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手中的剑已经抵住了她的脖颈，可他还是未能下手，如同以往对待任何一个刺客一样，毫不犹豫地挥剑。
锦瑟蒙着脸，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借白龙萃一用！”
白龙萃？
这三字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压得夜千魅回不过神来！
许久，他的身体才微微动了一动，唇瓣有些不真切地吐出了三个重复的音节，“白、龙、萃？”
仿佛是在笑，又像是嘲弄。这助他得到天下的神物，也曾经亲手毁灭了他的挚爱！
锦瑟吐出两个字来，“没错！”
夜千魅看着蒙面的她，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眼神仿佛是空洞的，掠过她，望见了那时候的锦瑟。那时候，她是那般干脆而决绝，毫无留恋地斩断了他和她的情，只因为，她以为，在白龙萃和她之间，他选择了天下。
他的声音淡淡的，问得毫无波澜，“你也想坐拥天下，万万人之上？”
章节目录 517。大结局4
天下，谁不想要呢……
天下，呢……
为何心竟会溅起涟漪。
为何过往依旧未成云烟！？
为何那人一颦一笑尽在他的心中，日夜将他困扰！
他无能地失去了她，但又无法忘得彻底！
如果天下……如果不是这天下，此刻，她又会在哪儿？在谁的怀里？
每个午夜梦回，都会无数次地去追问那个答案，可是答案，却永远不敢真的去想。
因为害怕，怕自己会后悔，不断地去后悔，却又无助，因为清晰的知道，再也不可能挽回。所以痛苦，只能不断折磨自己，总也无法安然入睡。但是不甘，于是又不断去追问那个答案……
锦瑟缓缓地说道：“不，我只想救一个人。”
夜千魅回过神来，冷冷地说道：“朕可从未听说过，这东西还能救人。”他只知道，这个东西，害得他失去了，他当初并不以为有那么重要的人，却从不知道，他还能救谁！如果它真的可以救人，那么，就请将他治愈吧！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锦瑟知道，聪颖如夜千魅，对他说假话一定是不可能轻易过关的，不如就告诉他真相好了。因为，她真的不敢冒险，她不相信自己说谎的时候，可以骗过他。曾经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后来才发现，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既然如此，不如就开门见山吧！
“实不相瞒，我有个朋友的弟弟得了不治之症，只有我家乡才有治病良药，然，唯有白龙萃才能帮他回到家乡。”
夜千魅的手指重重抖了抖，猛然，他回过神来，目光撞见了锦瑟……
虽然她在刻意闪避他的目光，可是他还是清晰的感觉到，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即使他看不清她的容颜，也还是觉得，那神韵像极了当年的那人。
家乡？
回到家乡？
那时，他未能给她一百分的信任，所以她，再没有给他一次机会转身。
他眼见山崩地裂，眼见她跌进万丈深渊，他想随她而去，却因白龙萃的庇佑再次回到了地面……
他好不容易得知了她的下落，他千里迢迢赶去找她。然，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另一个人，他与她来讲，已完全陌生……
他瞬间白发，得知一切都是一场误会。然，她却再不肯回到他的身边……
都是白龙萃……
都是为这传说能得天下的白龙萃，才叫他失去了她……
他手中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纤长而有力的手指猛然抓住了锦瑟的肩胛，瞪大眼睛喊她，“锦瑟！”
那两个字仿佛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故事，无法理清，却叫人心惊。
锦瑟吃惊地看着他，在来之前，她已经吃过可以转变声音的丹药，却不想，他一个眼神，就看穿了她。
他似乎过得并没有那么好，虽然，她觉得自己应该感觉到开心才对，因为他在她和天下之间选择了天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只是觉得心口生疼。
她想起那一次，在暗夜幽冥，他们相遇，她问过他最后一次，他还是选择了白龙萃，所以，她彻底死心了。
那个时候，他问她，是否可以偷走他的记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想到，时至今日，那场过往，还是将他捆绑，让他站在原地，无法醒来，无法前进。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们会再次相遇，自己去见夜千魅。而且，为了向他借白龙萃！
章节目录 518。大结局5
是借，不是偷。因为她深深的知道，她是不可能从他身上偷走白龙萃的，只有他自愿借她，可是，她并不认为，他会借给她，但是她还是来了。
