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当然,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等我找到你姐姐,我定要她血债血偿。”
最后的四个字,他咬得特别重,语气残佞阴狠,让跪在地上的金裳禁不住颤抖。
凌邪爵站起身,绕过金裳,径直离去,金裳望向男子冷魅残忍的背影,大喊道:“主人,裳儿求你了,求你放过姐姐吧,裳儿愿意用自己的一条贱命换取姐姐生存的机会,裳儿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回到寝殿内,凌邪爵推门而入,守在门口的陌羽刚要开口,便被凌邪爵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苏如墨双臂环起自己的肩膀,把脸深深地埋入膝中,只留一个孤寂的背影。
身后,脚步声愈走愈近。
一双手臂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苏如墨怔了怔,继而睁开双眸。
“如墨,没事了,很快我就能为我们的孩儿报仇了。”凌邪爵低喃出声。
苏如墨微微愣住,“凌邪爵,你也在乎这个孩子吗?”
“当然在乎。”
苏如墨苦笑,“可孩子已经没了……”
凌邪爵未再言语,双臂将她抱得更紧。
苏如墨缓缓垂下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微微颤了颤,继而以怜惜的动作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迹。
红烛熄灭,他抱着她上塌,芙蓉帐幔挥下,他一手拔掉她头上的发簪,随后掷于一旁,梅簪落地的清脆声音传来,他将一旁的棉被轻轻拉过盖在她的身上,动作轻柔地为她掖好被角,她真的有些累了,闭阖上眼眸后,沉沉地睡去……
苏如墨感觉自己依偎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梦中没有焦虑与不安,被他紧紧抱着入睡,这样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一连番的折腾,苏如墨病了,这场病来得凶猛,她终日无法下榻,病魇缠身。
也许是怕她再次跑掉,凌邪爵把她软禁在了西苑内,派了三个武功高强的婢女每日守候在苏如墨的身边,不管她到哪里,不管她做什么,三个婢女总是紧紧跟随在身后,他却不知,她的心早已经累了,疲惫了,她本来就没有打算再逃跑。
就好比一朵花,尚未真正地盛开过,就已经提前凋谢了。
每日呆在西苑内,苏如墨看着自己的那一片小天地,小鸢也曾来看过她几次,但被凌邪爵撞见后,就很少再来了,她抱来一把古筝,席地而坐,十指轻拂过琴弦,她轻轻吟唱起南宫临风那日唱过的歌。
“溪山如画,对新晴,云融融,风淡淡,水盈盈。最喜春来百卉荣,好花弄影,细柳摇青。最怕春归百卉零,风风雨雨劫残英。君记取,青春易逝,莫负良辰美景,缘深幽情。”
声音清雅动听,本该是一首美好的歌,却被她唱得哀婉悲恸。
凌邪爵每次止步于西苑门口,静静地凝视着她娇小的背影,他每次都只是听她唱完歌之后,才会默默离开。
苏如墨不知道凌邪爵最近在忙什么,总之他每天总是早出晚归,也许是在忙冥凤九天生意上的事情,她不懂,亦无心想懂,他每次都是在她深夜入睡的时候,才悄悄地进她的房间,睡梦中,总有一只温柔冰冷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面颊,她缓缓睁开双眸,望入的是一双溢满柔情的双目中。
被他每夜抱着入睡,苏如墨渐渐习惯了有他在身旁守候着。
苏如墨没有想到向来冷戾无情的凌邪爵竟也有如此温柔多情的一面,他对她很好,病魇缠身的这段日子,他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他抱着她入睡,他喂她吃饭,他替她穿衣,他甚至细心到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但凡是她喜欢的,他时时刻刻都会备着,这样的他,像极了一个合格的丈夫。
外面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了,她沉浸在他每日给予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苏如墨端坐在铜镜前,身后凌邪爵手拿一把梳子,缓缓梳过那三千青丝,动作十分轻柔,他抬眸,凝向铜镜中怔怔出神的她,口中吟道:
“垂带覆纤腰,安钿当妩眉。”
苏如墨轻笑,吟出下几句:“翘袖中繁鼓,倾眸溯华榱。”
凌邪爵也跟着笑了,一手执过画笔,为她细细描绘那远山黛眉。
铜镜中,渐渐显出一个女子的娇美容颜,素雅清淡,眉目如画,最是那眉梢间无法散去的一抹哀愁,现出别样的风情,樱唇轻点,苏如墨从铜镜中凝向身后的凌邪爵,一双烟眸顾盼生怜。
“我曾期盼着自己的夫君,有朝一日,也能为我上妆画眉,点我出最美最娇的一面,但我深知,在这个时代,女子终归还是男子的附属品,只希望这不是我个人的夙愿。”苏如墨凝视着铜镜中的凌邪爵,轻声问道:“凌邪爵,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她的眼中,有着期盼。
凌邪爵将她柔柔地揽入怀中,低喃:“一辈子怎么够,我还要下辈子,下下辈子。”
苏如墨莞尔一笑,“凌邪爵,我们还有来世吗?”
