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在凤栖殿里的时光分外漫长。坐在殿中央神色焦作的少女,一只如玉的小手儿不停的摆弄着一侧吊坠的穗子。明黄色的流苏穗,在她指尖滑过旋转,然后越转越快。终,蹙眉的少女,神色猛然一顿,一把站起了身子,豁然走了出去。
不能再在这皇宫里耗下去了!师父现在或许还在南疆,也或者已经至坞虞城苦苦寻觅自己。云哥哥一定在天牢之中被凤夜尘禁着,自己不能再如此被动被他牵着鼻子走,必须离开他的掌控!
她扬起渐已舒展的小脸儿,目光坚定看向殿外大片萧瑟的秋景。
还好凤夜尘这两日并未前来寻她,他似乎是专门想把她搁置起来,让她静心思索。好接受眼前的现实。
凤栖殿外并没有多少重兵把守。只是那藏匿在暗处的无数悬尔阁门人,却将整个殿内的动向一览的一丝不剩。
穿着白色衣袍的绝色少女,并没有觉察到这些,她提起裙角,身子跃过高高的围墙,向着南面的方向掠去。
即使她一向路痴,也是知晓,冥栖皇宫坐北朝南,南方正是宫门的方向!
层层叠叠宫墙花影,仿若可以洞穿的时光,随着她的脚步向后掠去。凤栖殿处于后宫正中位置,偏北而落,较宫门的距离也远。
少女白色的身影经过一丛茂盛的楼花丛时,被那花丛深处,传来的两个声音吸引,然后顿下。
“听说没,今日早晨,那锁心楼里的那位郡主,又发疯了。”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与女人兴趣被撩起时的兴奋。
“当然听说了,我当差的地方,离那锁心楼只隔了一个花圃。”
另一个略显甜美的声音传来。也点出了这二人的身份,大约是这冥栖宫中的宫女。
“那南疆郡主,也着实可怜。家族势力散了,唯一的哥哥也死了。她一个人,被囚他乡,孤苦伶仃的带着那闹鬼的锁心楼里,不疯才怪。”
生死两茫茫下
“是啊。。。真搞不懂咱们皇上,为什么要留下这待罪之人,她哥哥所做的罪孽,株连九族都不为过。。。”
“株连九族?你别忘了,咱们皇上的母亲也是南疆的啊。。。”
两位宫女压低的交谈之声,再传不入白衣少女耳中任何,她的耳畔,只是在不停重复那一句话:她唯一的哥哥死了。。。她唯一的哥哥死了。。。她唯一的哥哥死了。。。
那个人!那个霸道俊朗,救自己于水深火热数次,那么深那么重爱着自己的灰衣男子。。。死了。。。
小狐儿,等我渡过此劫,回到南疆,我一定让你坐最好的马车,吃最美味的佳肴,住最华丽的房子。。。就是你想要金山银山。。。我也会为你铸出。。。
小狐儿,救自己的女人,本就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林小狐,我告诉你,既然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那我便毁去你的路,生生把你拽进我的路上!既然我们不会有归宿,那我却偏偏要改去这命定让我们有一个归宿!即使得不到你的心,我也会囚了你的身,然后,一点点挖过你的心!
小狐儿,只要你喜欢,只要你想要,任何东西我都会给你,都会应你,除了,放你离开。。。
小狐儿,你看,这便是南疆,如此美丽的南疆,属于你我的南疆,真的,就及不上你那冷冷清清的忘忧谷,及不上那勾心斗角的坞虞城,也真的,留不住你吗。。。
记忆若洪水般排山倒海而来。。。
曾经那般想要逃离的怀抱,那样想要躲开的人。。。如今,忽然变得如此遥不可及了。
生死两茫茫。
她再也不会看到他了。他也再不会,那般深情款款,俊脸含笑,对着自己说喜欢了。
她一直以为,那少年对自己的喜欢,仅是停留在从北到南一路行程中的依恋,还有自己容貌的迷恋。绝不是,那般用心刻骨的喜欢。
花颜缭乱一
可便是这个她认为连爱不懂的年轻少年,为了自己,曾经付出过那般那般的多。
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子,将堂堂世子府改成供她玩乐的后院。
那般霸道强势的人,为了自己,委曲求全,百般忍让!
原来,不是他不懂爱,不懂的人,是她。。。
可是而今,一切皆无法挽回。这世界上,最残忍而绝望的事情,也莫过于死亡。没有照相,没有录音,没有视频的年代,死了,便若风一般散去,什么也不会留下了。。。
眸中的酸涩与胀痛,胸腔中的悲痛与沉重,全部化作了眼泪,沿着那苍白滑腻的脸颊,串串掉下。
不是看到云哥哥坠崖时的那种撕裂般的锐痛,而是沉闷的由骨骼血液中延伸滋长出来的钝痛。或许,她该去锁心楼,见一见花颜,问一问她,此般结果,因何而铸?
