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一餐,最低价位不少于一百两。
因这家酒楼菜式新颖,服务周到,装修别致。虽然价格不菲,仍然吸引了京州人的眼球。是否能够进“福顺居”用餐,已成为京州豪门子弟相互攀比的身份象征。
“福顺居”酒楼开业不过三个月,不仅成为京州有名的聚餐之地,更已挤进了京州的老字号行列,故而每日前来用餐之人,早比当初刚开业之时,要热闹上十倍百倍。
这会儿时辰虽然不到午饭时间,可酒楼门前的街路上已经是一溜马车排着队,等着把自家主人送到门口。楼内不时有歌姬的吟唱和客人的笑声传出。
不等宝宝吩咐,车夫已把车子拐到了“福顺居”的后门。这“福顺居”的后门在旁边的一条不怎么起眼的小巷子里,青瓦白墙十分清静。宝宝的一个随从手持银牌,当先走到巷底敲开一道黑漆小木门。
门里迎出一个小厮,查验了随从手中的银牌后,迅速打开院门,让马车直接赶了进去。这里原本是“福顺居”要扩展的院子。临街只是一个小门面,走进去穿过一道月洞门,居然是别有洞天。不仅有放置车马的院子,还有一个不小的花院。
这处宅子与前面那处宅子是连着的,只是外头看不出来。以为是两户人家,事实上有通道游廊相连。走过卵石铺就的小径,经过几处假山石、亭子、修竹,不知名的低矮花树。进入一个清幽雅致的院落。
粉墙环护,绿柳周垂,藤牵蔓引。院中不仅有一幢别致精巧的八角凉亭掩映在花木之中,还有活水引入环绕凉楼阁而过,在后面汇成一潭池水。一座小木桥横架在池上,过了小木桥再走几步又是一栋两层小楼。
小厮把宝宝一行引到小楼前,一名身着粉色衣裳的侍女迎上前来行礼,“恭迎贵客。”
宝宝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对粉衣侍女说道,“楼上老规矩,先上些清爽可口瓜果。。。。。。。楼下那桌,随他们自己的意,只是不准喝酒。”
粉衣侍女躬身应道,“月荷知晓。”举手拍了两下巴掌,对应声而出的两名小厮吩咐道,“有客人到,快去厨房下单。”
冷天聿摇着手里的折扇,跟在宝宝身后上了二楼。其他人则留在了一楼开席。
二楼雅间内方椅软垫,锦绣罗账,镂空的门窗高雅贵气,虽不算华丽却简单典雅。屋子墙角下摆放着冰盆,散发出一阵阵凉意,感觉很是舒适宁人。一方古木圆桌摆放在房间的正中间。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室内飘着淡淡的荷花幽香。
冷天聿走进屋子四处打量了一通。长长的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倒在南面窗户下的摇椅上,“这地儿真不错,你怎么找到的?”
“当然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找到了。”宝宝摇着折扇,走到窗前,打开窗往西南方向瞧。正好看见“福顺居”大门处人来人往之繁忙景象,不由地会暗暗欣喜,“真不愧是财源滚滚。”
宝宝满意地沿着桌沿坐下,顺手倒了杯茶递给冷天聿,“喝口凉茶解解渴吧。我想着你这一段日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既然回来就为你好好接风洗尘。。。。。。。”
冷天聿接过茶盏,转过头,带着丝微笑看着宝宝,“还是你心疼我。”
冷天聿闷闷的“哼”了一声,从桌子上抓起一把扇子。“刷”的甩开扇子,胡乱扇着,不耐烦起来,“宝宝,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他凭什么不让我回来见你?还给我下了那样一道旨意?无旨不得入京。”说到最后一句,他压低嗓音,似乎是从牙齿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宝宝悠悠然起身,踱到冷天聿身边,和他并排站着,看着楼前满湖的粉红碧绿,叹了口气感慨道,“你看看你,又发脾气做什么?旨意上说的是‘阅兵结束前无旨不得入城’。阅兵结束后不就可以了吗?你以后也要收敛着些,当着哪些朝臣说话更要谨慎。惹来了御史弹劾,麻烦可就多了。” “我只想和你守在一起,又没有其他什么歪心思。你说他老是防着我做什么?”冷天聿“拍”的一声合上折扇,猛的站起来走到窗前,背着双手,郁然的看着满湖盛开的荷花。 宝宝掩着嘴咳了几声,心说,“你以为宫里那位为什么防着你?不就是防着你整天守着我身边嘛。。。。。。”宝宝挑着眉头看着冷天聿,劝说道,“好了,别生气了。有人上楼来了。” 两名绿衣侍女端着托盘送上饭菜。一个托盘里放着一碟碧绿的凉拌黄瓜,一碟白玉般的皮蛋豆腐;一碟酸酸甜甜的糖醋藕片、一钵乳白色的鱼羹,上边点缀几点青翠葱花,香气扑鼻,还未吃上,已觉满口生津。另外一个托盘里则是莴笋炒肉丝,清水菠菜,八宝鸭,四喜丸子,酱爆牛柳,样样精致,色香味俱全。
绿衣侍女将菜肴、酒具一一摆放在桌子上,躬身行礼告退。
冷天聿是跟着到兵部领取补给的军需车队一大早从阅兵营里出发的。因他一直想着宝宝,没什么心思用早膳。进了城在街上晃悠半天,光顾着怎么去见宝宝。忘记自己没吃早饭,此时见了人,心情舒畅,肚子倒是很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宝宝给冷天聿盛了一碗汤,“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再说。”他自己也盛了一碗汤,一口一口慢慢喝完。
冷天聿一屁股坐下,拿起汤碗一口喝完。拿起桌上干净的碗筷,不客气地挟起菜就吃。吃青菜,冬瓜扣,吃丸子,吃肉。直到吃个六分饱,方才放下筷子,长叹一声道,“总算吃了一顿好的。”
吃完饭,冷天聿坐到摇椅上,接过宝宝递过来的茶,慢慢喝了几口。放下杯子,看着宝宝,迟疑着,又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手里棒着杯子转来转去。
宝宝放下手里的茶盏,坐到冷天聿旁边的椅子上,直了身子,关切的看着冷天聿问道,“阅兵营里出了什么事?你昨晚上没睡好?”