或许，只是想要知道，这些年，他过得究竟如何。或许，只是想要知道，这一次，他会否愿意借给她。或许，只是想要知道，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的心里有没有对当初的选择感觉到后悔。或许，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想要救一个人，如此而已。
白龙萃呢！当初，她因为这块玉穿越而来，也因为这块玉和他了断了恩怨。
在白龙萃和她之前，他选择了前者。
如果不是他当初那狠心的一笔，也许今天，她也不会拥有这样幸福的现在吧。
她总归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也已经任由那段过往随风而逝，如果他至今还没有幸福的话，她多少也会为他觉得有一点遗憾吧……
遗憾他终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再也无法挽回，于是依然驻足，不肯远走。
遗憾……
也只能是这样而已了。
夜千魅的手指不断颤抖，他想要去揭开锦瑟的面纱，又害怕眼前的，并不是他想的那个人。但是那个强烈的感觉，已经无法去忽略。
那样的眼神，会那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人，除了他的锦瑟，还能有谁呢。
多少次盼望，她可以回到他的身边，多少次惊醒，发现双手空空。
就连做梦，她都不肯出现在梦里。可是，这一次，他却强烈的感觉到了她。
所以，就算只是梦境也好，真的很想，就这样沉溺下去，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好怕伸手去解开她的面纱，她就会突然消失在他的梦境，又让他怎样都梦不到了。
“你来了。”夜千魅恍惚地说着，他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得出神，他想要更清晰地看清她的眼睛，然后，就算梦不到，也不会忘掉了。
是不是你来了，你真的来了吗？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是不是？不想听答案，又很想要听，可是又不敢去听。我究竟在害怕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好像丢失了魂魄，再也找不回来。
锦瑟缓缓开口，“嗯，我来了。”
夜千魅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手指轻轻碰触她的面纱，面纱落地，他看清了她的样子。
这些年来，一直想要去忘记，又不敢去忘记的这张脸，曾经是他最爱的，后来离他好远好远，此刻竟然在他眼前，那么清晰地展现。
谁也没有想过，这样简单的字句，居然也会叫人无语凝咽。
那银白色的发丝，和黯然的身影，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原来，他还是没有真正忘记。是的，他从来不曾忘记。
“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嘶哑极了。来做什么的，是要回到他身边是不是？一定是，一定是
他想要问她会不会愿意为他留下来。但她整个人都写着，她很快乐。他，破坏不得。
仿佛隔着无形的距离，将他们分隔在两个世界，这样的不公平。
“向你借一样东西。”
夜千魅蓦然回过神来，这是自她面纱落地之后，他第一眼正眼看她。因为她看见她脸上洋溢的快乐，因为她怕她的幸福会太过刺眼，而他无法接受她刺眼的幸福！
然，那绝美的容颜，那灿烂的笑颜，却再一次将他摔进了无边的记忆深渊。
曾经……
曾经的曾经，他们那么近……
那么近……
她的是他的，哭也是她的，倔强是他的，愤怒也是他的……
他对她不好。
在拥有她的时候，为何，他竟对她那般不好！？
“白龙萃吗？”真的是为了白龙萃来的吗？不是为了他才来的吗？
章节目录 519。大结局6
“对。”
“好，我借给你！”夜千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是她第三次问他借白龙萃。第一次，他将她打入地牢，只看到她在他眼前灰飞烟灭。第二次，他和她隔着重重的珠帘，他拒绝了她。第三次，她在他的眼前，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仿佛，他从来都不觉得白龙萃有多重要一样。
“额谢谢。”锦瑟怔了一下，没想到当初他视为生命的东西，如今居然这么简单就能借人。她还以为，他还是不会借给她的。
“就这样吗？”他的眼底满是失落，“锦瑟，我以为，你至少会有一点点高兴，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当天下第一，当初，我看着你坠入万丈深渊，我不是没有拉着你，可我还是改变不了结局。我很后悔，为什么这些话，我不早一点告诉你，告诉你的话，说不定你就会回心转意的。”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锦瑟浅浅笑了，“是朋友让我帮他的忙，说我来你就会将东西借给我。是我和你曾经的恋人长得很像的原因吗？”