迷蒙的泪眼,令她的脚步踉跄而仓皇,她白色的身影,重新折回,向着深宫的方向掠去。
锁心楼的方向她根本不知半分,但是她确定,它一定会在深宫的偏僻角落。
经过略靠皇宫西北处兰溪宫的一截小路时,她潜出身子用右手扣住一个单独经过这里的小太监的脖颈,声音凛冽。
“说,锁心楼在哪里?”
小太监长得惊恐的双眼,望着面前满脸厉色的绝美少女,手指哆哆嗦嗦点这再向北的方向。
“翻过云迦宫便是。。。”
小太监话音落下的同时,白衣少女抬起的素手已一掌劈向他的项颈。
将小太监晕厥过去的身子拖进一侧的树丛中,少女身形若鹧鸪一般雀落向前。
翻过云迦宫,又走了几百米远,少女的视线中才出现了一座破败灰白的二层阁楼。阁楼看起来已有许久的年岁,墙壁上已经斑驳破落,又几处门窗甚至已经裂开,此时正呼呼灌着秋风。
眼前的一切,与林小狐在宫中所见的其他豪华宫殿格格不入。
花颜缭乱二
林小狐轻身跃入锁心楼一楼的正厅中。抬头四顾着楼中的格局。
破败的大厅里面,到处都缠着一层蜘蛛网,偶尔还会有老鼠,颠着肥硕的身子,大摇大摆爬过去,根本不害怕林小狐这个外来者。
整个楼内,都充斥着一股子发霉腐朽的气息,楼内的光线,也是昏暗模糊。
林小狐蹙紧眉头,看着眼前这么凄凉的环境,不由得有点为花颜担心:那样一个娇俏如花,天真可爱的小姑娘,难道就被关在这里,忍受这样折磨?
她长叹一口气,小心翼翼走向了二楼。
还未进入二楼,她的耳边便响起从二楼上面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恍若死人在磨牙,配合着这楼内阴气森森的气氛,只让人毛骨悚然。
林小狐愈发放轻脚步,慢慢走了上去。
二层的气息是与一楼一样的潮湿与腐气,只是,这潮湿与腐气中,却掺杂了一股子时浓时淡的血腥之气。
二楼的光线较之一楼微显宽亮,让林小狐,能够模糊地看到,那杂物堆积的对面窗格下,蜷缩着的那个披散着头发的小小身影。
这身影,此时完全蹲在那里,整张脸被青丝遮盖,林小狐只能勉强靠她晃动脑袋的动作,和那阵“咯吱”声猜测,她此时,是在吃什么东西。
她按下心中的疑惑,慢慢走过去,一只素白的小手儿伸出,轻轻触碰那垂着头蜷缩着的那人的肩膀。
就在她小手儿触上那人的一刹,那人一直没有动静的身形,仿若被刺了一般,猛然蹿了起来,隐藏在手中一只尖削的骨针,更是直直刺向了林小狐!
不及收回的玉手儿上锐痛传来。林小狐险险后退一步,躲开那人再次扑上来的攻击,声音急切。
“花颜?你是不是花颜?”
她的声音,令那狰狞朝她扑来的人身形一顿,握在手中的骨针也“噶哒”一声落在了地上。
“嫂嫂。。。”
花颜缭乱三
犹豫而破碎,沙哑且柔弱的声音,从那被青丝遮住了脸颊,看不到眉目的人口中发出。竟让林小狐听得心生疼痛。
她伸出手,慢慢靠近那少女,声音哽咽。
“是的。。。花颜。。。我是嫂嫂。。。”
嫂嫂。。。他生之时,她从未应他,此时,却这么轻易对眼前他唯一的亲人承认了那个缠绵不清的身份,或许只是为了减少心头那份愧疚罢了。这是他的妹妹,她拼其性命,也会为他守护好。
被青丝遮去了容颜的少女,猛然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呜咽而柔弱的哭泣。
“呜呜。。。嫂嫂,快救花颜出去。。。花颜不想在这里。。。整日与老鼠蟑螂为伴。。。”
她的声音,已重新有了一丝往日的天真与娇软,让林小狐听得,心中愈发不忍。她伸出手,轻轻捋开挡在花颜额前的丝发,温柔而坚定地回答她。
“好,我一定救花颜出去。”
整脸的发丝被她柔软的小手儿拨开,林小狐才惊悚发现,少女的嘴边脸上,竟站着丝丝的血迹,还有灰色细小的毛发!
她视线越过怀中少女的肩膀,看向她身后,才发现,原来她蹲着的地方,居然躺着一只血肉已经被撕开,尸骨被啃去了一般的肥硕老鼠!
