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容磊走出包厢,沈京丰和章筑营对视了一眼,也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们突然想起,家中也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一步…。。。” 说完,两人也离开了包厢。
随着此起彼伏的锣声、喊话声,“醉春风”整座院子就反应了过来。不时的传出姑娘们的尖叫声,男子的呵责声。紧接着,陆陆续续的从各处院落里跑出来几个提着裤子的男性,看来都是正在“做热身运动”的时候,被黑衣侍卫给赶出来的。
如今仍然滞留在屋子里狎鸡的客人,都是京州城里出身显贵的一些公子哥们、朝中官宦。他们私心以为护国侯怎么样也不至于做的过分,起码会给他们留下一点面子。却不料那些如狼似虎的黑衣侍卫,冲进屋子后,不由分说,就喝令众人立即去大厅接受检查。凡有不遵从,违抗命令者,便会遭致黑衣侍卫的一顿拳打脚踢。
在这些黑衣侍卫的眼里,这些狎鸡的公子哥儿们、朝中官宦,根本就没一个好东西。反正有侯爷撑腰,就是打了他们也是活该。所以,下手之时,没有一丝手软。有几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们、朝中官宦被黑衣侍卫打的,连衣裳都来不及整理,只顾着抱头鼠窜。
一位相貌堂堂,外表儒雅,身着蓝色锦裳的青年人挡在楼梯口,不让黑衣侍卫上楼,嘴里趾高气扬的说道,“要上楼搜查可以,只要你们拿的出官府的搜查文书。否则休想往上走一步!……京州城是有法度的……。”
没等那蓝锦裳青年把话说完,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侍卫,跳起来便往那人的脸上扇去。嘴里厉声骂道,“你这小子,推三阻四的不让我们上楼去,莫非楼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被我们撞破不成,告诉你,爷们可是护国侯府的人。奉命来此搜查罪犯。放跑了罪犯,小心你的狗命!”
蓝锦裳青年万万料不到那黑衣侍卫,居然敢如此蛮横,上手便扇他耳光。一时之间愣怔在当地,半晌没有反应。头上的青巾也被扯散了,模样看着非常狼狈。 与蓝锦裳青年站在一起的都是京州城里颇有声名的公子哥儿,见此情形,不由大怒道,“…。。你们这些丘八,竟敢如此放肆,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黑衣侍卫抬头瞪视着对方,见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对自己打了这个 蓝锦裳青年甚为不满,立即出声怒喝道,“哪个不服气的出来比划比划!护国侯府的人在办差捉拿罪犯,想违抗侯爷命令不成?通通到大厅那边集中去!”他这一声大吼声如洪钟,震得围观之人耳朵作痛。
围观中人有的认出那位说话的蓝锦裳青年,就是“醉春风”堂前的掌柜,人称柳爷的柳城筑。见黑衣侍卫不留情面的扇了柳城筑一巴掌,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出言无状。吓得那些公子哥儿无人敢出声放一个屁,乖乖的走到指定地点集中,接受甄别检查。
说起来,近几个月来,由于“醉春风”的崛起,这位柳城筑在京州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柳城筑出身江南柳氏门阀,是家主柳渊临(现任朝中从二品的内阁学士),最为宠爱的庶出幼子。柳城焕的同父异母弟弟。
柳城筑是柳渊临最宠爱的一房妾室所生,也是柳渊临四十岁才生下的老儿子。自然是当成眼睛珠子般来疼的。平常的生活起居,穿着用具都是最好的。从小到大,柳城筑从没有受过一丝委屈。养成了他嚣张跋扈的个性。——就是看中他在柳渊临心目中的地位,陈青碾才将他拉拢至自己身边。
柳氏先祖是开国高祖皇帝的军中大将柳玉公,为天庆国立下了赫赫战功,被封为毅勇伯。经过百年演化,柳氏门阀已成为天庆显赫的士家大族之一。他们凭借所谓高贵的血统和门第,凭借自身卓越的政治和军事才能,经济上封锢山泽,占有大片土地和劳动力,成为辉煌江南一带的名门望族。并与天庆的其他士族大家陈氏、沈氏交往甚密,互为姻亲。江南是天庆重要的丝织中心。柳氏门阀则控制了江南80%以上的桑蚕丝织业。柳氏门阀和朝中各部的关系都不错,尤其与工部关系甚密。
柳城筑从小到大,还从未受过这般屈辱。这满京城敢叫他“小子”,扇他耳光之人,还真没遇见过。柳城筑捂住被打的脸颊大怒。顾不上陈青碾“不准与对方发生冲突”的交代,高声大叫打手们立即上前动手,“兄弟们,给我动手,教训教训这帮不长眼的小子!”
