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什么?”
瞎编一个,忍笑好辛苦,“就会忍不住喜欢上这个男孩子。”
藤久毫不犹豫地换上了淡粉色的衣裳,他抬起手撩开垂到胸前的长发,然后转过头,充满期待地看着苏长久。粉色妩媚,但是他穿上后完全没有那种脂粉气,脸庞似乎也因为这个颜色变得红润了,嘴唇嫣红,长发墨黑,像个妖精一样看着苏长久。
鼻子里似乎有什么在滑动,苏长久抬起手,无意识地抹着,藤久微微皱眉,然后蹲在她身前,“你怎么流血了?”他的脸凑得好近!苏长久往后仰去,整个人都靠在柳树上,他偏偏要欺身而上。
苏长久决定收回刚才那句玩笑话,男孩子穿上粉红色衣裳,女孩子真的会忍不住喜欢上他!
她木木地看着他嫣红的嘴唇,他的皮肤那么白,嘴唇又这么红,像樱花一样,红白相间。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似乎是药香,又像是檀香。苏长久满脑子都像浆糊一样,糊里糊涂,混混沌沌。
“母亲说,如果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就可以吻她。我可以吗?”穿着粉色长袍的男人嗓音魅惑,妖娆有致。他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攥住了苏长久的手腕。
苏长久没有见识过这种架势,以前跟洪三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轻飘飘的,似乎很舒服,却又诚惶诚恐,畏惧着什么。似乎有什么在塌陷,轰然一下,然后她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男人的薄唇近在咫尺,他眸子很黑,很深,苏长久看到里面有个满脸通红的自己,露出这么娇羞的表情的人,真的是自己吗?好像完全不是自己了,苏长久不喜欢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她拍走藤久的脸,“喂,你怎么吃起我的豆腐来了!”她鼻尖还留着血迹。
藤久幽幽地看着她,“差一点……”
一边狼狈地擦干净自己的鼻子,一边恶狠狠地问他,“差一点什么?”
他委屈又小心地看着她,“差一点就可以吻到你了。”
“去死……”苏长久刚要一把推开他,忽然想到什么,“嘿嘿,你蹲下,不要动。”她又让他转过身去,他疑惑地转过身。苏长久迅速地拿出一块蓝色方巾,然后包在他头上,顺便将他的长发挽了一个半月髻。最后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木簪,插到他绾好的发髻上。
“好了。”
一个活色活香的美人儿就出来了。藤久转过脸来,只是他五官太深刻,如果有描眉的工具在,他就更像了。苏长久弯腰大笑,“哈哈,你真美~”
藤久不用看也知道她做了什么,他抬起手,扯下那块蓝色方巾,忽然摸到一支簪子,他多了个心眼,手指一滑,木簪便滑入了他衣袖里。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将蓝色方巾丢还给她。脸上终于露出怒色,“不可拿我取笑。”
苏长久停住笑声,愣愣地看着他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脸,藤久转过身,换上了那件深蓝色长袍,然后将其余衣服放回去,盖上箱子。这才转过身,看到苏长久放好自己的蓝色方巾,然后在寻找自己的木簪。
藤久不动声色,抱起箱子,然后说道:“谢谢你教我。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碰面。”苏长久抬起头看了看他,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有没有看到那根木簪子?”
“什么?”他装傻。
“算了,看来我真的不能拿你开玩笑,方才对不起了。”苏长久忽然又变得客气了。
藤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慢慢找吧。我先回去了。”
苏长久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声,这个人真是阴阳怪气,一会儿呆呆的,一会儿又凶凶的。情绪变换得比小孩子还要快。她正暗暗吐槽他,眼前忽然又多了一双靴子,她抬起头,看到去而复返的藤久,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着一张脸,认真地说:“我方才换衣裳给你看过了,下次轮到你来。”
说完他就又走了,留下苏长久目瞪口呆地无法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
藤久心情愉快地走着,身后忽然传来苏姑娘的大叫声:“你给我回来,给本姑娘说清楚!”他自然没有理会她,抱着箱子优哉游哉地走远了。他走得快,苏长久追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 “干嘛?”
“来换衣”
“不换!”
“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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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语
藤久抱着箱子回到宵衣殿后院。守门的侍卫看到他终于回来了,连忙打开门,跟在他身后急急地说道:“郡王,您总算回来了。太后娘娘来这里找不到您,发了大火,正坐在厅堂上等着呢。”
他闻言,脚步缓下来,眼眸里闪过一丝恐惧。转过身,连忙将手中的箱子一把塞到侍卫怀里,“赵瓦,你先把这个放回我房间,不要让别人看到。不用跟着我了,我先去见母亲。”
赵瓦看着他急急离去的背影,摇摇头,郡王年少好玩,三天两头里要跑出去玩。一次两次还可以,五次六次的就露馅了。今天被太后发现,恐怕又要禁足一个月。
宵衣殿里,刚刚下朝的李太后华服未换,端庄威严地坐在位置上。久久不动的帘子被一把掀起,男子高大的身影一晃而过,下一瞬已经拉住太后的衣袖,“母亲,你找我?”
