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就是我去尔东工作室一探究竟的原因。”
“然而你没见到尔东,却在冰箱里发现了一具女尸……”黄善思索着说。
“神秘的纸新娘杜兰朵、冰箱里的女尸、消失的尔东、接二连三的噩梦,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串在了一起,黄老,难道不奇怪、不偶然吗?”
黄善低头不语,因为他也理不出半点儿头绪。
“黄老,不瞒您说,我觉得我也许是被杜兰朵缠上了,不不不,不是杜兰朵本身,而是藏在她纸质躯体里的一个含冤待雪的魂灵!”
“太可怕了,”黄善皱紧眉头,“你想得太多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张晴天吞下一大口口水,“最最可怕的是,我看见了一个人,如果她是人的话……”
“谁?”
“一个与报纸上的认尸照片一模一样的女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黄善把眉头皱得更紧了。
“两个人太像了,虽然报纸上印着的只是一张铅笔素描头像,然而我在学校楼道里遇见的,确是活生生的一个女孩子,她们两个的脸部特征,实在是太相似了!”
“我不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黄善摇摇头。
“我也不相信,但没办法,谁让我遇见了,其实我最担心的是自己无法摆脱,所以才惶恐,越惶恐,越不安。”
“你想把这些事情全部搞清楚,通过梦?”黄善仿佛明白了张晴天的用意。
“是的。”张晴天重重地点点头,“请您告诉我那个方法吧!”
“不现实,”黄善连连摇头,“真的非常不现实。”
“您不希望我一直被噩梦困扰下去吧?”
“虽然说梦境很奇妙,但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方法虽然简单,但没人证明它有效果,即便真有效果,那么产生效果之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也没人知道,我也不希望你去验证,那本书也许只是作者突发奇想讲述的一个故事……”
“那么请您说一说,我只当一个故事来听,好吗?”张晴天恳求道。
“你要是抱着听故事这种心态,我还是可以跟你说一说的。”黄善闭着眼睛想了又想,“我们很多时候是在旁观梦、感受梦,很少能在梦里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也就是感知到自己在做梦。”
“没错。”
“所以要想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做梦的时候就需要一个‘扳机’……”
“扳机?什么意思?”张晴天问。
“也就是在梦中看到什么符号或感受到什么时,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是最关键的,书里把这个关键的提示命名为——知梦扳机。”
“知梦扳机?”
“对,知梦扳机。”
“请您详细解释一下这个概念。”
“梦的绝大部分都是用图像表达出来的,声音和触感所占的比例不大,所以,要练习知梦扳机,就要把知梦扳机转化成画面。比如在梦里看到某个常见画面或物体,就立刻意识到‘我是在做梦’。”
“这个我理解不了……”张晴天一脸迷惑。
“举例来说,在现实生活中,你每天带着一块腕表,逐渐养成看表的习惯,当这种习惯成熟之后,即便在你的梦中,你也会时常抬腕看表。当某一次在梦里,你发现自己手腕上没有表了,或者表盘上的时间停止或者不准确时,大脑中立即条件反射地出现‘我在做梦’这个念头。这个‘我’字,是要让‘自己’的思想出现,而不是做梦那种第三视角,‘在做梦’这个念头,是让梦中的‘我’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如果成功了,知梦后,往往会精神一震,带出显意识,这样,你的‘知梦扳机’就成功启动了。”
听到这里,张晴天下意识看了看手腕,手腕空空没有手表,他决定一会儿去艺术学院门前的跳蚤市场里,淘一只二手腕表。
“不只是看表这么一种方法,你可以开发适合自己的方法,比如按一下电灯开关或望向镜子。灯在梦中很少会运作正常,这种梦我想每个人都做过,灯无论怎么拉都不亮,而梦中,镜子里的影像通常看起来十分模糊、扭曲或不正常,对不对?但即便知梦扳机在梦中成功启动了,由于兴奋和紧张,你还是很容易从梦中醒来,也就是说,你仍然不能控制自己的梦。”
“说实话,我之前就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旦我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很快就会醒过来,那么有办法知梦后延迟梦境吗?”
“首先,要明确一个概念,何谓清醒梦。”黄善放慢语速说,“清醒梦是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所做的梦,又称作清明梦。这段时间对梦境的感觉更清晰,甚至有时可以直接控制梦的内容,从开始到结束,这段过程就叫做清醒梦。”
“我明白了,知梦扳机被启动后,从开始到醒来,这段时间就应该叫做清醒梦吧?”
