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气勇气抬起眼,探究的向那榻上浑身被黑衣裹得紧紧,只露出头部的人的脸上看去!
只一眼,已让林小狐呼吸一紧,喉间心间酸楚与呕意股股传来,阵阵翻腾。
故人四
不是因为她抵抗力太弱,而是因为床榻上的那个人,那张脸太过骇人,也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张脸,根本就是一块腐肉!
黑衣人乌黑如墨的丝发下,那张已经看不出眉目的脸,一半是近乎腐烂,翻白着的浊肉,一半是白皙如玉,却被划出道道疤痕的狰狞。这样可怖的一张脸,只一眼,已让人足够的惊悚。
林小狐的反应,让媚十四娘一下子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换上满脸的清寒与恨意。她的声音,此时,也是冷的彻骨恨的彻骨。
“呵呵,怎么?林姑娘,我妹妹的脸吓着你了?”
一边说着,她慢悠悠的站起身,缓缓走向此时一脸惨白的林小狐身前,绕着林小狐,上下打量着,继续说着。
“我妹妹的脸,曾经还和林姑娘的这张脸,有几分相像呢!”
她冰凉妖冶的手,蛇一般慢慢覆上林小狐的脸,缓缓游动,嫣红的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咂嘴声。
“冰肌玉骨,毫无瑕疵。真是羡煞人啊!”
林小狐只是呆呆站在那里,任由她抚摸着自己,脸色惨白,却说不出话。
我妹妹的脸,曾经还和林姑娘的这张脸,有几分相像呢。。。
便是媚十四娘口中方方吐出的这句话,让她恍然忆起,那床榻上卧着的,毁去了容貌的女子,是谁?
“碧月,你叫碧月?是因为你的娘亲希望你长得闭月羞花吗?”
“小狐儿,你有没有发觉,碧月和你长得有七分相像呢。只不过,她的神色姿态,比起你来,稳重端庄了许多,更像一个女孩子。。。。”
“臭凤桃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姑奶奶我哪里不像女孩子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才说了一句,你就气呼呼的上窜下跳,哪有女孩子的样子,分明是只调皮捣蛋,耐不住性子的小猴子!哈哈,对,就是小猴子!”
繁花盛好,阳光倾泻,满载欢笑的画面,在林小狐的脑海中一幕一幕晃过,一声一声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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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眼泪汪汪看着大家,撇嘴打滚:最近是怎么了,都这么冷淡,一条留言都不见,上了下架小狐狸们跟着上天了吗?呜呜,悲催!
故人五
那般美好眷恋的回忆,此时,却仿佛成了有毒的情花,刺得人的眼都酸了,心都疼了。
萧瑟站在那里,面色悲苦的白衣少女,哀哀抬起雾蒙蒙的大眼,声音颤抖地一塌糊涂。
“十四娘。。。是碧月吗?她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红衣美妇的脸上哀伤一闪,然后,她冷哼一声,一双凤眸噙着恨意狠狠等着那白衣少女的泪眼,一字一顿嘶竭说到。
“如今,你倒有脸问我湅儿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呵呵,是啊,她好端端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还不全都是拜你所赐?”
“便因为你,她被她的主上派去凤王府做了那整日担惊受怕忍气吞声的丫鬟和卧底!”
“因为你,她不得不在窈女大赛后易容成你的模样儿潜入三皇子府,在那个恶心龌龊的三皇子身下婉转承欢!失去了一个女子最宝贵的贞洁!”
“又是因为你!她被她喜欢了十年的那个人抛弃,更失去站在那个人身边的权利!!”
“还是因为你!她被那心狠手辣的凤王爷,攻入三皇子府后,用天地下最毒的毒物,毁去了她与你相似的容貌!更是被他。。。挑去了手筋脚筋,割去舌头耳朵!生生成了一个哑巴,一个聋子,一个废人!!”
“都是你。。。都是你。。。。湅儿,我可怜的妹妹。。。”
媚十四娘的声音越来越激昂嘶竭,其中的恨意与疼痛,凌厉的几近浸血。
她说着说着,已经再说不下去,忍不住,扑倒在那床榻上,哀哀哭泣了起来。
床侧,那白衣少女,满脸震惊与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任那些话语,一字一句直击耳膜心脏!
碧月被三皇子夺去了贞洁!
碧月被凤夜尘毁去了容貌!
碧月被挑去了手筋脚筋,割去了舌头耳朵!成了一个废人!
那么娇俏羞涩的小小丫鬟,那个照顾了我多时的姐妹,因为我成了这样!
故人六
是我害了碧月,是我!都是因为我!
强烈的钝痛与愧疚排山倒海袭来。白衣的少女攥紧手指,紧紧闭上眼,任两行清泪,随着她绝色的素颜滑落,掉下。
床榻上,那躺着的黑衣女子,喉间在此时也发出“呜呜”地带着嘶哑与嗡鸣的哽咽,那声音怪异刺耳,却听得人分外难受。她没了舌头,根本无法哭出声来,只能这般,压抑的隐忍的哭泣!
