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为首男子,却在此时开口,压下了几个下属的争论。
他的声音粗嘎嘶哑,却有种说不出的魄力与威严:“管好自己的舌头为重,这些事,本就不是我们该关心的。宫主如今圣体欠佳,少主又被禁了起来,我们梦魇宫,此时正是旦夕之时,你们的多出来的心思,应该好好想想如何办好手中的差事,而不是谈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
说罢,他眸中厉光一扫,桌子上的几个人已飞速垂下头,再不敢吱声。
这不能怪他们,这个人是临时被宫主调来的领事,相处的几天里他都沉默寡言,如今却猛然开口,言辞犀利,怎能不让他们心生忌惮。
密室之中,那红衣妖娆的桃花男子,凤眼微眯,透过监视的小孔,玩味地打量着那包厢中央,唯一没有揭下面罩的为首男子无波无痕的幽深眼眸,扬唇轻笑。
呵呵,老朋友,既然,你寻到我地盘上来,我不好好招待你,怎能算尽这地主之谊?
“凤桃花,你这是要把我送到哪里啊!?”
凤桃花的新府邸二
林小狐肩上扛着装着自己这些天来好不容易搜罗到,千奇百怪玩意儿的小包裹,一边气喘吁吁地问着前面走得好不骚包的红衣美男。(她虽有空间戒指,但还是怕被人发现,所以索性不用。)
红衣美男侧过脸,柔柔笑着,轻声慢语:“这锦苑的槐花都开败了,环境也大大的打了折扣,早配不上我们千娇百媚的小狐儿,如今,我另一处院子的海棠花开的正盛,我带你搬过去好同赏啊。”
说完,他还不忘用含情脉脉的如水双眸,深深地盯着林小狐,看得林小狐浑身一颤,鸡皮疙瘩一阵哆嗦。
奶奶地,这烂桃花,看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凉飕飕啊!算了算了,暂时信他一次,谅他也不敢把姑奶奶咱卖了。
再说这近日,自己的还着实不敢出门,前怕高丞相找咱要女儿,后怕梦魇宫的宫主派来的暗人杀咱,咱这江湖路,还真是坎坷曲折到不行啊!
这样忧伤地琢磨着,林小狐还不忘以四十五度的忧伤姿态,扬起自己的喷香小脸儿,满是落寞的看着天空,同时,她的脚下,依然不停地跟着向前走去。
“嗵——”
额头撞在了门柱之上重重的声响,成功换来走在林小狐前面那可恶的红衣桃花男,一阵欢愉的沙沙媚笑,更是让林狐狸那渣气急败坏的踹着那可怜的门柱,中指朝天,呲着小牙狠狠骂到:奶奶地,晦气!晦气!老娘最近果然是流年不利,不宜出行啊!
