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很好。”凌邪爵满意地勾唇,“备马,我要去楚府接夫人回来。”
只要楚曜一离开楚府,祭盟的那群乌合之众,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满身血迹的苏如墨被南宫临风抱回房间,他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陌羽已经把大夫请了过来,那老态龙钟的老大夫为苏如墨把过脉之后,叹息着捋了捋胡子,连连摇首。
“大夫,我家小姐怎样?”陌羽一脸担忧地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苏如墨,她只不过去市集买了些药膳的材料,才离开一会,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老大夫连连叹息,“这位夫人动了胎气,这倒也不要紧,还是有办法可以挽救的,只是,夫人体内的毒针在作怪,若要想救夫人,必须得取出毒针,还要打掉腹中的胎儿,否则一尸两命。”
“毒针?”南宫临风想起了今日划船时,好像看到了如墨体内有银针划动的痕迹,只是,当时他没有怎么在意……
“不,大夫,你救救我家小姐。”陌羽哭着给大夫跪下了,哀求说道:“我家小姐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她很看重这个孩子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啊……”
“姑娘,不是我不救,而是没办法救啊……”
南宫临风在床榻边沿坐下,他紧紧握住苏如墨的小手,担忧地凝视着昏迷中的她,他竟不知道,她怀了凌邪爵的孩子,也难怪,她要离开他……可比起这个,他更不愿意失去她,他知道一个做母亲的心情,更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如果不打掉孩子,她就会有生命危险……
南宫临风轻声说道:“大夫,麻烦你开个可以打掉孩子的药方。”
“少爷!”陌羽大喊,泪流满面。
南宫临风握紧苏如墨的手,沉声说道:“馨儿,听话。”
苏如墨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全身无力,腹部的疼痛尚未缓解,她一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还好,孩子还在她的腹中,缓缓坐起身,她看到坐在床榻边沿的南宫临风正担忧地凝视着自己,见她醒来了,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伸出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腹部还疼吗?”
“还好,”苏如墨苍白着一张脸,转而又紧张地问道,“孩子,没事吧?”
“恩。”他避开她的目光,带有几分闪躲,低声应道。
少顷,陌羽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汤药上来了,见苏如墨醒了,笑颜渐绽,“小姐,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是何人将你害成这般模样?”
“是金裳,不过,这不重要了。”她低声道,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南宫临风一手端过陌羽手中的汤药,缓缓递到苏如墨的面前,“如墨,喝了它。”
“这是什么?”
眸中隐匿着痛意,他艰涩启唇,“安胎药。”
苏如墨笑了笑,缓缓接过他手中的碗,刚要喝,南宫临风又道:“慢些,小心烫。”
“恩。”笑看了一眼南宫临风,苏如墨轻轻吹了吹汤药,准备喝下去。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神色却复杂至极,“那……喝吧。”
如墨,希望你不要恨我。
药很苦,才入口,苏如墨便皱起了眉,但为了生出一个健康的宝宝,她只有忍了,一口气喝完了那碗药,南宫临风紧接着取过她手中那碗已经空了的碗,缓缓搁置在一旁,手指缓缓拭去她嘴角残留的汤水。
苏如墨的眼神有些歉疚,“南宫临风,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这个孩子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我不怪你。”
苏如墨释怀般浅笑,刚要启唇说些什么,小腹骤然传来一阵绞痛,仿若有千把刀子在腹中翻搅着,这样的疼痛,竟比死还要难熬百倍,“好痛……我的孩子……”
“如墨……”南宫临风的心微微抽痛起来,他一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放心,马上就不痛了……再忍一会就好……”
额头上沁出冷汗,苏如墨的脸色愈发苍白,她一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疼得浑身都在抽搐,“南宫临风……你究竟给我喝了什么……”
“如墨,对不起……”
苏如墨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怎么可以……”
南宫临风转身对陌羽焦急地吩咐道:“快让稳婆进来!”
“是!是!”陌羽忙不迭地向门外奔去。
苏如墨卧倒在床榻上,身子痛得在抽搐,她没有再看南宫临风一眼,冷汗顺着额际*,她将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反咬住唇,拼命地隐忍着腹中传来的阵阵巨痛,咬得紧了,渐渐感觉到口中逐渐蔓延开一股血腥味道。
“如墨……”
南宫临风欲言又止,见她满面痛苦,想要伸出手拥她入怀,手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僵硬住了。
她抬眼望向他,眸中透着哀怨。
身下有温热的血水涌出,苏如墨死死地咬住唇,眸中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孩子,终是没了……
一个柔软的小生命就这样悄然逝去了,三个月的孩子原本已经成形了,却不复存在了,苏如墨咬着唇,拼命地呼吸,双手狠狠揪紧身下的床单,泪水,如堤般崩涌而下……
思绪再度陷入昏迷中,悠悠转醒的时候,苏如墨听到了南宫临风同陌羽的谈话声音。
“少爷,小姐会不会有事?”
