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氛怪异,两下无措时,太医进了来。
楚烨趁太医施治,明是训斥,暗里掩饰,“让你喝汤,偏借着酒劲儿耍混,害得朕都差点伤了,哑巴了最好!”
说着,边抚着脸颊,边盯着太医上药。
在场的全是人精,哪会看不出陛下对宁王简直视如眼珠子,又有谁敢怠慢。
末了,楚烨又口谕,宁王醉酒失态冲撞圣颜,罚明日起皇室宗祠跪思一天。说完就把楚煊赶回了王府,可又派了一队人跟着,担心他酒劲儿还没完全下去呢。
这么折腾着,回了宁王府已是二更天了。楚煊头疼着呢,把人全赶去歇着了。自己倒没睡意了,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一个人也不知在想什么。
幻血倒底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性情,在花楼呆一会儿就嫌没意思,李玉春也不逗他,就让他自个儿先回家。知道他人不大,功夫和王爷是出自一门,平时戏耍时自己就没沾过光,也不担心他一个人回去会出什么事,估计除了王爷也没几个人打的过他,话说自家王爷的功夫也忒让人摸不着底,咳,想哪去了,陪姑娘要紧。
幻血一个人在夜色里蹿得飞快,不大会儿功夫已站在了楚煊身边。
楚煊懒得说话,舌头这会儿上着药呢,全是木的,也说不了啊。指指房间,让他回屋睡。
幻血一步蹲在楚煊的脸前头,把楚煊吓一跳,刚才的阴影还没完全散去,心里这会儿还吊着呢。
幻血狐疑的盯着楚煊看,明显的闻到一股药味儿。
楚煊没办法,张开嘴指了指舌头。
“你不说宫里的菜好吃吗?怎么还会咬到舌头,是没肉吃吧!”幻血是楚煊带出来的,说气死人话的时候,口气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楚煊气的乐了,这是安慰我呢还是看笑话来的,以后不能老让李玉春领着了,都带坏了。他倒没想他自个儿什么样子。
楚煊怕他又纠缠不清,忙把情绪调整得月下幽会般愉悦,笑得像个狐狸似的看着他。
幻血想起楚煊戳着李玉春带他逛花楼的事,猛地睁大了眼睛,瞪着楚煊。
楚煊被瞪得一愣,怎么看着想咬我啊?搁哪儿受气了?眼睛也瞪得老大,看着幻血。
两人瞪了一会儿,幻血不想搭理他,扭头回屋睡去了。
楚煊就还一个人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干,望着地上斑驳模糊的树影楞楞的出神。
当年的夏家军自夏家出事,被分得支离破碎,自己费心收拢也只得当年的三四成,老将们又几乎战死贻尽,如何将那人引到明处,是要费一番功夫?转念间,又觉得楚烨行为实在惊心,究竟是真的情难自抑,还是压根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夜鸟发出一声叫,扑棱一下,在月光下留下道影子,飞走了。
暗卫跪在楚皇面前,把宁王府的动静说了一遍。
楚烨挥手让他退下,缓步踱至窗前,坐在方才有人躺过的地方,他终究还是不放心的,知道自己今天鲁莽了,一定是吓到了他。可是自己的心思早晚得让“他”知道,“他”怕也是知道的,那就干脆用行动表明,日后怎样待日后再说罢。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有种预感,他们似乎正渐离渐远。
011 集市命案
说是罚跪思过,其实是楚烨就坡下驴,好让楚煊能在明妃祭日上一柱香,也替自己聊表思念之情。楚煊知道其实养恩重于生恩,对明妃,自己真没楚烨来的情深。所以神情亦是肃穆,老老实实的在明妃牌位前跪了一天。
楚烨忙完了国事,借口要看宁王虔诚与否,刚到宗祠门口,就见侍从架着楚煊从里面出来,路都走不得了。
楚烨心下一片焦急,又是心疼,面上还不能显出什么,只是面色阴郁的让人送宁王回府。
隔日,黎国使臣晋见。楚煊称病请了假,带了幻血进城玩儿去了。
正赶上十五有集会,街上的摊贩都恨不得把摊子摆到路当间儿,包片儿的捕头一头大汗可着劲儿地维持路面的秩序。
赶集的有老有少,有难得出趟门儿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时间叫卖声,吵嚷声,呼儿唤女声,乱成一锅粥。
楚煊带了个粗眉大眼的面具,穿着也普通,像个寻常人家的哥哥领着幻血逛街。李玉春等人也都散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含羞带怯的从楚煊身旁经过,低眉顺目间双眼频频打量着他,手里捏的帕子都快拧成了泡菜。
楚煊只顾逗着幻血玩儿,拿了摊儿上的各式面具就往幻血脸上带,幻血嫌弃的推到一边,都多大了,还玩儿这个。
刚经过的姑娘见楚煊没搭理她,挺郁闷的,在与身边一人擦身而过时,突地发出一声尖叫。
尖叫声惊得旁人都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时,那姑娘已经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众人都慌着有去叫家人来的,也有的去叫大夫来,以为是犯了什么病。
楚煊一眼看过去,那姑娘已是当场殉命。
楚煊向人群中四下看了看,示意几人不要轻举妄动,凶手杀人一招毙命,手段高明,四下里又全是人流,并未见有人行色匆忙急迫离去,所以凶手一定是还混迹在人群中,伺机待动。
包片儿的捕快挤了过来,大惊失色,天子脚下,京师重地,又有邻国来使访问,光天化日下竟然出了命案,这还了得!“速速回府禀告罗大人,通知各处,集中力量,邻近三条街全部戒严,所有出入者严加盘查!”那捕快头脑清楚,反应敏捷,遇事沉稳。
楚煊赞许的点点头,嗯,还行!
