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的人面兽心,大概就是如此!
怪不得上次在集市上见到他,总是要问自己的娘亲在哪里……
小家伙顿时对眼前的糖葫芦避如蛇蝎,大眼里面全是警惕,“你休想拿糖葫芦收买我!我是不会想我娘那么傻轻易上当的!”
景墨尘:“……”
手里托盘几乎要被他抠碎了。
额头上冒了黑线。
对待小孩子要有耐心……
笑了笑,“念尘误会你父皇了,从前的事情都是你娘冤枉了我,父皇早已跟你娘解释清楚。你娘也已经原谅我,那念尘呢,念尘不是说父皇是一位好皇帝吗?你不想有一位英明神武的父皇吗?”
小家伙回过头等着自己娘亲的答复。
莫子清狠狠的给了这男人一个刀眼,恬不知耻!
老王卖瓜,自骂自夸!
自己什么时候说原谅他了?
冤枉了是没错,可罪魁祸首还是他呀!
景墨尘看小家伙犹豫不决的样子,笑得像一只大灰狼,将手里的红艳艳的糖葫芦摆在了小家伙的面前。
“念尘,这是父皇特意命人为你在市集上买来的,快些吃,不然时间一长,冰糖会化的……”
小家伙迟疑的伸出手,拿起了托盘里的糖葫芦,当咬下第一口的时候……那些犹豫与怀疑统统消失不见。
对着手里的糖葫芦开始大开杀戒!
越看面前这个叔叔越顺眼。
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可以叫你爹吗?”
父皇?好别扭的称呼。
毕竟他骨子里,还是一位民间的孩子。
太子……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他理解的还不是很清楚。
景墨尘伸出一只手摸摸小家伙的头,心里所有的空缺也被这屋里的二人填的满满的。
“可以。念尘喜欢就好。”
叫爹,的确比父皇亲切多了。
莫子清却不乐意了,俏脸上浮现了黑云滚滚,
不悦的说道:“臭臭!吃几粒就算了!吃多了会坏牙的!”
小家伙一听,急忙的躲在了景墨尘的身后,吃得那叫一个风卷云涌!
三下五除二干掉一串儿!
莫子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满世界寻找鸡毛掸子,“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这么快就不听话了!果然还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景墨尘急忙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护在怀里。
小家伙干脆用小胳膊挂在了景墨尘的脖颈上,趴在他的宽肩上吃了起来!
景墨尘将怀里的小家伙儿抱得紧紧的,一只手臂横在了怒气冲冲的莫子清面前。
蹙着眉头说道:“这么小的孩子,何须管那么严厉。不过是吃几串糖葫芦,又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的行为!”
莫子清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子说道:“我教育孩子!无需你来指手画脚!”
景墨尘一挑眉,“我是孩子的爹,教育他也是我的一部分!”
怀里的小家伙听闻扭过了身子,睁着大眼不住的点头,“就是就是,这是我爹!”
莫子清看着这父子俩一唱一和,气的直扶额,这么快就叛变了!
冷厉的眼神扫向了那个阴险的男人…。
算你狠!
景墨尘却笑的像一只狐狸,对着怀里的儿子说道:“念尘以后跟在爹身边,爹天天让你吃糖葫芦!好不好?”
小家伙打了个饱嗝儿,满足的摸摸肚皮,眼睛眯成了月牙儿,“爹你真好!”
有爹就是好啊,不像义父,成天对娘唯命是从,规规矩矩的,就差点头哈腰儿了,半点水放不得!从来不让自己吃甜的东西!
景墨尘满足的笑了,第一步,这样轻而易举的就成功了。
留下孩子,才能留下这丫头。
母子连心嘛。
……
在莫子清冰冷的眼神以及景墨尘掐媚讨好,还有小家伙么心没肺的笑声里,这一家三口度过了第一个团圆的日子。
莫子清轻轻的拍打着与景墨尘疯了一天,沉沉睡去的臭臭。
她回想起今日臭臭与他父亲在一起的这一天,俩人一起疯,一起闹,一起游戏,甚至一起午睡。
堂堂的九五至尊不务正业,却陪着小孩子玩起了捉迷藏。
(莫子清当然想不到……御书房里,正有一位小少年泪流满面的在批奏折。)
第一天在一起,这小家伙儿就与景墨尘这样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子天性?
