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有违仁道,如果不加以改正……”
“改正?”忘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向了下面那越来越多的人群,道:“佛门说万物皆有灵,兽也是一命,为何杀兽就可?杀人就不行?万物之命,何来高贱之分?”
中年和尚一噎,嘴唇蠕动着,道:“那怎能一样?再说,我们也是为了平王好啊,也是为了这陈州百姓好,如今天下乱成一团,有一个主心骨,不是更加能凝合众力吗?”
忘为呵呵一笑:“好吗?要慕容朝听你们的,要慕容朝带领军队出去战兽……”摇摇头,忘为道了一声佛号,转身慢悠悠的往庙里走,道:“诸法因缘生,何为因何为缘,何为该,何为错,知之,明之,辩之,确之,善静,这也是修行,佛法,自在世间。”
善静的眉头不觉一挑,看着忘为的背影只觉得灵台一空,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
“忘为师叔这是年纪大了,老想着置身事外,可是,我佛门弟子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只为了自身安危而不去争义,岂是我等所为!”中年和尚忿忿道。
“哦,善朴师兄也觉得这么做很危险?”善静淡淡一笑,迈步走向石阶。
“是啊。”善朴赶紧跟在了他身后,道:“平王那人,怎是会受人威胁的,咱们快点,下面的信徒都在等着你讲经呢,你这次一定要用大义让他们明白,平王那些个规矩都是错的,人有生老病死有老有幼,若是连慈悲之心都没有,这人间还有什么美好?还有什么盼头?唯有行善,才是正途。”
善静脚步一顿,淡淡的道:“行善?施主如何看这二字?”
善朴一愣,四下张望了下,又回头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小和尚,道:“你跟谁说话呢?”
善静微微一笑,念珠挂在手上,施了一礼道:“善静见过施主。”
善朴还在找人,就听得头上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抬头一看,见石板路旁边的大树上坐了两人。
那坐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微微低了头,脸上带了狡黠的笑容,歪了头看着他们。
而抱着她坐在后面的,是……平王慕容朝!
善朴愣神之时,那女子已经轻轻一跃,落在了他们面前,她身形高挑丰盈,动作却是轻若羽毛,在空中好似带了流光一般,让他眼睛都不觉微微眯了一下。
阳光,都似乎灿烂起来。
☆、第386章 陈州4
“普济寺的善静和尚。”萧凌风落地后,手轻挠着小狐狸的毛,笑眯眯的问道。
善静一笑,再度施礼道:“善静,见过祭女大人。”说着,对跟着落在她身后的慕容朝也施了一礼,道:“殿下。”
慕容朝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搂住了萧凌风的腰。
善静的眉头只是微微一挑,善朴却是直接进入惊吓状态。
那帮子道士喊着叫着鼓动着那些百姓,好似除了要慕容朝登基以外,就是要大家胁迫了慕容朝对北疆出兵,杀了那个北海祭女。
不会,不会就是这个祭女吧?啊!!!
“你刚才说行善,这个问题,我曾经跟永嘉大师也讨论过,他说,在佛门眼中,万物万生,诸生平等,每一条生命都是平等的,”萧凌风笑盈盈的道:“然后他给我说了一个故事,一只老鹰追着一只小鸟,小鸟逃进了菩萨的怀中求菩萨救命,菩萨动了善心,劝老鹰放过小鸟,老鹰说,小鸟是我的食物,没了小鸟,我吃什么?菩萨觉得老鹰说的对,于是决定割下与小鸟相等的自己的肉给鹰,菩萨拿了一个天平,一头放了小鸟,一头,便放了自己的肉……”
“这个谁不知道,割肉喂鹰的故事。”善朴哼了一声道:“菩萨怎么割,割下的肉都远超过小鸟的体积了,那天平依然是小鸟那边沉,于是菩萨自己跳上了天平,立时成了佛,因为,一命换一命,小鸟体积再小,也是一条性命!就如同那些世家之人,也是一条性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话音未落,善朴的脸就黑得如墨汁一般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他们也学菩萨?
萧凌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手指抵在嘴唇上,微侧了头盯着善朴道:“恩,这位大师,说下去啊,继续说下去啊~”
“平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善朴怒了脸冲慕容朝叫道。
慕容朝犹如没有听见,只是含情脉脉温柔似水的看着萧凌风,看着她眼角眉梢的笑意,唇角也浮动着动人的笑容。
让他那棱角分明刚张了一点肉的俊美面容上蒙上了一层逼人的光芒。
善静心头一跳,避开了他的脸,对萧凌风道:“祭女大人说的永嘉大师,可是千年前的普济寺主持?”
萧凌风点点头道:“你知道他?”
