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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清将大世子交给她的兔子肉,全数都给了珞儿,自己丝毫未动。傻孩子还问娘亲为什么不吃,莫子清说:“娘不饿。”
其实她是舍不得……
莫子清哄着这十岁的孩子睡去,已经接近凌晨,天气炎热,莫子清又在思索如何解决量粮草的事情,心中烦闷,便没有睡意,掀起帘子出了帐子。
抬头望望,又是月朗星稀。
所有的帐子几乎都熄了灯,莫子清走到绿油油的草地上,来回踱步。
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大世子断了,若是所有将士都空着肚子上阵,即便是明日不败,也必会损失惨重!
连牲口都饿的嘶鸣,更何况是人……
牲口?莫子清一怔!军营里的马匹可不少!
若是不能用来作战,当作果腹的食物也可!
思及此,秀挺的身影快速的走到那唯一一顶亮着灯的帐子旁,望着帐子上倒映着的俊逸的侧脸,并没有进去,思索着,要如何开口去叫他……
帐子里的萧寒从听到十米之外莫子清细微的脚步声,便一直在全神贯注的望着透光的帘子,他是希望她来找他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踌躇片刻,莫子清攥了攥拳头,她当真是不愿独自去面对他一人的,毕竟,二人的过去……
“大将军,睡了吗?”
憋了半天,就这样一句话吧!莫子清恨了恨自己,这不是睁眼瞎么?帐子上的倒影是那样明显……
这个开场白——很不好!
萧寒听到这句话,如星的眸子里闪现出寒冰爆破的诧异与惊喜,帐子里传出一声略带颤抖的磁性嗓音,“没有……进来吧!”
莫子清掀起帘子,尽量的避开那灼热的眼神,低着头说道:“大将军,我方才想出一些对策,特意与你来商讨!”
萧寒已然起身,一袭雪白光华衣袍对立,俊逸如谪仙的脸上正在隐忍着激动。他每时每刻都想着与面前的女子,单独的在一起,哪怕只是,谈谈公事,自己也是非常渴求的。
一盏昏黄的油灯照耀着二人的侧影,无人开口说话,看上去气氛很和谐,莫子清显然不自在,开口打破了僵局。
“大将军,我方才思索……军营里马匹甚多,若是饿着肚子,不能用来作战,是不是可以用来充当食物?宝麓国今日既然使出断粮之计,令我军防不胜防,明日必定会趁着我军士气减
弱之时宣战!若是十几万士兵饿着肚子上战场,必定会损害死惨重!眼下,也只有将军营里的马匹杀了,用来果腹!”
莫子清的话,萧寒听进了耳朵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低着头的样子,盯着她那略微红肿的嘴唇,心里一股失落油然而生,水性杨花么……究竟是你刻意制造出来的伪相,还是你果真……看上了别的男子!
如星的眸子紧了紧,强迫的使自己侧过身子,不再去看那令自己遐想非非的红唇,声音淡漠如雪,“副将军说的办法,也未尝不可!只是,将所有的马匹都拿来果腹,是不是尚存风险?要知道,以后作战的日子还长!”
莫子清听到萧寒叫自己“副将军”,并未有太多情绪,毕竟,这二人已经不可能再有别的交集!缓了缓,说道:“大将军,军营里有多少匹母马?”
“三百匹!”
“又有多少公马?”
“七百匹!”
莫子清思索片刻,说道:“大将军,若是公马多,我们则宰了公马,母马多,我们则杀掉母马!”
萧寒不解,转身问道:“何理?”
莫子清抬起眸子,郑重地说道:“留下来的马匹——是引子!”
萧寒皱眉,“引子?”
莫子清点点头,踱步,“对!三百匹母马,若是宰了吃肉,想必不够一人一份,所以,我们便——‘涮锅’!”
莫子清又继续说道:“简单地说,就是白水煮肉,连汤带水的一起吃!”
小寒眼中出现赞赏的神色,“是个好法子!”随即,借着昏黄的油灯看到那红肿的樱唇,心里又是一赌!
“那些公马呢?如何当引子?”
莫子清依旧踱步,思索着说道:“我们得想一个法子,让那些公马在不吃任何东西的情况下,保持亢奋的状态!”
萧寒不明所以,饿着肚子……如何保持亢奋?
莫子清走了几步,看到一旁戳着的长矛上的红缨子,灵光一闪!
“有了!我们就用辣椒!将辣椒粉涂在公马的‘阴茎’上面!”
萧寒怔了怔,眸子里闪现出迷糊的神色,怎么清儿的嘴里净吐出一些闻所未闻的词语,“何为——阴茎?”
莫子清神色坦然,吐出三字,“命根子!”
