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魁梧带了野性的大汉笑了一声,大步走出殿门道:“该吃该拉的赶紧,等会咱们就走。”
余音儿脸色微微发白,也不再多话,微微后退了一步。
“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如此不懂规矩,我们程家乃是百年传承,成安大族,怎么,招待你们是看得起你们,居然如此不识抬举!”从偏殿走进来大殿的一个穿了嫩黄衫子的小姑娘面带不屑怒气冲冲的道。
“五妹妹!”余音儿轻声喝了一声。
“怎么?你以为我是替你出头?”程素英斜藐了她一眼,冷哼道:“不过是因为你也是我程家人,轻视你就是轻视我们程家!”说着,便昂了头,恨恨的看向了那男人。当时三辆马车接连掉入山沟,她的马车在最后,便也砸在了最上面,而为了看那大雨倾盆的模样,她正好将窗户打开,所以等人回过神后,便自己从窗户往外爬,正爬的艰辛之时,听得山上人声鼎沸,好似是那帮无用的仆从找来了帮手,然后就见了那些大汉下来,为首一人在电闪雷鸣中稳如山岳般,让她心里不觉跳动如鼓,那样紧张的情况下,居然还想着,要是他伸手拉了她,她便可以以男女授受不亲之名,要父亲找他结亲……
可是,那男人却是根本没理她,而是直接下到下面那两辆挤在一起的马车上面,扬声让下面的人躲开后,便挥刀斩开了车厢。
然后他便走开了,别说拉她,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这让她如何不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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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妹妹!”程素华不觉大声喝道。五妹妹是嫡幼女,自小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和三哥打小关系好,对这个没进门就寻死结果自己哥哥死了倒不死的三嫂那是恨得不行,今日也是安排下来陷阱等着三嫂跳,但是无论如何,这般说话行事,极为不妥!这不是在贬低三嫂,而是在将她们程家的家风给拉低了。
果然,那长相俊美的少年嗤笑出声,那脸上有伤疤的年轻人手抵在下巴上带着一丝玩味看向了她,而那清俊无双的男子却是轻笑出声。
他捅了捅面上表情都没动一下,一直皱着眉头想事情的男人一下,道:“子衿,人家说你轻视程家。”
“程家?”男人这才好似看到她们一般,眼神在她们身上一扫,对那清俊男子道:“你能走嘛?”
“可。”男子笑了一笑,道。
“柏大哥,雨太大,这么走对寒大哥的腿很不好,理这些女人作甚?”那少年冷冷的看了程素英一眼,道。
“小莲子这次倒是说的对,咱们也不用赶在这一时。”脸上有伤痕的男子笑着说了一句,转头道:“还是麻烦下真人,给我兄弟烧碗姜汤来。”
“是我等怠慢了,这就去。”张真人说着,起身就后院柴房而去。并非没有烧姜汤,而是人家客气,让你们女眷先用,人家穿着湿衣服在这里扛着,结果还要被人这么说,生气也是自然。
直接被无视,气得头上冒了轻烟的程素英这才看到另外两人,心里不觉噗通噗通比起先看到那男子时还跳得快了起来,鼓足了气做势怒道:“好生无礼的一帮登徒子!可敢报上名来!”
她这话说得那少年直接怒笑,被身后的大汉拉了一把,嘀咕了一声还是退了回去。
大殿里,没有人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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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儿气得额头的青筋一个劲的冒,这个五妹妹一向缺根筋,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缺得这么厉害!人家救你之时一直有礼,连乱看都没有,到了这里,也是让了最好的地方,让了热水姜汤给你们,而且人都跟你们保持着距离,无非就是看你们一帮女眷,他们不想惹麻烦而已。
小姑子你居然就可以说出这种话?
你那头颅里长的是人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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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妹无礼,请……”咬着唇,余音儿满脸羞愧再度一福,致歉道,话未说完,就被程素英一拉同时对后面一推。
余音儿跄踉后退,刚被后面婆子扶住,便着急欲出声制止。
程素英已经上前一步道:“尔等如此无礼,我必让你们知道厉害!”
“厉害?”那伤疤帅哥转头看向了她,嘴角带上了一丝冷嘲,道:“中原之地的女子,就是这种德行?”
他一说话,那少年便站了起来,道:“早跟你们说不要多管闲事,这里多的是那种碰瓷的,碰瓷不懂?”见伤疤帅哥和大汉同时摇头,少年得意的笑道:“就是那种假装自己遇险,等你救了她们,就开始死赖上你们,死缠烂打的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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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儿程素华的脸色顿时煞白,正端着姜汤走进来的张真人也一脸尴尬,天见可怜啊!他可真没想到名门程家居然能出来这种人物!
