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卖掉了。张大佬看简竹趁风势赚钱,很不爽,屈老板“主动领缨”,来教“外地小子识识路子”。简竹从善如流,把地换过来,种西瓜。屈老板在张大佬面前的地位大大提高。简竹的西瓜也很快面临大丰收。
当晚,慕飞匆匆带来一个情报,简竹作了答复之后,归明远率领着一帮帐房们,又没得觉睡了。
西瓜仍然没心没肺地日长夜长。
傅琪来时,就见一个个圆圆朗朗的大西瓜,拖着一脉脉缠缠婉婉藤蔓,在一地宽宽展展绿叶子之间挨挨挤挤。简竹抽空出来,正在地头跟工人们商量,什么时候好收瓜了。
傅琪也走到地头,没心没肺的笑呵呵打招呼:“哟,简老板!”
简竹回个云淡风轻的招呼:“呀,傅老板。”
这好像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直太太平平、哥俩儿好。
☆、第十章 小傅清仓付阿狐
“简老板,我是有求于您来了。”傅琪开门见山。
“似乎在下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帮您的忙啊,傅老板应该最清楚了。”简竹话中有话。
傅琪抛售麻料,给简竹留了余地,没有明面上大规模狠抛,但私底下一单一单的出,简竹不得不迅速接过,而且价格只能往高了开,不能往低了走。以频繁交单,刺激麻料市场进一步畸形繁荣,泡沫却实在吹得大无可大。凭着屈老板积极反间、劝说张大佬昏了头的跟进,以及瘸子秦米价是靠麻料抵的,也绝不能看着它跌,帮忙撑住,现在市场还能稳住。不过简竹的投资实在超过他的预期。慕飞、归明远带着帐房们,不得不又大忙而特忙了。
这都拜傅琪所赐。
简竹骂不了傅琪。黑吃黑,两个都有笔暗帐,这烂鱼头不好拆开。不过他说没有精力再帮傅琪的忙,已经很讽刺了。
“简老板,今后的桑、张二邑,就交给你了。”傅琪笑容可掬。
“好说好说!全亏傅老板帮衬!”简竹继续讽刺。
“我家中二老也交给你了。”傅琪从纱衣夹层里取出个票夹子奉上。
可不是抄片子那么草率低劣的玩艺!
所谓票,是各种贵重商品的权证。票夹子,就是说里面夹着大量财产。比银票还厉害!傅琪把他留在张邑的田地、货品股权等产权凭证,都交在简竹手里了!
简竹快速翻阅了一下,愕然问:“傅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身为慧黠极了的狐狸,简竹终于也错愕了一把。
夹子里的都是票据,价值高,但转手困难。不像一锭白花花银子,到谁手里就是谁的了。这些票据,如果是证明某店铺所有和经营权的,要跟店契合起来看。官府那里有登记,不是铺票子拿在谁手里,这店就能归谁的;如果是证明在某产业里出资分红权利的,要跟出资契条合起来看。想换人,得在原店里登记了才有效,也不是票子换一个人拿着就行的;各种不动产权证是同一个道理;至于商品票据,形式自由一些,也有谁持有票据就算拥有商品的“不记名票”,但那个危险,除非出于特殊考虑,很少人用,傅琪当然更不会用了。
所以这票夹子里的票虽然贵重,傅琪也很大方的交到了简竹手里。对简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他只好问傅琪什么意思。
傅琪眨了眨眼睛:“简老板猜?”
竟然俏皮起来!
他拿这么多票子给简竹看,总不会是向简竹炫富的。那是什么意思呢?
简竹不猜,回头就走。
反正是傅琪有求于他,不是他有求于傅琪。他懒得动脑。
一只狐狸要懒起来,也是可以很懒的。在简竹身上充分体现了这点。
“嗳!”傅琪只好挽留他:“签个信托管理合同,我把这些托付给你!”
呵!何谓信托管理?
譬如一个老人,积蓄下大量钱财,原该传给子孙,但他看子孙太浪荡了,不成器,钱财给子孙。很快就会浪荡光,子孙会陷入贫困。不给子孙呢?那子孙立即就要陷入贫困。
老人心疼子孙,想做个万全的处置,如何是好?