☆、第十八章 她终于可以扳倒他一回
萧寒:“……”
不必多说,萧寒已经明白了莫子清的话中之意,之所以让公马当作引子,并且在“命根子”上涂上辣椒粉,让它们保持亢奋的状态,就是为了——到了战场上,公马发情,以畜生原始的欲望去敌国的军队里寻找母马,不仅会乱了军心,想必骤时,那些母马也会跟随公马易主。
不管是将这些母马用来作战,还是果腹,这如意算盘——打的真是响!
只是,这个方法…。着实令人难以启齿!
萧寒的脸色微红,不敢再去看莫子清,道:“这些事情……还是我去吩咐,你一个女儿家……多有不便!”
莫子清怔了片刻,回道:“大将军切记住一点,分量不要过大,否则,很有可能,这些马匹……会终生不举!”
萧寒听到最后四个字,素来淡漠如雪的脸上几乎要红的滴出血来,他想起了那疯狂的一夜…。
“大将军?”莫子清瞧着萧寒的神色不对,莫不是被自己这个法子吓到了?
萧寒略显尴尬,一袭白袍背影而对,“那你觉得,何时去吩咐合适?”
莫子清只当是萧寒听到自己的方法觉得惊世骇俗,并不对此在意,说道:“再过两个时辰,等将士们休息片刻,便开始宰马煮肉!另外,吩咐每个将士衣袋里装一把黄土!”
“黄土又用来作何?”
“必要时,用来当作武器!”
……
……
接近五更天,马厮里,一个挺拔的背影手里拿着毛笔与辣椒粉,快速的在每个马匹的‘阴茎上点了一下’,速度快的让人咋舌,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已经将完成了将七百匹骏马的
生殖器官上涂辣椒粉的任务……
微凉的月光罩在这少年意气风发的俊脸上,他望着这七百已经蠢蠢欲动的公马,擦擦额头微微渗出的汗珠,自言自语道:“也只有像我云飞的师傅——莫飞,这样的神人,能想出这等掉人眼珠的法子!”
云飞方才还问大将军,为什么只派自己做这种事情?
他说,第一,自己年轻有力,功夫到家,第二,自己不知道情为何物,第三,怕有心之人故意作祟。
什么叫——不知道情为何物?……
云飞想起三年前,那个男扮女装的莫飞,当时的扮相丑的要死,唯一出众的便是她的箭术,还有她的“左撇子言论”。自己当时崇拜的要死,死缠烂打的要她做自己的师傅,没想
到……后来乘胜回宫,却发生这样的变故!自己当初还以为她真的死了,再也没有人教自己左撇子的功夫,为此大哭一场!如今她强势归来,却连看都不看自己这个曾经的徒弟一眼,果真是——物是人非!
云飞望着夜空叹口气,“唉~可怜的大将军……”
第二日清晨,所有的准备都做足了以后,将士们吃了马肉,尚有了力气,按照大将军的吩咐,每个将士口袋里装了一把黄土,唯一令众人不解的,便是这七百匹发情的公马……
一位精兵根本压制不住,需要两位精兵紧勒着马缰坐在上面!
莫子清看看整齐的队伍,以及那趋势待发的七百公马,满意的点了点头。
珞儿望望身后与自己同乘一匹快马的娘亲,清冷的脸上竟然捎带了些喜悦,不解道:“娘……你为什么看到公马发情,这么高兴?”
莫子清撒了一眼穿着战袍的小少年,低声喝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娘这是战术!”
珞儿悻悻的回过头。这样的战术……也只有自己的娘亲能使得出来!
这样,对那七百匹马……公平吗?
一路上,莫子清三年以来前所未有的激动与喜悦,她竟然能在这种刻苦的条件下,想出这个极秒的办法!她终于可以——绊倒那个嚣张霸道的男人一回了!
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马背上那个绝代风华的背影,还从未见过,向来冷言冷语的副将军如此兴奋……
萧寒的心里也是窃喜的,最起码,这样证明了,她心中没有那个敌国的世子……
……
好不容易到了两国的交界之处,天上挂着一个爆大的日头,那边沙漠里的沙子乏着光,这边的草地却是碧绿无边,时而灼热的烫眼,时而又是生机无限!
相比较冬日的寒冷冻裂之苦,将士们还是喜欢被日头暴晒的作战环境,因为身上没有繁杂厚重的衣物做累赘,打起仗来,都要精神几分。
然而,最累的,无疑是,那些抑制住七百匹公马的将士们。
远远的,莫子清望见宝麓国军队整齐有致,个个都像打了鸡血的公鸡雄赳气昂,每个将士貌似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体格结实,臂膀宽阔,孔武有力!
皱起眉头,那气势,那阵仗,果真如他们的领头之人一样嚣张!