刚才明明表现的那么明显，她就是锦瑟。为什么现在突然说不认得！为什么……是因为，她不再是他的锦瑟吗？
她是真的失忆，还是假装失忆？其实……当年，他匆匆赶去封舜国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
她好像忘记了他，也忘记了一切。
她过的好像很幸福呢……
但是，为什么，她就不能记得他呢？就算是恨他也好，他只是想要她记得啊。
可是，她居然记不得！
这么深深地爱过，却偏偏，她不再记得！
“对啊，很像……”他的眼神渐渐空洞了，“但是，你不是她。她，是我此生唯一所爱。”
他想要从她的眉心看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可是，她却平静的仿佛一切无关痛痒。
“这样呢。”她笑着说道：“她能让你爱过，应该也很幸福吧。”
“不……她被我爱过，一点都不幸福。”
她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笑容却还是跟着化开了，“被人爱过，不会是一种不幸。我想，她也许是这样想的。”
他的身体重重地颤抖，“锦瑟……抱抱我，好不好？想当初一样，抱抱我……再一次就好了……好不好……”
“既然你那么爽快借我你最重要的东西，那我也代替她，抱你一次。”
果然是他的锦瑟。不喜欢欠任何人的……
她缓缓走近，抱住了他的身体。
他的双臂紧紧覆上，仿佛追寻了一千年的东西终于有了结果。那失去一整个世纪的珍宝又回到他的怀中。
锦瑟，锦瑟……
他低声轻喃，真怕她狠狠将他推开！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拥抱的都是一团虚无的影子！
现在道歉的话一切都太迟了吗？
但是……
“对不起锦瑟，在爱你的时候让你失望了，没有给你百分百的信赖，让你受伤了，对不起……”
谁也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一天，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是别人手中的珍宝……
在这样一个时刻，他还能静静拥抱她，送上那迟到了数年的一句抱歉！
泪水顷刻从他眼角崩落……
如果早一点说对不起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呢？
一直不肯忘记，一直不能原谅自己……
“没有关系的。”她轻轻地对他说，“她会原谅你的。”
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在她的怀里哭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那是唯一一次，他将他全部的脆弱展现在她的面前。她没有走开，只是温柔地抱着他，对他说，没有关系的夜千魅，没有关系的，她会原谅你的，她已经原谅你了，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已经过去……
章节目录 520。大结局7
“锦瑟，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当初，你爱我吗？”
“嗯。当初，我很爱你。”
“那时，你还没有爱上流觞，是不是？”
“对，那时我只爱你。”
“然后，我亲手斩断了这一份感情，是我，亲手毁掉了我们之间的幸福……”
她的手指一点点攀上他，从他滚动的喉结处滑到了他的唇边，描摹着他的唇，一颗药丸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他的口中，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泪水终于忍不住崩落。
那么深爱过的人，怎么会忍心看着他永远得不到幸福。
“我要走了，夜千魅，记得要忘记。”这样，你才会真的幸福！
本来我也以为，你一点也不爱我，但是，也许我们都错了吧。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再向当初一样，毫无芥蒂地再爱你一次了。所以，你一定要忘记。
转身，她松开了他的怀抱。
拿走了他的白龙萃。
再也没有任何流连。
她终于还是将忘情丹塞进了他的口中。
这样，他就会彻底忘记她。
这样，他总有一天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但是……
她不知道的是……
她的身后，那银发的男子生生将那药丸吐了出来……
发了疯一样地将那药丸吐了出来！
嗯。当初，我很爱你。
那时我只爱你。
他怎么能忘记！她说的爱情！
虽然，也许只是因为她想要让他忘记，所以才在那之前告诉他的，可是，他怎么能够就这样忘记！
锦瑟。
锦瑟。
我不会让你知道我爱你，但是请不要将我爱你的机会也夺走。我知道你曾恨过我，也曾爱过我。我知道我也恨你，可我也一直在爱你。我不知道自己还会爱多久，但是，我不希望就这样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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