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拾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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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拾回春-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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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华瞪了他一眼,撇撇嘴,吵嘴吵不过就动手——哼!
  突然,不远处江面掠过了一道黑影,温华大叫起来,“平羽哥,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平羽转过身,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瞪我做什么?就是有个东西啊,说不定是条大鱼呢!”温华又探头往江面上看了看,没一会儿,果然见更近些的水下又有黑影掠过,这回平羽也看见了,两人一起趴在船边往水里看。
  “这河里的大鱼多着呢,你们可要当心些,不要被大鱼弄下去。”
  两人回头,秦池站在一旁正看着江面,“这河里的大鱼力气极大,人要是被水浪拍下去,可就再也找不着了。”
  听闻此言,两人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
  平羽问道,“秦掌柜,这样的大鱼有多?刚才只看见一个黑影,似乎像纺锤一般。”
  秦池向后靠在舱壁上,道,“曾经听河上的老船工闲聊时说,见过抓到的最大的有七八尺长,费了许多的力气才把它弄上岸,像那样的东西本是不能吃的,可惜它伤了人命,便不得不抓它了。”
  温华咂舌,“它……吃人?”
  “这倒不好说,不过像那么大的鱼,想必也是吃肉的。”
  温华和平羽相互看了一眼,立刻远远的离开了船沿。
  温华瞧见秦掌柜眼里的笑意,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他小小的打趣了,不过她倒也不甚在意,“大掌柜,咱们要走多少日子才能看见京城?”
  “如今刮西北风,咱们又是顺流而下,估计用不了几日就能到达大运河,到了大运河再北上,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快……今日是九月初四,估摸着二十日左右怎么也能到了。”
  一想到要在船上待十几二十天,温华就觉得无聊起来,嘟囔着,“这么长的时间都要待在船上,光是看水也能把人看晕了……”
  平羽失笑,“夜里自然是要靠岸的,咱们歇息,难道船工便不歇息了?”
  晚上的饭菜很简单,是瑶珠和滴珠一起做的,一菜一肉,主食是从岸上买来的馒头,平羽简单塞了几口便出去了,半晌他才回来,找到温华,“看到了,船工他们吃的是干窝窝和鱼,就是放在锅里添水煮熟了而已,一点儿盐味儿都没有。”
  “真的是这样?”温华有些吃惊,她以前听妈妈说过,说她小时候去同学家里玩,那同学家里是打渔的,就住在船上,那次在她家吃了一顿中午饭,半辈子都记得那滋味——湖里打上来的小鱼,简单洗洗,放在锅里焖煮,待炖烂了就搅些面糊煮进去,也不放盐,吃起来又腥又牙碜,还有一种奇怪的甜味。
  平羽见她不说话,微微一笑,揶揄她,“你还要尝尝船上的饭菜么?”
  温华赶紧摇头,“不必了,听你这么一讲,我就不想吃了。”
  船行得快,没有几天便进入了运河航道,在这里他们需要换船,找了当地的船经济寻到了一艘较大的客船,那船上一共还余下的六间舱房,邓知仁把这六间都租下了。
  又是一番手忙脚乱,船只徐徐起航。
  此时与之前不同,之前那条船虽大,却只有他们一家人,现在这条船上的客人可就多了。温华就因为贪看风景,选了一处视野最为开阔的舱房,然而也因为如此,门前经常人来人往,形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梁氏因为要照顾两个孩子,分得的房间是最大的——房间虽大,却也有一点不好,就是恰逢一处拐角,两边若是有什么动静都立刻能听到,好在粥儿饼儿都是乖的,不爱哭闹。于是宋氏严令温华和梁氏无事不得出舱房,要老老实实的在房里待着,温华也知道这船上人多手杂,她如今又是个孩子,容易被人欺负,便十分听话的和滴珠一起待在房间里,只在吃饭的时候才出门去宋氏那边儿,如此过了几天,倒也相安无大事。
  平羽怕她一个人在舱房里憋坏了,便时常来找她说话,说说在船上的见闻和与别人闲谈时聊到的话题,温华第一次便听得津津有味,当即翻出茶炉来煮上一壶香茶,就着果脯点心,一边吃一边聊,倒也惬意的很。
  滴珠本就和他们年龄相当,只是谷雨和芮光教的规矩极严,她又不晓得温华的性情,因此拘束的很,然而这一路观察下来,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位姑娘是个随性的,只要她把自己该做的活儿做了,便也不会拘着她,兼且平羽说话风趣,她渐渐话多起来,偶尔也能跟着说笑两句,每次平羽来找温华给她解闷儿,滴珠便会拿张小杌子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做针线活儿。
  和温华的住处隔了几个舱门的房间里住着一对年轻夫妇,男的长得十分秀美,文质彬彬,妇人则略显得有些妖娆,看上去不像正经人家出来的女子,据说这二人是从南直隶而来要去京城拜师的,那男子本是个银匠,弹得一手好琵琶,又娶了个擅长唱曲儿跳舞的妻子,便扔下手艺,和妻子一起卖唱,倒也渐渐闯出了一番名声,此次他们就是听说京城有位白衫娘子最善弹曲,夫妻二人一合计,便决定去京城看看。
  每天早晨都能够听到两人弹唱的声音,温华在这样的歌声中醒来,伸个懒腰,静静地听上这么一会儿,倒也惬意。
  第四天傍晚的时候,客船照例在一处码头附近停泊,温华吃完了晚饭,由滴珠陪着回房,走到那对唱曲的年轻夫妇房门口时,恰好遇见他们两个从屋里出来,男子怀里抱着琵琶,妇人则浓妆艳抹,温华让自己尽量不盯着他们看,却能够察觉到那两人的视线似乎是一直放在自己和滴珠的身上,走得远了,还能听到那妇人和她丈夫的对话隐约传来——“是块料子……”“不行……”
  这两个人……温华打了一个激灵,暗暗决定以后要锁好房间的门,自己和滴珠都年纪小,真要有人心怀不轨就糟了。
  滴珠轻声道,“姑娘,刚才那两个人看咱们的时候真无礼!”
