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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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道禁果-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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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归真上前一步,在坛口握住颍王李缠的手,轻声说:“王爷神清目明,紫气护顶,日后当有更大富贵。”他携着颍王走开几步,走到坛角无人之处,说:“皇上病人膏育,贫道估计将不久于人世,王爷可有什么打算?”
  “这个,请仙长今夜来十六王宅颍王府中,容小王细细请教如何?”
  “好。贫道今夜准来。王爷进香之后,即请回府,不必在宫中久留。注意韬光隐晦。”
  “多谢。今夜定等候。请仙长从空中来。以免别人看见。”
  “是。王爷请上香。”
  颍王上香走后,坛下唱名:“光王上香。”
  唱名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身穿主袍,身体瘦弱的年约三十岁的男子慢慢登上台来。他只有一个人来。他的妻小都没有来。这就是光王李怡。他生于公元810年,上坛来进香这一年是29岁。他从小是宫中出了名的弱智儿,长大后也被宫人视作痴呆。他的王袍尽管还算干净,可折褶皱很多,那是坐相不好造成的。
  光王站在坛口东张西望。好一会儿,嘻嘻笑了两声,说:“这锣钵声好听。嘻嘻,好听。”
  赵归真一见来人双目无神,毫无气派,便连话也懒得和他多说。他吩咐执坛道士:“进祭香与王爷,唱经。”
  光王持香走进蒲团,望着敲锣击磬撞钵的道士说:“弄响些!
  嘻嘻,弄响些!”
  众道土一听,顿时一齐笑了起来,将锣钵打得天响,震人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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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王将燃香持着,递近嘴边,用力吹着香火的火头,直吹得燃香香烟消失,火头骤起,才又嘻嘻一笑,说:“好玩!好玩!”
  众道士又笑了起来。
  赵归真笑道:“请王爷将祭香插进香炉,可以回府喝酒去了。”
  光王闹道:“不依不依!本王不依!本王要听道士唱曲,你怎不唱曲?”
  一个道士喝道:“这里是黄灯仪,先皇敬宗爷的安魂道场,是安鬼魂,镇活邪的地方!哪有唱曲的?王爷回府听乐女唱去吧!”
  一个道土走近光王,从光王手中接过燃香,插进香炉。他将光王引到出坛口,象哄孩儿一般道:“王爷府中有只大老鼠,正在丫环身上吃奶。王爷还不赶忙回去?”
  众道士又是一阵大笑。光王在众道士的笑声中下坛而去。
  一边呢喃:“吃奶?老鼠吃丫环的奶?好玩……”
  赵归真正色道:“好了好了。唱名进香。下一个。”
  当天晚上,法事暂停之后,赵归真悄悄离开皇宫,前往长安城东北角的十六王宅。
  颍王府大门紧闭,赵归真就是蹿房越脊过来的,他从墙上落入王府中时,立时就看见颍王正站在大殿的台阶上,正在等他。
  赵归真双脚在墙头上一点,轻轻飘向颍王所站之处。“让王爷久等了。贫道罪过。”
  “哪里。仙长快随小王来。”
  颍王李缠将赵归真引至密室。密室中,有宠姬王若兰在场服侍二人。整个王府,连丫环老妈子仆人侍卫之类,一律令其安寝,不准任何人走动。
  颍王李缠亲自为赵归真斟酒:“让小王先敬仙长一杯以表心中的敬仰之情。”
  “多谢王爷。”二人同干一杯,王若兰再给二人斟上。
  “贫道回敬王爷一杯。请王爷赏脸。”
  “仙长请。”
  二人再干一杯,颍王放下酒杯道:“上午的话题,容稍后再请教仙长。有一事不明,还请仙长明示。”
  “王爷请讲。”
  “皇兄的病,小王看来,病根嘛,一是受制于宦官,心中郁闷,二是后宫争立太子,以至太子永不明不白中毒而死。在小王看来,皇兄也算对仙长有知遇之恩,仙长何不先帮皇兄除去专权挟帝的宦官,再治好皇兄的病,以使皇兄有精力整治后宫?”
  赵归真叹道:“王爷有所不知。世间之事,多为天数所定,贫道纵有法术,也是乱来不得的。”
  “这‘天数’一说是不是太玄了一些?”王若兰在一旁插话问。
  “好,那咱们从‘人事’来讲论此事。”赵归真望了王若兰一眼,又直视着颍王说,“贫道先请教王爷,陛下为何会受制于宦官集团?又为何连一个太子永也保不住?”
  “王兄性格软弱,处事优柔。”
  “照啊!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谁能让文宗皇爷的性格变得坚强起来?”
