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刚刚将药罐放在炉上,转身接过漠尘手中的药材嘱咐道:“这里交给我,你先下去吧。”
每次给沈步崖请来的各方大夫,写的药方都是由沉鱼亲自煎药熬制,这件事,她从不交给下人来做。
漠尘微微颔首,还未退出药房,就听到有脚步声停驻在门口,漠尘抬眸看去,原来是刚刚在院中趾高气傲的三夫人。
漠尘还未开口,三夫人就冲他扬了扬手:“我要和妹妹说些话,你先走吧。”
漠尘有点担忧得回头看了看沉鱼,而后退了出去,却不巧没有离开药房几步,拐弯处就差点和迎面而来的苏灵芸撞个满怀。
“姑娘,你……”
“嘘”苏灵芸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示意漠尘别出声,她见四下无人,伸手拉过漠尘到了一个角落里。
“姑娘,你怎么来药房这边了?神医呢?”
苏灵芸眼珠子一转,哈哈一笑摸了摸后脑勺:“你说温子然,他累了,正睡觉休息呢,我就是太闷了,所以出来随便走走,你刚才说什么,这里就是药房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对啊,姑娘如果觉得烦闷,倒是可以去花园转一转,这里四夫人是不让除了七煞盟之外的人靠近的。”漠尘压低声音好心地提醒。
不让七煞盟之外的人靠近,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难不成那个沉鱼还真有秘密,说不定……
“姑娘,姑娘”漠尘几声急唤,将苏灵芸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啊”她一怔,不行得想个办法蒙混过去“哎哟,哎哟哟”她立刻双手捂住肚子,脸上呈现出痛苦之色。
“姑娘,你怎么了?”
“我突然肚子好痛,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我得找个地方方便一下,那个漠管家,最近的茅厕在哪里啊?”
漠尘往旁边一指,苏灵芸连头也不抬,捂着肚子身子弯成一个虾米就急匆匆地一溜烟跑了过去。
漠尘站在原地,空荡荡的长廊, 清风吹起他鬓角的墨发纷飞,他痴痴往药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许久才转身离去,背影坚毅却落寞异常。
苏灵芸猫着身子蹲在墙角等了一会,确定漠尘没有跟过来,才直起身子往先前的药房方向溜边走去,这一路,无论是丫鬟还是下人,通通没有影子,看来这沈盟主的两位夫人还真是治家严明。
胡思乱想间,她刚好走到药房,靠近窗户下,就听到有人对话,听这声音,应该是三夫人和沉鱼的无疑,这样也好,省的跑第二趟了。
她贴着墙角,竖起了耳朵。
“妹妹,盟主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我们姐妹就更应该站在一条战线上,千万不能让七煞盟里那些对盟主之位垂涎三尺的人,趁机钻了空子。”
沉鱼一边将药材倒进滚沸的热水中,边点头同意道:“对,姐姐说的是,如今若水山庄的神医已经开了方子,想必十天之内盟主的病就会痊愈了。”
三夫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令所有大夫都棘手的怪疾,竟在短短一时辰内就让温子然开出了良方,她望着药罐中翻腾的药材,脑海中却浮现出沈步崖威风凛凛的样子,她眉头一蹙,压低声音道:“妹妹,你进门多长时间了?”
沉鱼望着炉中跳耀的火焰,映在眸中明明灭灭,她面无表情地僵硬回道:“三个月有余了吧。”
“三个月了,原来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三夫人默默地念叨着,嘴角时不时扯出一个无力的笑意:“沉鱼,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盟主为什么要娶你这个丑八怪放在房里,不过,当我看到你的背影的时候,我突然就明白了盟主的用意。”
沉鱼扇炉火的扇子,停止了一下,回应的声音没有起伏,也听不出情绪:“哦,姐姐既然知道,那能否告知妹妹我呢?”
三夫人蓦然一笑,却并没有直接告诉沉鱼缘由,而是将话茬扯得更远:“妹妹,你应该知道在你我之前,还存在着大夫人和二夫人吧?”