她还从没有见过,这个霸道阴险的男人笑的那样爽朗,像个孩子一样。
心中一动,回头一撇,却见他正在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那直勾勾的眼神,让莫子清想起自己走之前,那销魂蚀骨的一夜……
莫子清站起了身子,不自然的迎上他深情款款的目光。
“臭臭睡了……就让他留在这里陪你吧。”
景墨尘走过来,目不转睛的望着面前的佳人。
红烛闪闪,美人如玉。这屋子里的光晕竟是那样的旖旎。
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像真的。
就连面前的心爱女子,
那熟悉的眼角眉梢,那波光粼粼的眸子,那诱人犯罪的小嘴儿,还有那前凸后翘的身材……
连她身上的藕荷色衣裙,都发着光呐……。
这里还是不是人间呐……。
他滴酒不沾的,却也快要醉了。
丹凤眼里竟带了几许朦胧,喃喃地开口:“丫头,今晚……你能留下来吗?”
景墨尘搂过心爱的女人,满心期待的等着她的回答。
大手环住她的细腰,声音里几乎都带着恳求。
他多么的想搂着三年不见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好好的睡上一觉。
什么也不做,就只是搂着她睡觉。
就算是在马车上,他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生怕这丫头又趁自己睡熟了逃跑。
眼下在自己的地盘儿上,儿子又在这里,她能跑到哪里去?
莫子清却想起了“紫玉山庄”,那个温善若水,总是笑意盈盈的蓝袍男子。
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加以支持,从来没有反驳的意见,对她们母子二人,更是无怨无悔的付出!
自己回来,都没有给他报个平安……
“我还要回‘紫玉山庄’,有人在等着我。”
景墨尘听闻一怔,放开了怀里的女子,丹凤眼里又是一片阴天晦地!
不悦的低喝,“谁等着你?‘紫玉山庄’的庄主?丫头!你是有夫之妇!你怎么能与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整日呆在一起!连真面貌都不肯示人……依我看,他对你居心叵测!”
莫子清一听这话,面儿上带了不悦!
拉着脸子开始喝道:“怎么我身边但凡出现一个男人,你都觉得他们居心叵测!最居心叵测的人是你吧!景墨尘!禾大哥怎会是来历不明的男人?!他对我恩重如山,曾经救过我性命!是我的大恩人,我怎么能如此没有良心的撇下他不告而别!况且……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重新与你在一起!大骗子!”
冷哼一声,裙角翻出花儿来,转身而去。
她再怎样要强,可终归是个女人……
而“小气”是女人的天性,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原谅这个大骗子?
况且,他怎么能诋毁禾大哥?!
若说谁对自己不怀好意,禾大哥都不会。
这三年以来,无怨无悔的付出,给了臭臭像亲爹一样的父爱。
对自己的关心微不足道,却与自己相敬如宾。
从来没有半分越矩的行为!
她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停下了脚步。
她犹记得,三年前,禾大哥当初说过,他终身不娶,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想与自己和臭臭永远生活在一起,将臭臭当作自己的亲生子。
现在臭臭名副其实的成了太子,以后……断然不会像往常一样了!
莫子清头疼的摇摇脑袋,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大恩人,一边又是情深似海的孩子父亲,选哪个,不选哪个?
情、义,果真难两全!
而这个霸道的男人,向来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对于属于自己的,从来都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景墨尘望着心爱女人愤然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是一片怒火滔天!
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
硬留也不行!示软也不行!好话说尽了,却换来一句“骗人的把戏”!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大晚上的去了别的男人那里……
这岂能是他景墨尘的一贯作风?!
丹凤眼里快速的划过一道什么,打了一个响指,一道黑影出现在夜色里。
恭敬的跪在地上,低喝一声:“主子!”
景墨尘眯起丹凤眼,俊脸上已是满面寒霜,对着地上的黑衣人低声喝道:“去!将那个‘紫玉山庄’庄主的来历——给我细查!查不出个一二三来,你就提着头来见我!”
黑衣人的身影瞬间僵硬,道出一字,“是!”
一道快风闪过,那影子消失不见。
景墨尘心里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些什么。
那丫头一向聪慧得很,这都都当了娘,竟然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不图回报,心甘情愿的付出?
如果不是有什么阴谋,那,就是和自己一样——爱这丫头已经到了无怨无悔的地步!
想到这里,他非常非常的不高兴!他的脑海里,几乎已经浮现出了……那个什么庄主用那爱慕不堪的眼神,将那个丫头浑身上下看了个无数遍!
丹凤眼里杀气腾腾!
时间一久,保不准会“炒了自己的行当”!
他要想个永绝后患的办法才行!
