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行肆掠,这时候不想着怎么活下去还有闲心逸致弄夜宴,既然你们自己都不想活,那便去做那最后的狂欢吧。
从那以后,夷洲便再也没人敢去弄夜宴了。
而范府,也就此沉寂,再无以前的风光。
“是真的!”黄鹂着急的跺着脚道:“我没骗姐姐们,是真的,前院都已经开始打扫了,老爷将德兴楼的厨子都喊了回来,你看,李嬷嬷她们都带人在准备各种材料了,听说,听说是北海祭女大人来了,还救了梁侯的女儿,所以梁侯家的小姐提出,我们老爷和梁侯一起宴请,圣王殿下便答应前来。”
见棚子里的美女们一脸不相信,黄鹂更是气恼,拉着春樱的手道:“真的,春樱姐姐,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啊,我偷听到少爷跟三喜说,这次来的不光是圣王,连陈州的平王和北疆的卫大将军都会来,还有祭师大人都会来呢!”
圣王就够劲爆了,还有平王和卫大将军!
便是在一年多前,这两位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啊!
再顾不得去探究黄鹂话里的真假,秉着信一次大不了被罚一顿饭的心情,棚子里的美女们一下就哄跑了出去。
离夜宴的时间也不多了,一年多没跳舞唱歌,那些舞裙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穿,总得先回去准备一下!
“姐姐,我们快点快点!”黄鹂拉着春樱的手便往外面跑,气哼哼的道:“还说不信,看看,现在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姐姐,咱们可不能晚了,秋鹤她们比我还要先得了信,要是被秋鹤抢了先,春樱姐姐你可亏大了!”
夜宴迷离,一群舞姬都是貌美如花,谁能跳领舞就多了一分被贵人看上的机会,所以每次决定领舞者都会被抢得头破血流,她们这一批的舞姬里以春樱和秋鹤最为出色,可是还不容得她们抢,便来了兽袭。
想起秋鹤那次次都要压自己一头的不折手段,春樱的脚步也不觉微快,她并不如其他人一般想投靠个贵人从此过上好日子,所以领舞不领舞她并不在乎,但是也不想被秋鹤害了去。
如今这个世道,若是被害得起床不能,那便是无食无衣甚至连药都不会有。
“姐姐,今儿来的贵客多,听说连北疆战士和卫家军的人都会来,姐姐便是不想攀那些高枝,若是能得那些将军们看中,也算是有个好归宿了。”看着前面那些美女已经跑远,黄鹂捂着嘴笑道。
春樱无奈一笑,手指弹了一下黄鹂的额头,提起裙角刚欲迈过棚前的土坎,眼前突的闪过几道黑影,下意识的就将黄鹂给拽住拉了回来。
从湖里冒出了许多条细小的黑影,冲着那些兴奋狂奔中的美女直袭了而去,只是一瞬,便钻进了她们的身体。
“姐姐,你怎么了?”黄鹂被拽了个踉跄,不满的叫了一声。
春樱眨了下眼,再睁眼看去,前面已经是阳光灿烂一点阴霾都没有的朗朗之色。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春樱揉了下眼,向四下看去,先前那些黑影一点儿影子都不见,被黄鹂催促着,春樱道着好好抬腿迈过土坎,却在一抬头之时,看到远处那后院主院上盘旋了一只伸展着黑色双翼的兽。
一闪之后,隐入了主院之中。
☆、第418章 夷洲23
范家延续百年,旁支甚多,但是到得范旋这里却开始子息凋零,范旋父亲便是被先帝御封的夷洲郡守,当时范旋不过是五岁的稚童,被先帝直接定为了郡守继承人,他后面还有五个弟弟再眼红也只能在满了十八岁后被出府另立,可是其他兄弟都是子孙繁茂,范旋却只有范珞一子,而范珞,一子都无。
儿子只有一个,范旋的女儿却不知道多少(为了生儿子到处播种),便是前两月,一个舞姬才刚替他产下一女。
好在范府够大,别房人都早早的被范旋赶出府去,留下了大片大片偏僻的小院,范夫人便将那些姨娘庶女们都给安排到一块,只空了主院附近的院子和花园,任他处斗得个浑天浑天,只守着主院这一方清净。
不过现在,主院里却是乱成了一团。
扭着帕子,范夫人脸色狰狞的瞪着堂下的管家,厉声喝道:“再说一遍,老爷的意思是不光不给霓儿报仇,还要宴请那些个仇人!”
“夫人慎言!”管家弯腰鞠了一礼,头看着地上道:“老爷吩咐了,若是不想给范家引祸,有些话夫人可不能说。”
“大胆福贵!”范夫人旁边的许嬷嬷大声喝了一声,又低头在范夫人耳边道:“夫人,如今最重要的是给小姐治伤,那最好的医生,可是祭地的祭师。”
范夫人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怒火给压了下去,点头道:“说的是,把账房钥匙给他,你去跟老爷说,要祭地赶紧派个祭师过来,咱们先把帐记着,要是治不好小姐,看我怎么找他们算账!”
