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璃唇角微抿了一下,道:“我被卫将军救过好几次,不光是我,祭地之人,便是……”声音微顿,寒璃抬眸直视着萧凌风道:“祭女大人,卫将军一直以您的属下自居,他,也无愧于……”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看着他的,正好,我们也要在这里休整一下,你去吧。”萧凌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挥挥手道。
寒璃的面色微僵,心里喟叹一声,施了个大礼后,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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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门刚关上,慕容玉便轻哼了一声,转念想起当年之事他和卫霜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面上又带上了愧疚和凄然,一对眼瞳里都蒙上了一层秋水。
“玉儿……”萧凌风无奈的唤了一声,招手让他走近一些。
慕容玉走至床前跪了下来,将头靠在了她的腿上,轻声唤了一声:“姐姐……”
“玉儿……”摸了摸他那满头银发,萧凌风轻声道:“我已经杀了慕容澈和梅君悦,我的仇已经报了。”
“可是……”慕容玉只说了两字便哽咽不能出声。
可是,可是你遭受的那些,只要一想起,便是让我死上千次万次都无法解除心中的痛意。
“玉儿,”萧凌风揉了揉他的发心,轻声道:“那时候,在我以为你们都背叛了我,在我全身无力功力尽失,在我也深陷黑暗绝望之时,我遇见过一个人,他跟我说,把那一切都当成磨练自己的试炼,身体不过是皮囊,重要的,是我们的心,受的苦楚再多,也不过是锻炼内心的试炼而已,只要心是干净的,皮囊无论如何破损都可以恢复如新。”
“可……”慕容玉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不甘的道了一声便被萧凌风打断。
“玉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灵魂之力是什么时候领悟的?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升级的?”萧凌风看向了沉睡中的卫霜,看着他唇角那抹微笑,轻声道:“我有时候想,那人,其实早就说过重点了,伤害悲痛和爱,都是锻炼灵魂的试炼石,唯有经历过苦痛,经历过分别,才会更加珍惜拥有的一切,唯有知道这世上最深的痛,才能领悟最深的爱。”
“姐姐是说,那场磨难,是上天对你的试炼吗?”慕容玉抬头,跪直了身体,唇角紧抿的道:“姐姐,你不用替我们找借口,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不要姐姐拥有什么灵魂之力,我不要姐姐变得更强大,若有可能,我宁愿魂飞湮灭,也不要姐姐受那种磨难!都是玉儿的错!”
“傻孩子!”萧凌风将卫霜轻轻放在床上,弯腰抱住了慕容玉,眼中满是痛惜的道:“都说了,那不是你们的错,是相柳利用了人心,是慕容澈和梅君悦的私心,你们只是被他们利用了而已,不要把罪责担在自己身上,玉儿,不要再苦自己了……”
“那……姐姐是也原谅他了吗?”慕容玉眼里秋波若水,指着卫霜低声道。
呃……萧凌风回头看了看卫霜,讪讪的道:“这个,怎么又提到他了呢?卫霜他所做的,所选择的,都是他自己的事,关我什么事啊!”
慕容玉愣了一下,随即便若春花灿烂般的笑了起来,将身子揉进了萧凌风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笑眯眯的道:“那,那个阿莫呢?”
萧凌风的眼角不觉抽了一抽,叹了口气道:“玉儿啊,阿莫都已经那么惨了,你还吃他的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可是动用了灵力,只怕就是在欺负阿莫……
慕容玉眼中顿时带上了委屈,瘪着嘴低了头不说话,只拿头顶在她下巴上蹭了蹭。
“玉儿,虽然说,这次我不想再做别人的工具,也绝不会再做什么圣母,”用手指勾起了慕容玉的下巴,看着他那清澈若冰却含着无限情绪的眼睛,萧凌风道:“但是,我也不能眼看着别人受苦受难不出手,玉儿,我知道身处绝望之中的滋味,也知道被人拉出黑暗深渊的感觉,于我们,不过是一臂之力,甚至根本不用费力,但是对于那些人来说,却是唯一的希冀。”
“那,姐姐,你爱那个人吗?拉你出深渊的那个人?”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和忐忑,慕容玉小心的问道。
爱吗?萧凌风不觉有些愣神,一晃,好似已经过了许久,在和柏子衿韩子墨重聚之后,她已经很少想起那个人……
爱吗?在那个时候,那个人就好像她唯一的光一样,但是,当她走出来之后,当她靠自己走出黑暗看到外面的阳光灿烂之后,那个光变成了她心底的一点温暖和柔软,却再也不是她的全部。
只是绝望之时抓住的……