善静微微笑道:“是,寺里有记载,当时永嘉大师不光是普济寺的主持,也是天下闻名的高僧,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永嘉大师离开了普济寺,以傅永嘉之名加入了当时的灵力军队,在光兽手下效力,最后,和光兽的那些手下一起不知所踪……”
萧凌风脸上带了悠远和怀念,道:“不是不知所踪,最后一战,他们奋战到了最后,永嘉他们,都战死在了日漏。”
善静低头念了一声佛号,轻声道:“永嘉大师,他……”
“也许轮回转世,也许,他已经看破生命和宇宙的真相,得去须弥之地。”面上带了淡淡的轻笑,萧凌风道:“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化做魂光,只留了最后一句话给我,他说,此生无悔。”
善静一怔,抬头看向了她,道:“永嘉大师当时跟你说了这个故事,祭女大人怎么回的?”
萧凌风挠了挠小狐狸看着它不满的哼哼就是不睁眼,转头看向了山下那片人群,道:“我说,万物万生,每一条生命都是一样珍贵,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我只知道,有些兽不杀,有些人不杀,那么危害将更大,然后,当时青胧说了话。”
微微侧头,萧凌风拼命的想,想把当时那人说的话复述出来……可是,她当时完全被那人形模样的翩翩美青年潋滟的眼波慵懒却美艳无双的姿态给吸引,呃……实在是想不起具体怎么说的。
慕容朝看着她皱眉苦想的模样,轻轻一笑,对善静道:“杀生为罪,但是,杀一生救百生和救一生害百生,哪样罪大?若只是为了自己的罪,结果让这世间更多人落入危险之中,哪样罪大?善,究竟是小善重要,还是大善重要?”
萧凌风拍了一下手道:“对!就是这么说的!呀呀,你跟青胧,一定有话说!”
慕容朝强忍住自己想亲下去的欲望,搂着她腰的手臂微微一紧,面带轻笑的道:“这位师傅先前说唐家和陈家是行善事之家,什么叫行善?他们摆个粥铺便是行善?这样便可以抵过他们夺人妻杀人子侵占人家田地害得那些人家破人亡的恶了?师傅眼中的善,是怎样的善?做做表面功夫就叫善?而那些为了保住陈州百万性命在外面奋勇拼杀的战士所做就是恶?你只知道那几千人可怜,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几千人不事生产什么贡献都没有,却要占用其他人努力的成果,那其他人不可怜吗?佛门不是相信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吗?用自己的劳动,用自己努力来博得存在的价值,而不是靠一些虚假的地位虚假的名门来愚弄他人给自己卖命。怎么,师傅所悟所禅的,不是此道吗?”
善朴想要说话,支吾了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喃喃的道:“佛家以善为本,总之见死不救就是不对的。”
“救?救了他们破坏了我陈州铁律,进而让整个陈州陷入混乱,那么陈州百万性命又有谁来救?大师您吗?”慕容朝收敛了笑容,神色猛然阴冷下来,指着山下民众道:“下面那些百姓,多是冲着你们普济寺的名声而来,他们所议之事,所论之事,无一不是要害我陈州陷入兵祸混乱,我为保陈州平安,就必须铲除所有不定因数,那么,大师,你说,这些人是为何而死?是我慕容朝,还是你们普济寺?”
善静猛然一怔,一直挂在脸上微笑顿时僵住,急道:“殿下不可!”
“不可?怎么不可?”慕容朝冷冷笑道:“外有兽群压境,内有粮食不足,陈州是靠我南海军将士拼死拼活方守下来的,百万百姓齐心协力方有现今的情景,就因为你们几句话?就要抹除掉他们的功劳?就让那些什么事都没做的人来占了上位?如此一来,谁还愿意为他人作战?谁还愿意为他人耕田?便是我,凭什么为别人去流血?天命之人?放屁!上天有命,他自己下来承担,你们若是觉得不甘,可以,你们便也学那菩萨,以命换命,一命换一命!”
说到后面一句,慕容朝盯向了善朴,浑身杀气暴涨,无形的威压将善朴的身躯都好似压弯了一般,唇角勾着阴冷的笑意,淡淡的道:“这位大师,你想换谁的命?”
萧凌风左右看看,揉了揉被慕容朝的杀气刺得猛然拱起身体的小狐狸,等它安抚下去,悠悠的道:“呀呀,虽然说是一命换一命,可是,死有重于泰山,亦有轻若鸿毛,永嘉当年,可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现在那些人,便是换了,说不定明天又被他作死了。”
善静的眉头又是一挑,深深的看了萧凌风一眼,道:“殿下说得是,那些世家心怀不轨,殿下给他们教训亦是应该,但是山下那些百姓却是无辜,他们只是受了蒙蔽,殿下给善静一个机会,善静这就下山去跟他们解释清楚,让大家回归本位,善静,定会让他们明白,人,不可能靠别人,不管殿下是否天命之人,燕国是否重新建立,首先,我们是要靠自己来给自己挣条活路,我会说服他们,不受那些人的利用,如此,请殿下给个机会可好?”
