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典闻言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急忙点头,“梁大人且言之,朱某一时着急,是朱某的不是,朱某担忧谢大人安危,一时急糊涂、失态了,到让诸位见笑了,见笑了。”
梁涛淡淡道:“谢大人虽陷身于贼,却是忠贞之士,否则焉敢独入虎**?此时谢大人虽无法脱身,然--谢大人乃是国朝忠贞之士,其心中却定然不愿为一己之私走脱了贼军,说不准那被执之人乃是相貌相似之人而已,谢大人此刻怕是早已学那文天祥故事,为国捐躯了。”
文天祥乃宋末名臣,后为蒙古大汗忽必烈的平南大军所持,不愿为敌国效力,时时刻刻想自杀,但却次次为蒙古人所止,因此饱受折磨。后来他的忠贞终于感动了忽必烈,给了他一个痛快。
捐躯?你骗鬼去吧!捐你个头啊!
然而梁涛此言,却是人人心领神会,孔有德为祸了山东大半年了,谁打下来便是大功一件,如今功劳到手了一半,岂能走脱了他?那谢琏谁谁啊,谁鸟他?何况,当今圣上喜怒无常,只要你办砸了差事,那山东之前败于孔有德手里的总兵王洪、刘国柱那便是下场。
谢大人被执,然不甘受辱,已然自尽,为国捐了躯。那叛军所执之人乃是相貌相似之人而已。这便是结论,这便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好,”朱大典脸色阴阳转变了片刻,当即拍案道:“既如此,传令,调东门防军支援北门,”随即他朝梁涛拱了拱手道:“梁大人,此刻,东门便拜托你了。”梁涛微微点了点头,朱大典随即朝两边厉声令下道:“今晚强攻,诸将务必尽力,有消极怠站者,本官亲自斩杀之!”
解难军三营一万人马自梁涛前往朱大典大帐之时便已整装待发,漆黑的夜,远远望去,整座营寨寂静得吓人,唯有马匹嘶溜溜的喷气声,才告诉世间这里有生命存在。
“辽东经略梁--有令下:解难军各部,点火!”
“点火!”
“点火!”
顿时,各处火光四起,宛如白昼。
当孔有德派人前来乞降的时候梁涛便知道十有八九是假的,若是小孔真又降了大明,那么日后康熙平三藩也就少了变成平两藩。然而谢琏此人要去,梁涛又如何会猫给老鼠做伴娘?
谢琏历史上便是如此被小孔给骗了去,梁涛怎能老是改变历史,对不对?随意改变了历史多不好。日后的小学生背课文的时候还要重背一篇,那多不好啊!
既然谢老人家要去,那便成全他吧!君子有**之美嘛。
原先为了不引起城头守军的注意,梁涛虽料到了谢琏此去定然讨不到好,故而下令解难军整装待发却不点火,此时进攻命令一下,解难军顿时发动,齐齐奔赴东门。
火把如龙,艳照四方,滋滋的火花仿佛吞噬尽了人类的语言一般,整整齐齐的脚步声丝毫不必费尽便可独占了这寂寞的夜空。
东城门外,梁涛纵马于阵前高呼道:“诸军,梁某在此,有谁敢与我拿下此处城头?”
“我敢!”
“我敢!”
“我敢!”
“谁--作那第一人登上城头者,将我解难军旗帜插上那最高处,若是尚未娶亲者,老子亲自给他寻一门亲事,领赏白银五十两以贺;若是家中已有妻室,则赏他八十两白银。”
诸军士纷纷轰然会意大笑,将军可真是真是有趣,他可把我等当做了亲人来看待,时时将我等之事放在心头啊!如此,我等自当效死!
“诸军,梁某所言可好?”
“好!”
“好!”
“好!”
“那便攻城吧!”
杀!
杀!
除了五千骑兵扔在原地待命之外,锋利营士兵为箭头,锐利营士兵殿后远射掩护,一时间解难军蚁扶而上,城头的叛军本就是依附孔有德的一些乌合之众的农民而已,根本毫无作战经验,有没有良将指挥,更没有几个会操作弗朗机炮,孔有德也不会和他们打声招呼说俺们今夜要跑路,你替俺挡住,他们之前还在熟睡,如此时刻,一时纷纷大失惊色,哪里还敢拼死反抗,许多地方的叛军当即便作那鸟兽散去。
“喝!诸军,破贼便在此刻!”