“你说什么!”程素英跳着脚道:“臭小子,敢说出姓名嘛?”
“顾柏莲!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听清楚没有?!”挥开拉住他手的大汉,少年回头道:“多吉,你别挡我,这种不知好歹的丫头,就是欠收拾!”
“跟个丫头片子计较什么?”伤疤男子拉住了顾柏莲,笑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冷煌!你有胆子再说一遍!”那一直坐着的男人冷冷的说了一声站起身来,手一伸就将依靠在墙壁上的大刀拿了起来。
“喂!柏子衿你来真的啊!我说的又不是你家那个!”冷煌直接跳了起来,躲到那清俊男人背后道:“口误!口误!”
“行了,这可是人家大殿。”清俊男人笑道,然后伸手对直接呆掉的张真人道:“可是给我的?”
张真人赶紧将姜汤递给他,道:“几位,不是我燕国人?”
“呵呵。”冷煌笑了两声,绕过那清俊男人坐好,道:“谁说不是?只是不是中原人而已。”
柏子衿扫了他一眼,回去坐好,视线看向外面的雨幕之时,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雨只怕一时半会的停不了,我们等下就出发,去前面城里吧,别和他们错过了。”寒渊喝了口姜汤,也随着柏子衿的视线看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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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几人又是一副当她是空气的模样,程素英跺了下脚,脸色凶狠的就想上去,这次却是被程素华死死拉住,在她耳边轻声道:“五妹妹,再莫任性了!”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啊!程家不说在成安,就算在燕国也算是有点名气,这些人却是一副根本不鸟你的模样,不是说不知者无畏,而是,不管你是任何背景他们都不在乎。
救人,的确只是顺手,对她们保持尊重,只是因为她们是女眷而已。
惹恼了他们,就那个少年,就可以要了她们所有人的命。
程素英却是不干,她自小就没有人敢对她有一丝不敬,也没有想要要不到的东西,这口气如何忍得下去,挣扎之中,却见大殿里的男人们都看向了外面,而哒哒哒的马蹄声也随之响起。
程素英忽然想起来自己跟来的目的,眼中闪过阴戾,在那天幕之上一闪而过的闪电下,意外的阴森。
程素华看她脸色也瞬间想起了那事,脸色顿时一点血色都无,不觉看向了用衣袖遮了面的余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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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观的大门被猛的推开,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当先的一人年约三十出头,手上拿了武器,带着满脸杀气直往大殿冲来。
程素英推开程素华,将自己身上衣服一撕开,头发也打乱下来,哭着扑向那人,叫道:“大哥救我!三嫂勾结贼人欲要侮辱我和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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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儿本是以袖遮脸替程素英羞愧着,听得这一喊,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瞬间明白了,这次她揣挪着她来又一定要跟着来,果然是设下了陷阱,但是,用这些人?
小姑子,你脑袋里有东西嘛?
“居然敢欺负我们程家人,你们胆子可真不小。”程博伟看着那几个男人冷笑道。
“我就说……”看了柏子衿一眼,冷煌硬生生的扭过话道:“中原的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当初说救人的可是你。”顾柏莲好心的提醒了他一句。
多吉没有说话,只是蹭的将腰刀抽了出来。
随着他抽刀,游廊里一片抽刀声。
程博伟这才发现,那游廊两边,刀光森寒,站了一溜的大汉,一个个的体型魁梧气势凶悍,就算隔着乌黑的天密集的雨帘,也可以看见那眼里嗜血的冷光。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数明显比自己这边人要多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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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姐,话可不能乱说!”张真人气得脸色都变了,上前一步道:“你们马车掉入山沟,人家本来只是路过,我将他们拦了下来,人家救了你们,又没有对你们做出任何无礼之事,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博伟再度愣了下,看了看穿的整整齐齐站在一边一脸气愤的程素华,然后看向了大殿里那几个男子。
“程家?”柏子衿缓缓说了一句,站起身来,探手就将大刀握在手里,道:“你胆敢侮辱与我,看你是中原人,我给你个机会,许你以多人对战,生死不计!”
程博伟脸色一白,张真人脸色也是一白,忙回身道:“柏兄,只是误会而已,用不着这样……”
柏子衿伸手将他拨开,将大刀一放,抽出腰刀道:“也对,对付你们,实在用不了那么大的力。只是,不知道你们程家家大业大,棺材准备的够不够多。”
冷煌拉了张真人一把,脸上带了轻笑,道:“张真人,你别劝了,子衿是有主的人,被人说对别的女人下手,是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张真人听得更加云雾中。
☆、第177章 青云观4
随着柏子衿的站起拿刀放刀,然后抽出腰刀,他身上的杀气一点点的绽放,冰寒的杀气随着他最后一字落下,弥漫在了整个大殿,让程博伟的脊背都冒了冷气,身子不觉抖了一下。
“这位壮士,这里是我道家大殿,还望壮士不要让道门染血。”清朗的声音从后殿传出,一个身着青色道袍三十出头飘然欲仙的道士从后殿走了出来,道:“能否请各位出了我道门再打?”