林小狐蒙着泪眼,静静走了过去,她俯下身子,跪在床榻边缘,满眼痛楚望着床榻上女子支离破碎的模样儿,更是忍不住泪如泉涌。
她轻轻伸手,抚摸着“碧月”被利刃划得已无完肤的那半张脸,泣不成声。
“碧月,对不起。。。对不起。。。我该为你做什么才好?”
闭着眼泪流不止的黑衣女子,觉察到她的触碰,猛然间张开了眼,腐烂模糊的五官中,一双摄人的黑眸,分外明亮与显眼。此时,那黑眸,含着无尽的恨意,死死的盯着林小狐,连她的喉间,都跟着激动的吐出模糊不清愤怒的干吼。
林小狐被这样如暴躁的野兽般的碧月吓得退后一步,她有些惊惶无措的抬眼望向一侧的媚十四娘,想让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媚十四娘心疼的为碧月抚着胸口,恨恨看着林小狐,声音里依然是厌恶与仇恨。
“你若觉得对不起我妹妹,便去坞虞城杀了那凤夜尘为她报仇!若做不到,何不一刀自刎在她面前,好让她以后的日子里能够瞑目!”
说罢,她长袖勾过一侧桌子上的一支匕首,狠狠摔在林小狐面前。
冷冷的匕首,在屋内幽暗的烛火下,闪着幽亮清冷的光,林小狐呆呆地望着那只匕首,身子僵硬成石雕。
若是从前,以她的个性,怕是真会因为自责自刎在碧月面前,可是而今,她不可以,因为,她不仅有了失忆的云哥哥要照顾,还有那个说好要携手归去的白衣男子静默的等待。
营救一
媚十四娘看到她眉目间的挣扎,扬唇冷笑,声音满是嘲讽。
“怎么,不敢?既然你不敢,那我便来帮你做个了结!只是,我要的不仅仅是你的性命。。。我妹妹所受过的屈辱与伤害,我要你分毫不差的还回来!”
说罢,她执起别在腰间的绿色玉箫,呜呜咽咽吹了起来。
箫声一起,林小狐顿觉屋子外面多出了许许多多污杂的浊气。
媚十四娘嫣红的唇瓣含着快意的笑,一双妖冶的凤眸紧紧盯着林小狐,箫声却随之吹得越来越快。
“嗵嗵嗵——”
激烈的砸门声猛然在林小狐身后响起,她仓皇转过身,便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从屋外走进,呼哧呼哧喘着浊气,面色发红,满眼的呆滞的五个壮汉!
媚十四娘放下唇畔的玉箫,眯着一张凤眼,满意地看着林小狐此时惊慌的表情,声音娇媚,柔柔说到。
“林姑娘,这是我特地为你挑选的五位良人,他们的身子与技术都是久战沙场得来了,等会一定会把你伺候好的。呵呵,良宵苦短,林姑娘,你就在此处慢慢享用吧。”
然后,她素手一拍,那五个壮汉眼中红光愈甚,团团围成一圈,沉步靠近林小狐。
林小狐此时手脚慌乱,但更慌更乱的,是心。她从未见过如此架势,这让她怎样应对?
她本有轻功保命,可是被媚十四娘取走血蛊虫后,身子便酸酸软软,根本使不上内力。
毒术?还好,她的空间戒指中,还放着大堆她无聊之时研制的毒药。她意念一动,取出戒指中最毒的“百步穿肠散”,在那五个大汉就要伸手触到自己时,猛地摊开手掌朝他们身上撒去!