“孩子已经打掉了,只要把她体内的毒针取出来就可以了。”
苏如墨虚弱地睁开眼睛,望见的是帐顶上娇媚的芍药,冰凉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帐顶上的芍药可真好看,一场噩梦,毁了她所有的寄托与希望,孩子已经没有了。
“小姐,您醒了。”陌羽率先发现苏如墨醒了过来,下意识就要走过去。
苏如墨双眼充满血丝,她坐起身,猛地抄起一旁的枕头,砸向南宫临风,“走开!走开!你们都走开!”
“小姐……”
“孩子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你们凭什么打掉我的孩子!”头发胡乱地披散下来,苏如墨嘶声尖叫,双手乱挥乱舞,像个发疯的泼妇。
陌羽担忧地看着她,“小姐,你不要怪少爷,少爷他也是没有办法啊,你身中毒针,若不及时打掉孩子,你就会没命的!”
“你说什么……”
“小姐,你仔细想想是谁在你体内植入了毒针,大夫说了,你被人打伤,动了胎气,这原本是不要紧的,甚至还有办法可以挽救,但是你的体内的毒针在作怪,若不打掉孩子,否则就一尸两命,小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苏如墨低声自喃,双手狠狠地揪住头发,是水纯,是水纯……
原本以为,她在这个世上终于又多了一个亲人,却未曾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都怪她,都怪她,是她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是她太过懦弱,是她太心软了,是她一直处处容忍,却害了自己的孩子。她曾给了这个孩子降生的希望,却又无法护她周全,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如墨……”南宫临风从未看见过她如此痛苦脆弱的模样,缓缓踱步过去,将她柔柔地纳入怀中,“想哭,就哭出来吧……”
苏如墨双手揪住他的袖子,狠狠地咬住唇,埋首在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她好恨……她好恨……
凌邪爵领着一群人策马出城,马蹄声紊乱急促,一路冲进偌大的楚府,祭盟培训的杀手见形势不对,忙抄起家伙干架,双方陷入血拼,但凌邪爵是有备而来,带的人全是武功高强的一等一高手,祭盟的那群乌合之众,显然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风似刀,厮杀声愈烈,刀刃划出,血肉横飞。
凌邪爵浴血而战,置身于怒涛的中央,血腥风雨的搏杀,祭盟只余了十名不到的死士。
见大势已去,祭盟的十名死士拿着手中的刀向后退去,前方的敌人也在不断地逼近,为首的男子扭头对旁边的人吩咐了一句:“快去找如墨姑娘,让她从地下室逃走。”
“是。”男子领了命令,刚要走,后方一支冷箭射来,一箭命中他的心脉,男子猝然倒地而死。
凌邪爵冷笑,缓缓放下手中的弓箭,脚踩过成堆的尸体,双眸间满是睥睨天下的霸气,一手持剑,神色邪魅张狂,“谁敢放苏如墨走,我便要了谁的性命!”
寝室内,苏如墨兀自一人坐在床榻上,垂着头,柔顺的墨发垂泻下来,遮挡住她的面容,南宫临风去煎药了,陌羽动作慌乱地推开门进来,“小姐,爵主来了……”
苏如墨惊愕不已,“你说什么?”
“小姐,奴婢刚刚出去看过了,爵主带着人冲进了楚府,楚府的人快要抗不住了,小姐,我们怎么办?”
正谈着话,门蓦地被再度撞开,凌邪爵伫立在门口,满身血气,一双狭长幽邃的凤眸紧紧盯着床榻上的苏如墨,薄唇扬起不知名的笑意,眼神却冷佞狠戾。
“如墨,我找你找得好苦。”
☆、第六十章 许诺来世
苏如墨被带回了冥凤九天,刚进门,金裳就迎了上来,看见凌邪爵抱着苏如墨,微微愣了愣,遂而笑着凝向凌邪爵,“主人,您回来了,裳儿已经备好饭菜,您要用膳吗?”
“不用。”凌邪爵冷冷地回答,看了一眼怀中的苏如墨,薄唇轻勾起,“今晚,我要好好疼她,你们谁也不许打扰,明白吗?”