专门负责训练新军近战搏杀的李大锤大喝一声,他以身作则一人便顺着云梯冲上城头,身后数十帐下之人以是骁勇异常,人人不顾生死,只知向上。
抵抗极弱的城头防线终于被打破,李大锤诸人鱼贯而上,随后紧紧护着缺口打开的缺口大砍大杀,一众锐利营士兵人人感染其奋勇之气势,亦是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攀爬上去,然后如破竹一般,刀刀拼了老命砍向还不识抬举的一些叛军余孽。
士气如虹,势如破竹。
登州北门外,待到朱大典全力阻击的命令传来之后,孔有德先头部队早已扬长而去,唯有后面的一些士卒和老弱军属等被赶来支援而势大的明军截了下来。
大战了一夜,登州四门纷纷被破,大军顺利入城。
梁涛待一入城,急忙下令部下不动声色的收集了数百门弗朗机炮,而那四门红衣大炮,正如历史上一般,被孔有德的带去想要献于那新主子以为晋身之资。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黄龙
那朵朵海浪,聚了又碎,那呼呼清风,来了又去。
孔有德一路乘风破浪,终于成功躲开了山东水师的追击,然而他不知道,在连片的渤海岛屿上,有一支水师还在等着他。
小竹岛,逃窜了一夜的孔有德、耿仲明等人终于临时找到了一座落脚点,已恢复疲惫的精气神。忙活了一夜,饥肠辘辘的叛军士兵开始生火做饭,毕竟--拼杀了许久,这五脏庙也得打打牙祭。
这世间凡是有小便有大,这座小竹岛的十里之外对面,大竹岛上,却又无数把刀剑在高挂的夜空之中散发出阵阵的反射而来的精光。
天渐渐明亮,好不容易睡了个囫囵觉的叛军纷纷毫不情愿的睁开了朦胧的眼睛,孔有德等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天一亮便急急催促大军上路,谨慎自然是无错的。
帆船又重新扬了起来,数百艘大小船只载着大量的金银珠宝和四门红衣大炮,当然还有那绑成了粽子扔在了船舱里生死不知的登莱巡抚谢琏,顺着夏季爽快的海风浩荡直上。
孔有德待着船板上,他惬意的眯着眼睛享受着海风温柔的轻抚,他娘的,老子纵横山东大半载,也无人能奈何得了我,便是那辽东梁来了又如何?老子还不是跑了出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乃大丈夫也!真豪杰也!
骤然,船上的几员站岗士兵惊奇的望着前面,他们张大了嘴巴,然后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那…是,那是明明军!
黄字的大旗,顺风而来,呼呼地威风顺着无处不在的海风传至各处。
能在此处出现的明水师,要么是山东的登莱水师,要么--就是辽东旅顺的旅大水师,而姓黄的水师将领,只能是他--孔有德、耿仲明之流的老对头,身经海战无数的的明渤海长城--黄龙是也。
孔有德讶然的望着出现在眼睛里的巨大的明军水师船队,他甚至忘了第一时间做出下达应战命令的反应来,闻讯而来的耿仲忠急急的脚步将惊讶到短暂失神的孔有德给唤回了神,两人互望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无比的震惊,难以置信!太难以置信了!
他黄龙莫不是神仙么?我等要走水路,还尚未路过他旅大周边,他便派出了水师,这这他妈的他怎么知道我们会从水路跑?他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我们会从水路跑!
两人的脸阴阳变换了多次,事到如今,那就只能玩命了,既然早了他娘的反,那便没了回头路。
明军的水师呼啸而来,宛如**般涌向孔有德的叛军船只。昨夜惊魂尚未淡定下来的叛军士兵不得不重新拾起武器,以迎接新一轮的战争和杀戮。
旅大总兵官黄龙眯着眼睛站在明水师高大的甲板上,孔有德、耿仲明,老子今天要了你二人的狗命。
“炮手准备--”
随着黄龙旗舰传令兵将号令用旗语传至其他各船,诸多安有水上作战之炮的大船纷纷侧过身子遥遥对准了逐浪而来的叛军船只。
孔有德冷着脸,心又悬了起来。他的船上虽有威力无比强劲的红衣大炮,然而那却是陆战之炮,后坐力无比强劲之大杀器也,这些他从登州城里匆忙收集起来的参差船只根本承受不住它那极其强劲的后座力,而这些船又不是正而把紧的水师之船,船上根本没有多少可以还击的水战大炮。
“加速,给老子冲过去近战,旅大水师的近战能力不如我等,我等莫要惊慌,只要冲过去,他们便是那一群羔羊。”
万余的叛军眼见没了退路,亦是纷纷眼露凶光,要么你死,要么我死,来啊!
“哄哄”
旅大的水师大炮终于开始了他们嚣张之旅,一发一发的炮弹纷纷在叛军那边的炸响了开来,许多中弹的船只纷纷一折几段然后在上面之人大声呼叫之中沉入海底,便是许多落了空的炮弹,亦是在周围溅起层层丈高的巨浪,有些小船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冲击亦是纷纷翻了过去。
许多叛军士兵纷纷面露惧怕之色,孔有德见此,拔刀怒喝道:“诸位,我等已是毫无退路,身后船上乃是我等妇孺家属,敢不拼死?要我等全家全都葬身鱼腹么?”
一众叛军闻言纷纷再次振起神来,困兽犹斗,何况人乎?
许多叛军的船只遭到了炮火的倾斜而毁灭,然而大部分依旧直直向前冲撞而去,后面的船上全是家人,他们岂能独逃?
