和吉祥等人拉了一把,冲她使了个莫要惹怒王爷的眼神,强行将她给拉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