管家诺了一声,跟着一边的嬷嬷前去取仓库钥匙。
前院虽然也有自己的库房,但是好些东西还得到后院库房里面调集,特别是厨房用具和人手,而这些,都在夫人手上。
可是,管家走至门边不觉回头瞅了一眼范夫人,回过头后在心里喟叹一声。
这么个拎不清的,也真是难为老爷了。
范夫人本是范旋自己求来的,两人是嫡亲的姨表兄妹,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凡,范旋成亲之后十年没有纳妾,而且,因为那些叔伯婶娘欺负范夫人(范夫人自个说的)还将那些叔伯都给赶出了范府,便是自己弟弟也是一到年岁便分了出去,整个范府后院就范夫人一个女主子,上无婆婆,下无妯娌,过得不知道多欢快。
可也许正因为如此,范夫人变成了个说一不二的嚣张性子,直以为范家便是最大,而她在范家也是最大,这天下,就不能有对她不敬和她不喜之人。
可是,她在生了范珞之后再无动静,在一次范珞重病后,范旋的叔伯弟弟们开始劝范旋,并推荐了当时下面一个县令的女儿给他做良妾,范旋还在犹豫,范夫人便带人上门将那县令女儿给活活打死。
这事范旋以夷洲上缴三倍税赋平息了朝廷的怒火,可是范夫人却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两人之间终是开始有了裂缝。
女人的地位本就是男人给的,范夫人能嚣张到婶娘弟媳妇都踩在脚底,那也是范旋和先老夫人纵容的,当范旋不再坚持之后,后院的女人她杀一个范旋睡三个,再怎么厉害,庶女的数量还是在不断增加中。
不过,睡归睡,该有的主母威严范旋从来没有少过范夫人的,一个月至少有半月还是在主院睡的,后来甚至以儿子媳妇年少为借口将没有满月的范霓抢给了范夫人带。
可惜范夫人却是一点都没领情,还将好好一个女孩带成了这般模样。
可是如今世道和一年多前已经是天翻地覆,范夫人还是这么个做法,迟早要给范家惹祸。
还是,想想出去的退路吧。
*
“夫人。”见范夫人依然气愤难平,许嬷嬷一边给她揉着后背,一边轻声道:“夜宴是在咱家举行,就算不能取了他们性命替小姐报仇,也可以给他们下点绊子,那祭女不是个女的吗?宴席之时,女眷还不得到后面来?到时候,夫人想把她怎样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范夫人一怔,随即便阴笑道:“你说的是,我倒把这茬给忘了,你这便去安排,还有,叫樊兆他们都回来,前头那些人也不能便宜了他们,珞儿不是一直想贴上圣王吗?我估摸着这次一定会想法子把他那几个贱人生的丫头给推出去,那我们便也助他一臂之力,不光那些个贱丫头,还有那些个天天想嫁出去的贱人,也一并送了给他们,地窖里的春光酿都取了出来送去给珞儿,我倒要看看,那些说得了不得的人,在酒色面前是不是还挺得住!”
许嬷嬷不觉一愣,后院是夫人的地盘,就算祭女出了丑甚至是出了事她们都可以控制,老爷也会帮忙掩饰一二,但是伸手到前院,而且是算计圣王平王卫霜等人,还将老爷和少爷的女儿们都给卖了,这要是真出了事,夫人不定有事,老爷肯定是要拿她们下人开刀的。
“怎么?不敢?有我在你怕什么?”范夫人侧头看了她一眼,冷冷笑道:“不过是些贱人,你以为老爷会看重她们?原先就用来讨好京城之人用的,现在京城在不在都不知道,能牵住了圣王他们,对老爷来说才是最有用的。”
“是是,老奴这就去安排。”被她一瞪,许嬷嬷出了一背的冷汗,诺诺两声赶紧跑了出去。
门帘在许嬷嬷的掀起来落出了一个弧度,在那晃动在地上的光亮之中,闪动着黑色双翼的暗影。
范夫人看着那个黑影脸色越发阴沉,只觉得心底深处冒出了无限怒气。
不光是因为范霓的惨状,还因为这二十多年来受的那些气。
那个人,那个人在求她嫁给他时,明明说过的,他说会让她成为皇后,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世上没有人敢让她低头,没有人会欺负她给她难堪。
最开始,他的确是这么对她的,可是,在她流产三次再也生不出孩子后,他便变了,不过是一个县令之女,他却发了大火将她关在屋子里禁足一个月,后来更是不停的睡女人,到了后来,甚至别人和他说要让范珞过继一个族中孩子,他也不再生气。
他明明说过,以后这天下是他和她的后代的!
没有儿子又怎样?不是还有范霓吗?范霓哪点比男人差?范霓的孩子不就是他们的后代吗?
