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二十三章
后脑勺突然挨了重重一击,头顶上响起某人炸雷般的声音:“吃,就知道吃,都什么时候了还光顾着吃!”
我目露凶光的回过头看向那人,那人的脸上丝毫没有说教的人该有的严肃,有的只是幸灾乐祸的笑,显然这家伙根本就是想找借口揍我。
“关你什么事!还有,你跟来做什么啊?”我没好气的说道。
四哥悠悠闲闲的说道:“你可别忘了,大哥让我来,不就是看着你别死在外面吗?我只管把你没有缺斤少两的送回家去,其他的我可不管。”
什么叫缺斤少两?是断胳膊少腿吧?还一天到晚说我没文化,自己的文化素质也高不到哪去。正腹诽着,就听见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
“将,将军,西边的峡谷里突然出现十万大军,孙参军鹤护国将军都被困在里面了。”被派下山去的探子气喘吁吁的跑上来道。
我连忙又拿出两颗梅子,塞进嘴巴,把纸包包好放小心的放进兜里。含糊不清的下令道:“放信号,让各路人马准备进攻。”
天空中出现三枚信号弹,屏南军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我跳上马,对小宝道:“儿子,跟你爹并肩作战吧!”一夹马肚,小宝立刻兴奋的长嘶起来,迅速的向山下跑去。
这一战整整打了两天三夜,冷风萧瑟,山谷里喊打喊杀声响成一片,刀光,剑影。马嘶,人吼。震耳欲聋鼓声雷鸣般的在耳边回旋。天边渐渐泛红,山谷里到处是黑色的血液,横尸遍野。
那后来的十万人与西临先前的队伍凝聚成一股力量,硬是在外层的包围上打出一个缺口,逃了出去。看着落荒而逃的希临大军,山谷里顿时响起几十万人起哄般的欢呼声。
十二王爷带领的队伍也过来和我们会合。马上的少年眉宇间的稚气已经剥落,平添了一股肃杀的锐气。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听岳至依后来告诉我,当时的我浑身是血,甚至连瞳孔的颜色都是血红色的,但脸上却还挂着邪魅的笑容,看上去更像是炼狱里的魔鬼。
我很想告诉他,世上没有长的像他家将军这么好看的魔鬼,但在凝重的眼神中,我不得不闭嘴。
空气里到处回荡着血腥的气味,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气味真是让人作呕。我连忙转过身找君安的身影,看见不远处马上的那个悠然的不像置身于战场上的身影,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安定下来。
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状况,开口道:“孙定贵。”
“末将在!”
“清点一下死伤人数,仔细查看尸体,还有没咽气的迅速送去医治!”
“末将听令。”
远远看着那个在马上指挥的高大身躯,我慢慢趋马上前。大哥的眼中满是疲惫。在我出兵前他已经于堆放交战四天三夜,这种情况下还能清醒的指挥人实在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大哥。”我轻声叫道。
大哥转过头来,一双虎目中净是血丝,看见是我,他原本紧绷着的脸庞柔和下来。突然脸色又一变,难得的有些慌张的问道:“老四呢?”
“他啊,”我满脸不在意的指了指身后,“那不是。”
大哥脸上出现一丝笑意。又继续转头指挥战后整顿工作。一阵倦意袭来,刚才还精力十足,可现在脑袋里紧绷着的弦一放松,眼睛几乎睁不开。头有些重,冲了几下,视线模糊的看见君安正往我这边来,我对他扯出一丝笑,继而放心大胆的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宽广的怀抱中,只可惜他的身上穿着铠甲,撞到了头,我邹了邹,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很快就熟睡起来。
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外面偶尔由一两声人语,但却很轻。我慢慢抬头,就看到君安安静的几乎没了气息的睡容。阳光照在他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在眼皮下留下一层阴影。我轻手轻脚的坐了起来,尽量不惊动他起身,走到外面。
外面横七竖八到处都是睡着的士兵,只除了一些巡逻的,和一些已经醒了的,轻手轻脚做事的。
“梓阳,这么醒的这么早?”四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过来。
“大哥呢?”我反问道。
“他啊 ,稍微修整了一下,又带人去追那些西临的小虾米了。”
“他还真是……有精神。”我感叹道,看看眼前横七竖八睡着的,都是屏南岭的守军,而那些醒着的大多数都是大哥留下守营的人。
突然感觉下巴上多了一力道,四哥挑起我的下巴,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又是皱眉,又是叹气道:“你这是什么习惯,每次都喜欢窝在人家君安的怀里睡觉,昨天更是死死拉着人家的衣领不放,拉都拉不开。”
有这事?我一听,有些难堪,冲着四哥干笑两声。老老实实说道:“那是因为君安给人安心的感觉嘛。”他在身边不知不觉就会放松警惕。
闻言,四哥对我笑了笑,说道:“四哥就不给人安心的感觉吗?”
