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心头泛寒,苏如墨脚步趔趄地向后退去,凌邪爵滚鞍下马,步履沉稳地走向苏如墨,步步紧逼,她向后退去,金裳见此忙挡在凌邪爵的面前,“主人……”
凌邪爵紧盯着苏如墨,一手挥开挡在面前的金裳,清然启音,对苏如墨说道:“如墨,我只要你回来……”
回去?她还能回去吗?苏如墨向后退去,脚已触碰到了悬崖的边沿,松软的泥土从崖口滚落而下,只差一步,她便会栽入万丈深渊,“我拿了你的降符,还能再回去吗?”
“墨墨,别做傻事。”小鸢在一旁紧张地说道。
她的身后便是悬崖,凌邪爵眼色渐沉,双拳轻握,沉声说道:“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降符的事情,我不会再计较。”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
“姐姐让我转告你,如果你不离开主人,那么南宫临风就会死。”耳畔,响起金裳的声音,苏如墨眼波流转,凝向凌邪爵身后的金裳,她知道,金裳的这句话,只有她和金裳能听到,其他人,都听不到。
那么,离开凌邪爵,又是否意味着死?
“如墨,别再向后退了!”凌邪爵面容闪过一丝慌乱,见她就站在悬崖口,纤细娇小的身体仿若随时会跌落下去,心头不免剧痛起来。
苏如墨嘴角扬笑,笑容有几分凄婉,她知道,她逃不过命,如果死可以换南宫临风的一条命,她愿意,那个给过她温柔体贴的男子,她曾经是那样依恋,是她太自私了,她永远只想着自己,她以为自己只要试着和凌邪爵相处,也许活得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却忘了还有一个男子自始自终都在等待着她……
小鸢想抓住她的手,却反被她挥开,“墨墨……”
她还有选择吗?苏如墨最后看了一眼凌邪爵,然后转身跳下,风吹得呼呼作响,耳畔似乎传来男子撕心裂肺的吼声,“你宁愿跳崖也不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声音,隐含着绝望的沉痛。
苏如墨以为自己会死掉,却未料掉落到半空中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起,男子一手勾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锁在自己的怀中,运气内力,带着她飞向高空,身子翩然落地,苏如墨缓缓睁开眼,望入男子氤氲着温柔笑意的眼中。
救她的人,竟是楚曜。
楚曜温柔启音,兰花香的气息轻柔拂面,“姑娘,随意轻生可不是最好的选择,你若死了,是否想过南宫临风也会痛?”
苏如墨挣开他的怀抱,她这才发现自己站在悬崖的另一边,对面的凌邪爵见她被人救起,神情稍稍松懈,楚曜一手持扇,抓住了她的手,说道:“不过,离开凌邪爵,这才是你真正应该做的。”
苏如墨的神情晦涩不明,她肯定是无法再回到凌邪爵的身边,否则南宫临风就会遭人毒手,可是,离开他,却又是个万般为难的选择。
两个人就隔着悬崖,遥遥相望,他和她之间,无法跨越的又岂止是这一道鸿沟?
楚曜抓紧她的手,带着她转身,“姑娘,走吧,若晚了,可能见不到南宫临风的最后一面。”
苏如墨木然地转身,整个人形同枯槁。
“如墨,你别走——”凌邪爵咆哮出声,狭长的凤目染上猩红,俊脸上的神情沉痛绝望,“我已经不计较你拿走降符了,难道让你留在我身边,也不行吗?”
他如此卑微地恳求她,难道,也无法换她一个回头吗?
苏如墨僵硬地顿住脚步,心里泛起尖锐的疼痛,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回头的选择了,她只有一个想法,若是她回头了,南宫临风就会死,如果离开凌邪爵,能够救南宫临风一命……
她猛然转身,大喊:“凌邪爵,你放过我吧,我没有选择,只能这么做,我只有离开你,南宫临风才有救,我是逼不得已的……”
“又是为了他……”凌邪爵咬牙启音,他忍无可忍地握紧拳,“对你来说,他是无法割舍的,那我呢?我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她说过要试着接受他的,他相信了,她却因为南宫临风又一次背弃了他,他一直以为,她也许是不同的,他一直以为,只要给她时间,只要他付出真心,她也会真心以待,世间的情爱便是这般地千变万化,苏如墨,你对我如此绝情,你将你自己的心珍重呵护,却将别人的心弃之如敝……
楚曜见苏如墨脸染哀戚,不由轻叹道,“姑娘,该动身了。”
是啊,时间快来不及了,天就快亮了,她的时间也剩的不多了,今夜,她必须得将降符交给水纯,苏如墨狠下心,再度忘了一眼凌邪爵,毅然转身离开。
举步艰难,她木然地走着,身后,传来他撕裂的声音,“如墨,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绝望的声音回荡在悬崖上,哀戚悲凉,凌邪爵握紧拳,见她纤细的背影愈走愈远,毫无半分停留之意,一颗心被伤得彻底,他想起了她那日说过的话:“那我们就试着相处一次吧……”
卿本无心,卿本无情。
因为她曾经给过的承诺,他曾尝试着去爱一次,可换来的仅是遍体鳞伤,直至今日,他才真正地读懂了她的心,她从未爱过他,他又怎能奢望,她的心里会有他的一隅之地呢?