候在门口多时的马车,遮着厚厚的帘幕,车内,安神的云香肆意缭绕,熏得人昏昏欲睡。
林小狐小脑袋一丢一丢打着小盹儿,打着打着,脑袋一歪,便靠在了身侧,那恭候多时的肩膀之上。
红衣妖魅的男子,任少女沉沉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娇嫩的脸颊不安分的绒蹭着自己的衣衫,俊美邪气的面颊之上,笑痕无影,只有清清冷冷的眸光,紧紧盯着少女没有任何防备的绝美小脸儿,似乎,想把这小人儿看穿。
凤桃花的新府邸三
呵呵,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傻里傻气,白痴到极点的女人,却能引得自己那所谓的堂弟,和这梦魇宫的少宫主如此牵肠挂肚魂萦梦牵。
美人帐,英雄冢,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却可以为这样一个空有美貌毫无心智的女人统统摒弃,这,着实令他向来便清明无比的心生惑。
林小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只是张眼醒来,便看到头顶华贵的锦帐,她揉揉微微生疼的额头,提拉着小鞋便向外面走去。
一直候在门口,一个身着碧翠衣衫的小丫鬟,见她着着亵衣便走来出来,“哎呦”叫了一声,便碎步迎上去,脆生生说道:“公子,你醒了,快穿上衣服,别着凉了。”
林小狐揉着自己迷迷糊糊的大眼,迷迷蹬蹬看着面前桃心型小脸,大眼骨碌碌转的小丫鬟,打着哈欠懒洋洋问道:“小妞儿,这是哪里啊,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鬟,看到面前绝美的少年张开水润大眼望向自己,便不觉被她惊为天人的美貌惊得一滞,如今听这少年脆如黄莺的声音和煦的和自己说话,更是轻佻地喊着自己“小妞儿”,小脸儿已不觉间羞得涨红。
她垂着头,小手儿轻绞着手帕,结结巴巴说:“公子,这是凤鸣少爷的府邸西苑,奴婢叫作碧月。”
林小狐看着面前小丫鬟红着小脸儿娇羞无限的模样儿,不觉玩心大起。
她“嗦”地一声凑过小脑袋,将自己扑扇着大眼的小脸儿凑至小丫鬟垂着的小脸儿下,咬着红嘟嘟的小嘴儿,软声说道:“碧月妹妹,是不是因为你娘亲希望你长得闭月羞花,所以,就叫你碧月呀!”
说罢,她越发扑扇着自己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媚滴滴的看着那小丫鬟,还不忘冲她抛几个媚眼儿。
凤桃花的新府邸四
碧月哪里受过这样的调戏,小脸儿不觉红得更甚,连话都要说不出来,虽然主人已经交代过,这小公子是女扮男装,她却还是忍不住,感到脸红。所以她此时越加结巴地说道:“公子。。。不是,奴婢的名字是少爷赐给的。。。不是娘亲起的。。。奴婢。是孤儿。。没有娘亲。。。”
说道这里,她眼中水汽一聚,水波潋滟,连声音,都跟着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林小狐此时已收回自己伸长的小脑袋,端着小下巴一阵装模作样的点头,听到小丫头说这些,更是伤感地一声长叹,拍着这小丫鬟的肩膀,安慰说道:“碧月姐姐,虽然你没有娘亲,但是你一样健健康康长大,还长的这般如花似玉,所以,不要难过了,以后,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的,嘿嘿。”
说罢,她一挺小身板儿,自己都觉得自己形象高大了起来。
碧月只是抬着雾蒙蒙的大眼,眼泪婆娑的望着她,声音哽咽:“公子,谢谢您。。。谢谢。。。”
走出屋子,林小狐才发现,自己所在的院子,居然是一个类似花园的园子,视线所至处,皆是一片连绵的花海。如云似雾的海棠花,极尽绽放,美得好像一个梦境。
凤桃花,还当真没有骗自己。这园子里的海棠花,还真是美不胜收。
她负着小手儿,得瑟无比的转到园子的大门口,抬着小脚儿就要迈出,衣袖却不觉间被那一直跟在身后唤作碧月的小丫鬟急急拉住,她神色仓惶地望着林小狐疑惑的脸,焦急地说道:“公子,少爷吩咐过,最近外面不安稳,让您好好呆在这园子里,不要出去。”
林小狐一听碧月的话,胸腔中的小火苗开始噌噌直烧:奶奶地,凤桃花这烂人!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到底什么意思!幽禁吗?哼!他以为他能关得住我!他不让老娘出去!老娘就偏出去不可!
凤桃花的新府邸五
这样想定,她裂开嘴冲那小丫鬟眯眼一笑,温柔乖觉说道:“碧月妹妹,我不出去,我就站在门口看看。呵呵,你别拽着我衣服嘛,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还不忘佯装羞涩地垂下小脑袋,晕红着小脸儿羞答答偷瞄着碧月的脸色。
碧月那受得了她这样的撩逗,急急一把松开小手儿,垂着头红着小脸儿退后两步,低声说道:“公子对不起,奴婢方才只是着急。。。”
只是,待她说完这些话抬起头时,面前哪里还有那小公子的影子!
