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卫家嫡子本已经娶妻,被你看中,非要下嫁,并且闯入卫府威胁已经他怀孕的妻子,以致她早产,产下幼子后便因大出血而死。”拉了张椅子坐下,卫晞从桌上果盘里拿了个果子放手里轻轻摩擦,道:“你借机强行下嫁卫府,成了镇国公夫人,可是你嫁进镇国公府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野种,所以婚后,你借口卫府死了人不吉利,所以前往江陵散心,这心一散就是大半年,直到将那孩子生在了江陵候府里才回到京城,可是回来后,你却发现回来晚了,因为你真正的情郎,卫家庶子已经前往边关并且战死沙场。”
“呵呵呵呵。”长公主捂嘴笑了起来,笑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一拍桌子道:“一派胡言!”
“胡言嘛?”卫晞手中果子滴溜溜的转,微笑道:“可怜我那五叔祖,为了搏个出身配得上你,单身杀进敌阵,死得何其英勇,结果,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公布于众,而是借了别人后代之名。长公主,你儿子被你寄养在江陵候府,你把我父亲挂在自己名下养大,可是父亲在战场上面部受伤之后,你却觉得找到了机会,你让父亲在母亲怀我之时前往江陵,当时二哥贪玩,也跟了去,可是在江陵侯府,你却让江陵侯杀了我父亲,用你自己的亲生儿子顶替了父亲的位置回来。”
“你胡说,胡说!”长公主声声叫着,猛然惊醒般道:“你,你将澄儿如何了?你敢!”
“长公主,”无论如何,这人也是带着自己长大之人,卫晞看着她惶恐中苍老的面容和那惊惧的神情,眼中带了悲哀道:“不是我想如何,是你心太大,大哥不听你们的,甚至分府出去,再加上身体不好也许会早死,不能再为你儿子孙子带来荣耀,你便想换个人扶持,勾结江陵侯和和王,你做的这些事情,你当皇上真不知道?四十年前的事情,大哥再厉害都查不到,你以为,是谁告诉我们的?”不管他们对卫霜如何坏,到底是有血脉亲情在,卫霜事情不可能做得太绝,可是慕容澈一封信将事情挑了出来,也就是要卫霜完全的诚服和忠心,三年前,慕容澈用卫家老小的性命和卫府荣耀说动卫霜,三年后,慕容澈再次给了一个大人情给卫霜,让卫霜能报杀父杀母之大仇……
长公主颓然靠在了椅背上,在卫晞将果子一丢起身离开后,又低低笑了起来,慕容澈,你以为你能赢?
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镇国公府之事,萧凌风只是耳朵边过过而已,换了碎银,购置了御寒衣物,再将院子收拾好,带上干粮,带着剩下的六匹马一起出城之时,天色已经晚了。
夕阳西斜,金红的阳光斜照在京城那巍峨的城墙上,仿似带上了一层虚幻之色。
繁华,热闹,却争斗不休。
萧凌风默默的回头望了一眼,转身扬鞭,往北而去。
☆、第67章 驿站
出了长城,关外已经落了厚雪,白茫茫的一片,关东地区大山幽深,积雪甚厚,经常是百里之地无一人烟。
棒子沟驿站在大山山洼里,前后百里之地就这么一个驿站,虽然外面风雪满天,驿站里面确是热气腾腾,又暖和又热闹。
大堂里有个刚从北方带货回来的商队在客栈里歇息着等待暴风雪过去,百来号人聚集在了大堂中间,不断招呼伙计上酒上肉。
“三爷这趟是大发了?”伙计跟商队人也熟悉,一边将堆成山一般高的肉盘子送上一边笑道。
“好说,好说。”商队头目笑着丢了碎银给伙计,引来伙计又一番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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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随着两人走进门来,门外的风雪呼的直扑进来,坐在门口的几人顿时叫了起来,伙计忙不迭的上前一边去关门,一边向那两人问道:“客官几人,可要休歇?”
一柄漆黑的剑鞘挡在了伙计面前,掀开风帽,面上满是疲惫神色冷峻的年轻男人道:“收拾地方,上房腾出来,里面的人,全部到左边去坐。”
伙计愣怔了一下,里面坐着的大汉已经哄笑起来。
“你当你是谁啊?”一个只着了单衫喝得醉醺醺的大汉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便准备上前推那男人。
年轻男人脚步微动手一扬,反手一扭将大汉手扭在背后,大氅飘起飘落,显出了里面银光铮亮的禁卫军盔甲。
“不想死的就听话。”嘴角一列,露了个阴深的冷笑,将大汉一丢,年轻男人道:“老子没空管你们死活。”
商队里的人轰然起身,却被三爷压住,然后笑道:“军爷,我们这就腾地方。”
旁边一大汉不服,被三爷扇了一巴掌,低声道:“别糊涂了,你们看清楚,那是禁卫军,再听听!”