可是,林小狐不知道的是,这五个大汉是被血蛊术掌控的傀儡,早已成行尸走肉,对毒药之类的东西,更是分毫不惧。她如今朝他们撒过药粉,最大的效果便是给自己周遭的空气多一层粉末罢了。
营救二
眼看着五个大汉中有两个的大手已经触到了自己的衣裳,林小狐迷蒙水润的大眼中直急的泛起了一丝泪花,连光洁的额头,都不住的跟着腾起一丝薄汗。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绿弯城外的边郊之地,白衣飘渺,宛若谪仙的俊美男子,蹙紧这一双墨黑的眉,脚下如风,飞一般追溯着空气中少女体香飘散的方向掠去。
绿弯城中的客栈内,白衣男子方方待过的客房地上,比肩躺着那打扮怪异的两兄弟,此时,他们虽然面色惨白,带着痛苦,却有了人的活气。他们左胸膛心口的位置,正敷着止血的草药。
而那寄居在他们体内,蚕食已久的蛊虫,在半个时辰前,已被那白衣男子割破自己手指,流出的鲜血引了出去。
墨莲本就是半仙半妖的本体,他体内圣莲之血的纯净,足够吸引那些贪婪的以血为生的蛊虫。
他自幼便开始修行,自是遵循夙月派归,视苍生性命为重。所以方方,他只能暂时屏去对少女安慰的担忧,为这被蛊术所害的兄弟二人除蛊救命。
待救下那二人,他才急急追着少女的气息,赶往那处破旧山寨所在。
墨莲方方已经失血不少,又在救治过程中强行动用本体的法力,此时,身子不觉虚弱下来,连赶路的速度,都慢下了几分。
这厢,白衣少女满脸绝望,屏紧气息,想用最后的意念提气跃起。可是,瘫软的身体里,内力元气,没有一丝涌动的迹象。
“嘶拉——”
一声裂帛声响,仓皇无措中,少女左侧的衣袖已被一个壮汉猛然撕裂。
半边如羊脂白玉般的娇嫩肌肤瞬间袒露,耀花了一室春光。
少女连忙伸出右手,捂紧那袒露出的肌肤,抬眼望着已经覆上自己身子的几只大手,拼命的挣扎,眼泪也随之簌簌落下。
又一只灼热的大掌探至了少女娇嫩的项颈处,狠狠的一阵撕扯,少女本就单薄的亵衣,随之断成两截。
营救三
亵衣里侧,墨绿色的肚兜儿,将莹白如玉的身子,映衬的愈加香艳诱惑。
五个壮汉的气息愈加粗重,团团灼热直吹在少女项颈脸侧。不远处的床榻,媚十四娘得意嚣张的笑声此时跟着响起,分外刺耳。
已经绝望的少女,浑沌涣散的思维里,居然猛地腾起了一股怒火与悲苍。喉间,一团灼热的闷气忽然直窜,令她忍不住扬起脸,嘶吼出来。
“不——”
随着这声凄厉的哀鸣,一大团耀目的狐火居然直直从她樱口中吐出,直落在围着她身子的几个大汉身上。
“啊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接着响起,五个大汉挣扎着,想要摆脱死死依附在身上,不论打滚还是撕扯都无法熄灭的火团。
因烧灼而渐渐大起的“噼啪”爆裂声响。似乎是在诉说,那百年灵狐四层狐火术的残忍与强大。
空气中,焦灼的肉体的气息渐散渐多,冲斥在鼻尖,直令人胃液翻腾。
吐出怒火之后,身子愈发瘫软,衣衫凌乱的少女,努力张大的狐眼微瞌,慢慢的,颓然的倒下了身子。
夜色弥漫,安静一片的屋外。也就在此时,跟着响起了一阵兵戈铁马之声。
屋内,背上负着黑衣女子身子的媚十四娘,听到外面的声音,脚步一顿,眉目间惊惧慌乱划过。
她背上那几乎不能动弹任何的黑衣女子,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惊慌。艰难的移动手指,在她脊背上慢慢地一字一顿写下。
“姐姐。。。别管我,你自己先走。。。我在这里,随她一起绝命在这火光之中,也值得了。。。”
媚十四娘领会了她的意思,妖冶的素颜上两串泪珠儿颗颗砸下,她仓皇着,语无伦次着说着。
“不。。。湅儿。。。姐姐不会丢下你的,绝对不会的。。。即使是死,姐姐也会陪着你。。。”
呵呵,此时,她甚至已经忘记,那自己背上的黑衣女子,早已听不到了。
营救四
火花一点点蔓延,从昏倒在地上白衣少女身侧的五个大汉烧灼的肉身,一点点爬至桌椅,床榻,灼热的气浪翻滚,烤的人身被火燎,心如火燎。
媚十四娘先将黑衣女子的身子放在一侧火势不大的地上,然后转过身,拿起身侧的凳子,用力砸开屋子隐蔽处小窗的出口。
窗子被砸开了,窗外的凉风呼呼涌进,引得那一室光火跟着起舞。门口,已经响起了吵杂不清的人声。
“主上,怎么办,火势太大,整个屋子都被烧毁了,即使救出人来,恐怕也已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这样的要求你们都做不到,那么,你们便为她殉葬!”
灰衣华服的霸道男子,白皙俊美的脸上,一张粉粉的樱口温柔的张合,吐出的声音,却是凛冽肃杀。
他身侧的两位血杀宫人,垂下头,一声轻诺,身形化作风,扑进了那匍匐大火之中。
“不——湅儿!”
浓烟滚滚,已经模糊了视线的小屋内,媚十四娘凄厉的嘶吼声,似一记利刃,劈开了这苍茫的绝望。
那黑衣的女子,在她去砸开门窗的片刻,已经一点一点,爬向了那不远处的地上,静静躺在那里许久的匕首前。残缺的手指,执起匕首,用最锋利的尖刃,狠狠刺进了自己左腕的血脉。
红衣女子嗅到空气中血腥的气息,回过头时,她唯一的亲人,她发誓用生命守护的妹妹,已经刺破了动脉,任血花溅起,在灼亮的火光中,映盛出一朵妖冶璀璨的血罂粟。
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的黑衣女子,模糊不清,已经腐烂的五官中,似是唇瓣的位置绽开,露出编贝般的牙齿。
她在笑,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冲自己唯一的亲人在笑。
她畸形的右手食指,轻沾溅在身侧温热的鲜血,在地上一笔一笔写到。
“姐姐,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