大世子望着最前面的那个秀挺的身影,一袭墨色劲装,没有穿盔甲,依稀能见到,清冷的眸子正在打量着自己的军队。
三皇子看着阵仗,心里不由得佩服起莫子清,若不是有她想了这个好法子,今日铁定惨败!
侧头问道:“莫飞,是不是现在将七百匹公马放了?”
莫子清看着宝麓国的军队后方似乎有许多巨大的笼子,不晓得,里面装的什么……莫不是像三年前那般,将烈型犬——藏獒,放出来作战?
冷声道:“不,在等等!”
果然,片刻的时分,只见那宝麓国的军队里人影耸动,几十个大笼子被打开,瞬间,一片乌压压的黑云从笼子里窜了出来!面积越来越大,几乎要覆盖了整个军队!
正在以飞的速度,朝着杞国的军队逼去!
这时,队伍里有人大喊一声,“不好!是血鸦!”
☆、第十九章 发情的公马
众人心里一惊!
血鸦,顾名思义,是专门以血为食的鸟类。
体态形状看起来与一般的无乌鸦无异,细看之间,那尖尖的咀,比一般的黑乌鸦要长上一指甲,在烈日的照射下,竟反射出寒光!如刀剑一般的锋利!
三皇子气愤的骂道:“这宝麓国的人果真是奸诈无比!竟想出用血鸦来作战!”
乌压压的黑云覆在了杞国军队的上方,遮住了天上的烈日。
所有的将士都开始准备战斗。
莫子清大喝一声:“快!眯起眼睛!将你们身上的黄土仍在血鸦身上!”
立即,乌压压的黑云,被黄土云卷,血鸦袭击的速度减弱。
那黑色劲装女子抽出别在腰间的轻巧小弓,一个翻身飞起,单脚独立在了马背上,抽出别在背后的利箭,三箭齐发,“刷刷刷”有几只血鸦落下。
趁着空档,莫子清一个用力向天上飞去!钻出了那无边际的土卷云涌,众人看着她轻盈矫捷的身影在血鸦的上方来回飞奔,似乎是将血鸦群当做了陆地一般,轻松自如的穿梭,好像在寻找什么…。
大世子老远的看到血鸦群上方小女人的身影,心里不由得赞叹!到底是自己看上的女人,竟然懂得找出“血鸦之王”——挟天子以令诸侯!
还真是不能小瞧了她!
莫子清找来找去,看着底下的将士越来越吃力,而血鸦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心下一横,扯开自己的衣袖,徒手抓起足下的一直血鸦,将那尖细锋利的咀对准了自己的手臂,用力地划了下去!立即,乌云的方向全部都朝着空中的那个身影袭击而去!
那个劲扬绝代的身影被血鸦包围。莫子清的手臂还淌着鲜血,身上并没有任何兵器,为了省些力气,并没有穿上盔甲,只能凭着自己的两只拳头来对付这些嗜血的乌鸦!
景墨晨心里一惊,这女人!不要命了么?
珞儿大喊:“娘亲!”
当所有人都吃惊的要命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要飞身上去,救他们的副将军的时候,只见血鸦立即四散逃开,空中那个浑身带着血迹斑斑的女子缓缓地从天而降,徒手的,捏着一只死去的血鸦,那血鸦与别的血鸦不同,有冠,红色的冠。
那女子的脸上有几道血痕,半只手臂被扯下了袖子,露出的手臂纤细皓白,还滴滴的淌着血,身上有几处衣服也被血鸦尖尖的咀划破,她却丝毫不在意,带着那嗜血的笑容,缓缓的从天而降,落在了那小少年的马背上!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包括暴露国的军队。那女子似乎是从天而降,不似凡间之人。
若说赤手空拳都能擒住“血鸦王”,显然这女子的一身本领已经出神入化。
加之,这等舍生忘死的精神,正是将士们的标杆榜样!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对这个女子起了敬畏之心!
杞国的将士又惊又喜,“莫飞!真有你的!”
“莫飞,你没事吧!”
“莫飞,你真行!”
只有萧寒,怔怔的杵在白马上,他看到,莫子清的手臂上那鲜艳的——守宫砂!鲜血流淌……而那一滴朱红却与流动的血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烙印在纤细的手臂上,不动的,安静的,却是震撼人心的,竟比血液还要夺目。
那么……那一夜与他欢好的,又是谁?
……
景墨晨望着那个嚣张的女子,手里攥着已经断气的血鸦王,正得意挑衅的朝他一笑,心里顿时有气!
他不是气她赢了自己,而是气她,怎么可以为了赢自己,而伤害她的身体!
顿时,周围的空气不在炎热,温度下降了几分,大家都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狭长的丹凤眼眯起,喝令道:“上!”
顿时,锣鼓震天,所有的将士一拥而上!
那黑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