萧凌风笑着摇摇头道:“爱?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我应该也爱他,但是,玉儿,那和真正的爱是不一样的,与其说爱,不如说,我感激他。”
慕容玉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唇角勾着的那丝温暖的笑意,看着她和煦眼中暖暖的情意,突的一笑,手一紧,将她拉下来了一些,紧而热烈的吻了上去。
姐姐,你还是不懂的……
你太强,便是处于绝望和黑暗,你仍然可以靠着自己走出来,所以,对你来说,那人只是助你一臂之力,你可以说,你只是感激……
可是你不懂,被你从绝望里面拉出来的人,只能依靠着你的火焰你的温暖生存的人,那已经不是感激和爱可以描述的,那是唯一……
唯一的光……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意义……
若是你不要我,若是你离开我,玉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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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了清凉之气的薄唇又软又甜,仿似带了不顾一切的势头攻城略地,挑开她的唇后,便直接侵袭了进去。
那般急切,那般热烈,让萧凌风不觉压低了身子,抱住了他那单薄的身体,温热的唇以更加激烈的动作吻了回去。
就如同天雷勾动地火,正是激越之时,就听得对面那小屋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女子尖锐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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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骂一声,萧凌风放开满脸委屈不满的慕容玉,安慰似的在他唇上一啄,起身,掀起窗帘,直接从窗户掠了过去。
她有从窗户看到,多吉是将阿莫放在了这个小屋里的。
一个燕子抄身从窗户掠进小屋,不妨脚下都是水,萧凌风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仰倒,扶着窗户刚站稳,就听得那尖锐若鬼叫的女声再度叫了起来。
“鬼啊!有鬼啊!夫人!小姐!有鬼啊!”
“嘘嘘!你乱叫什么?哪里来的鬼?!”萧凌风不觉恼怒的叫了一声,抬头看去,见门口站了一个满脸惊恐之色不断发出尖叫的丫鬟打扮的女子,脚下掉了一个大木盆,那让她差点失足的水从那木盆里流淌了整个地面。
“何事?出了何事?”随着呼喝声,卫东卫西还有宁远疆几人焦急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看着那些冲进来的人,萧凌风的眉头不觉一皱。
“将军,将军,这里面,这里面有鬼啊!好可怕的恶鬼啊!”丫鬟身体都怕得发抖,颤抖着的手指指着萧凌风。
萧凌风脸色一黑刚欲发火,就见那手指微微挪了挪,指向了她身后。
在她身后的床上,那个缩成了一团索索发抖的男人脸上只剩了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只剩了一个黑乎乎的黑洞,而其余地方全部是翻开的肉芽,那凸起的肉芽,让他的脸如同厉鬼一般可怖。
☆、第368章 重逢11
萧凌风一个急转身抓起床边阿莫脱下的皮衣便往阿莫身上罩去,手摸到床上那一滩水眉头不觉一皱,姿势却没有任何停顿,将皮衣裹住阿莫后,将他那都颤抖成刷子一般的身体抱进了怀里。
那纤瘦的身体皮包骨般,便是隔着皮子也咯得慌,看着他低垂着眼,那独眼上的眼睫毛抖动得如同冬日的雪花一般,萧凌风心里不觉浮上了一丝痛意。
就好似,看到了多年前,被打入泥泞中的自己一般……
转头看过去之时,脸色就非常不好看了,沉声道:“我不是说过不要进来,怎么?不愿意听的话,那便是表示这里不欢迎我们对吗?”
“祭……”
卫东刚出了一声,萧凌风已经扬声道:“玉儿,收拾东西,我们走!”
噗通一声,卫东卫西直接跪倒在地,头便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
这么重的话,便是在江南重逢的时候萧凌风都没有说过。
宁远疆也白了脸,跟着也在旁边跪了下来,他们只是担心卫霜所以一直在外面候着,听得里面传来惊叫之声怕出事才跑进来查看,可,可……
怒然瞪向了那个还一脸惊恐小声喘气的丫鬟,宁远疆怒道:“居然敢擅闯,来人,拖出去,砍了!”
没等那些还在愣神状态的安家军动手,跟在卫东卫西后面也白了脸的卫家军已经上前拉那个丫鬟,丫鬟这才好似回过神一般的叫道:“饶命,将军饶命!是小姐,小姐叫奴婢来的!小姐说,卫将军伤重,怕这里需要人手,所以要我来帮忙的!”
她如此一说,卫东卫西还有卫家军兵士们的脸上除了惊惧外又多了一层愤怒。
来照顾卫霜的,却在看到里面的伤者大叫鬼!
宁远疆直接从地上窜了起来,一巴掌就抽了上去,怒道:“胡说八道,小姐怎么会做这种不合规矩的事!”
“宁叔叔!”正匆匆从外面和安山一起走进来的安燃叫了一声,看了一下屋子里的情景,问道:“出了何事?”