“你敢打我们柳爷?”旁边一个深蓝劲装的打手陡然“嗖”的一声,抽出腰际的佩刀,对着柳城筑面前站立的那位黑衣侍卫头上硬生生的砍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位黑衣侍卫身子往外一歪,反手一脚踢了过去,重重的踩在那名打手的腰上。
“哎哟!”那打手痛叫一声,举刀再次砍了过来。
可惜那打手的身手实在是弱了一点,不过盏茶功夫,就被黑衣侍卫打得落花流水,动弹不得。不停地求着饶,只是那黑衣侍卫哪里肯住手,仍然一脚接着一脚的朝那家伙身上招呼,偶尔还一拳砸在那家伙脸上。不一会儿,那家伙便被打得鼻青脸肿。
“来人啊!给我砍了他们!出了事情我顶着……。” 柳城筑跳着脚高声叫骂道。大声招呼院子里养着的那些打手上前动手。
柳城筑的父亲从前一直在江南任职。六个月前方才调任京州任职。而柳城筑来到京州生活的这半年时日,未曾与护国侯碰面。而这半年来,护国侯奉旨出京巡查了一段时间,回京州后又忙于准备杜宝茗的婚仪。再加上护国侯不喜人多,甚少参加什么集会,在人前露面。所以两人从无有过交手,自然也没有任何过节。
而与柳城筑交好的陈青碾等人,为了不落陈青碾的面子,不但不会在他的面前揭穿陈青碾被护国侯整治的嗅事。反而极尽全力的贬低护国侯之才。久而久之,护国侯在柳城筑的眼中,便成了一个依仗自身的几分姿色,得了瑞王宠信的“娈童”。
因此,柳城筑根本没有把黑衣侍卫的警告听进耳朵里去。他以为护国侯手里不可能会有官府的搜查文书。更不可能冒着得罪京州众多名门贵胄的风险,强行搜查“醉春风”。从前在江南时,只要报出自己父亲的名号,就连江南巡抚都要让着三分。柳城筑十分清楚柳氏家族对整个朝廷的作用。所以他才敢下令打手与黑衣侍卫对抗。
一大帮子身着深蓝劲装的打手,闻声从柳城筑的身后涌了出来,手里拿着京州常见的直刀、棍棒,不停挥舞着。就像是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小鲨鱼一般亢奋。这些打手近几个月来跟随柳城筑,在京州城里张扬嚣张惯了的,便以为自家老板的后台点子硬,也不知道个顾忌。
“出来的好,就怕你们不出来。这样就更有理由收拾你们这些杂碎。” 宝宝面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听到柳爷叫喊声,涌出来的打手。有知道黑衣侍卫身份的,当场便愣怔在那儿,不敢上前动手。——那些人可是护国侯府的侍卫呀。伤了他们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定是掉脑袋的事呢。护国侯可不是好惹的主。
但是那些来自江湖的杀手们,却对黑衣侍卫的身份无所顾忌。眉眼间尽是一片凶悍,手里拿着刀就往身边最近的黑衣侍卫身上砍了过去,刀势尽为阴险狠辣。形势一瞬间顿时形成混战。
黑衣侍卫的人数众多,更何况出发前便得到命令,对于那些“醉春风”里的打手,下手自然不会轻了。而那些打手中,有人知晓黑衣侍卫是护国侯府的卫队,如何敢放开手脚。不大一会儿,形势即一边倒。不少的打手被打倒在地上。
罗庆守护在宝宝的身旁,眯着眼看着大厅里正在混战之中。瞧见两名黑衣侍卫挂了彩,鲜血从他们的身上流了下来。但是仍有三个打手,刀刀朝着他们身上要命的地方在捅。罗庆眼瞳闪过一丝冰冷的颜色,然后抬起了左手。
“啊——”的一声惨叫响起,划破了夜空。一枝黑色的弩箭竟是如鬼魂一般射出,生生刺穿了一名持刀蓝裳打手的手掌。 那名蓝裳打手的刀早已跌落到了地上,抱着自己地手腕,痛的嚎叫了起来。
鲜血滴嗒滴嗒地顺着那名打手地手掌往下滴着。大厅里四周的人们都傻了眼。“天哪!这是什么暗器,居然如此厉害?生生的刺穿了人的手掌。” 这些杀手们虽然对于生命缺乏应有的尊重,可以说是天性凉薄。但死的都是对方,如今遇见有人拿这种致命的武器对付自己,却还是头一遭,不免在惊愕之余,生出了些许恐惧之意,“若是对准要害部位,只怕任何人都无法躲过死亡……。”
罗庆护着宝宝上了圆台。面对着大厅大声说道,“侯爷有令,所有抵抗者立即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拒不遵从命令者,格杀勿论!”停顿了一会,罗庆再次叫道,“诸位将士,只要是敌人,出手就要狠!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结束战斗!”