冷天聿摇了摇头,又忧心仲仲的点了点头,“阅兵营里没出什么事。自从训练时辰改到早上和晚上,再加上国事处派人送入营中的药丸效果很是不错,军营里因中暑减员的情形已大为好转。只是前日收到军中传讯,北方的羌国近期有异动,军中调动频繁。。。。。。。”
宝宝听闻冷天聿所言心底微微沉了沉,面上丝毫未露,只微微点了点头,眼光中带着一丝欣赏,“羌国确有大事发生。前几日有暗人传来消息:羌国的大王身患重病,恐不久人世。他膝下共有八个子女。其中四个为成年的王子。大王子镬磊、二王子镬石、三王子镬岩、四王子镬帖。。。。。。他们四人身后各有拥戴者,都想谋取最大利益,成为羌国下一代国主。”喝了一口茶,宝宝继续说道,“我已给皇上上了奏折,建议命人暗中潜入羌国,伺机动作。。。。。。。三王子镬岩上位对我们(天庆)有益,不妨助他一臂之力。。。。。。。”
冷天聿略皱了皱眉头,说道,“为何不能趁羌国内乱之际,一举将其收为己有?”
宝宝摆了摆手,说道,“将羌国收为己有对天庆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理由有二。一是羌国地广人稀,为游牧民族。这样的国家占领容易,长期统治则是一个负担。派驻军队则要保障军队的军需供应。天庆的自然环境与羌国差异很大,将士们到了羌国一定会不适应,水土不服。若是军队因此而减员严重,将得不偿失。二是民族矛盾不可调和。及时成功的将其收为己有,也必定会遭致羌国人仇视。颁布的法令不但不能得到及时贯彻执行,反而会抵触。那样的羌国只能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丢之可惜。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自治。我们日后则以物易物等经济侵略政策,慢慢蚕食他们。。”
最重要的一点,宝宝则没有说出口:这里是封建专制的社会,皇权至上,君心难测。如今羌国虎视眈眈,冷天聿等军中大将地位卓然。若是有朝一日刀枪入库,解散大军。失去了价值的冷天聿,难免不被皇家丢弃。。。。。。。
一想到这些,宝宝的思绪便乱乱的。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越想越远,一阵微风吹过,宝宝竟觉得有几分凉意入骨,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冷天聿见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受凉了不成?”边问边抓住宝宝的手。
宝宝微笑着,轻轻从冷天聿手里抽出手来。拿起桌案上的茶盏,捧在手里喝了两口,笑着说道,“没什么,这种天气哪会着凉。”
冷天聿轻轻舒了口气,心疼的抱怨起来,“大夫再三交代,你这身子受不得寒,即使是夏日屋子里也尽可能少放置冰盆。可你总是不听。。。。。。。”
“停——,这些我都知道。我有事跟你说。”宝宝放下杯子,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冷天聿连连点着头,宝宝往前挪了挪,低低的说了朝中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接着,又说了自己关于中秋赴阅兵营劳军的一些安排。 冷天聿仔细听着,脸上渐渐泛起潮红,眼睛亮得几乎要放出光来。他抬头看着宝宝,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想不到这回竟能遇上好事。”冷天聿站起来,搓着手在屋急急的转了几圈,猛然站住,看着宝宝,重重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只要进了阅兵营,凡事便不由那位说了算。”
宝宝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冷天聿茶盏里续了水,微笑着递给他,“要不了几日,我们就可相见。今日你且早些回营,营中尚有些事要安置。。。。。。。”
“嗯,我这就回去准备。”冷天聿连连点头。
宝宝命人送冷天聿出城。自己则带着随从离开“福顺居”回到了杜家别院,换上自己的衣裳。带着护国侯府邸的一批随从在京州城里兜了个热热闹闹的圈子,方才返回护国侯府邸。
☆、197风起
回到护国侯府邸;蓝梅一边伏侍着宝宝洗漱;一边小声抱怨道;“这么热的天,车里不放冰釜怎么行?瞧这一身的汗。”
宝宝无奈一笑;其实她这具身体底子不好。大夫再三叮嘱;即使天热,也不得贪凉用冰。因此车上屋里;尽量不用或少用冰釜。今儿早起气温还没升上来;车上便没有放置冰釜。未免蓝梅再唠叨下去;宝宝对蓝梅问道,“府里没什么事吧?”