☆、第四十七章 寻找未果
自从那日从断崖口回来之后,主人似乎变得沉默寡言了。
案桌前,凌邪爵在批阅着每日的合膳堂支出记录,金裳默默地伫立在一旁,凝视着主人愈见消瘦的脸庞,她有些心疼,她有些后悔自己那日所做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她做得那么绝,也不会致使主人变成今日的这般模样。
那日在断崖口,她分明看到主人脸上的绝望沉痛,那是她第一次在主人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主人自那以后,不仅变得沉默寡言了,而且更加冷戾无情,主人本就是个性格阴魅的男子,他不说话的样子比起他发怒的样子还要骇人。这几日,主人几乎夜夜留宿在合膳堂,他几近疯狂埋头工作,她知道,那是主人用来麻痹自己内心的一种方式。
主人每天都派人出去寻找夫人的下落,可是,这一次,任凭他怎么找,也未能查询到夫人的行踪,尽管主人下令封锁城门,并张贴悬赏,向各个郡州派发夫人的画像,几乎把整个国度都翻了过来,可是,还未找到夫人。
她很担心,主人这样不吃不喝地埋头工作,一定会累垮自己的。
念及此,金裳不由哀叹一声,旁边的凌邪爵沉声发话,“在想什么?”
金裳斟了一杯茶,香气袅袅,浓郁的茶香味扑鼻而来,她小心翼翼地奉茶给凌邪爵,柔声道:“主人,喝杯清茶醒醒神吧,裳儿实是不愿看您这样忙碌,合膳堂的事情李管家自会打理,您还多休息吧,小心累坏了身子。”
“搁着吧,我会喝。”淡漠清冷的声音从薄唇中溢出,凌邪爵看也未看一眼,手中的笔在账本上一刻不停地批阅着。
蓦地,萧昀跨门而入,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爵主,属下有事禀告。”
“说。”
萧昀面容凝重,沉声道:“近几日,外面流言霏霏,说是降符竟无故流落于外面,致使冥凤九天内人心惶惶,好几家合作商因得知此事,竟断绝了与合膳堂刚谈成的几笔买卖,爵主,属下觉得这样下去终是不妥啊,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寻回降符!”
“哦?当真如此吗?”凌邪爵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薄唇勾起了不知名的笑意,“那你可知道,这消息是从何传起的?”
“是楚庄主让人故意散播这个消息的,在商业上,祭盟一直是冥凤九天最大的竞争对手,属下猜想,他们是想借助这次的机会,好好打击一下冥凤九天!”
萧昀恭谨地埋首禀告道,他抬眼观察着凌邪爵的表情,却见凌邪爵缓缓站起身,面容讳莫如深,一手落在案桌上,修长的五指轻轻敲打着桌子的边沿,邪肆魅惑的笑声霍地响起,“哈哈哈——”
“爵主?”萧昀不解地望着凌邪爵。
金裳也愣住了,“主人,您怎么了?”
凌邪爵嘴角扬笑,爽朗的笑声自薄唇中溢出,他仰天大笑,双手负在身后,一副君临天下的霸气模样,“狐狸尾巴果然还是露了出来,楚曜啊楚曜,料你再怎么步步为营,却最终还是中了我的圈套!”
“主人,你这是何意?”金裳从未见过主人如此开怀大笑过,如今降符都落入他人之手,为何主人还能这般愉悦?
“那张降符是假的,楚曜不是一直觊觎冥凤九天的降符吗?那么,我就如他所愿。”凌邪爵的心计城府如此之深,他做事精明,任何时候,都不忘记留有一手。
他又岂是那种为情所缚的男子,尽管他倾心于那个女子,但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身家交给敌手,虽然他早就知道如墨拿走降符,是为了救南宫临风,可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捣鬼。水纯是其中之一,当然,水纯不是冲着降符而来的,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如墨永远地离开他,而另一方面,一直在暗中处处与他作对,总想着取代冥凤九天,独霸商业巨头,除了楚曜,还能有谁?
这就像是一个早已设好的计谋,两件事情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这也说明了,水纯一定是和楚曜联手了!但是,他倒是忽略了真正的一点,他一直以为,自己那天的挽留,也许可以换回那个女子回头,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出卖了他!为了南宫临风,她出卖得如此彻底,她当真是不管不顾,竟把降符交到了楚曜的手上!
