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晚，第二天就要开始拍摄的工作。
跟棚戏不同，外景的拍摄条件更加艰苦，很多布景一次不过还要再次设置，对天气条件和光线的要求也更加复杂，拍摄难度大大增加，对演员的要求也更高。
“第一场，第三镜，第一次。”
二号机迅速推进，边境海关门前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七八成新，玻璃上还带着下过雨的痕迹，汲尘靠在车门前，装作无意的低头玩儿手机，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可是镜头绕到他身侧的时候，他左耳中的蓝牙耳机里突然传来了消息。
“队长，他们出来了。”沉静的男生飞快的说，“4点钟方向，黑色棒球帽，灰色上衣，朝一辆灰色雪佛兰走过去，有人接应。”
“好。”汲尘低声说，立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肖越越坐在驾驶座上，嘴唇轻抿目光坚定，还没等车门关上就一冲油门开了出去。
“卡，过，下一镜。”
肖越越得令，脚下一踩，刚刚冲出去的轿车骤然一个急刹。
汲尘赶紧伸手撑住前防止自己朝挡风玻璃飞出去，“喂喂喂。”他心有余悸的扭头看向始作俑者。
肖越越拉了手刹，还未等开口，金闪就拉开了车门，“不好意思啊汲老师，肖越越还没有驾照，多多包涵。”
我会开车啊喂，就是刚刚太投入了，被喊了挺难免脚下没收住。肖越越心想，容不得辩解就被拉下了车。
倒水的倒水，补妆的补妆，还有递剧本、撑伞的，身边一下子就围了一圈人。
“好热啊。”她伸手在脸边儿上扇风，一会儿工夫，头发都贴在了脖子上，潮热的难受。
“今天下午有下水的戏。”金闪说，“可以凉快一下。”
肖越越：一点儿都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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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一行人来到河边拍摄“船戏”。
肖越越穿着作战背心和迷彩裤，手里端着仿真步。枪，虽然是假的，可是武器在手的感觉让她颇为兴奋，好像回到了浴血奋战的时候。
这是一场十分激烈的枪战场面，男主角所率领的小队在河上遭遇毒贩的伏击，警船上共有六人，却被疯狂扫射了近八分钟。
“！”导演一声令下，全员立刻动了起来。
一听到枪响，肖越越立刻从船舱冲了出来，依靠舱体的掩护将□□立在船上，目光如炬的从瞄准镜看过去。
船舱里有人在跑动，整艘警船摇晃不堪，让人几乎站立不稳。
男主原本站在船头用望远镜观察着岸上，枪声一响立刻扑倒在地，摸出腰间的□□举在眼前。
“小五！开船！”汲尘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大吼一声，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肖越越飞快的看了眼汲尘，眼神里有担忧和严肃，她小心的找着掩护，找准时机对着岸边一阵扫射。
强大的后坐力撞得她整个人颤了几颤，眉头锁的更紧。
□□没有安放子弹，这是肖越越为了营造出更加真实的效果而刻意模仿出来的——她对枪支器械的熟悉程度远远高于其他人，甚至连作用力的大小和枪头因为子弹飞出而偏移的角度都一清二楚。
这都是极为细节的东西，甚至在镜头里她不过是个陪衬，但这样的设计会让她看起来格外自然，没有一丝突兀的感觉，完全融入进了战斗的场面而不觉得空洞。
肖越越射了几枪又立刻将身体缩回舱体，这一次，她的目光投在了汲尘的身上。
“队长，进舱，我掩护你！”她喊道。
汲尘趴在地上，艰难的侧头看了她一眼。
“卡！”
导演突然喊了停。
在船上来回奔跑的众人立刻停了下来，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用对讲机跟船上的人说话，化妆师趁着这个空闲冲到船上给汲尘擦脸擦衣服。
“越越，你的眼神太霸气了，你现在不是队长，而是一名队员，还是对队长有非分之想的队员，所以眼神不要这么犀利，带点柔情和自我牺牲，因为下一幕你就为了救他中弹落水，所以前后的感情要连续起来。”
肖越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目光移到汲尘身上，努力想象自己非常非常的爱他，愿意为他挡子弹、牺牲一切的情感。
可是想来想去，感受到的都是患难兄弟情，所谓的“爱情”究竟是什么一种状态呢？
汲尘被按着擦脸，余光一瞥，不由得说：“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吓死人么？”
肖越越泄了口气，揉了揉脸，看着汲尘轻松自如的模样，突然灵光一闪，“汲老师，你演一下给我看看呗？”
汲尘失笑，“怎么，看着我还深情不起来了么？那天不是挺好的？”