捕头安排完,驱散围着女尸的闲杂人,将现场保护起来。
幻血紧跟在楚煊身侧,李玉春几人给楚煊示意,并未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
那捕头也是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早看出楚煊神色行动异于常人,又与隐在人群中的几人暗中传递信息,心下打定主意,倏地出声,“这位仁兄,可否近前来,帮在下查堪现场?”
明显他这是想先稳住楚煊,擒贼先擒王。
楚煊施施然走上前去,幻血要跟着,让他拦在原地。虽然怀疑对象没搞对,但能看出自己身份可疑,敢大胆试探,足已说明此人有胆有谋。
“阁下怎么称呼?”楚煊就那样站在捕快身前,毫无异色。
捕头没想到楚煊会先声发问,仔细看了楚煊两眼,“鄙人肖克,京兆尹府下城东总捕头是也。”不卑不亢,不急不徐。
楚煊心想,若武功也了得,倒是个人才。
肖克见楚煊不再搭理自己,而是自顾自的蹲下身子仔细端详地上的尸体。
“敢问阁下又如何称呼?”他就不信凭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面前这人不是鬼也是妖。
012 牢狱之灾
肖克眼盯着楚煊的举动,怕他做什么毁掉杀人证据,嘴上还不忘寒暄,希望由此能找出对方的破绽。
楚煊连头都没抬,“既是官差,眼下当以寻查案件线索为重,何来闲情攀谈?”
倒给肖克堵了个哑口无言。
京兆尹的人马很快到了,肖克迅速指着人群中的几个重点怀疑对象,当然也包括楚煊和他带的几个人。
立刻有当兵的要给楚煊绑上绳索,楚煊一摆手,何来证据证实我等乃是凶手?既是讯问过堂,我等去就是了,清者自清,还要仗京兆尹大人还我等清名,岂会畏罪私逃?
肖克见他言辞犀利,神情磊落,也不坚持,只命属下簇拥着,回了府衙。
京兆尹罗世忠已赶去将事件上奏天听,等楚皇示下。
一干嫌犯就关进了大牢。
楚煊本以为一来就能见着老罗,就算一时认不出自己,幻血是很好认的,正嫌没意思,一进大牢,劲头上来了,瞅那儿都觉得新鲜,还被牢头骂了两句,看什么看,有你看的时候。恨的幻血想一脚踹过去,被楚煊一把拦住。
李玉春几个被关在对面,估计也是肖克刻意安排的。
同牢房的几个人,有两个江湖衣着打扮,眼神阴邪,武器早被肖克收去,靠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另一边是个樵夫模样,双眸精光四射,内力颇深。坐在牢房正中的,是个高个子,神情讵傲,衣着并非楚国惯有,左耳上还钉了个金馏子。
楚煊立时明白,此人骄傲如此,必是黎国来访使臣中的一员,且,身份不俗。
他没猜错,不一会儿大个子便嚷嚷起来,“我同你们回来,只为调查案情,却被关在这大牢里,堂堂黎国使臣,却遭尔等如此对待,叫你们楚国皇帝来,这就是你们的待克之道?”
牢里只有刚才那个牢头,听了动静,拎着个鞭子过来了,刚谁叫嚷的?大个子一挺胸脯,我。牢头一鞭子就抡过去了,饶是那大个子躲的快,还是被扫到了衣角。
楚煊看着如穿花蝴蝶般舞落的衣角,嗯,十年练一招,一招制敌啊!
牢房里渐暗渐寒,有牢饭送来,除江湖人和樵夫,无人食用,不是不饿,那简直不是饭。
楚煊拉着幻血就坐在泛着潮渍的地上,示意那边的几个稍安勿躁。
自己来回的把事情的经过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想着谁才是那个杀人凶手。
不久,肖克下了来,先看了看楚煊等人,冲着大个子一抱拳,面上带着客气,“不知大人身份,小人多有得罪,改日定上门负荆赔罪!”却依然一副不亢不卑的样子。
那大个子气焰一下嚣张起来,看也不看肖克,径直跨出了牢门,又转回头冲着肖克面前的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肖克极力控制着神色,阴寒冷厉的双眸一转,直盯着楚煊,用手一指,厉声喝道,“你,出来”!指的却是樵夫。
楚煊一直双眸似笑非笑的与肖克对视,肖克恨不得把楚煊脸上那层皮撕下来,看他还能不能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可恶,实在可恶,就放你到最后,再好好审,看你招是不招!