“是的。当清醒梦里遇到让你很意外或者恐惧的事物时,梦的保护机制会立刻叫醒你,所以清醒梦首先要克服的是恐惧感,在梦里要时刻提醒自己,不慌乱,不害怕,一定要有强大的信心,这样才能真正做梦的主人。”
下午,张晴天坐在画室里,时不时抬起刚买的二手腕表看上一眼,时针和分钟都很正常,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是现实,没有做梦,这说明还醒着。为了实现知梦扳机,他必须养成看表的习惯,把看表这一动作变成无意识的习惯,才有可能在梦里发挥“扳机”的作用。
但是,不停抬腕这一举动令对着张晴天写生的学生们产生了极大反感,终于有个男生抗议道:“你不要总是乱动行不行,临下课的时间还早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有点儿职业素质好不好!”张晴天歉意地对他点点头。
终于,下课铃响了,张晴天走出画室,平日里,他一般要到食堂吃些东西再回家,今天也不例外,没想到在食堂他无意间又看见了那个女孩。张晴天低头看了看表,表针正常,说明自己没有在做梦。
女孩也看见了他,两个人眼神交汇,然后分开,在两个人的眼睛里,似乎都隐藏了一些难以启齿的内容,张晴天是这么打算的,既然再次遇到了她,他必须主动去说些什么。
第五章 知梦扳机(2)
食堂里很嘈杂,张晴天躲在门口等着那女孩儿用餐,不多时,女孩儿走出食堂,张晴天在背后尾随,女孩儿走进一间少有人去的自习室,自习室果然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同学,你对面的位置有人吗?”张晴天故意这么问。
“没有。”女孩儿头都没抬,安静地看着一本书。
张晴天坐下来,仔细地看着她,女孩儿觉出一丝异样,她抬起头,与张晴天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眼神依旧很复杂。
“是你……”女孩儿第一个说了话。
张晴天越看越觉得女孩儿的脸很熟悉,她的脸部轮廓不但像报纸上的素描人像,似乎更像杜兰朵,只不过她的眼睛比杜兰朵略小些,这也不能保证尔东在制作纸新娘杜兰朵的过程中,是否故意把眼睛夸张大了。
“昨晚我梦见过你……”张晴天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
“梦见过我?”女孩儿愣了愣,“难道昨天在楼道里,你是在做梦吗?”
“不不不……”张晴天口吃起来,“我不是说昨天,我……我真的在梦里见过你……”
“你这种搭讪的方式太落伍了。”女孩儿冷冷地笑笑。
张晴天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女孩儿起身欲走,张晴天拦住她。
“等一等,我还有话对你说,同学,你先坐下,好吗?”
那张报纸张晴天一直带在身上,他把折叠的报纸掏出来,慢慢打开,露出了那张小小的素描画像。
“你什么意思?”女孩儿的脸瞬间白了,眼圈发红,她的声音发着颤,“你到底是谁?”
女孩儿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张晴天感到措手不及,他想安抚她,却又不知如何去做。
“你为什么带着这张报纸,你快说啊,难道你知道些什么?”女孩儿下意识地拉住了张晴天的手,她五指冰凉,显然非常紧张。
“我想知道,你的脸为什么与这张素描,很像?”
“因为她是我姐姐……”
“什么!”张晴天非常意外,“她……她是你……姐姐?”
“她就是我姐姐。”女孩儿咄咄逼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张晴天小心地说。
“我当然知道,昨天上午警方通知我去认尸,因为我姐姐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女孩儿看着张晴天,“当我看到停尸间里姐姐的尸体时,心都碎了,还好有名实习警察顺路送我回到学校,下了车我就觉得腿软绵绵的,恍恍忽忽走进教学楼,碰巧在楼道里遇上了你。”
“她真是你姐姐,因为什么失踪的?”
“我不知道,”女孩儿眼睛噙着泪水,“其实我跟姐姐并不住在一起,因为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姐姐跟着母亲住在这里,我与父亲搬到外地生活,很多年后,我奇迹般被这所艺术学院录取了,于是我又回到这座城市,与姐姐相会,没想到相处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女孩儿突然睁大眼睛,“天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真是太奇怪了,我对你还一无所知啊!”
“是我报的案……”张晴天垂下头,低声说。
“啊?”女孩儿没明白。
“是我第一个发现的你姐姐,在尔东的工作室里。”
“尔东是谁?”
“警方没有告诉你吗?”
“还没有,也许昨天我失控了,他们不忍心刺激我。”女孩儿提高了声音问,“你快说,尔东是谁?为什么你会去他工作室,快告诉我!”
张晴天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给了女孩儿听,看得出来,她越听越糊涂了。
“都是因为纸新娘杜兰朵,她长得和你还有报纸上的素描画像太相似了……”
“纸新娘?”