萧昀听后,刹那间恍然大悟,“爵主英明,这样我们就可以将计就计,借着此事,好好给祭盟一个下马威!”
“既然你已明白我的意思,那么,就着手去办吧。”凌邪爵挥了挥袖,俊脸上的神情却是晦暗不明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再度问道,“夫人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萧昀摇首,叹息道,“属下几次潜入祭盟,都未见到夫人的踪影,再加上祭盟的戒备严密,属下很难深入其中查询夫人的下落,不过,属下觉得夫人大抵是被某种神秘力量保护起来,而唯一能够与冥凤九天抗衡,就只有祭盟了。”
“废物一个!连个人都找不到,我留你又有何用!”凌邪爵沉怒喝道,一掌重击于桌面,案桌上的茶杯猛地覆倒跌落到桌子下,茶水撒了一地,瓷片破碎成一片片。几日来不眠不休的寻找,早已让他心力交瘁,但他不甘心,就这样被她背叛了,他的心第一次被人狠狠地揉碎,可他不是那种甘愿受气的人,哪怕上天入地,挖地三尺,他也非找到她不可!
“爵主息怒!再给属下几天时间,属下定能查询到夫人的行踪。”萧昀忙屈膝于地,重重地叩首。
金裳不由轻叹,主人每次发怒好像都与夫人有关。
“我向来不会为了不必要的人浪费精力,你办事不利,还是自行到白霊宫受罚吧!”凌邪爵的眼神冷佞无情,他一挥振袖,在案桌前坐下,“陌馨,你进来!”
陌馨缓缓踱步进门,与萧昀擦肩而过,见萧昀面色狼狈,不由怔了怔,很快,她恢复平静,福身行礼,“爵主有何吩咐?”
凌邪爵冷声道:“你家小姐不见了,我要你帮我找回来,该怎么做,你该清楚吧。”
“奴婢定不负爵主期盼。”
“很好,你下去吧。”凌邪爵挥了挥袖,只觉得很累,心里的那份煎熬,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金裳轻叹一声,见凌邪爵目露倦怠,她上前一步,纤细的小手轻轻按揉着男子的太阳穴,轻柔启音,“主人,您放松点,累坏了身子可不好……”
凌邪爵缓缓阖上妖冶狭长的凤目,背部轻靠在椅子上,他闭着眼睛,沉默着没有说话。
“主人,方才那位丫鬟,裳儿好像见过,那丫鬟是以前伺候夫人的吧,听说是自打小就跟在夫人身边的呢,主人,您怎么放心让一个丫鬟去把夫人带回来呢?何况,那丫鬟对主人忠心与否还尚未知晓呢……”
金裳忽地住了口,她发现主人已经睡着了,几日来为了夫人的事情,他都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呢,她目露疼惜,取下一旁红藤木上挂着的披风,缓缓披在主人的身上,一手拂来他额头的碎发,她发现男子愈发消瘦了,俊脸上褪去往日的阴霾之气,只剩下令人心碎的憔悴。
广袤的苍穹忽然飘起了毛毛细雨,伴随着滚滚而来的雷电声,雨愈下愈大,哗哗的雨声几近覆盖了一切的声音,豆大的雨滴从屋檐上滴落而下,溅落在青石河畔上,金裳凝向窗外的景色,方才明明是晴空万里,怎么才一会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呢?
“怕是要变天了……”金裳轻声低喃道。
☆、第四十八章 一场交易
同样是这样的天气,苏如墨独自一人穿行在雨中,她浑浑噩噩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浑身被雨水打湿,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脑里疯狂回想着那日在断崖口上二人分离的场景,她忽然很想哭……
头顶上忽然一片阴影,苏如墨抬眸望去,只见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上,为她遮挡住了那倾覆而下的大雨,楚曜就站在她身旁,一袭月白色的长袍飘逸出尘,“姑娘,雨下大了,回去吧。”
“我想独自一个人淋会雨。”
苏如墨清然启音,她避开那把伞的遮挡,再一次让自己浸没在大雨中,面孔被雨水打湿也浑不在意,她想乘着这场大雨的洗礼,洗去自己几日来的疲惫与不堪。那日在断崖口上,男子那绝望沉痛的眼神历历在目,是她对不起他,她是个自私的人,她永远只想着自己,是她先给他承诺,给他希冀,也是她亲手将他推入绝望的境地。
凌邪爵,你应该很恨我吧……
心猛然间绞痛起来,苏如墨缓缓蹲下身,双臂无助地环起,她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入双膝中,失声痛哭起来,她需要好好地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漫天大雨倾泻而下,一如她此时绝望的心情……
“姑娘,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楚曜俯下身,将她缓缓拉起,“你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
苏如墨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眸,“你是说降符吗?楚庄主,我自认为我与你之间没有半分瓜葛,可你为何总是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