风雪呼啸之中,从门缝里传来马蹄声响,那是群马奔驰而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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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往两边推开,随着雪花进来了两队人,分侍在两边站好之后,一个红衣男子走了进来。
外面已经是零下的温度,满天风雪呼啸,周围侍卫都是厚重的大氅,可是这人却只着了一件红色绸衣,衣抉飘飘,肤色如玉,墨色长发随风拂动,那绝美的容颜仿佛不似人类一般。
三爷喉咙不觉吞咽了一下,然后马上低头做恭顺状,同时脚踢了一下看呆了眼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的同伴。
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空出一大片地方的大堂,扫了一眼静立在旁边的林朝,慕容玉向客栈的二楼走去,一边的李华安已经打着冷战吩咐道:“热水,粥,快去。”
几个宫人应了一声,向后面的厨房跑去,后面的人陆续进来,随着慕容玉上了楼,大门总算再度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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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朝轻轻吁了口气,天知道这一路上因为慕容玉一个不合意就放冰冻,他跟在后面擦了多少屁股,以势压人,以利诱人,赔礼道歉安慰人,现在他才知道,感情卫霜那包金银是做这个用的!
按照慕容玉疯狂赶路的性子,只怕这里也就歇一晚。填饱肚子,要高文景收罗粮食等物,林朝喊来了伙计。
“这里离北疆还有多远?”林朝掏出地图问道。从京城到这里,慕容玉是一路向北,到后来连马车也弃了,就那样单衫红衣的在风雪里狂奔,可怜那帮宫人,宫女跟不上的就直接丢弃,太监也有好些熬不住落在路上,只剩了李华安几人,连禁卫军都有好些消失在大山里的风雪中。
“北疆?军爷要去北疆?”惊诧的看了林朝一眼,伙计轻咳了一声道:“这里再过去一百余里就是老山口,过了老山口,就属于北疆地界了。”
老山口……,林朝抬头看着伙计问道:“怎么,北疆可有不妥?”
扫了一眼那些喝酒吃肉也很是静默带着铁血之气的禁卫,伙计摸了摸头道:“不瞒军爷,北疆现在很乱,听说从北海下来的达达族和摩摩族前些时候才在北疆那边抢掠一番,匈奴和室韦也翻越山岭前来,听说占了黑蜜山脉那一带。”
“北疆不是有守军的嘛?”高文景从厨房出来对林朝身边一坐,问道。
伙计苦笑道:“三年前是有,现在,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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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一转,林朝对一直偷偷看过来的三爷招招手,三爷惊疑的指指自己,见林朝点头,起身走到他身边躬身问道:“军爷有事?”
“你们从北边而来,说说,现在那边到底怎么个情况?”林朝和善一笑,将高文景踹开,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踌躇片刻,三爷坐了下来,对林朝道:“军爷对我们的心意,胡某领了,不过说句实话,这个时候你们去北疆,实在是,有些找死。”
他不蠢,看到那个红衣男人和那大队禁卫,就意识到林朝特意赶在前面来让他们让地方,是不想发生冲突。
“怎么说?”林朝笑着给他面前的杯子倒了杯酒,问道。
“刚伙计说的没错,现在北疆是乱成一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胡三爷压低了声音道:“以前北疆最北之地有北疆城,北疆城的守将和属下四大将领,那可真是一等一的英雄,北疆城三万兵士每一个都能以一敌十,悍勇无敌,就三万人,别说匈奴室韦,连北海众族都不能越过迷雾森林一步。”
摇摇头叹息一声,胡三爷道:“可是三年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北疆城成了一片焦土,里面的人也都不见了,没了这道屏障,先是匈奴人,后来是室韦,再后来北海众族一个个越过迷雾森林下来,北疆的黑土平原,原来最是富饶之地,现在,能跑的人都跑了,燕人,在那边是活不下去的,你们虽然人不少,但是真要碰上达达族或者摩摩族人,军爷,实话说,你们肯定不是对手。”
“那,你们的货物是跟何人所换?”轻瞟了一眼堆在角落的箱子,林朝笑得天真无邪。
摸了下头,胡三爷四下看了下,压低了声音道:“这事您可不能外传,我们平常也就最多到老山口收货,再不就是绕过黑土平原去往老毛子的地方,这次路上碰上迷雾在林子里迷了路,碰到了一群北疆城的生还者,才交易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林朝眉毛一挑,胡三爷赶紧说:“不能说,我发了重誓不能说的,不过说实话,那帮人的情景也不好,军爷便放过他们吧。”