“会的,一定会有来世的。”
凌邪爵缓缓松开了她,二人相携手向殿外走去,仿若平常夫妻般,这样的时刻,苏如墨知道自己是极其幸福的。
偶尔也会有一丝惶恐漫出,因为不知道这样来之不易的幸福,会不会戛然而止。
☆、第六十一章 愿得一心人
苏如墨终日呆在西苑里,天气入了深秋,桌上只有几盘清淡的小菜,听到外面热闹的敲锣打鼓的声音,苏如墨不由向旁边的陌羽问道:“馨儿,外面出了什么事,竟这般热闹?”
虽然陌羽早已亮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苏如墨还是习惯唤她馨儿。
“回小姐的话,奴婢听府上的丫鬟说,今儿是老太太回来探亲的日子。”陌羽为苏如墨布菜,顺便解说道:“今日来拜访的可非同一般的人,爵主从小就父母双亡,这女子据说是爵主亲生娘亲的一个丫鬟,虽说是丫鬟,却与爵主的亲娘堪称姐妹般亲昵,冥凤九天的人都尊称这位女子‘老太太’,爵主也很敬重老太太,在爵主的心里,老太太就好比自己的亲娘。”
苏如墨从未听说过凌邪爵竟然有娘亲,她发现自己对凌邪爵真的很不了解,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居然还不知道他有个娘亲,如此说来,她就更应该好好去拜见拜见了。
“馨儿,为我梳洗打扮,我们马上去给老太太请安。”苏如墨轻声说道。
陌羽柔声劝说道:“小姐,爵主吩咐过奴婢要好好照顾你,你身子羸弱,还是别出去了。”
“总是这样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我正想乘这个机会出去走一走呢。”苏如墨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银筷,“馨儿,快去打水,我要好好梳洗一番。”
“是,小姐。”拗不过她,陌羽只得照办。
大殿内很热闹,冥凤九天内的姬妾丫鬟全都来了,个个正襟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陌羽扶着苏如墨跨进门槛,苏如墨抬眸看去,一个面容姣好美丽的女子坐在首位上,满面慈善笑容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凌邪爵。而凌邪爵恭谨地跪在地上,双手奉茶,缓缓递给面前的女子。
“孩儿给娘亲请安,娘亲远道而来,想必十分劳累,请喝了这杯一解风尘的清茶。”凌邪爵埋首,轻声说道。
女子面容慈和,缓缓接过凌邪爵手中的茶杯,笑道:“影儿有心了。”
苏如墨很少看到凌邪爵对别人这样恭谨,想来坐在首位的女子便是凌邪爵的娘亲,众人口中的老太太了,她细细地打量着女子的娇容,如此得年轻美丽,真不像是凌邪爵的娘亲。
端庄可亲的面容,女子只身着一件绣着大红牡丹的凤袍,雍容华贵,高髻插着双凤朝阳步摇,女子虽然年届不惑,但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增添了高雅的气息。
苏如墨缓缓走了过去,跪地行礼,“媳妇给娘亲请安。”
一旁的陌羽极有眼见地捧过一杯清茶,缓缓递给苏如墨,再由苏如墨双手奉茶给老太太。
凌邪爵微微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苏如墨会来。
坐在首位上的老太太盯着苏如墨,微微眯起一双凤眼,“影儿,你何时娶亲了?竟也不跟娘亲说一声。”
凌邪爵踱步过去,来到苏如墨的身旁,将她扶起,对老太太启唇说道:“娘亲还要管理庄中的大小事务,娶亲这等小事,孩儿不想劳烦娘亲。”
“你未经娘亲同意,就娶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也不怕江湖中人看笑话。”老太太瞥了眼苏如墨,似是轻蔑不屑,长得倒是不错,只不过要做冥凤九天的女主人,还差远了,“要做我的儿媳妇,必须与我们冥凤九天门当户对,将来若是带出去,也不会拂了我们凌家的颜面。”