我也咧着嘴对他笑:“四哥,看到你不会感到安心,会感到安息。看到你窝就可以安息了。”
话音还没落,就感觉到后脑勺挨了狠狠一巴掌。这一巴掌反而让我混沌的脑子有些清醒:“对了四哥,窝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萧烬?还有,怎么会又凭空多出十万大军?”
“关我屁事!”四哥说着,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边伸懒腰,边往回走,“好困,我还是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什么人哪这是……”
“将军,”耳边传来晏子尤的声音。
我看了过去,笑嘻嘻道:“晏副将,早啊。”因为他现在不跟我唱反调的关系,我突然觉得这张嘴脸其实夜挺可爱,虽然老了点。
晏子尤没有被我自以为颠倒众生的笑容迷倒,依旧一脸严肃的说道:“刚才将军的那个问题,昨日护国将军说,哪十万大军,恐怕是东离派来的。”
“东离啊,……”我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果然东离也插了一脚,但有能力让东离与南夏为敌的,恐怕也就只有萧烬了,可是萧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看样子他早已不在军中。
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想不出来还是不想了,越想越乱,反正没我什么事。
我脸色一变,笑嘻嘻的对晏子尤说道:“晏副将军,您现在这个样子可和蔼可亲多了,多好啊。”我趁着晏子尤似乎心情不错的时候拍他马屁。
四五十岁的小老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都可以堪称“文韬武略”了,如果他知道我算得上是半个文盲,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想。
“凤将军一言一行虽然看上去荒诞不羁,但却都别有深意,就比如说昨天大战在即,将军却在一边吃市井上的零嘴,不知道的一定以为将军不知轻重,但末将昨日好好一想,立刻明白将军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是想稳定军心,让将士们以为将军胜券在握……”
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我不由干笑两声。天地良心,我那个时候是真的嘴馋了,绝对不是什么他说的什么为了稳定军心。
“……末将能在有生之年替将军效劳,是末将的福气。”晏子尤郑重其事的说道。
“那个,晏副将啊……”我小心翼翼的插嘴,“差不多让他们都起了,我们总呆在人家的驻地也不是个事。让他们都起了,准备回去吧。”
“是,将军!”晏子尤说着走了下去。
习惯被骂,却不习惯被别人这么恭维,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转过头去。看见君安正站在帐前,好笑的看着我。看他的样子,大概是刚才晏子尤的话都被他听见了。
即时换成孙定贵都知道我的真面部,更何况是君安,我脸一红,梗着脖子蹬他:“笑什么笑!”
此后半年事件,西临突然国内发生变动,在南夏境内的军队立刻退了回去,皇位易主,免不了又是一阵动荡。我这才发现,原本萧烬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那个皇位。老王被弑,其余几个养在深宫中的皇子又岂是他的对手,或被杀,或流放,或下狱。但此等大逆不道的举动,朝野上下竟然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他还真是大胆,竟然用几乎西临全部的军力去做引开人视线的诱饵,恐怕这一仗,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赢。有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对手,未免太过恐怖。
又过了几月,西临开始向南夏示好,表示要议和。
案上摊着一张圣旨,什么加官进爵的话一大堆,虽然繁体认的不全,但最后那句话里的那个“回京”二字我还是认识的。
“凤梓阳!”耳边传来一声怒吼。
我一惊,回过神来,看着来人。拍了拍胸脯,忍不住抱怨道:“十二王爷,你做什么?”
“你又叫我王爷?”他的两只剑眉几乎竖了起来。
“十,十二,十二……”我连忙开口道。
不知道他哪次听见我叫太子的时候都是直呼锦尘,这小子不知发哪门子疯,死活不让我再叫他王爷。这么长时间下来,原本已经习惯了叫他十二,被他这么一吓。我又忍不住变回原来的称呼。
听见我改口,他脸色这才好了一些,看着桌上的圣旨,皱眉道:“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没什么。”我淡淡的说道,“你找我有事?”
被我这么一问,十二反倒有些拘束起来,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难得看见他这副模样,我不觉有些好笑,“到底什么事?”