太后垂下眸,一动不动,“到前面跪下。”声音不怒而威。藤久撒娇不行,只好撩起衣袍端端正正跪在母亲身前。
“你老实说,最近几天都干什么了!”太后的手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娘亲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踏出宵衣殿外。”她怒火攻心,知道他又装疯卖傻地跑出宵衣殿,不知被多少人看到了。要是多个心眼的人见了他,她苦心经营的计划就要全盘毁坏了。
“母亲,宫人都知宵衣殿里有个傻郡王,我跑出去玩有何不可?再说了,我专挑狭窄小路走,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藤久像个孩子一样备感委屈,抓住太后的衣袖就抗议道。
“藤久……”太后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他现在的年岁已经不小了,过了弱冠之年,别家的公子都是娶妻建功业。只有藤久,被关在大殿里不能见人。他这一生没有见过多少人,心智简单,想着什么就是什么,哪里懂得宫廷险恶之处。虽然读遍经史书,大道理都懂得,人情世故却是一塌糊涂。是真疯还是假傻,有时候连太后也搞不清。
太后最担忧他这一点,想要在他身边多安排几个人陪伴,但是又害怕有心之人接近他,探知了她隐藏多年的秘密。她强忍住怜惜,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和缓,“藤久,今晚去见见你哥哥。哪里都不要去。”
想到皇帝,太后的心更加难受。两个都是她的孩子,一个见不得人,一个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她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从年轻的时候开始斗,斗到老皇帝驾崩。原本以为褚久登上皇位后,自己便可以安心守在宵衣殿。想不到好景不长,褚久偏偏染上怪病,朝廷大事又压到了她身上。
她为了守住儿子的皇位,站在朝廷上力压群臣,绝口不提储君之事。眼看褚久的病情越来越沉重,她无可奈何之下,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辰居殿里,皇帝陛下褚久悠悠转醒,他望着金灿灿的帐幔,大梦一场般,心思有些沉闷。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指,苏苕妃子惊喜的声音传来,“陛下,你醒过来了?”
他转眸看她,好像已经有多年未见,苏苕的脸庞上犹带着泪痕,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苕,孤睡了多久?”
苏苕抓着他手指的手紧了紧,“陛下沉睡了快七天了。”
褚久闭目不言。苍白的脸庞安然不动。苏苕不敢打扰他,默坐在一旁。
屏风后传来宫娥的低声传报,“娘娘,太后娘娘来了。”苏苕妃子站起来就要出去迎接,褚久忽然伸手按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出殿外。“你先到内室去。”
“可是……”苏苕妃子左右为难,不出去迎接太后可是大罪,褚久用了力,“你到内室,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苏苕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
“好,我到内室去。”
太后身后还跟一个垂着头的侍从,打发走辰居殿里的宫女后,她走到皇帝榻前,坐下。褚久慢慢坐起来,靠在床边,“母后,你怎么来了?这几日辛苦母后了。”
他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太后反而觉得心里难受,藤久就从来不会叫她“母后”这样君臣有别的称呼。“陛下,你这几日感觉如何?”
她竟然不知道他已经昏迷多日,朝廷大事多繁忙,也不至于此。褚久越发冷淡,“儿臣这几日感觉尚好。”
“哥哥……”太后身后忽然冒出个脑袋来,然后身穿侍从衣装的藤久就站出来了,“我来看你了。”他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让皇帝陡生羡慕。明明都是一样的年纪,一个满腹心思心机深沉,一个懵懵懂懂无忧无虑。
太后很少带藤久过来看他,这次带过来不知要做什么……
抢在太后开口说话之前,皇帝拉住弟弟的手,“母后,你先让儿臣和王弟说一些话。”
太后迟疑地看了一眼他们,兄弟俩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吗?这样的机会不多,太后站起来,拍拍藤久的肩头,“藤久,你跟哥哥多说几句话,母亲先去院里赏赏月。”
藤久坐在哥哥身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他们是孪生兄弟。按照王室规矩,双生子乃是不祥之兆,若是出生,都要当成祭品祭祀天神,以消国祸。李太后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便将一个偷偷养在殿内,等他稍大的时候,便说是已故郡王的孩子寄养在自己这里,沿袭父亲爵位,称为郡王。又在他稍稍懂事的时候,让他装疯卖傻,糊弄外面虎视眈眈的亲王。
皇帝往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开口,“藤久,母亲的意思她不说,我也知道了。今夜,没有皇帝,没有郡王,只有我们兄弟俩,哥哥与你说真心话,你也不可用假言骗哥哥。”
藤久脸色肃然,看着他因为重病变得苍白无比的脸,“哥哥要说什么,尽管说吧。”
皇帝拍拍他的手背,“我久病不治,宫内又无子嗣,亲王在宫外早已虎视眈眈,母后若是再定不下储君,恐怕他们会逼宫,到时母后非旦保护不了自己,连你也要被赶出宫廷。因此,母后的意思是……”他抓紧藤久的手,切切叮嘱,“我们准备来个偷梁换柱,到时你就不再是藤久,而是褚久!”