金裳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苏如墨,恭谨回道:“是。”
凌邪爵抱着苏如墨径直回到寝殿,一脚踹开殿门,他将她扔在床榻上,欺身上前,一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毫无半分怜惜之意,“告诉我,你和楚曜那小子在一起的时候,他碰过你哪些地方,还是,要我亲自来检查?”
苏如墨羞愤地拍开他的手,“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没有背叛我,没有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凌邪爵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有些失控,“我之前倒还真是小觑了你,就算把你锁在我身边,你还是有办法逃走,对吗?你给我记着,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别的男人碰你!”
苏如墨只觉得心很累,不想再去争辩些什么,“你要惩罚的话,就快点动手吧。”
“迫不及待了?”凌邪爵扬唇冷笑,他附在她耳畔低语,“放心,在你怀孕的这段期间,我绝对不会碰你,至少,也得等你把孩子生下,我们再好好地算这笔账。”
苏如墨愕然,“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若不是陌馨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多久?”
苏如墨苦笑,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孩子已经没了……”
“孩子为什么会没了?”凌邪爵面带愠怒,咆哮出声,“是谁做的?是谁?是谁?!”
苏如墨垂眸不语。
“是楚曜,还是南宫临风?”凌邪爵的眸中溢满愤懑,双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愈收愈紧,“说!到底是谁?”
苏如墨想起了南宫临风,虽然那碗落胎药葬送了她腹中的孩子,但是,这也并不完全是他的错,她了解凌邪爵的性子,若是让他知道了是南宫临风给她喝了落胎药,凌邪爵定然不会放过南宫临风,她不想再牵扯多一个人进来……
“是我自己。”
周遭,蓦地静默了,凌邪爵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心狠狠地抽痛着,凤眸中湮生出伤痛及愤怒,声音低哑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竟为了南宫临风,甘愿舍弃我们的孩子……”
苏如墨泪中含笑,“没有为什么,这个孩子原本就是不该出现的,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会让金裳来刺杀我。”
“不!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不要我们的孩子!”凌邪爵沉痛地大喊,双手握成拳,眼神变得残佞阴狠,“是金裳,对吗?”
凌邪爵猛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床塌上,苏如墨独自一人坐着,她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泪流满面,却嘴角扬笑,她如愿了,她终于为自己的孩儿报仇了,以凌邪爵的手段,若想要深入调查的话,一定能揪出幕后指使人,可是,她的孩子却沦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再也要不回来了。
纵然她万般不舍及心痛,也未能挽救那未出世的孩子。
那个孩子还那么小,还只有三个月大,还未出世,便逝去了……
金裳看到凌邪爵从寝殿中满脸怒意地走出来,而且是向自己走来,她慌慌张张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凌邪爵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刚要开口说话,却未曾想率先迎来了凌邪爵的一巴掌,“啪——”
一记耳光,又狠又重,掴得她面容红肿,她吓呆了,一手紧紧捂住自己被掴的半边脸,不明所以地睨向凌邪爵,她从未看见过主人动过这么大的怒火,“主人,你怎么……”
凌邪爵暴怒出声:“谁借你的胆子,让你去行刺夫人的?”
“是因为夫人怀了另一个男人的野种,裳儿气不过,才去行刺夫人的。”
凌邪爵的太阳穴青筋怒爆,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吗?那么,又是谁告诉你,夫人腹中的孩子是另一个男人的野种?”
金裳见凌邪爵脸色阴郁铁青,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是,是姐姐……”
“原来如此,好一招借刀杀人。”凌邪爵咬牙启音,一掌重击于桌面,震得茶壶倾翻倒地而碎。
金裳愣住了,哆嗦着嘴唇问道:“难道夫人腹中的孩子是主人的?”
她这才发现自己做了多蠢的一件事,她不该那么相信姐姐,她又被姐姐利用了,她又一次伤了主人的心。
凌邪爵缓缓在案桌前坐下,他不缓不急地斟了杯茶,浅浅地抿了一口,动作分外优雅,面容上的愠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霾及森冷,“裳儿,我给你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把你姐姐找来,你犯的错,我可以不再计较。”
金裳双膝跪地,哀求,“主人,求你放过姐姐吧,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出于爱你啊,裳儿愿代替姐姐承受所有的过错,今日裳儿已犯下滔天罪过,恳求主人重罚。”
“你敢违抗我的话?”凌邪爵抿唇冷笑,“裳儿,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的容忍是有底线的。我偶尔的纵容,并不代表你可以就此放任下去。当然,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等我找到你姐姐,我定要她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