  温华一回到房间就和滴珠一起把那条大门闩搬出来了,滴珠奇道,“您不是嫌它笨重麻烦么?”
  她使劲把大门闩一头抬起,滴珠连忙上前帮忙,把门闩横在了门上。
  “再笨重麻烦也总比让人拐去要强。”
  滴珠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她解释道,“刚才那两个人,就是那对卖唱的夫妻盯了咱们半天,尤其是那个女的,她似乎是看中了你我,想把咱们拐走呢——”
  “啊!”滴珠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了嘴,吃惊的望着她,“那怎么办?这事儿咱们得告诉太太吧?要不告诉大掌柜?”
  温华笑了一声,看着她,“告诉了又能怎样?我去陪着娘一起睡,你和瑶珠一间房,万一歹人把你们俩一起迷晕弄走了呢?”
  滴珠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儿,“不用这样啊,和二爷换间房不就成了?您和二奶奶一起住几天,小的陪着您,请二爷来住这边儿,那两个人若真是要做坏事,有二爷镇着,他们也不敢吧?”
  温华扑哧一声笑了,摸摸她的头,“难得你也聪明一回——我倒是没想到,走——咱们现在就去和二嫂说!”
  她们先去见了邓知仁和梁氏,说了刚才遇见的事和她们的想法,这夫妻俩很痛快的就答应了,随后温华又去找宋氏说了此事,倒把宋氏吓了一跳,想让温华跟着自己住,无奈舱房窄小。温华见宋氏神情犹豫,劝道,“我本也想跟着娘一起住,可是这样一来瑶珠和滴珠就没地方睡啦,要是让她们睡那件舱房也让人不放心呢,二嫂的舱房大些,我跟二哥换一换,还能帮他看着粥儿和饼儿,至于滴珠,把两个箱子堆在一起,铺上被褥不就是张床了么?”
  宋氏见她安排的井井有条,不由欣慰的一笑,赞她思虑周到。
  见宋氏同意了,温华也悄悄松了一口气,抱着宋氏的胳膊摇了摇,“那——娘,我这就去找二哥换房间了?”
  宋氏点点头,又嘱咐道,“让你二哥给你搬!”
  “知道啦!”
  温华把自己常用的东西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邓知仁帮着温华和滴珠把被褥搬到梁氏那边,路过平羽的房间时,他正在屋里看书,温华跟他打了个招呼,平羽见这几个人手上又是被褥又是包袱,便追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我和二哥换房间了,去陪二嫂住几天。”
  “哦……这样也好,你那儿实在是太吵了,”他看向邓知仁,“二哥,还有什么要搬的?”
  邓知仁换了只胳膊抱住被褥,笑道,“不就这点儿东西么?没什么了,你去看书吧。”
  平羽见到温华手里的包袱,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轻击掌心,“温华,你等等!”
  转身进屋拿出来了一只小包袱,“给你的。”
  针锋啊相对
  “这是什么?”