几乎是毫无悬念,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醉春风”里养着的所有打手便被打得动弹不得,护国侯控制了整个局面。
☆、174第 174 章
不过短短一瞬间。就听得噼里啪啦之声。好好地“醉春风”大厅里一片混乱;桌子椅子被砸得乱七八糟。里面的“销金客”和姑娘们,早就趁乱狼狈不堪的躲到了大厅的墙边,将中间的大片地方空了出来。
“醉春风”豢养的打手平日里依仗老板的权势,嚣张跋扈,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怕过谁来着?而侯府的侍卫们早就听闻“醉春风”的劣行;心中一直憋着一股子的怒气;如今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自然出手不会留情;权当拿他们出出心中的邪气。
只是“醉春风”豢养的打手虽多;比起护国侯的侍卫们来说;身手却是弱了不少。再加上首领罗庆示范,可以使用暗器。不大的一会儿功夫,涌进大厅的那些打手就被黑衣侍卫们打得落花流水;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吆喝起劲的柳城筑如今被一名黑衣侍卫踩在脚下。这位柳家最为受宠的五公子。以往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柳五公子,被人尊称为柳爷的柳城筑。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狼狈的倒在地上,全身如同是筛糠一样地抖着,不停地哀求饶命。
大厅里的一干众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以往打架不是没有见过。但堂堂世族大家,柳氏子弟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顾忌的动手揍的鼻青脸肿,这般狼狈的模样却是头一次见到。
楼里姑娘、公子们平日里都曾被柳城筑阴狠毒辣的手段整治过。今日见他这般狼狈, 俱在心里暗暗叫好,“打的好!”“太解气了!”“打死这个狗日的!”
刚刚走下楼梯口的慕容磊,听见大厅左侧的空地里,传出拳打脚踢地声音,其中还伴随着一声声熟悉的惨叫声。他急忙循着声音望去,顿时吓了一大跳,“那被打之人不是柳城筑吗?”
慕容磊神色微变,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欲闪到楼梯后面的一个角落里。却与紧随身后的沈京丰和章筑营碰撞在一起。沈京丰伸出头往那处人多的地方张望了一会,心头微凛,低声说道,“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那些侍卫出手也太狠了点吧。都见血了还不停手……。要不……上去劝劝……。”
沈京丰嘴里说着,心中却是左右为难。别的人倒罢了,只是这柳家五公子素来与自己交好。若是眼睁睁的瞧见他被人殴打却不上前阻止,日后被人知道了,定要指责自己不够朋友。可若是上前阻止,自己一个不动拳脚功夫的文弱书生,又怎么能够全身而退。
一旁的章筑营瞧见那些侍卫的嚣张模样,热血一冲,便想冲下去与之论理,“这样殴打世家子弟,还有没有王法……。。”
章筑营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容磊顺手塞进嘴里一块糕点。一瞬间哪里说得出话来。慕容磊将他拉至楼梯背面无人之处,低声说道,“王法?这会儿谁敢去与他们较真? ……你才调入京州不久,还不知道那些侍卫的厉害。那些侍卫都是护国侯的人。……也不知平日是如何训练的。一旦动起手,绝对是六亲不认,甭管对方是什么皇亲国戚,王公贵族。没有侯爷的命令,是不会停手的。——你若是上去,说不定连你也会被揍一顿。”
章筑营闻言,大感荒唐吃惊,呆若木鸡一般站在了原地。半晌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不至于吧。下官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只要下官拿出官蝶,量他们不敢胆大妄为。——殴打朝廷命官,那可是造反!”
慕容磊脸上浮出一抹古怪地表扬,眼神怪怪地看着他,低声说道,“造反?若是你拿官蝶出来标明自己的身份。这顿打也许是免了。但你的乌纱怕是保不住了。——今上对朝廷命官狎鸡冶艳多有所限制。朝廷甚至颁有法度,官员出入青楼狎鸡,只能以个人身份,不得以官员身份。”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今日若是朝中其他人,还好通融一二。唯独这护国侯不行。——因为这条规定就是护国侯所提。你瞧瞧这大厅之中,有无官员站出来自认身份的?”
章筑营先是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然后又露出忿然的表情,“这……。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吃下哑巴亏嘛。”他眼光一闪,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信了慕容磊的话。反正他再望向场中站立的护国侯的目光,此时就多了一丝敬畏与惊叹。
“你们还没看出来吗?那些侍卫摆明儿就是来找事的。” 慕容磊苦笑一声,低声说道,“我原本还奇怪,世上哪有如此巧的事儿,那大盗前脚进了这院子,侯爷带了人后脚就赶到了……。原来他是特地来找麻烦的。”
“这却是为何?难不成侯爷与这青楼有过节?” 章筑营不解地问道。
“按理说是不可能。但也许是……” 慕容磊往左右瞄了一眼,低声解说道,“……这院子里的什么人做的事儿不地道,犯了侯爷的忌讳。……殃及池鱼呗。”
“如此说来,根本没有什么大盗潜入,他们是特地来找麻烦的?” 章筑营皱了皱眉,觉得不可思议,“这……不太可能吧。左不过是个青楼,能碍着侯爷什么事?……这院子开张后,也没见杜侯爷来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