“萧大爷(萧天云)说是出城办点事,今儿午膳不回来用……”蓝梅捡着几件事一一说了。
宝宝套了件松松垮垮的淡紫色丝绸袍子走出净室;在窗户旁摆放的那张宽大填漆描金嵌螺钿的凉塌上坐下,靠在一个青缎靠背引枕上。这些日子天气热,宝宝嫌拔步床不透风,多在这张凉塌上歇息。
阳光直直的照着地面,树上知了嘶哑的叫着。透过纱窗看着窗外院子里花架上那明艳的蔷薇花,宝宝嘴角微微上翘,整张脸也如朝阳般灿烂起来。一个穿着嫩绿色衣裙,长相清秀的丫鬟站在塌旁拿着一柄象牙柄绘着荷花图的团扇轻轻缓缓地为宝宝打着扇。
蓝梅怜惜的看着宝宝苍白疲倦的面容,小心的把宝宝的头发理出来,轻手轻脚的用棉布巾给她绞起头发来。
蓝梅心里明白,自己这位主子绝非滥好人。平日待人虽和善,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她一旦不悦,面色沉下来,整个府邸的气氛都为之一窒。好在主子很少动怒,只是一旦发起火来,即便火气是冲着别人的,自己都觉得后背凉津津的。
头发上的水渍绞干后,蓝梅又把手搭在宝宝的太阳穴上轻轻按起来,动作很是熟练。
宝宝躺到凉塌上,只觉得疲倦如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立即就睡着了。虽说此次发病缘于他自己做了手脚,实际上这具身体底子确实不咋地。稍微劳累就感觉力竭,强烈的情绪波动更是会让脆弱的心脏负荷不了。
来到这个世上初始,宝宝也想好好练习,哪怕不能有如前世那般上乘身手,也能有个相差无几。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令宝宝沮丧的是,如今这具身体根本无法与前世那具健康的身体相提并论。练习至今,别说是有个原来身手的八成,若有个三成宝宝都谢天谢地了。
宝宝舒服地叹了口气,闭眼让蓝梅按捏了一会儿。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宝宝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却听见屋外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他微微抬眼看着门外。一身铅丹色素裙的小丫鬟脚步轻捷的捧了一个散发着丝丝凉气的冰盆走了进来,屋子里似乎一下子变得凉爽舒适起来。
宝宝拍了拍蓝梅的手道,“都下去吧,我眯一会儿。若有什么急事及时来报。”
“奴婢明白。”蓝梅屈膝一福,俯身为宝宝把带着凉意的薄丝被搭好。打扇子的小丫鬟微微有些胆怯的抬头看了眼蓝梅,蓝梅冲她颌首示意出去。
蓝梅自己也转身掀了帘子,悄无声息地退出屋子。护国侯府的下人都知道,侯爷睡眠浅,稍有动静就睡不安稳。所以侯爷一旦歇息,屋子里从来不留人,院子里也不得有半点声响。
蓝梅出了屋子,并不走开,只拿了张凳子守在廊下。屋内一时静寂无声。
也许是午膳用了些酒水,这一觉宝宝似乎睡的有点沉。他只觉得自己略微躺了一躺,谁知再睁开眼,居然已是彩霞满天,天色已近黄昏。
屋角放置的冰盆早已化为一盆清水。宝宝一觉醒来,只觉浑身汗浸浸的难受,忍不住想起前世冬暖夏凉的空调房来。此时若是身在其中,该是何等的凉爽宜人!再来上一碗香甜可口的藕粉,那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哎呀,真不敢去想,越想越热的受不了。。。。。
支起身子,斜靠在凉榻上,宝宝将身上盖着的薄丝被推到一边,定定地看着天上风云变幻,漫天霞彩渐渐消失。权利的道路,其实也就是利益之争。既然是利益之争,自然不会是一帆风顺。古往今来,掌握最大利益者俱是少数人。历史从来就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当然,胜利者为了洗白自己,会为自己套上制度、道德的光环,让自己抢夺利益显得更理所应当罢了。
宝宝的思绪越飘越远,正迷迷糊糊的思量间,听见屋外面有轻盈的脚步声时有时无的响着。竹帘外人影闪过,竹帘掀起,蓝梅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粉彩的花卉盖碗。
看到宝宝醒了,眼神清明面带微笑。蓝梅绷紧的神经立时松驰了下来,舒了口气笑着说道,“侯爷睡了快两个时辰,现在都酉时了。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