  “回屋再看,二哥抱着这么多东西呢,你们赶紧过去吧。”
  正说着,就听见码头方向传来哭喊声,几个人扭头看去,见有两三个人影从远处而来。
  邓知仁立即道,“咱们先过去吧。”又叮嘱平羽,“你关好门。”
  去了梁氏的房间把东西放下,邓知仁嘱咐了两句,抱了自己的被褥就去了温华原本住的那间舱房。
  温华打开那只小包袱,里面是她熟悉的纸包,散发着饴糖的香甜味儿,她面上一喜,飞快的打开纸包,哈——一看这糖的形状就知道是她最爱吃的“福记”饴糖,因为“福记”的饴糖里面是加了碎果脯的,所以比别的都贵,但是因为十分好吃,所以温华总是让人帮她捎上一斤半斤的放在家里慢慢吃。
  她笑嘻嘻的把糖分给了梁氏和滴珠,“平羽这小子还挺有心的嘛!知道咱们爱吃这个!咦?这是什么?”她抓起糖包,却发现底下还藏着一封信,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她立刻变了脸色,怔在那里……
  “是谁的信?”梁氏见她拿着信封一动不动的盯了半天,便随口问了一句。
  “啊?”她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快速的看了一遍,暗自松了口气,“是白期知和朝益哥的信,说他们不能来送咱们了,挺遗憾的,觉得有些对不住。”
  梁氏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平羽离开县学的时候,几个要好的同窗为他办了践行宴,教谕并没有多管,县学里其他的先生们见教谕都不管,便也都没有干涉。宋氏一家离开邓家村到达绛县的时候正是县学上课的日子,白润和朝益都没有请到假,便没能去送行,只得托人把东西捎给了平羽,其中一包正是给温华的。
  温华在船上一向睡得早,因此天黑下来没一会儿就困了,她把自己的被褥铺好,帮着滴珠把一只箱子抬下来摆上,又看着她手脚利索的把她自己的被褥铺在上面——和滴珠相处了这些日子,有一件事最令她惊奇,就是滴珠每晚睡觉之前会把床铺铺的平平整整的,第二天醒来时床铺依然平平整整,除了中间和枕头略有些凹陷之外,别的地方丝毫不乱——哪里像她,一晚上睡下来,被子都不知道翻了几个滚儿了。
  粥儿和饼儿睁着眼睛醒得炯炯的,见屋里多了两个人,兴奋的手舞足蹈,却不见有人和他们玩,便不乐意了,哇哇叫起来,梁氏一个人顾不过来,温华只好帮她哄着,手上玩具的玩具吸引不了他们,她便从镜奁里拿出一条水红色的丝带,刚在两兄弟眼前晃了晃,他们立刻就不叫了,眼珠跟着不断摆动的丝带转。见状,温华又拿出了带了铃铛的银手钏,绣了彩图的帕子,钝头的梳子……直逗得哥儿俩手脚乱蹬,咯咯直笑。
  梁氏唯恐他们闹得厉害走了困,便笑道,“好啦——你刚才不就困了么?别逗他们了,一会儿他们若是走了困,咱们这一晚上都不要想再睡了。”
  既然梁氏这么说了,温华虽然在兴头上,也只得罢手,恋恋不舍的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两兄弟却不干了,依依呀呀叫着,梁氏无法,只得将帕子和木梳留下让他们抓着玩,小家伙们渐渐安静下来,梁氏轻声说道,“你们睡吧,留一盏灯就行。他们白天睡足了,晚上精神着呢,若是想等他们睡着了再睡,除非你不想睡了。”
  温华刚躺下,墙那边就传来了一阵哭声和女人的训斥声,她皱了皱眉,“嫂子,隔壁这是哪家?”说完她突然想起,梁氏的这间房间正好和那对卖唱夫妻的房间背对着,一个门对着左舷,一个门对着右舷,中间只有一层不太厚的木板,想必这声音就是从他们那边传来的。
  梁氏也听到了,她起身轻轻敲了敲与之相连的板壁,过了一会,便只听到那边低低的哭泣声了。
  第二天一早,温华和滴珠起来收拾好被褥,等梁氏将粥儿和饼儿包好,便将房门打开了些许,清新的泛着一点点河腥的空气灌了进来,温华坐在床前的凳子上让滴珠给自己梳头,她不像梁氏那样手巧,可以自己梳出各式的发髻,她唯一会梳的就是丫鬟头和盘辫这种不太有技术含量的发式,而且每次还要依靠许多的发带和头绳。滴珠则不然,温华相信她必是受过训练的,因为她不仅会梳各种小巧可爱的少女的发式,连已婚妇人的发式和老年人的也都会梳。
  这两年自己的头发渐渐多了起来,一只手都抓不住,长度也长到了腰间,不像从前那样只能扎两个小球球了,这些天和滴珠在一起,每天她都帮自己梳出不同的发式来,总是让人惊喜连连。
  “好了。姑娘看看吧?”说着,滴珠从镜奁里又捧出一面铜镜举在温华的身后。
  温华左右看看,觉得很是满意,拿出一对小米珠串成的花型簪在发髻上比了比,滴珠立刻帮她簪在了合适的位置上。
  姑嫂二人收拾利索,便和邓知仁一起抱着粥儿和饼儿去宋氏的房间。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一声尖叫,一个小个子撞开温华和梁氏就往前冲,邓知仁一手抱着粥儿,另一手赶紧扶住抱着饼儿的妻子,温华身后就是滴珠,滴珠机灵,一把拽住了温华,让她不至于摔在地上。
  中间让开一条道,那对卖唱的夫妻从后面赶了上来,男子行动迅速,几个迈步便伸手勾住了那小身影,将之提了起来。
  温华惊魂未定,至此才看出刚才的小个子是个长得极漂亮的女娃娃,七八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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