林朝一笑,道:“我们不是冲着任何人去的,只是我们主子,想去找一个人而已。”见胡三爷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再不肯继续说,便跟他碰了下杯,让他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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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口,北疆城……,轻抿了一口热酒,林朝看了看四周坐着的禁卫,高文景那帮人能跟上的也不多,这里基本上都是他从西北带回来的兄弟,高山峻岭严寒风雪他们不怕,但是真要碰上匈奴或者别的部族大队人马,只怕后果也不堪。
“林校尉,”李华安悄悄从二楼下来,站在林朝身边低声道:“殿下唤你上去。”
“老酒,将东西准备好,早点休息。”跟手下吩咐一声,林朝拿起剑,跟着李华安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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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地龙烧得火热,却禁不住窗户大开,风雪一个劲的往里灌,一边站着的太监都已经冻得直哆嗦,慕容玉却依靠在窗户边静静的看着窗外。
“殿下,林校尉来了。”李华安躬身道。
“问出什么来了?”慕容玉头都没回的问道。
“再过去两百里,老山口有个驿站,等过了老山口就是北疆……”
“我说北疆城,问出什么了?”慕容玉不耐的打断了他。
静默片刻,林朝道:“北疆城,三年前就没有了,已经成了一片焦土,北疆城守将和麾下士兵,都失去了踪迹。”
“焦土?”慕容玉猛然回头,道:“怎么会?我走的时候,明明都是好好的。”
低垂了眼帘像是没有看到慕容玉脸上的激动,林朝声音平和的道:“现在北疆已经成了外族之地,我大燕,只怕已经没有守军在那,匈奴,室韦,还有达达摩摩族都攻进了北疆。”
“达达族?摩摩族?他们竟然敢越过迷雾森林?”慕容玉抓在窗框上的手一紧,一块木头便成了一堆木渣子,激动逐渐平息,慕容玉神色阴沉了下去。萧凌风一定不在北疆了,若是她在,达达族和摩摩族怎么敢越过迷雾森林,若是她在,匈奴那些小族更没有这个胆子到北疆大地上撒野。
林朝没有出声,只是静候在一边等他的决定。
“你们就回去吧。”将窗户关上,慕容玉淡淡的道:“躲上几年,慕容澈便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了,北疆之地,光那寒冷你们就受不了,回去吧,现在就走。”说完手一挥,让众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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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校尉。”出了屋子,李华安便拉住了林朝,使了个眼神带着他去了偏僻角落里的一间小屋。
“何事?”林朝有些诧异,手却不觉握紧了剑。
“林校尉,殿下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怎么说?”李华安笑眯眯的道。
“公公怎么选择请随意,林某身带护卫之责,却是不好走的。”林朝苦笑道。
“林校尉,这一路上要是没你,咱们这些人只怕都死绝了,我李华安欠你一个人情,”沉吟片刻,李华安压低了嗓子道:“过了老山口就是北疆之地,你也听到了,那边现在已经成了一片混乱的死亡之地,就算林校尉你武功高强,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听说你刚娶妻不久,实在没必要这么着去送死,现在是殿下说的要我们回去,而且回去后,有人会护着我们,不光没罪,还会有一大批赏金得。”
“是嘛?”林朝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华安道:“皇上对齐王可着紧的很,出来的时候还说了,服侍不好,就灭了我们九族,咱们就这样让齐王一个人去了北疆,回去会没事?”
“哎,也不怕跟你说了,这事啊,是梅相交代下来的,本来要我们在前面熊关那里就不用再跟下去了,咱家现在跟着伺候到了这里,也算尽力了。再往前走,林校尉,会发生什么,咱家也不知道。”
李华安的神色带了些施恩和警告的意味,林朝便笑而点头道:“如此,那我明白了。”
见他上道,李华安高兴的点头,然后推门出去。
小心梅君悦的人……,卫霜啊,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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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到楼下,将老酒和几个心腹部下喊到一边,将齐王说的话说了一遍,又将李华安说的话说了一遍,林朝要他们自己选择,怎么做。
“那头,你呢?”老酒问道。
“我跟着齐王去老山口。”林朝拈了颗花生放嘴里,道。
“那我们也跟着去。”几人同声道。
“很危险,我未必保得住你们,”再度丢了颗花生在嘴里,林朝咯嘣咯嘣咬碎了,道:“我一个人逃应该没问题,带你们这么多人逃可不敢保证。”
“老大这意思是说,老山口只怕有埋伏?”老酒问道。
“不能吧?”另外一人左右看了下道:“齐王这出来本来就是发神经,咱们这一路可赶得紧,梅相哪有时间设置埋伏?”
“除非,那些埋伏之人,本来就是北疆的人。”林朝接了他的话道:“所以我才说,我未必保得住你们,这边的地形,咱是两眼一抹黑,不过,我觉得,以齐王的能力,要想暗害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怕咱们在中间白死了。”
“要二牛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