013 身份
验尸官将结果呈给罗世忠,罗世忠刚从宫里被楚烨骂了个狗血淋头。治下出现如此大事,还是在黎国访问期间,还把使臣也抓了去讯问,真是给楚国脸上抹了一大块黑。
罗世忠接到三天内必查清案情的圣谕,一屁股坐在大堂上,起不来了。
审了一拨又一拨,都没有确凿证据,且都能说出旁证,证明自己没有杀人时机。
眼看着天都快要亮了,罗世忠一愁莫展,陛下开恩,说三天期限从明日算起,还是养足精神明天再战,自已这身子也确是有些熬不住。
“大人,还有几人,属下认为疑点最多。”肖克见罗世忠一脸疲惫,无奈,剩下的嫌疑很大啊。
罗世忠平日极为仰仗肖克,见他开口,便重新振作精神,沉声道,“带上来。”
肖克知道楚煊他们是一伙儿的,就没让一块儿上来,故意先把李玉春等人一起叫上来的,待到幻血,就是一个人来的,只把楚煊丢在了最后。
罗世忠在军营时,是认识幻血的。待李玉春等人入营时,他已经调任回京,自然是不认得的。
看见幻血,罗世忠一愣。幻血也看着他,依旧木无表情。
“你怎么来了?”罗世忠脱口问出一句,口气异常诧异。
“他抓来的。”幻血不客气地一指肖克。
罗世忠立即回头看着肖克,“牢里还有一个?”
肖克说了将最大的那个嫌犯放在了最后,言外之意不用明说。
罗世忠是知道幻血的,腾地一下站起了身,也不管其他人,迈步就向地牢走,应该是冲。
肖克不知所以,紧跟着,“大人,审案子呢!”
罗世忠哪还顾得上理他,三步两步就跑到了牢房里。
楚煊正和旁边牢房里的犯人唠嗑呢!
“你怎么就那么狠心杀了她啊!”
“她和奸夫私通,杀她,是轻饶了她,还想谋害我夺我家产!”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杀人你还得偿命!报官送到军妓营多好,边关将士生活苦寒,还能有所慰藉,你看你现在,人财两空,命也没了,多不划算啊!”
李玉春等人跟在后头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的爷啊,咱不搁这儿丢人行不,合着咱戍卫边疆就为这啊!
肖克似乎预感到什么,只看着罗世忠。
罗世忠亲自开了牢门,楚煊还坐在那头怡然自得地和那边拉家常。
“你还有个小儿子呢,你走了,也没人管了,干脆到征兵处报个名,当兵算了,宁王可是爱民如子啊!”还在那儿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李玉春几人都快笑喷了,招兵都招到牢里来了。
罗世忠一听这说话的派头,就知道是真神来了,哪还用楚煊把面具掀了,一掀衣袍,“啪”地一个军礼行了下去,“见过王爷!”
“呦,这不罗大人吗?这天儿都快亮了,您老这是忧国忧民睡不着觉啊,还是有小人献谗言教您刑讯逼供呢?说说,都准备什么了,啊?”
罗世忠涨红着脸,苦笑着,“王爷就别取笑了。”说着,紧赶着扶楚煊起来。
楚煊行事,他是知道的,看见幻血,那就离楚煊不远,再怎么易容,身形架势不会变。
肖克脸刷地一下白了,宁王!这是宁王?沙场上令敌人闻名丧胆,一杆银枪威振各国,面对万千敌军如灭杀蝼蚁般,那是人间的噬血魔刹。
可再抬眼打量楚煊,虽带了面具,那一身遮掩不住的纨绔子弟浪荡气质,哪里像个冲锋陷阵、浴血杀敌的将帅?
014 凶手
罗世忠请了楚煊进了后堂,肖克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耷拉着头跟着,只等宁王降罪。
楚煊拉着老罗去密谈。
李玉春几人翘着腿,喝着茶,边打量堂内的布置。
肖克蹲在一边抠墙角。
“哎,想不想知道王爷会怎么收拾你啊?”李玉春看他实在难受,就忍不住出声。
肖克立马凑到他跟前,一双眼睛如小鹿般看着他。
李玉春一巴掌把他的脸推一边去,我是你哥,不是你姐,乱表啥情啊。
“我们王爷别看面上嘻嘻哈哈,最是睚眦必报的一个人,你家里有没有老,有没有小啊?”李玉春这边说完,幻血都抬眼看着他,
肖克心里“咯噔”一下。
“我家王爷最爱跟别人唱反调,最烦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喝了口茶,继续说。“得空你就往他跟前一跪,说要做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