*
莫子清出了宫门,拒绝了景墨尘命人准备好的马车,骑上了自己的那匹棕色烈马。
一个利索的翻身上马,衣裙翻飞,拉起马缰,喝一声:“驾!”
烈马在无人的街道上狂奔,那飒爽的身姿稳稳的骑在马背上。身后看守宫门的侍卫望着皇后娘娘离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色……
这也太美了吧……
连上马的姿势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明明长得玲珑如玉,却偏偏有着男儿一样豪爽英姿!
刚刚行驶没多远,巷子里却冲出了一匹浑身雪白的宝马,横在了莫子青面前。
莫子清一勒马缰,待看清马上之人的时候,不可置信的喊道:“禾大哥?!”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白马上的“夫一禾”虽然戴着面具,但笑起来温润如风,一身蓝色的衣袍,更衬托的这个男人似沉静的海水。
他调转马头,与身旁的女子并行,“走吧!”
二人策马扬鞭,一路上快快慢慢有说有笑的到了“紫玉山庄”。
莫子清从生了孩子,也不似以前那般清冷,整个人也好相处的多。
夫一禾多半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能听到这个女子在他耳旁说话,已经是上天怜悯。
如若不然,那个男人,怎会轻易的将她放走……
下了马,莫子清对夫一禾的不闻不问感到非常好奇。
他平日里与臭臭是最亲的,有时候,甚至胜过了自己与臭臭的感情……
“禾大哥……你为何,不问问臭臭?”
夫一禾转过身来。
夜凉如水,微风拂过,月光洒在了院子里,将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扩大的亮面。
他看着月光下这个明媚动人的女子,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站在他面前,静静的望着他,犹如一朵昙花。
仿佛只是一现,下一刻就会消失……
他忽然想让这一刻静止。
面具下的星眸里闪过了莫子清看不懂的情绪,夫一禾伸出手,想着去触摸面前女子的脸……
然而隔在他面前的,已然不是距离。
而是身份地位,而是自己不堪的身世,而是……心。
最终紧握成拳,将手垂放在了自己的身侧。
既已错过,又如何回头?
她的心中早已有人,此生不会再有自己的位置。
夫一禾笑了笑,“臭臭不是与他亲生爹爹在一起么?初次见面,一定是不舍得分开的!我只是他的义父……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太多呢?”
那语气是恒久不变的温善若水,然而那话语里却让莫子清听出了悲凉。
莫子清不忍的开口,“禾大哥……我会让臭臭回来的!”
夫一禾的眸子开始暗淡无光,低垂了睫毛,嘴角却是弯着的,他总是这样,无论何时,都不想让面前这个女子担心。
“清儿……明日是你的生辰,我为你在市集上买了一份礼物,一定很适合你,你现在能戴上让我看一看吗?”
不是他不知道男女有别,不是他不知道现在夜已深,不能随便进入女子的房间……
而是,如果今日不看着她将自己的礼物戴上,或许……明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个阴霾自负的男人,是岂能轻易就这样放她回来的?
那面具下星眸里的希翼与祈求,令莫子清不忍直视,看着这个令人心疼的男子。
半晌,压抑住心口的不适,莫子清笑着吐出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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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个男人似乎记吃不记打,又要永绝后患,貌似瞬间忘了这个女人为什么离开他。
☆、第一百章 你敢不敢将你的面具摘下来
莫子清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着她清冷明媚的面孔。
屋外夜色正浓,屋内的时光静静地流淌着,那红烛正在流泪。
很多年没有戴过饰品的莫子清,再将耳环戴上耳洞的那一刹那,耳垂不免有些痛痒。
好像是没有合好的旧伤疤,又被人用指甲轻轻的刮着。
某些记忆浮出水面。
她犹记得,自己六年前,同样是坐在了闺房里,自己的梳妆台前,戴起了耳坠,一道雪白俊逸的身影从窗子里跳了进来。
他从身后紧紧的拥住了自己,他说:“丫头……我想你想得紧!”
时光荏苒,事态变迁。
当一切繁华落幕,昔日的那个人,不知道身处何方……
莫子清隐去了眼里的泪花,望了望镜中的自己,小巧的耳垂上点缀了水滴碧玉。
她笑了笑,望着镜子里正在看着自己的禾大哥,由衷地说道:“禾大哥你真有眼光!你看,多适合我!”
夫一禾片刻失了神,他看着镜子里甜美的笑容,心上人戴上了自己送她的饰品,觉得自己就算死也无憾了。
“清儿喜欢就好。”
清儿,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