一股酸意从胃部传来,林小狐努力扼下。眼泪却掉了下来。
花颜,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她没有看到的是,那此刻躺在她怀中,桃花大眼微眯的娇俏少女,一双琉璃颜色的双眸里,暗影明灭。像极了坟茔内的鬼火。
嫂嫂?呵呵,便是这个女人,害死了哥哥,怎会配去做我的嫂嫂?只是,她如今颇受凤夜尘恩宠,若想复仇,不得不依仗她了。。。
哥哥,等花颜为你报了仇,一定会让这个女人为你殉葬。。。
“走,花颜,嫂嫂带你走,离开这皇宫。。。”林小狐拽紧少女微凉的小手儿,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花颜缭乱四
而那娇俏少女,大眼无邪的张大,其中带着孩童般的疑惑。
“走?嫂嫂。。。为什么要走?花颜若走了。。。冥尊帝会怪罪的。。。”
林小狐看着她无邪漆黑的大眼,如哄孩童一般柔声说道。
“花颜不怕,嫂嫂会保护你的。。。我们这就走。。。”
“小狐儿。。。你是要往哪里走?明日,你便要成为冥栖国的皇后,我的妻子,难道,你不应该给为夫交代一声吗?”
幽幽的,懒懒的声音,从林小狐和花颜的身后传来,带着柔柔的温暖,却听得二人浑身肌肉绷紧,身上乍冷一片。
林小狐转过身,弯着月牙眼,看着那从身后楼梯的暗影里,慢慢走出来的红衣男子,脸上是凄然的冷笑。
缩在她身后的少女,似乎是对这红衣男子颇为忌惮,看到他的一刹,身子便不住的颤抖,更是恐慌着一双大眼,可怜巴巴地往林小狐身后退。
林小狐觉察到花颜的恐惧,温暖的右手,轻裹住她瑟瑟发抖的小手儿,回过头,冲她暖暖微笑。
“花颜不要怕,有嫂嫂在。。。”
惊恐的少女,得到她的鼓舞,颤栗的身子稳了一分,楚楚可怜的扬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儿,勉强的冲她一笑。
站在不远处,一直观察着她们的红衣男子,听到“嫂嫂”二字时,凤眸眯起,半响,他温暖笑起,声音也夹杂着揶揄地笑意。
“论辈分,花颜是我的堂妹,理应叫你一声嫂嫂。。。这次,小狐儿还真是难得的主动啊。。。”
林小狐正冲着花颜如和煦的春风般笑着的小脸儿上笑容一僵,连整齐的贝齿都狠狠一咬,在心中暗骂几句:无耻无耻太无耻!之后,愈发灿烂起一张脸,声音是咬牙切齿的甜美。
“是,冥尊大帝,花颜是你的堂妹,我的小姑,南疆的郡主,身份金贵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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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在这里无耻滴狡辩啊狡辩:最近看曼大匪大X大Y大的书看多了,看的我笑过去又哭回来。。。然后抽风了,抽风后又跟着卡文了。。。今天才正常了点,妖努力写努力写,鞭挞我吧,各位美人们
浮光掠影染悲伤一
然后,她向前踱近两步,脸上笑容一瞬肃杀,她用力挥手指着这满室的蛛网蝼蚁,声音浸满尖刻的愤怒。
“你一个帝皇,便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堂妹,对待一个手无寸铁柔弱无依的小姑娘的吗?!凤夜尘,我真是打心底里看不起你!”
她的话,令那红衣男子一双凤眸眯得愈加像猫儿,他扬起唇,笑容是苦涩抑下之后的嘲讽。
“是,我就是这样卑劣的一个人。远不如你的云哥哥,你的南疆世子,还有你那刻在心里活在梦里的师父高尚,可偏是我这样的一个人,从明天起,便是你的天,你的地,你的丈夫,你的伦纲!林小狐,你不要忘了,你的云哥哥,还在大牢之中等候着处决,你的小姑,活在天堂还是活在地狱都是我说了算,既然你没有本事逃脱我的掌控,又何必徒劳反抗?”
此时,他如水的双眸中,涌动的深邃与血光,紧紧环绕着林小狐,似乎,是要把她淹没于这样的目光里。他的声音,也是从冰刃一般的冷冽,慢慢变成沙冰一般的暗哑。
这些话语,显然戳到了林小狐的痛楚,她扬起脸望着他这般决然而冰冷的模样儿,心中涩意渐渗。纵使她知道,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她娇软苍白的唇角有些牵强的扬起,声音是脆弱的惨淡。
“是,你是冥栖大帝,是站在天地间最顶端的人。别人的性命,别人的情感,在你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蝼蚁,所以,你可以不顾亲情肆意杀戮,可以冷血无情任意践踏,甚至可以强行囚禁我的身,逼我嫁给你,但是,你留不住我的心。。。永远留不住!!!”
她的唇角,在念到最后几个字时,妩媚的扬起,绽起了一个妖冶的弧度。那忽然间流光溢彩,风情四溢的大眼中,闪烁的是因为报复而兴奋的光亮。
说出那些话来伤害他时,她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何会涌起这些日子被长久压抑着的郁结一瞬间畅通了的变态快感。
浮光掠影染悲伤二
说出那些话来伤害他时,她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何会涌起这些日子被长久压抑着的郁结一瞬间畅通了的变态快感。可是,那样的快感仅持续了一瞬,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