糟了,小公子自己跑了,小丫鬟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离西苑两堵墙远的一旮旯拐角处,一抹猥琐至极的身影正爬在那墙头之处,小心翼翼探出小脑袋,露出一双黑汪汪的大眼睛,瞄着那墙外面,身着铠甲,手执大刀走过去的一队侍卫后,小嘴儿里自顾自喃喃骂到:“奶奶地,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还有护卫!看来,咱想安全跑出去,还真是不容易。”
她刚说完这些话,她的身侧一个慵懒和煦的声音便跟着接起问道:“那你是想安全跑到哪里去啊?”
林小狐没有回头,只是依然滴溜着大眼睛,条件反射地回嘴道:“当然是逃出去看热闹啊!那个美人儿齐聚的窈女大赛马上就要开了,我一定要亲眼看到。”
说罢,她眼中已是愈加晶亮一片。只是瞬间,她也跟着反应过来,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那刚才是谁在说话呢?
想到这里,她悠哉哉的小身板儿一僵,小脑袋慢吞吞一点一点地扭了过去,便看到身后那从海棠树下,那笑得依然暖如清风晴岚的红衣桃花男,只是此时,他狭长的眸光之中,涌动着的幽深的光芒,却让林小狐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酒后醉言一
凤桃花没有理会林小狐脸上的僵硬与吃惊,只是眯着凤眼俊脸含笑,语气不明道:“怎么,小狐儿不喜欢我这新府邸?还是,那西苑中的丫鬟招你生厌了?若是后者,那丫鬟,拖出去斩了便是,不必留着碍小狐儿的眼。”
他的脸虽然笑着,但那凤眸之中涌动的清冷的光,和言辞中的凛冽还是让林小狐一阵心揪。
凤桃花,他一向是随和着纵容自己的人,今日,怎么会这样。
坐在墙头,面色微微发白的绝美少女,眸中水汽一抖,半晌,才毫无生气回复道:“凤公子,是我调皮了,不关碧月的事。。。我以后不会乱跑动了。”
说罢,她身子一跃,已跳过那海棠的枝梢,翩然向西苑所在之地掠去。
被少女的脚力震落的海棠花瓣,婆娑落下,跌至树下红衣男子的红衫之上,斑驳一片,亦让他此时,苍白惨淡成一片的俊颜,映得如雾般朦胧。。。
林小狐提起气风一般刮回了西苑,直奔屋内,不等碧月张着小嘴儿开口,便“砰”的一声巨响关上了房门。屋内,她伏在松软的锦榻之上,强扼了一路的眼泪,还是如雨般簌簌落下。
凤桃花,连你都这般对我,我是不是真的是烦人又让人生厌的女子,所以,前世今生,你们都这般厌恶我。
即使我如前世那般静默安好,即使我如今生这样容颜璀璨,我还是那般,招人厌倦的人。
强忍着伤痛多日的少女,抱紧身下那熏香的被褥,埋没自己隐忍的哽咽。
一个时辰过后,双眼红肿,小鼻子通红的林小狐,“呼啦”一下打开门,对着那战战兢兢候在门口多时的小丫鬟说道:“碧月,去给我提两坛最烈的酒来,公子我今夜也月下独酌。”
说罢,她负着小手儿,微眯着自己因哭泣而愈加水润的大眼,望着西面那褪成咸蛋样儿的太阳,竟丝毫不觉脸红!