十二被我问急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抓过我的手,把什么东西放到我的手上,说道:“这个给你!”
手上多了一个东西,我仔细一看,是一个臂饰,外壁雕琢纹饰,刻着的图纹是一对栩栩如生的凤凰,明明是个精美的饰物却丝毫不显女气。臂饰原本是为了方便携带匕首之类的小器具用的,不过京城里的女子见式样好看,纷纷效仿,反倒一时很受女子的追捧。
“送给我的?”我问道,这个臂饰是煞是好看,我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把玩。
“废话!”十二有些别扭的说道。
我乐呵呵的套在臂膀上,竟然刚好。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十二,别告诉我这是你亲手做的?”我想起以前进他屋子的时候发现他雕刻的东西。
“是又怎么样?”十二没好气的问道。
“那我可真是荣幸。”我笑着感叹道,又把臂饰拿下来放在手里把玩。
“你喜欢就好,”十二小声道,“那我回去,明日该启程乐,你早点休息。”
“好,知道了。”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24章
晚上实在睡不着觉,翻腾起来又不知道要去哪。君安早在几月之前就已经回去了,称病的借口撑不了多久,更何况上面左一次右一次的召回。我可不想让君安像岳飞那样的下场,便死活把他撵走了。
我一骨碌翻腾起来,想出去散散步。夜色怡人,耳边除了巡夜的士兵的脚步声,只有营火发出的小小的劈啪声以及连绵不断的虫鸣。
不知不觉的,又走到君安以前住的帐前,不知道他回去后锦尘会不会为难他。想想又觉得好笑,锦尘向来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断不可能为私事影响到自己的决策,更何况,君安的能力我是见识过得,想要为难他恐怕还得费些精力。
营帐因为无人居住,早已没人看守,里面没有电灯,黑压压的一片。我拿出手中的火石,点起油灯,整个空间亮了起来。虽然君安离开数月,但帐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种让人心安的气息,很舒服,很好闻。案上还放着几本君安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带走的书。真是,来打仗竟然还带着这么多书,又不是来消遣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胸口有些空落落的,抬手捂住胸口,我竟然如此想他。
从他的帐内出来,我又走向普通士兵的营帐。其他的营帐里都已近熄灯,惟独陈卓他们那个营帐里灯火通明,嬉笑喧闹声响成一片。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偷偷买了酒带进军营,一进去就是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见我进来,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动作迅速的把酒藏在被子里,跳下床,直立的看着我。
“将,将军……”个个神色都有些惶惶然。
我瞪了他们一眼:“藏什么藏,我都看见了。”
环视了一圈,发现其他营帐的人也挤了过来,原本容了两百人还显得很空旷的空间这下显得格外的拥挤。
看着一个个光着脖子的大汉抓脑袋摸鼻子的各种各样的尴尬摸样,我有些想笑。
“今天特殊,酒可以喝一点,但不可以喝醉。”我说道。
营帐里猛的爆发出冲霄的欢呼声,有几个人过来搂住我的肩膀,连连说道:“将军,来来来,一块喝,您这一走,少说也得有几个月不见您……”
这次回京,前锋营的人事肯定要带回去的,前锋营里除了我缴回来的山贼,其余的都是官宦子弟,自然要让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一番,除此以外,带回去的人都是昨天从戍城军挑出来的,京城附近还有亲人的,剩余的继续守城。
我在人群里找了找,可不能让我家海之喝酒,还是个孩子呢,脑子被酒精烧坏了怎么办找了一圈没找到,我扯开嗓子叫道:“孙定贵!”
“哎,哎,来了来了来了……”老远就听见孙定贵应和,然后迅速靠向我这边。
“小包子呢?”
“他啊,”孙定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小子老早就睡下了,被我送到其他营帐睡觉去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他道:“那行,你回去喝你的酒吧。”
孙定贵大大咧咧的道:“将军你还真是狼心狗肺,用完了人就直接甩到一边,变脸的也没你这么快吧。呃,对了,陈卓,你不是会变脸的戏法吗?来给大家变变!”
营帐里又是一片乱糟糟的起哄声,陈卓在万众瞩目下站到不知道谁的榻上,一举一动摆足了架势才开始“变脸”。他这一变脸,我顿时就笑的喷酒了,原本还以为是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变出一张一张的脸谱,没想到这家伙就用他那张猴脸,做出一张张乱七八糟的鬼脸。
“哈哈哈哈哈……”军士们笑得七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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