“师兄!”张真人唤了一声,脸带尴尬的道:“不怪柏兄弟的。本是这小娘子无礼,她们得柏兄弟他们相救,却出言诬陷于他!”
“神仙面前打此诳语?”道人扫了一眼程素英,道:“会下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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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英这时多少心里已经觉得不对,但是她脾气一旦上来又怎会低头,梗着脖子道:“就是这人,他见我美貌,假意救了我们,又借机侮辱于我,大哥,他们一定是早就和那狐媚子勾搭好了,要不,她的马车怎么就翻了?”
“出去!”柏子衿话都懒得跟她说了,刀锋一指道:“门外去。”见程博伟眼里带了怯意的看着游廊里那些已经愤怒起来的希亚族战士,冷冷的道:“放心,我一个人杀你们足以。”说着,往门外走去。
“怎么,我们老大都说一个人对战你们这么多人了?这都怕?胆子这么小,那我告诉你另外一条出路。”老虎抱着双臂靠在大殿门栏上道:“你们若是怕了,就将出言诬陷之人割了舌头,剜了心出来,若是小族长愿意放过你们,这事就算了,否则按照我族规矩,你们胆敢诬蔑老大和别的女人有一腿,就应该做好我们老大为了自己的荣誉和清白,必然要将你族战士全灭的准备。”
“你做梦!”程博伟怒道,随之心里又开始有些发抖,事到如今,他也知道那道士说的是真的,自家妹妹真真是不要脸的诬陷别人。但是,再怎么说这都是自家妹妹,而且这些人的反应也让人恼火。
老虎一笑,一脸我好心你居然不领情的表情,伸手做了个请的模式,道:“没看到人家说别脏了他们的院子嘛,你们这么多人还是死到外面去吧。”说着,对张真人道:“他们说他们是程家?家在那里?家里战士多少?咱们正好路过,便一起收拾了,正好给你们做超度生意。”
“好大的口气,尔等当人命如同无物,成安官兵上万,你们都杀的完嘛?”一直没有说话的程博威上前一步,让程素英立时弃了程博伟抱了他的手臂道:“二哥助我!”
“啰嗦什么?”柏子衿站在院子里,大雨滂沱之下,他周身都似乎带了丝丝白气,眉眼间都是不屑的道:“快点打完,我们还要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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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罗里吧嗦的,燕人就是这么不干脆!”
“有胆子出声,没胆子应战,这就是燕人的德性!”
“宛那臭女人,居然敢说我们老大打你主意?那话怎么说来着?也不撒泡尿照照,就那模样,就是脱光了倒贴钱送上门来,我们都不会要!”
“磨蹭什么?出去!”
“老大,管他什么道门不道门的,他们不出去,咱们就在这里干掉他们!”
游廊里的大汉们鼓噪起来,刀背拍在了游廊木栏上,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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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爷,既然应下战事,麻烦你等出去,别连累了我等。”道士淡淡的道。
程博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道:“你个杂毛!定是你图谋我程家家财,所以勾结了这些土匪设下这个套!”说着转眼怒瞪向了余音儿,道:“还有你这个贱妇!不守妇道,居然勾结外男图害婆家,早就应该将你连同那个孽种一起沉了塘才是!”
余音儿脸色寡白带了一丝愤怒的红色,嘴唇颤抖着道:“大伯真是好一个指鹿为马,事实如何你敢说你不清楚?如此诬陷与我,你们程家可还有一丝良心!”
“我难道说错了嘛!你出嫁之前就与人不清不楚,还闹了那么一档子丑事,只有我三弟不肯背约依然娶了你,结果你又不容于人,害得三弟只能提前进京,结果枉死在京城,母亲怜你有孕在身,给了你一个活路和安身之所,谁知道你却如此浪荡,借着上香抛头露面,现在居然连野男人都引来想害我程家满门,如此蛇蝎心肠,还敢说我程家不是!”程博伟骂完后,避开了柏子衿那寒气逼人的眼神,对冷煌道:“这位壮士,一切都是误会,你等不要受这贱妇欺骗,与人做了嫁衣裳!”
冷煌先是一愣,然后脸上不觉浮起便秘一般的神色。
他本是喜欢打闹之人,就算脸上伤了后也不自觉,依然爱笑爱闹,自从韩子墨在天祭台上来了那么一出,又被忽悠说他一直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