酒后醉言二
待碧月气喘吁吁提回两大坛酒,备好饭菜时,那薄暮的夕阳已完全沉下,只是,夏末的夜,乌云翻滚而来,笼罩整个天际,竟无一丝月华可见。
林小狐白了一眼那暗沉沉的天,才伸出小手儿,优雅极的为自己倒下一碗酒,小鼻子一抽,深吸着那酒香气,嘴巴却是不满咕哝道:“这里的酒,离爷爷酒窖里的酒,可真差太远了。”
自顾自说完,她端起那半脸大的酒碗,一饮而尽。
“咳咳。。。”
碧月那小丫鬟还真是听话,为她寻来的酒,还真的是烈酒,一碗下肚,已呛得她胸腔肺腑犹如火燎,小脸儿也是涨的通红。
这没出息的狐狸,粗鲁的一抹小嘴儿,一捋袖子,又倒了满满一碗,仰头饮尽。
几碗酒喝下,这酒品甚是不好的狐狸,更是胡腾一蹿,跳至那房顶之上,拍着小手儿,指着那黑漆漆的天,口齿不清的唱到:“我抽刀断水水不流,我举杯消愁愁米有!”
唱罢,她叉着小腰悲极生乐的一阵仰天长笑。许是她这笑声太过得瑟,她脚下,凤桃花府邸那质量绝对过硬的一片瓦砾“嘎嘣”一声脆响,结束了自己以一只狐狸的得瑟大笑被震裂而告终的短暂一生。
而这片瓦砾的悲惨生命终结者,我们可亲可爱又可怜的林小狐童鞋,此时,连打到一半的酒嗝都不及吐出,便被这锱铢必较的瓦片一个“哗啦”声响,小身板儿便直崴崴向着地下掉去。
便是这狐狸因身子被置空而酒醒的刹那,西苑的暗处,一抹红色身影似风般一掠而来。
下坠的身子被拥进那泛着罂粟香气的怀抱,然后,是未着地前凝滞般的旋转。头顶上方那个人,垂下狭长幽深的凤眼,深深凝望着她因酒气而朦胧迷离着的小脸儿,幽暗难明。只是此时,他从来便含笑飘渺的眸中,流动着的说不出的哀伤与暗痛,让她方方还记恨着他的心,刹那已变得柔软。
他鬓角处,一缕丝发,因这样的移动旋转,在他的左颊上,飘飘绕绕,为他邪魅妖冶的脸,平添一分愁绪与柔弱。
酒后醉言三
这默默凝视的静止,仅持续了片刻。那后知后觉的狐狸才从呆滞中回过神儿,她小脸一板,重重推开这人的怀抱,跳到离他远远的地方,呲着牙万分冷淡说道:“凤公子,你大驾光临可有何时?若没有事,请回了便罢,不要耽误我饮酒赏月。”
那长身玉立的红衣男子,嘴角依然挂着再熟悉不过的温柔笑意,声音也是如往昔般的温暖随和。
“小狐儿还在生我的气吗?这些天阁中出了一些大事,所以今晨我才会有点烦心。惹到你不快的地方,希望小狐儿能大人大量,多多包含。”说这些时,他脸上的神色,亦慢慢换上焦灼黯然的光,似乎那些忧虑烦恼,依然困扰着他。
林小狐本就是没心没肺之人,听了他的解释,又看到他此时的神色,不觉心软,只是嘴巴却依然不依不饶。
“哼!既然你是来赔礼道歉,那就当然要拿出点点赔礼道歉的诚意来!”
凤桃花看她口有松动,眼神一亮,欣喜问道:“那小狐儿想让我如何做?”林小狐走至一侧的凉亭处,抄起身后还剩下的一壶烈酒,重重放在面前的石桌之上,依然气鼓鼓说道:“就罚你陪我喝整晚的酒,而且不醉不归!”
红衣男子哈哈一阵仰天大笑,朗声说道:“好,不醉不归!”他没有注意到,那面前的少女,此时漆黑大眼中得逞的亮光和唇角难掩的狭促笑意。奶奶地凤桃花,让你凶我,今天小姑奶奶就把你灌成狗熊,来日再拿你喝醉的事嘲笑你,看你以后还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