别说招赘,便是这天下传给范霓又有何不对!
☆、第419章 夷洲24
心头猛然一动,范夫人的眼中冒出了鲜红色的精光,唇角勾起,发出了狰狞阴冷的笑声。
是了,让范霓做女皇就好了!
那些个贱人,便让她们发挥出最后的作用吧!她们不是一心想攀附个贵人嫁出去吗?那便如她们的愿好了!让她们和她们看中的夫婿们一起死,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慕容卿的炎灵战队天下无敌,里面的战士多是原来夷洲守兵和梁侯带来的人,慕容卿一死那夷洲兵士便可以归回范家所有,而梁侯,对了,刚才管家说梁侯女儿来了,他那个女儿虽然曾经嫁过慕容澈,不过,只要梁侯能带着他手下士兵投靠范家,她也可以说服范旋让范珞娶了梁侯女儿。
拥有炎灵战队,这天下可不就是范家的吗?
到时候要范旋登基,直接定范霓为太女!
“呵呵呵!”空旷的堂屋里响起了范夫人阴冷恐怖的笑声,让丫鬟的脚都抖了三抖,不过想着范霓的恐怖,丫鬟还是掀开门帘福身道:“夫人,大小姐醒了,她想见夫人。”
“醒了?”范夫人大喜,脸上顿时恢复成了往日那和蔼可亲的老夫人模样,起身道:“快,快带我过去。”
*
范府主院里的霓裳院是整个范府里最豪华奢侈的院子,原来是属于主院的偏院,在范霓十岁以后由范夫人做主给分了出去,将外面的一个院子合拢过来重新修建了现在的霓裳院。
范霓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纱帘将嘴唇都咬出了血。
伤口敷上了最好的伤药,那里面的麻药成分让她的伤口不再如同原先那么痛,但是醒来后那些闪过脑海中的画面却是让她更加愤怒和痛苦。
她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人敢这样侮辱于她!
而她不光没有还手之力,便是樊兆他们居然也只是在旁边看着!
“呵呵呵呵!”耳边响起了嘲讽的轻笑,让范霓怒然转头,却因为扭动而发出了痛呼,再一看,只看见自己那些个丫鬟一个个惶恐无比的拥上前各种问候。
范霓愣了一下,耳边又响起了那带了讥讽的笑声,可是这次她是盯着那几个丫鬟,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发出笑声。
“我不是她们,我在你的心里。”那声音悠悠然的响起,范霓这才发觉,那声音是响在脑中的。
“不用奇怪,是你召唤我前来的,你忘记了吗?”那声音笑了两声,在范霓的眼瞳里,出现了一个身带黑色双翼脚带利爪的兽影。
那兽影映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里,让它脸上的神情都一清二楚。
那是一张勾勒得像小丑一般,阴森冷厉却又张狂的笑脸。
我召唤的?范霓看着那影子微蹙起了眉头,突然想起了三天前那事。
自从兽袭之后,范旋便拘了她在府里,就算出去,也是跟着樊兆他们去做一些不和他人接触没有危险之事,她知道,祖父这是怕她对慕容卿动了心而惹祸。
她嗤之以鼻,她喜欢的,向来不是那种威猛庄严厉害到让人仰望的男人,她喜欢的,是娇弱美丽便是再气愤也无法反抗的男人。
所以祖父要她不要接近慕容卿她便也顺从了,可是,那一天,她却看见了祭师大人。
在击退了兽群的袭击后,在那满地伤员遍地血腥里,那个男人,一袭白衣如同初夏之荷一般,美丽清新又温柔似水,旁边的一切,那些被马蹄践踏的鲜花,那些流淌的鲜血,那倒映在兵刃上寒霜,都成了衬托他高雅美丽的背景。
他用藤蔓支撑着自己前行,他脸色苍白依然笑容温煦,他那绿色的灵力光晕美丽得不可方物。
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啪嗒一声,动了。
在她十七年的生涯里,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而羞红了脸。
可是那人却是祭师大人,不是以前那些什么秀才书生,随便就可以抓进府里任她玩乐。
祭师大人身边的北疆战士,那可是连樊兆都打不过之人。
强取不行,她便转换了方式,她加入了祭师所在的医疗队,想尽一切办法靠近他,便是被那个女祭师皮笑肉不笑的说祭师大人早就成亲了,她也不在乎。
成亲又怎样?原先那个秀才都已经生了孩子了不还是给她抓进府里玩残了?
不过,她不会这么对待祭师大人的,祭师大人本就已经残了,她怎么舍得让他更残呢?再残就没得玩了。
越是靠近他,她的心便越痒痒,那么漂亮的人,那么漂亮的锁骨,那么削瘦有型的身材,那么娇柔让人恨不得压在身下疼来疼去(让他疼)的人!
可是,无论她使用了多少法子,都没能让祭师大人看她一眼,总是在她要靠近之时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