那丫鬟见安燃前来,捂着被打肿的脸叫道:“小姐救命!小姐,是您让奴婢前来帮忙奴婢才来的,奴婢真不是擅闯啊!”
安燃诧然转头看向宁远疆道:“是啊,叔叔,我听说卫将军重伤在此疗伤,小桃原先也跟着吴大夫也服侍过伤者,所以我特意让她前来,有什么错吗?”
从安燃进来,宁远疆就一个劲的对她使眼色,没想到她居然根本没去注意屋子里的情况就这么利索的说了出来,心里哀叹一声,转头重新跪下,道:“祭女大人,是在下的不是,在下没有将您的命令给传递下去,小姐她,她并不知情,请祭女大人责罚。”
“叔叔!您这是……”安燃不解的唤了一句,便被安山死命的拉住了袖子,这才抬头,先是看到屋子里跪着的卫东卫西,随后便看到了坐在床边抱着一个都快缩成一团了的男人的萧凌风。
祭女大人……
看着那女人眉间的冷笑,安燃只觉得心头一动,不知怎的,心头泛上了一层不喜,不论那丫鬟出了何种差错,也不能摆架子摆到这地步。
居然就让卫家军的大将和宁远疆这样跪着求罪。
这个人,居然就是母亲嘴里卫霜卫大将军爱着的人……
比梁澄不知差到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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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安燃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屑,萧凌风唇角微勾,冷冷的道:“安家小姐,安燃,丽妃,慕容澈的老婆,果然够胆子。”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脸色顿时大变。
安山将安燃一拉,自己便挡在了安燃前面,然后拼命的将已经怒火冲天的安燃往外面推。
宁远疆一个头就磕了下去,道:“祭女大人,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请您不要怪罪小姐!”
萧凌风眉头一挑,刚欲出声,手却被轻轻握住,嘶哑低沉的声音从将头紧缩在她胸口的阿莫口中响起:“主子,阿莫无事。”
他握着自己手的手还带着颤抖,身子也还忍不住痉挛之中,抬起的眼眸中却带着息事宁人的哀求。
从捡到他那时起,便是再痛,他也是咬牙忍着,从未有如今这种绝望惶恐的模样。
他原来的模样一定长得极好,而且这一路上也能看出他受过极好的教养,说不定就是哪家世家的翩翩公子,想来,以前也是众星捧月受人呵护夸奖的。
他可以忍受肉体上的无限痛苦,却无法忍受那个丫鬟的一声惊叫。
可是,便是再忍受不了,他也得学会面对,学会自己走出来……
“主子……”怀中的男人再度唤出的声音里带了不安和试图安慰她的意思,萧凌风一怔之后,才突然发觉,他喊她,主子……
这么些日子,他从来不会喊她,便是有事,也是以无意义的声音来引起她注意,现在居然……
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向屋子里的人时,萧凌风便平静下来。
是她不对,刚和慕容玉说完所有苦难都是灵魂的试炼,现在就因为这么点事暴怒起来。
看样子,她还需要继续磨练啊……
难怪这段时间多吉和慕容玉是蹭蹭的升级,自己虽然也有魂核,却没有什么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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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们走吧!”随着声音慕容玉一晃出现在了屋内,道:“我已经和多吉说了,这就打包东西走!”
呃……你行动怎么这么迅速?萧凌风斜瞟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脸上那微翘的唇角上停了停,揉了揉额头道:“那个,玉儿,我刚想起来,不对啊,这个地方是韩子墨找到的吧?本来是韩子墨的吧?对吧,卫东?”
卫东头依然磕在了地上,沉声道:“是,此处本是北疆城的产业,也就是祭女大人的产业。”
“如此说来,咱们是在自己的地方歇息,这些人才是客人?”慕容玉眼珠转了一下,冷冷的道。
宁远疆头上的汗滚滚而落,靠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这是要被赶的节奏吗?
“喂!你够了啊!”安燃猛力甩开安山的手,从安山背后冲了出来,叫道:“我们敬你是祭女,才对你礼敬有加,你凭什么这么横?是我叫丫鬟过来的,你有事冲着我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用得着这么阴阳怪气的欺负他们嘛?”
“小姐!”宁远疆刚大声喝了一声,就见一道寒光闪过……
安燃瞪着眼张着嘴,直接被冻成了一个冰雕。
安山急得张着嘴哑叫几声,伸手下意识的便去摸刀,在看到卫西冷冷看过来的视线时,脑袋猛然惊醒,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便不要命的磕了下去。
面前这个人,可是一个人就杀了好几只启鸣的……
一只启鸣,就可以将他们当时在平原上的所有人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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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冰块一冻,安燃的脑袋也瞬间冷静下来。
这一年多在山谷里,被母亲放纵被安山宠着,她居然也狂妄自大起来,她居然也冲动到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