最开始,一些老人将钱财置办作田地,将这些田地契约在官府加一笔注释。说好今后绝不能出卖。因田地的买卖,必须到官府办手续才算数,那些子孙再想卖田,有官府的备注在,就卖不掉了。如此。家产能保全,每年田里的出产也能供子孙温饱。
这种法子稳虽稳,但仅限于田地的投资,毕竟很狭隘。再说,就算地一直在,跑不掉,不同的管理下田地的肥沃程度会发生变化、根据官府不同的税法和市场情况选择不同的作物也会影响收入,这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管理人。
于是在非卖田契遗产的基础上,又出现了托管人制度。老人在生前就选个靠得住的人,请他们管理田地,说好在保证田地基本出息的前提下,多余赚的钱,给管理人提成。
这样一来,田地保住了,子孙有吃的了,管理人也赚了一笔,皆大欢喜。
田契遗产托管越来越发达,后来的托管制度,就不仅限于田契,也不仅限于遗产。只要所有人自己不方便管理财产的,都可以找个靠得住的,委托管理。
管理期限有短期或长期,看人的需要而约定。
管理方式也根据不同方式约定。有稳健型的委托人,约好财产投资只能在田产、地产上。有想多赚钱的委托人,约好财产投资可以在做生意的方向,做得不好就把本也亏蚀,做得好却很能赚一笔。更有非常乐意冒险的,约好财产投资可以去投机买卖——譬如如今的麻料市场,交易频繁,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乐意买了麻料有用的,只是要囤积,甚至货物都不要求过手,只拿了票,准备价位再高,高到满意了,就抛掉,赚取其中差价。这便是投机。
投机者都是想赚钱的。没有说我想大亏一笔才进入这个市场的。进入市场时,大家都想,我逢低就买,一看涨高了,我就抛,赚一票就走。
问题在于,什么是低,什么是高,这没个标准。往往进了投机市场,看了哪种货物价格算低了,就买进吧,结果它还往下走!结果货物困死在手里。又或者看哪种货物价格走高了,赶紧买,指望它更高,结果还没涨起来,就掉头直下了,货物又赔在手里。更惨的是看货物要涨,买了,它果然涨,一时没舍得卖,二时没舍得卖,看它还涨,有点害怕,卖了吧?结果卖完之后它更呼呼呼往上涨!投机的手里拿着赚的钱,其他也没更好的投资,看看这好行情忍不住,回来再买一把!结果……它跌了……
简竹玩的就是这个局。
他不断把麻价抬高。当中不是没有人害起怕来想出去。但简竹资金流操纵得好,把大盘稳住,价格始终上扬。人们又回来了,跟简竹一起抬轿子。最后,简轿杠一撒手,满轿子就砸在那些傻叉身上。
这上下。宝刀往觉城去,简竹已经准备撒手了。
可是阿星过意不去,跟傅琪透了底,让他先撤,换取他答应,离开安南,不再跟简竹争竞。
“少了傅琪,桑张两邑就全归了你,别的几邑恐怕也抵挡不住你,迟早被你拿下。你看可好?”阿星问简竹。
简竹道:“全凭星姑娘吩咐。”
答应得是爽快,傅琪撤手,麻市轿子百上添斤,简竹要先接杠、再溜走,其间的难度。好比玩杂耍。
这当儿,傅琪却要把他留在张邑的非流动性资产都交托简竹管理!
简竹佩服得笑了:“傅老板真不怕我把这些资产都搞砸了?”
“不怕不怕!”傅琪满不在乎,“等我回旧地一游,简老板必已成安南一霸。那时候,若让邑民们知道简老板运筹失措,把我傅家这么大的产业败光了,那是简老板商誉危机。简老板都不怕。我怕啥!”
说得是这么个道理:
小邑民们手里都有几个闲钱,放着也是放着,愿意投到商铺里,让它们生几个小钱。那当然是投到越有实力的店家越好。张大佬之所以能在桑邑如鱼得水、一呼百应,除了他有钱,人家敬他畏他。更因为各蚕农桑农都有钱放在他那儿,生怕他倒了,大家都吃亏。
这是良性循环的关系:你越有钱,大家越挺你,你能量越大。
反过来。恶性循环,大家不敢挺你,你生意做不开,大家更不敢挺你。
宝刀刚把皱纸做起来时,旁边街坊看她大有前途,乐意出资,她被打压,街坊赶忙撤资,正是这道理的生动体现。别抱怨什么墙倒众人推。洛月有句话说得好:谁手里有钱都是想赚,不是存心交给你想你帮忙赔掉的。你不顾惜乡亲的存款,谁会在乎你的生意呢?
傅琪吃准了简竹商誉为重,不敢乱来。
他已拟好了信托合同,一字字琢在竹片上。
这种重大合同,例来写竹片,而不是帛书、麻纸、抄片子。
帛太贵了,信托合同太长,写帛书不合算。麻纸太容易破损蛀残了,万一某个字迹不清,争论起来,怎么做准?至于抄片子么,瓦片制作工艺,注定了只能做那么大,重大合同往往字数多,刻不下。所以只有竹片,虽然做起来麻烦点儿,好歹可以长期保存。字数多么,多刻几片,用绳穿起来就好。换了瓦片,你倒穿穿看?
这一切注定了重要合同得用竹简。
狐君重回人世时,给自己取名为简竹,不知是不是有这么个寓意在。
傅琪拿了拟好的合同给他看,问他要不要更改?简竹看过,说不必了。傅琪套的是格式条款,拟得很公允。
双方签字。
从此简竹流动资金更雄厚。替傅琪接轿子的资金紧张情况,在这里可以弥补。对傅琪来说,没有损失,留在张邑的义父义母生活来源也有了可靠保证——合同里约定,托管盈利,扣除管理酬劳之后,简竹是要每半年为期交给傅家二老的。一旦说投资亏损,交不出盈利,立刻损失商誉。
“傅老板是哪里人?”简竹存了个心眼。
这么缜密的算计、这么精确的走位、这么从容的大局观,不像普通人啊!难道也跟简竹一样,是妖精幻化过来的?