肖肖越越只是讪笑不说话，眼巴巴的看着汲尘，看着看着她就愣了，汲尘仿佛一瞬间变了个人。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可是突然间一种热烈夹杂着绝望涌上他的眼角，他眉头轻轻蹙着，汹涌澎湃的深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奔涌而出，而在这浓烈的情感之下，是甘愿付出一切的决心。
肖越越站在他两米开外的地方，整个人被蔓延过来的气场紧紧包裹，甚至忘了呼吸。
两秒钟之后，那气场又如同潮水一样迅速退去，汲尘脸上又恢复了轻松闲散的表情。
真是厉害，肖越越握紧了下垂的手。
这才是真正的演员，只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能表达出全部的情感，将周围的人全部包裹进去，跟着他的情绪而心潮起伏。
第21章 学会
而肖越越此时只能做到粗略的模仿。
她自己揣摩着汲尘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微微聚拢的眉心轻轻抬高一点，嘴唇抿起来，眼神坚定又深情。
可是第二遍还是没能顺利通过，眼神太凶。
第三遍，台词说错了。
第四遍……
直到第六遍，还是卡在肖越越的这个表情上。
汲尘已经连续扑倒六次了，着力的手肘被硌的发红，肖越越情绪变得焦躁，紧皱的眉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怎么办，做不到。她甩掉手里的枪，颓丧的往地上一坐，将脸深深的埋进掌心。
最近几天都很安静的系统破天荒的说了句话：别着急，ng十几二十遍都很正常。
肖越越：可是我真的找不到感觉，怎么做都不对。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需要使用辅助手段么？
它说的辅助手段就是通感。
肖越越沉默了，她今天的戏只有这一幕需要眼神的交流，用通感自然可以做到完美的诠释，可她真的要这样做么，消耗500奖励点，只为了一个眼神？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确定要屈服在这个小小的困难面前，一直靠作弊来完成表演么？
汲尘揉着胳膊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递过来一瓶水。
“我有这么糟糕么？连假装喜欢都做不到？”他开玩笑道，倒是一点儿也不因为连续扑倒好几次而生气。
肖越越原本正在自责中，听到她这话哭笑不得，“不是。”她颓丧的说。
她没演过戏，也没受过训练，想要“假装”或者“表演”出什么情绪真的很难，之前的拍摄顺利大多归功于肖越越熟悉那些东西，无论是部署任务还是计划行动，都是可以想象并且曾经亲身经历过的，算是本色出演。
而这样细腻的情感，却阻挡了她的脚步。
汲尘仰头喝了几口水，看着平静的河面，声音浅浅道：“其实演戏就是这样，不要在乎身边有谁，甚至不用去考虑你看的是谁，而是抛开所有的外在因素，只想着自己要表达的情感，放空自己，同样的情绪可以是对着一个人，也可以对着一棵树，甚至是面对你的仇人，也能表现出深情款款。”
他顿了顿，说：“不用想你看的是我，喜欢的是我，想要放弃生命保护的人是我，而只要想着你的爱、付出和决心就可以了。”这样虽然蠢笨，但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只要笑着你的爱、付出、和决心就可以了。肖越越回味着这句话，一动不动的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并不需要过多的考量，再复杂的感情都是由简单的情绪构成的。喜欢，绝望，坚定，每一种情绪她都懂。
对食物和生命的无比热爱，对小孩子的柔情和心软，在巨蟒口下感受到的绝望，一定要回到基地回到自己世界去的坚定。其实每一种情感她都曾经体验过，哪怕不是对人，只要她曾经体会过，就可以表达出来。
肖越越想着想着突然露出了微笑，她虽然不能像汲尘一样，将所有的感情完美的糅合成一体，收放自如甚至可以调动别人。
但是她可以试一下自己的方法。
“谢谢你。”肖越越扭头对汲尘说，眼睛里闪闪发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物。
看过太多的年轻演员，汲尘自然明白这眼神的意思，放心的笑了笑，说：“来吧，再试试，别着急，我的胳膊还撑得住。”
全员各就各位。
“第四场，第一镜，第七次！”
这一次，监视器后面的人都感受到了肖越越的不同，好像一个完全没有灵魂的人，突然光华四射，她不在拘束也不再可以模仿，而是变得饱满自如。
“队长，到舱里来！”肖越越抱着枪冲甲板上的人喊道，明明因为害怕流弹而瑟缩着脖子，可是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无畏坚定。
但也不是空洞的无畏，那眼神里有着柔和的情愫，有着即便是在生命关头仍然没有熄灭的爱恋。
趴在地上的汲尘内心微微动容。
不是因为肖越越的感情感染了他，她还没有优秀到那个程度，他被她对表演的领悟和愈挫愈勇的拼劲打动。