  颍王和王若兰均默默无语。
  赵归真又道:“王爷要贫道帮皇上除去宦党。可宦官专权,非一日之事,早已盘根错节,军势威威。贫道不动他们还好,贫道一动他们,他们势必和释氏结盟。前两街功德使尉迟长孙,组成至尊教后,号称手下有十万佛兵,三千佛将,五百香堂主,十八大罗汉,左右两天王,左右两金刚。宦官再专权,不过是拉大旗作虎皮,抬天子压诸候。皇上如是性格坚强些,智谋多一些,尽可以朝治手段解决这个问题,可释家糜世之患,却崇的是佛祖,下崇皇上,收的是佛教徒,从不为皇家效力。这才是心腹大患也!”
  颍王端起酒杯道:“仙长说得太好了!宦官专权,毕竟是在皇家的旗号下专权。可四十多万释氏,不纳皇粮,不交税赋,拜的是佛祖,收的是教门弟子。小王试探仙长来着,仙长请勿见贡。”
  “贫道怎敢对王爷生异见?王爷,上午贫道说,皇上病人膏目,王爷对以后有何打算?”


  王若兰插嘴说:“赵仙长此话,不知指的是什么?”
  赵归真摇头道:“王爷还是在拿贫道当外人?”
  颍王忙道:“仙长为何要这样说?”
  “贫道既然讲皇上病重,问王爷有何打算,自然是指大统之事。王爷避嫌不谈此事,自然是不相信贫道了?”
  “仙长请安坐。小王并非不相信仙长,实在是此事干系太大。自古以来,皇室子弟谁不想承大统?可是,太子永不明不白去世之后,已立先皇敬宗皇兄之少子陈王成美为皇太子,却又何处?”
  赵归真轻声说:“当年文宗陛下是怎么登基的?”
  颍王道:“是神策军中尉领兵拥立的。”
  赵归真声音更轻地说:“这就是了。贫道告辞。”
  王若兰连忙道:“赵仙长的意思是——”
  赵归真摇手道:“心领神会,何必说穿?”赵归真说着,站了起来,一个身子已经在向外飘去。
  颍王大叫:“仙长留步。”
  赵归真停步,回头说:“是龙是虫,全在眨眼之间。王爷切勿失之交臂啊!”言毕,倏忽不见。
  颍王李缠呆立良久,长叹一声。王若兰上前,轻声说:“赵道长之言,乃是王爷承继大统唯一可行之路。”
  “爱卿之言,莫不是要本王去结纳仇士良鱼弘志二人?”
  “这又有何不可?”
  “就算本王自辱身份去结纳他,安知他又不会看破了本王的意思,反倒拿本王一手?”
  “不会的。陈王成美是朝党议立的,神策军本来就未置可否。”
  “那么要怎样才能不露痕迹地结纳上仇士良一伙?”
  “办法多着呢。王爷,不如这样……”
  王若兰依上去,二人头挨着头,嘴对着耳,慢慢商议起来赵归真出了十六王宅,便沿着屋顶向城南飘去。
  城南可以说是长安的宗教区。佛教的慈恩寺大雁塔在晋昌坊,道教东明观在城南,屋宇馆阁达四千余间。吴天观,尽占保宁坊一坊之地,可见其规模之大。
  吴天观与大雁塔只相隔一坊二街,均在南门对峙。
  赵归真来到晋昌坊,站在慈恩寺外展开天视神功向内观望。
  他立时看出,慈恩寺中防范似乎并不太严。几队武僧分五人一队,每隔一刻时辰巡视一遍。
  赵归真纵上墙内的一棵大树,站在树巅之上,再展开地听神功,一间屋宇一间屋字地仔细倾听。片刻功夫,他从呼吸声察出,整个慈恩寺中大约有将近八百人左右。慈恩寺共有殿阁楼房一千八百九十七间,可寺观中几乎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供神像的地方不住人,住人的地方不供神像。所以慈恩寺以一千九百间屋宇之多,和尚八百,已是很多的了。
  赵归真又听出,慈恩寺中似乎没有什么王霸流以上的大高手。慢慢地,赵归真将地听集中到大雁塔。
  大雁塔共七层,上面四层都没有住人,下面三层住了不到三十个人。塔外的护塔云房中住的人多些,也不超过五十人。听呼吸,功力当在罗汉之下。总共八十个左右的和尚中,王霸流功力者仅一人,或许是两天王中有一人留守。
  突然,赵归真无缘无故地打了一个冷噤。他似乎觉得黑暗中不知什么地方,有一个人正在盯着他。那双眼睛好冷峻,一眨不眨,眼珠一动不动。
  赵归真大感奇怪,他立于树巅,仔细查看,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在暗中盯视着他的人,而他却又明明有这种感觉!他心中默想:佛门之中,武功通神者仅宏道一人。尉迟长孙、郭子岳二人已达仙流,可比之他赵归真却又低了一筹。那么,是谁的目光足以使他打一个冷噤?是谁在窥视他却又为他所看不见?