黄龙的水师边放炮边缓缓后撤,反正在炮弹用完之前,他们可没想过和人近战。船上的诸多弓箭手和火铳手列阵准备,时刻准备第二轮的消耗敌军的兵力。
由于侧着身子行驶的缘故,黄龙的水师船只渐渐被孔有德的叛军追上,两边的弓箭手和火铳手纷纷‘噼里啪啦’开始交上了火。
身处绝地的叛军拼了命的靠近,黄龙望着越来越近的看见孔有德淡淡模糊身影,冷笑了声,老子知道你们皮岛之人凶悍异常,若是没有充足准备,等炮弹打光了老子早跑了,何必硬要与你近战?
黄龙的身后数十只大船上,站立着诸多手执利刃的冷面军士,他们所在的船被其他水师紧紧护在中间,是以丝毫未伤。
孔有德渐渐感觉不对,黄龙何时变得如此作风了?他曾与黄龙共过事,便在那时与之结怨,两人均对对方恨之入骨,如此岂能不了解对方?
这黄龙老匹夫何时有了这番神通,他怎会料到我等从水上劫道而过?他旅顺与我登州相去数百里海域,他的消息岂会如此灵通?何况--何况我等一开始并未想从海上过,只是兵败之后方才动了的心思。而且如今他水战竟然--竟然一反常态,竟与我等近战而非边战边退,先用大炮消耗我等之士气和兵力,到底哪里不对劲,哪里,到底在哪里?!
近了,近了,孔有德装有战兵的船只终于来到了明水师的身旁,无数大小船只相撞,疯狂了的叛军士兵纷纷大叫着冲上去与明水师相战。
第一百二十五章 孔贼
孔有德部的叛军宛若疯狗,在这片海上,他们已没有退路,何况其身后还有自家的老弱,有谁能够退得?
他们疯狂的用钩子死死钩住旅大水师的船只,待一靠近之后,纷纷一跃而上,恶狠狠的朝旅大水师冲了过去。你们这群玩水的杂鱼,安敢和爷爷玩刀?老子几日便送你们上西天好好琢磨琢磨如何耍这幅把式!
不管对面的叛军如何凶残,这支旅大水师却一反常态,径自向两边散开,不顾其他,不做他般动作。
明军的船只原本密集紧凑的的阵型却是渐渐疏松了开来了,又有几十只装着整装待战兵士的船只来到了两军相接之前处。
那些渐渐斩露头角的船只终于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目光,数十面大旗缓缓升起,那上面,似乎刻满了淡淡的戮戮煞气。
梁字的大旗终于再次飘扬了起来!他们从始至终一直沉寂到现在,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员大将“刷”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朝周围船只大喝一声,朗声道:“诸军,梁大人如今发足了银饷,使我等全家老少又有了奔头,如此,有谁敢与我吴三桂一起杀敌以报如此重恩?”
两边的众将士纷纷慨然朗声道:“怎的不敢?若是朝廷每次均是给个足额的饷银,那辽东岂容建奴猖狂到至今?”
“杀!我解难军神勇营--无敌!”
“无敌!”
“无敌!”
这数千的士兵均是梁涛在宁远三卫、锦州、山海关之地严格挑选出来之能征善战之勇士,梁涛立其营为神勇营,借口其粮饷待遇皆与解难军各部同等,因而将其并入解难军一部。
两辽走廊本就在渤海边上,故而神勇营战士水上功夫虽无甚出色,却也不至于在床上搏杀会晕船。如今派出这些士卒来此阻截叛国之人亦是正好,正好瞧瞧他们吃饱了肚皮,又无后顾之忧之下所爆发出的战斗力。
数千的骁勇之士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他们犹如猛虎出笼一般大步冲向前来船战的叛军士卒,叛军士卒虽勇,然而他们只是悍匪而已,无论土匪是多么不怕死,他始终是土匪,他们从始至终便只能欺负欺负那些畏敌如鼠的大明卫所之军而已,又如何是真正精锐军队的对手?
当孔有德远远瞧见那面骤然升起的梁字大旗之后,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自然是知道的,他们皮岛之人是悍匪没错,他们躲在后金的后方和人家藏猫猫的本事确实不错,人家几年来都没有奈何得了他们,可奈何不了并非是皮岛兵将要强于后金骑兵,若是当初大明无上的煌煌的荣耀还在,若是明朝无尽至高的威严还在,你可瞧见哪位明朝皇帝在位之时奈何不了一伙强人的?如今他们不过是趁着大明内忧外患兴风作浪而已,当其遇上真正的精锐,他又能如何?还不是和在皮岛一样,后金骑兵来了便跑,等他退了便在出来在其后方烧杀抢掠。
然而山东乃是大明腹地,这四周全他妈的是明军,他又能躲到哪去?所以他只能跑到渤海对岸去降了人家天聪汗,然而此时他突然涌出一股天下虽大却无处容身之所之感!
此处梁涛派给吴三桂做副将的乃是梁涛麾下之张栓,其人果敢英勇,亦可甘重任。
吴三桂和张栓如两头猛虎,毫不惧生死当先杀入叛军之中,一时无与争锋者,诸将卒一见主将如此勇猛,亦是士气大振,那股仿佛吃了辣椒之后的从嘴中呛出来的气体一下被点着了一般,‘轰’得一下爆发出震天的吼声,那股声响一下要把这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