“是妹妹福薄,进来之时,就听说大夫人在池边散步之时不小心滑落,溺水而亡,而二夫人是在坐马车回娘家时,马儿受惊,跌落悬崖。”
“是啊,她们不过才进七煞盟一年的时间,就通通都死了,而我就在这个月底,也满了进门一年之期。”三夫人痴笑地说着,这话中中竟透出些许的凉意。
沉鱼抬眸望向目光呆滞的三夫人:“姐姐多虑了,前两位姐姐不过是意外而已。”
“意外,真的是意外吗?”三夫人摇了摇头,眼睛蓦然睁大,死死地盯着沉鱼:“你知道吗?你的背影像极了她,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沈步崖才娶了你,否则就凭你的长相,你就是爬也爬不进七煞盟的大门。”
“她?!”沉鱼眉头一拧,眉间似是疑惑也存有一丝的愠怒。
“对,她,就是她,她就挂在沈步崖的书房暗室里,那次我不小心走了进去,被沈步崖发现了,他用那样的眼神足足盯了我有半盏茶的功夫,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眼睛,还有那个画像上的女子。”
“画像上的女子是谁?”沉鱼蓦然起身追问着。
三夫人呵呵一笑,似癫似狂,双手搭在沉鱼的肩膀上:“后来我去细细打听了一番,那个女人好像才是沈步崖的第一任妻子,她叫水怜衣,不过已经死了,是沈步崖逼死了她,所以现在沈步崖也在逼死我们。”
沉鱼听后,脸上的表情阴沉,不知道是知道真相后的接受不了还是震惊三夫人所说的一切。
“沉鱼,你以为你进了七煞盟,做了四夫人就可以摆脱了从前那种贫苦,可是你却不知道,你已经离死不远了。”
沉鱼听不得三夫人这些疯癫的话语,她恢复到平静,伸手打开她双手的钳制,冷静地坐回到凳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炉火:“三夫人,你我同是盟主的妾室,不能在盟主背后说三道四的,今日的话,我就权当做没有听见,你回去吧。”
沉鱼下了冷冰冰的逐客令,可是三夫人却不甘心地握住她的手腕,眼神变得恶狠狠:“沉鱼,我已经告诉你了,沈步崖不爱你,你何必做这些无用功,来救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呢?”
“盟主不是你口中说的那样,他是整个唐国最有仁义之心的侠士,他手下的七煞盟从来不敢欺压百姓之事,再说,如果不是盟主,恐怕沉鱼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三夫人从沉鱼的眼中看到了当初自己的执拗,她垂下眸子连连点头后退:“好好好,你就继续煎你的药,沈步崖不会醒过来的,他若是醒过来了,那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盟主对我恩重如山,我也不会让他人做出对盟主不利的事情来。”
平日里,三夫人在盟内横行霸道的,沉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如今,听她要对沈步崖不利,她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你!”三夫人气急,蓦然伸出手,挥向沉鱼……
沉鱼闭上眼睛,但是想象中的抽疼没有如期而来,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看到苏灵芸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及时挡住了三夫人落下的手。
“三夫人,你当才在打骂下人,我也就忍了,可是你连沉鱼夫人都不放过,你也太过分了吧。”
三夫人眼睛瞪得圆圆的,这整个七煞盟还没有能教训她的人出现,这个黄毛丫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034 打抱不平的野丫头
沉鱼被她们夹在中间,左右不是,气氛渐渐变得紧张了许多,沉鱼只能后退一步:“姑娘,你怕是误会了,我和姐姐只是在说些事情,没有吵架。”
苏灵芸见一旁的沉鱼脸上写满了求和二字,这古代的女人都是这样软弱吗?就算是被别人欺负到头上,也要硬生生吞下这口气,苏灵芸一时气不过,给沉鱼撑腰道:“你不要怕,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都看见了,她明明要打你,你不还手就算了,哪怕躲上一躲呢,我要是不出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挨上这一巴掌就算了?”
“大家都是姐妹,犯不着这样。”沉鱼的声音柔和带有一丝的委屈。
三夫人听到这句话,冷笑一声:“沉鱼,你可真能装,平时就在盟主的面前装,现在还在外人面前卖弄可怜,你要是不去做戏子都瞎了你这演技。”
“你说什么?你打别人还有理了怎么着,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们古代人,没有那种委曲求全的毛病,我做人讲究的原则就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苏灵芸撸了撸袖子,就要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飞扬跋扈的三夫人。
“你,你要干什么?我们这里可是七煞盟,我是堂堂盟主的三夫人,你要是敢对我怎样,你信不信我要你进的来出不去。”三夫人从来就没有见过苏灵芸这么野蛮的丫头,心里也有点胆颤,只能不断后退,用言语威慑。
“好啊,你最好把你们七煞盟里最厉害的叫出来,我倒是看看到底是谁比较厉害!”