  赵归真身形一晃,转向大雁塔背面飘掠而去。这一次他将轻功发挥到了极限:轻极,快得象闪电一样,眨眼问便飘出去几十丈远,藏在一处背后空旷的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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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运功四处查看,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人。有一队巡逻的和尚从大雁塔侧面走过去,脚步很轻,赵归真听来却象打雷一般。而那个使他打了一个冷噤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
  赵归真知道这慈恩寺大雁塔中,有一个古怪,是他在京师的道教朋友和他亲自安插的亲信从来就没有打探到的。他今夜来了,就要查个究竟。
  赵归真从身上摸出一张黑布,遮住了双眼以下的脸。
  他如今既然决定要走皇家的路子,借皇家的力气去消灭佛教,他当然就不能象一般的武林纷争那样去屠庄挑寺灭杀满门。
  皇家喜欢杀人,但不喜欢别人未经他首肯,在不包含他的利益以外的地方杀人。但赵归真只要一有进塔的打算,那个人绝对会出面来制止他。那时就可以查出这个人是谁了。
  赵归真功布全身,从所站之处射掠向大雁塔的第二层。这中间有几近十二三丈远,赵归真在中间的树梢上一借力也就过去了。他轻如飘雪般地落在第二层塔檐上,然后,双脚一踮,便纵上了第五层塔檐。他听京师的道教主人讲,第五层是尉迟长孙的密室。他准备进入第五层。
  他站在第五层的塔檐上,运功谛听塔内是否有人。他没有听到塔内有任何呼吸声。塔体的每一层每一面正中,原有一个门洞。如今这门洞被砖石封闭了。赵归真走近砖洞,以手掌伸向封洞的砖墙,准备运力将砖块一方一方地吸出来,再放在塔檐上,以免发出响声。
  赵归真将手伸在离封洞的砖墙约半尺左右的地方,心想,那个人为什么还不现身?这时候,他明显地感觉到那个人闭上了双眼。他不是靠地听或天视神功听到看到的,他是感觉到的。
  这是通灵术,是道教三通术中之他心通,另二通是宿命通和漏尽通。可惜他功力还未达到上仙,他仅修炼到洞仙。他若修成了上仙,他心通的感觉会更清晰更明确。他这时的感觉就较模糊。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对方功力也很高,有抗通性。使他感觉模糊。
  那人没有现身,他好失望。他以手贴近砖墙,心想,真要进去,这封洞的砖墙上会没有机关么?他将手退了回来。他可以吸破砖墙而不发出响声,可机关一发动,却必然会发出响声。他既然已经决定并且已经在着手借用皇家的力量去灭佛,却又何必搞这种无聊的小动作?
  赵归真缩回了手。
  这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这是一声无声的叹息,可他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感觉到了。
  他不禁失声问:“谁?”
  没有人回答。
  也不会有人回答。
  赵归真飘身离去了——离开了大雁塔,离开了慈恩寺,回到了宫城之中。
  尉迟长孙回到长安,在大雁塔第一层总堂口听了他的主要届下禀报他离开长安期间所发生的大小事情后,便挥退属下,上塔进了密室。他在密室中整整半天,才下塔来,令人去请佛门几大宗的高增,进京到大雁塔来议事。
  这一天,仇士良带着随从进宫,前去请文宗狩猎。
  文宗抱病在床,闭目养神,听一个太监在旁边为他读《史记》。他近几天服了赵归真的“仙丹”,精神好多了,还临幸了几位妃子。前一天晚上,他便服了赵归真的“仙丹”,临幸了三位婕妤。当时在御床上翻云覆雨,战威猛如出山之虎。可战罢下来,他却精疲力尽。尽管舒适无比,可毕竟是带病之体大战三女,战罢之后却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所以仇士良来请他去狩猎时,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去狩猎,反而连读史也不要听了,打算好好睡一会儿。
  仇士良与众太监退出寝宫,来到殿外,走到一个无人之处,仇士良一把抓住刚才为文宗皇帝读书的那个太监,一拳打去,将那太监打倒在地,打得太监口中流血,吐出了几颗牙齿。
  那太监惊骇地叫道:“中尉大人,小人没有做错什么事呀,为什么无缘无故打小人?”
  颍王李缠这时正带着随从进宫看望文宗。他亲见仇士良殴打太监,不明究竟,便站在远处观看,也想趁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下仇士良的作为。
  只听得仇士良大骂:“你为什么给皇上读《史记》?”
  太监分辩:“那是皇上吩咐的呀?奴才敢不读么?”
  仇士良一听,顿时大怒,上前连踢太监几脚,骂道:“你真笨!
  你不会找几个女子唱曲给皇上听么?你不会找几个美女跳舞给皇上娱乐么?总之随便找一点乐子给皇上高兴都行,为什么偏要……”
  旁边一个太监不解道:“大人,为什么不能给皇上念书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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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求大人明示,小人以后才知怎么服侍皇上。”
  仇士良睁大双目问:“我等太监,自幼入宫服侍皇上,读书多么?”
  “不多。”
  “那我等为何又有今日之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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