“天涯沦落人。”傅琪露齿一笑,与简竹把臂到官府登记完,将厚厚的票夹子留给简竹,收了归他留存的那一份合同,拱手再见。
☆、第十一章 湖底大物
脚刚收到水里,宝刀被兼思和一子联手拽了回来。
兼思揪衣领、一子挽手臂,两人配合得倒是默契。
宝刀眼看睁不脱,耍起无赖,两脚向上一缩,叫他们像提灯笼似的提着,口中道:“好过分!凭什么不让我去?”
“自然因为妹妹年纪小、功夫弱,怕有损伤。”一子耐心解释。
宝刀不服气:“我弱?我是我爹的女儿!”
听得人哭笑不得。
一子只当她孩子气,哪里知道宝刀有苦衷,既不肯堕了爹的名头,又怕抬出爹的名字来给他惹麻烦,话出口前,心里拐了两道弯,才有这乍听来好笑的孩子话。
兼思暗暗感慨:宝刀如今也懂事了,知道顾忌了。
真奇怪,以前她世事不知、百无禁忌,他嫌她胡闹。如今她做一件事、说一件话都晓得掂量了,他反而又生出伤感来。
恰在此时,水里又“嘟噜噜”一串响,有几个气泡冒上来。
很像是有什么大物蜷缩在底下,吐出的气泡。
这几个气泡放完,水里复归沉寂。
如果是人,绝不可能在水底憋这么久。其他任何动物也做不到,除非是鱼……但鱼又不可能这么吐气泡。因为鱼类用腮呼吸水就够了,它们要空气干嘛?
难道附近的人都传言:湖底出怪物了!
一位居民先是在湖面上嬉戏,觉得腿上有什么东西拂过。他第一反应是:也许是水草……
但死湖里哪来的水草!他一激灵反应过来。
也许是谁遗落的衣带?
可死湖里浮力这么大,人都会浮起来,衣带怎么可能反而沉在水中?
那居民想,也许是谁在跟他开玩笑吧?他低头看去:
水不清,很难看透,但里面确实没有人。居民似乎看见一道水漩在底下,缓缓远去。
就像什么大物离去,在身后留下的痕迹。
影影绰绰。这居民看见那大物的身影,形状无以名状,总之不是人。
这居民当时就嚎一声,昏过去。若非死湖浮力大。他当场就要溺死在水里了。
其他人七手八脚把他救上岸。
救人的过程中,有人忽然道:“咦?气泡!”
就像金鱼闲着没事玩儿,从水面翻身到水下,尾一甩,口一张,嘟噜吐个水泡。
但死湖里本来是没有鱼的。别说金鱼,银鱼石鱼纸鱼都不会有。
鱼儿吐泡也本该是水上含了口空气,到下面吐出来,闹着玩儿。死湖里这种气泡的冒法,却像是有人在下面呼吸。
附近居民都是深谙水性、更懂得水生物常识的。当下不寒而栗。
他们把那昏倒的居民抬回去,那居民悠悠醒转,说出水底有怪物,众人听了已是惊慌胆寒。外头又听见丧事唢呐。
原来前天有人去死湖玩,回来就生病。精神恍惚,满嘴胡话,说什么神鬼妖孽,很快就死了。天热,怕尸体容易坏,丧家略停了一天,这就出殡下土呢!
顿时邑民哄传:死湖出怪物了。这都害死人了!
顿时再没人敢往死湖。害得那本来游人如蚁的湖面上,如今冷冷清清。
一子艺高人胆大,单是冲着这怪物来。先游了一圈,不见异样,如今见气泡涌上来,正是传说中的方位。
这湖底怪物也真是奇了。大约天性懒得要命,总趴在一个地方,所以气泡上来,总离不开湖心朝西这块儿方圆数丈之地。
这次它大概趴得久了,想大喘气。第一口气泡上来之后。很快又接了另一口。
两口气泡相隔六尺。
这可乖乖不得了!若说那怪物呼了一口气,游出去,再呼第二口。弹指间,能游出六尺?多快的速度!照理说应激起大水流,水上却只微见涟漪波动而已。
难道它根本不必游,身上有几个出气孔,孔与孔之间相隔几尺?
这种构造也未免太怪异。
不管怎么说,眼见为实。一子谨慎地朝气泡处摸去。
她的水性也不是太好。死湖这里想浮着倒不太需要水性,想沉下去倒难了。一子前往那块水域还好说,要想沉到水里看怪物、或者要跟怪物在水里打,那才危险。
“我没有把握。你们都不要跟来了。”一子对兼思和宝刀道。
正是她这样说,兼思才更要过去。
迎难而退,让女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