藤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有了。”褚久低低咳嗽一声,“你若是成了我,后宫妃嫔任你处置,唯独苕,你不可为难她。弟弟,哥哥没有什么好嘱托的,唯有她,她要出宫,你不可阻拦她,她要留在宫里,你也不可为难她。倘若将来她不小心惹了大罪,你也不可杀她斩她,保全她家族一世。你可答应?”
内室的苏苕妃子听了他这番话,肝肠寸断。他将她留在这里,原来是为了当着她的面将她托付给他的弟弟。他如此深情一片,倒教她更加伤心,她苏苕何德何能竟然能受到他这般对待,他若是真走了,她恐怕也活不成了!
不想,褚久似乎知道了她的心思,又拉住弟弟的手,百般叮嘱,“若是苕不肯活下去,执意要陪我殉葬,你便斩她全家!”
藤久愣在原地,“哥哥,你……”想不到,他的哥哥原来是如此深情之人,当年因为苏苕只是出身药材商家,母亲执意不肯立她为后,褚久只好立她为妃,却也不肯立她人为后。
苏苕死扣着帘子流苏,他竟然思虑如此周到,出了这样的狠招也不肯让她赴死!
“哥哥,我答应你。”藤久冰冷的表情终于崩裂,他单膝跪在榻前,朝他郑重地行了个大礼,一行眼泪从眼角缓缓滑下。“哥哥的心意,我都知道。”
褚久好久未说过这么多的话,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弟弟,我与母亲的隔阂已深。她要偷梁换柱,我毫无怨言。但是她若是为难了苕,你务必维护她一番。他日你要立后,也请记住为兄今夜叮嘱你的话。”
“哥哥……”藤久反手扣紧他的手,“我都听你的!”
歇了一会儿,褚久盯着弟弟的脸庞,果然是像啊,就像在照镜子一样。“弟弟,你常年深居宫殿,不懂人心难测。以后做事要三思再后行,不可简单了事,也不可随心而做。有人对你好,未必是真心,有人貌似处处刁难你,实则督促爱护你,朝中大臣新晋之人,你考量再三,不可轻易加信,老臣大多忠言逆耳,倘若说了什么话让你不开心,你退回问母后再做决定。日后你也切不可宠信貌美妃嫔,女子虽美,心肠未必可知,大事不可与女子商量,小事也要衡量再三……”这般千叮咛,万嘱咐,褚久拉着他的手,低低诉说,将这些年身为君王得来的经验一一传授给他。
大到国家大事谋算,小到后宫妃嫔处理,事无巨细。
殿内灯火几欲燃尽,兄弟两个一个半躺榻上,一个半跪榻前,谈话直到二更天。
“母亲恐已是回宵衣殿,弟弟你今夜便留在这里,到了明日再回去。”皇帝拉住藤久的手,然后向室内说道,“苕,你出来吧。”
苏苕妃子垂着头缓缓走出来,方才那番谈话她都听了。藤久见哥哥如此信任这苏苕妃子,心里也是诧异万分。母亲平日里教他的都是不可近女色,更不可留女子旁听君臣商议,连哥哥方才也教他不准让宫妃横加干涉朝政大事……正困惑着,皇帝示意苏苕与藤久行礼。
苏苕妃子微微侧身,行了个礼,“见过王弟。”
藤久连忙回礼,“皇嫂多礼了。”他不曾细看她一眼,倒是苏苕妃子猛然见到与皇帝一模一样的郡王,惊诧之余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弟弟,她与其他妃嫔不同,是哥哥的妻子,因此无须对她隐瞒。”皇帝解释道。并且苏苕熟知他的脾气与为人,换成藤久之后,就算不说,苏苕也会很快发现,不如现在早早告诉她,以显示他们对她的信任有加。
褚久这样曲曲折折的心思,藤久又怎能了解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陷害
日子慢悠悠地过着,冬天第一场大雪降临的时候,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