慕容朝转头看向了善静,在视线掠过萧凌风之时,脸上阴森戾气瞬间消失,浮起了温煦笑意,连声音都柔和起来,道:“大师能这样做,自然是好,那些百姓,也是我们守护了一年多的,也不想他们就这么被欺骗进而做下蠢事,不过,善静大师,你也应该知道,对于那些敢于挑衅,心怀恶意之人,我是不会放过的。”
声音微微一顿,面色稍淡,慕容朝好似随意般的道:“大师是真心修行之人,最好还是不要和上清观那些假道士搅合在一起。”
善静念了一声佛号,唇角微勾,心里轻叹一声,果然自己修行不够啊,忘为师叔早已经看透的事……
“殿下放心,我佛门也有千年传承,但是从来没有提过厄运之女之事,只说世道轮回,一切都在人心的选择,我想,我也明白其中道理。”善静声音顿了顿,低垂了眼帘念了一声佛号,道:“不过,殿下容贫僧说一句,上清观并非正经道门,不过是一群招摇撞骗之人,根本不是修行之人,他们所作所为,并不能代表道门。”
慕容朝轻轻一笑,搂了萧凌风的腰往旁边一闪,让了道出来。
善静单手起了个佛礼,带了小和尚快步往下走去,走下几步后,又回头喊了失魂落魄般没动的善朴一起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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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问他果心居士的事?”萧凌风抬头看了看慕容朝,轻声问道。
“问也无用,他应该不知道什么果心居士。”慕容朝忍不住的在她额头轻触了一下,轻声道:“无事,等卫将军他们抓住了那人,就知道了,不……急……”
他的声音颤了两颤,看着那猛然睁开眼睛的小狐狸愣了一愣,便被那小狐狸一爪子给挠上了。
“死人类!居然敢亲炎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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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陈州5
萧凌风将玄魅头一按抱着它转了一个身,便是如此,玄魅的爪子也已经在慕容朝脸上挠出了一道血印。
“玄魅!”萧凌风轻声呵斥了一声,见玄魅那银眸里一下涌上了泪水又不觉心软,只能将它爪子抓住,低声哄着它道:“嘘嘘,你是做梦呢,睡吧睡吧。”
玄魅哼哼了两声,依然委屈的将头在她胸口拱了拱,将头靠在她臂弯里,斜挑了眼睛泪汪汪的看着她。
你居然为了人类吼我!
枉我还因为感觉到杀气拼命的从深眠中挣扎醒来!
眼看着它眼角的冰珠就要滚落,萧凌风低头在它的狐狸嘴上亲了亲,低声道:“乖啊,好好睡,你这么强行醒来对身体很不好,你放心,我没事的,有事我会叫你,睡吧,乖,睡醒了,有力气了,才能做你喜欢的事啊。”
做喜欢的事……
做那种又痛又快活得想死的事……
哇!
玄魅的狐狸脸泛上了红晕,一对银眸波光潋滟,水汪汪的望着她,伸出小巧红润的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萧凌风松了一口气,一抬头,看见慕容朝那被划了一道血印神情怪异的脸,心头不觉咯噔一下。
这几日白日她会和慕容朝共骑一骑,晚上夜宿森林之时,却是和多吉阿莫一起住一个帐篷,她的理由是阿莫身体不好,要靠她的灵力和多吉的体温取暖,虽然是这么不靠谱的理由,但是慕容朝和卫霜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离了她帐篷不到两丈之地起了篝火,也不住帐篷,只在篝火边将就一晚。
而且,吃饭的时候,在给她投食完毕,慕容朝都会离开说是和卫霜聊事,也避开了她给玄魅悄悄喂嚼烂的食物。
所以,这么些天,她倒是没有从他们那感觉到怀疑,便是慕容玉,他们也只问过一次也没有再问了。
本以为掩饰得很好,谁知道……
心中纠结,萧凌风声音便有些迟疑,轻声道:“那个……”
那个什么啊?我怎么解释一只狐狸动手的速度居然快得慕容朝都闪不开不说,它还会说人话!见鬼的是还叫出了炎凰的名字!
慕容朝手指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渍,低垂了眼帘看了一眼,再张开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平缓之色,轻声道:“你觉得,善静能说服他们吗?”
“啊?”萧凌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忙转头去看下面,道:“善静虽然年纪不大,也算是有名望的高僧,你不是说,那些人都是靠他的警告和带领才能逃出来的吗?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