苏灵芸也不甘示弱,咄咄逼人。
“好,好,沉鱼有你的,这账我们往后一起算。”三夫人见情势不妙,慌忙扔下这句不痛不痒的狠话,落荒而去。
苏灵芸不屑“切”了一声,转身看向满脸担忧的沉鱼,安慰道:“沉鱼夫人,她被我吓跑了,你记住,以后要是她再敢来欺负你,你就找我,看我不把她教训的满脸桃花开。”
沉鱼被刚才剑拔弩张的情势给吓得不轻,心里一直有一根弦紧绷着,生怕她们真打起来:“姑娘,刚刚谢谢你了,其实姐姐也没有恶意的,她也过的不容易。”
沉鱼轻叹一声,拿起桌边的扇子,重新坐回了药庐旁,继续熬制着发苦的药水,脸色复杂难测。
其实,她们刚才的谈话,苏灵芸在墙角听的清清楚楚的,看来这诺大的七煞盟还真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存在,这样说来,温子然猜测的就没错,沈盟主的蛊毒果然是盟内人陷害的。
本来在来之前还有三分怀疑沉鱼,现在看来,倒是那个口口声声不希望沈盟主醒来的三夫人嫌疑更大。
“对了,光顾着给盟主煎药了,都忘记问姑娘的名字了。”沉鱼蓦然的一句打断了苏灵芸的沉思。
“哦,我叫苏灵芸,夫人你叫我灵芸就好了。”苏灵芸学着古代人的样子,笑不露齿。
“苏灵芸,灵芸,很好听的名字呢,灵气十足,看姑娘跟神医在一起,莫非也是若水山庄的人吗?”
苏灵芸连连摇头,她可不想跟温子然扯上一毛钱的关系:“不不,夫人你这次说错了,我跟那个温子然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我想要七煞的解药救我朋友性命,所以才一同同行的。”
“哦”沉鱼若有所思地轻声道:“我还以为灵芸姑娘和温神医是一对夫妻呢。”
夫妻?!
这沉鱼夫人的眼睛也不太好吧,从哪里能看出她和温子然有夫妻相啊,就是有相似的地方,也是冤家相。
“夫人,您是真的看错了,我一野丫头哪里能配的上‘仁心仁德’的温神医啊。”苏灵芸故意在仁心仁德这四个字上加重了力道,这四个字说出来都违背良心。
“是吗?灵芸姑娘很是有侠义之心,跟盟主的性子倒是有几份相似,不过,我看温神医倒是对姑娘有点意思呢。”沉鱼莞尔一笑,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他对本姑娘有意思?!
就是有意思,那也都是满满的色心!
沉鱼见苏灵芸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绷紧了脸,一个劲的翻白眼,就重新看向快要熬好的汤药上,轻叹着:“有些感情在发生的时候一定要珍惜,一定要牢牢的抓住对方,否则错过了那个时机,俩人就是再在一起,也变了味道。”
苏灵芸一怔,不知道为什么从这番话中听出了无尽的酸楚和哀切,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难道沉鱼和沈步崖……
苏灵芸刚想问下去,可是沉鱼却起身拿起抹布,小心翼翼地将煮开的汤药从火炉上拿下,倒在玉碗当中,丝毫不给苏灵芸任何插话的机会。
“沉鱼夫人……”
“会好的,等盟主的病痊愈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沉鱼将玉碗放到托盘当中:“灵芸姑娘,我要去给盟主喂药了,你……”
“哦哦,我我……”苏灵芸两手空摆着,掩饰着尴尬,也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我,就是没有下文。
沉鱼垂下眸子,潜意识里已经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了,浅笑道:“想必是灵芸姑娘还对这七煞盟不熟悉,觉得烦闷,这样吧,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去盟主的房间,正好喂完药,要去府外施粥,缺点人手,不知灵芸姑娘……”
“没问题,没问题,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帮助别人了。”苏灵芸连连点头,同意了下来。
她就跟着沉鱼先去了沈步崖的房间,满屋子的药味扑面而来,虽然是第二次来这里了,可是苏灵芸还是有点不适应,她捂着鼻子退出了房间:“我在屋外等你就是了,这屋里的味道,我还是闻不太惯。”
沉鱼也没有勉强苏灵芸,简单回了个“好”就进去了。
房门一关上,苏灵芸紧捂的手才放了下来,长长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环视四周,古典园林似的景色,细细看去跟自己去苏州园林一模一样的风格,可是,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院子的一角,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到了她的眼中。
她怎么在这里?
好奇心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脚步就不停使唤地跟了过去,可是走近了才发现,角落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影,除了假山石头就是花花草草。
苏灵芸眉头一挑,奇怪,刚才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明明就像是城南的,怎么一走近就不见了呢?
“灵芸姑娘!”沉鱼的声音在院内响起,也容不得苏灵芸细细想去,便转身应了一声,跑了过去。
假山之上,白衣胜雪的温子然向下俯看着苏灵芸和沉鱼离去的背影,若不是城南在身后,他恐怕就要情不自禁地继续陷进去。
“公子,对不起,我……”城南一脸歉意低下了头。
温子然侧目,声音平静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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