“卡。”
还不错，汲尘想，脸上浮起一抹笑。
这一幕过了。肖越越还抱着枪没反应过来，看见汲尘跳起来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想冲过去保护他，直到发现他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才明白已经结束了。
竟然过了，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没有借助系统的帮助而是全凭自己的领悟，这比完成之前那一整天的对手戏都让她更加兴奋，在通感的作用下，她已经不是她自己，而此刻，完全是她自己的一点点小突破，足够让她感受到内心的喜悦。
金闪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这条ng大家都看的出来，是肖越越能力的不足而并非态度不好，所以这一条过的格外艰辛，导演们甚至在讨论重新分镜的可能。
当然，如果重新分镜了，这幕戏肖越越的戏份将会大大减少，这是她的团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因为她作为一个演员还太稚嫩，每一个镜头都是珍贵无比。
幸好，一切都挽回了。
拍摄继续进行，肖越越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在镜头前明显的更加自信和从容。
敌人在岸上加大了火力，颠簸的快艇里，两块糊在舱顶的方形人造革微微抖动。人造革下，是一个个拇指粗的弹孔。
队员们在各自的掩体下艰难对抗，船的另一头，奋力爬向驾驶台的一名队员身中两枪，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倒在了血泊当中。
情况万分危急。
汲尘趴在甲板上，以手肘着地朝船舱爬过来，子弹落在他身边留下一道道划痕。
终于，他在肖越越和另外一名队员的火力掩护下进入船舱，可是船舱上也被打穿了数个弹洞，从里面穿梭到另外一边的驾驶台并不容易，而那里也是敌人重点攻击的对象。
驾驶台一旁还有人大腿受伤，子弹划破了大动脉，躺在地上出血不止，不过几秒钟就开始抽搐。
如果不将船开走，他们无异于是瓮中之鳖，穷凶极恶的毒枭们势必会将他们困死在船上直到弹尽粮绝。
援军还距离很远。
队员们小心的在狭小船舱里挪动着。
“砰”的一声，一枚子弹穿过船舱上的玻璃，打在一名队员腰间的行军水壶上，气氛又凝重了几分。
第一个冲过去的队员立刻上前为伤员包扎止血，可是眼看着鲜血汩汩外流，浸透绷带的速度甚至超过了缠绕的速度。
肖越越已经成功找好了射击位点，整个人蜷缩在船舱的一角，瞄准岸边一阵扫射，眼里带着些许疯狂的杀意。
在她的一阵扫射下，驾驶台边的火力明显小了很多，汲尘找准时机冲向驾驶台。
驾驶台周围的玻璃早已破碎了一地，只剩下几条简易的框架。汲尘迅速发动起快艇，船身猛地向前冲去。
岸上的人见状更加丧心病狂的扫射过来，肖越越和其他两名队友勉励对抗，眼看着即将冲出敌人的射击范围，汲尘身边的火力骤然加大。
来不及扛枪变换位置，情急之下的肖越越第一反应就是冲到队长身边，为他挡住身后穷追不舍的子弹。
快艇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一枚子弹穿过重重阻隔射向肖越越的手臂。
这种伤原本并不算什么，可是在加速的快艇上，肖越越一手持枪，只靠着一只手固定住自己。突然而剧烈的疼痛让她手上瞬间失力，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这场戏的最后一幕，就是肖越越在汲尘惊恐的视线里栽进河里，而快艇却仍然急速的冲了出去。
拍摄这一条的时候，船其实是停着的，靠后期制作形成急速行驶的动态。
肖越越一手持枪一手抓着船舱的顶部，摆出身子向后外方倾斜、经受着巨大加速度的姿势，造型师们在她身边忙忙碌碌的，整理动作、头发和衣服，力求每个细节都完美真实，连手臂上的留着鲜血的乌黑弹孔都用超高的化妆技术再现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导演一声令下。
肖越越顿时浑身一僵，眼睛蓦地睁大，她晃了两下，手臂再也使不上力气，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舱壁的玻璃窗早就破损的毫无遮挡作用，肖越越大半个身子倾斜出去，转眼间整个人就向后栽到了河水中。
船舱外面提前做了处理，不再是坚硬的金属，而是加了层软衬材料，向后倒去的时候，她大腿根部正好硌在窗框上，倒也不疼，顺利的落入水中。
肖越越胆子大不怕水，这样向后倒进河里的镜头也毫不畏惧，拍摄的极为顺畅，全部动作没有一点儿僵硬和畏缩。
她整个人重重的砸进河里，混合着泥腥味的河水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鼻腔、眼睛、嘴巴，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