“就在艺术学院斜对面的一条街,那里有家艺术品店铺,橱窗里摆着一具纸质艺术品,是一件真人大小的很美的纸质艺术品,这件艺术品的名字就叫作《纸新娘杜兰朵》。”
“那现在你带我去看看,行吗?”女孩儿站起来。
“你看不到她了,因为那件艺术品已经被人买走了。”
“不可能,我经常从那条街上走,怎么从来都没看见过橱窗里展示过什么纸人,陪我去一趟,我们去问问店主。”
……
15分钟后,张晴天带着女孩儿站在店铺门前,令二人大吃一惊的是,那家店铺不但锁门了,而且店里空空如也。
“看来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赶紧离开这里,快!”
张晴天拉着女孩儿到了一个僻静的拐角处,那里有张木质条凳,坐下来,由于刚才跑得急,俩人呼吸都很急促。
“我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女孩儿说,“一步步引诱着我们陷进去!”
“为什么要这么说?”张晴天看着女孩儿,她的脸颊通红,额头渗出些许汗珠。
“因为在不久前,我收到过一封信,匿名的,很长,像是一篇叙事故事,信上的内容也很古怪,或者说很恐怖,我都没敢看完……”
“什么时间收到的?”
“就是我姐姐失踪后不久,具体日期我不记得了,因为当时我并没有把那封信当回事儿,更不会把信与姐姐的被害联系在一起。”
“信还在吗?”
“在的,在宿舍的储物柜里,我明天取来给你看,好不好?”女孩儿站起来,准备离开。
“好的。”张晴天也站起来,两个人互望一眼,就在女孩儿转身之时,张晴天问,“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马琳轩。”
B面
鬼影幢幢的黑夜,这里藏着一条贴着高山向上延伸的小路,远处似乎有湖泊,昏暗荒凉的水面,平得死气沉沉。
天空黑得彻底,张晴天走在这条崎岖的小路上,感到从没有过的孤单、凄凉。文人小说下载
走着走着,他觉得有个人在跟踪他。
他回头看,只能听见脚步声,却看不见什么成型的东西,奇怪的是,他没有恐惧,因为他这是在梦里。
背后的那双眼睛似乎一直跟随着他,他快他也快,他慢他也慢。张晴天再次回过头去,依旧死黑一片,于是他不得不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就在这时,路中央出现了一棵树,硕大无比的白色的树,像巨大的灵魂似的立在那里,仿佛一座分界碑。树干上布满节瘤,奇形怪状,有些树枝明明伸到地面,却又一下子升到了半空。
张晴天走近那棵树,伸手在树枝上摸索,轻轻一折,一截树枝就断了,折断的那一刻,整个树身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这回他有些害怕了,他担心这棵树是活的,但要是转头朝回走,他又觉得会遇到暗中跟踪自己的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可是继续朝前,那就必须经过白色的树。
不用多想,起码看得见的东西比一片黑暗更安全,于是他迈开步子,进入了那些扭曲盘旋的枝杈之中。
树下太静了,当身体触碰到伸出来的枝杈时,那些枝杈就被脆生生地折断,同时,树冠里就能传出一小声呻吟,似乎很疼很痛苦的声音。
没想到,在大树后面,树枝遮掩着一座小房子,也是白色的,看起来很小,但还是有一扇低矮的门,成年人可以俯身钻进去。张晴天走两步,靠近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他俯下身子走了进去,进去的同时,好似整幢房子瞬间变得异常宽大。
房里面到处都显得很怪诞,像是欧洲闹鬼的古堡。有壁炉,有书架,灰色的木头墙壁上挂着各种怪兽的头,那些兽头明显不是现实中的动物,而是很多种动物杂糅在一起,显得更狰狞,更可怕,牛的脸、鸡的嘴、鹿的角,森森的獠牙呲出来,有些皮毛已经腐烂,露出了白骨,那种阴恻恻毫无光泽的眼珠朝下盯着张晴天。
还好只是在做梦,所以他没有太吃惊,因为梦里多么怪诞的景象,都是合理的。
靠墙的位置有个大书架,顶天立地那么大,上面摆着一排排硬皮的精装书,虽然五颜六色,但缺少细节,看不出书脊上的名字。
壁炉前面有一张书案和一把红色椅子,书案上面摆着很多杂乱的小东西,比如带血的纸团,蝙蝠干枯的翅膀、瓷碗里趴着的蜘蛛、或者玻璃罐子里泡着一只鸡爪……
还有一本很大的书摊开着,张晴天走近一看,那不像是一本书,更像是一本个人笔记,上面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