言下之意很明显,老太太对苏如墨很不满意,要求凌邪爵休了苏如墨。
苏如墨早就知道古代的封建礼仪中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没想到今日偏偏被自己给撞上了,难怪凌邪爵不让她出来拜见老太太,想来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这一幕,才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的。可她今日偏偏就撞上了枪口,想逃也逃不掉,只是又得为难凌邪爵为自己收场了。
下意识地,苏如墨侧目看向凌邪爵,只见他微微抿紧薄唇,脸色变得冷酷漠然。
大殿上长时间的缄默死寂,众姬妾见形势不对,知道这是凌邪爵发怒的前兆,忙欠身行礼,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退下去,人群退去,大殿内只剩下几个人。
凌邪爵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眸,口气冷硬,丝毫不为所动,“此生孩儿别无他求,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希望娘亲能够成全。”
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句话在心间缓慢品味过,苏如墨微微一怔,心有触动。
老太太亦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凌邪爵会这样公然违背自己的话,她铁青着脸,怒道:“影儿,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和娘亲对着干吗?”
“娘亲说的话,孩儿从来不会违背,也不敢违背,但如果是关于孩儿自己的终生大事,孩儿绝对不会退让半分,还望娘亲能够谅解。”
“放肆!”一声娇喝,老太太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怒不可遏,“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岂是你说娶谁,便能娶谁的,你以为你是一般的男子吗?你是冥凤九天的少主子,尚且不论这个女人能否与我们凌家门当户对,但她至少要配得上你,娘亲早已为你谋划了一桩亲事,乘着婚事还未定下来之前,赶快把这女人休了,看着我就心烦。”
凌邪爵握紧了苏如墨的手,冷声道:“若不能同心爱之人在一起,孩儿宁愿终生不娶。”
“你!你!孽子!”老太太显然是气极了,手颤抖着指向凌邪爵,脸色铁青得难看。
“孩儿告退。”凌邪爵牵着苏如墨的手,径直离开。
☆、第六十二章 无情最是痴情
一场闹剧就这样匆匆结束,用过午膳之后,苏如墨像往常一样,坐在小溪边弹琴,她的声音清甜优雅,堪比潺潺流水般动听悦耳。
“溪山如画,对新晴,云融融,风淡淡,水盈盈。最喜春来百卉荣,好花弄影,细柳摇青。最怕春归百卉零,风风雨雨劫残英。君记取,青春易逝,莫负良辰美景,缘深幽情。”
午后的阳光很好,耀眼明媚,照射在清澈的湖面上,波光粼粼。
凌邪爵双手合十,枕于脑后,他躺在绿草茵茵的草地上,双眸轻阖,似在小憩。
一曲作罢,凌邪爵闭着眼睛,缓缓开口:“词很美,谁教你唱这首歌的?”
苏如墨微微愣住,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总不能告诉他,这首歌,是南宫临风唱过的吧?不知道说了以后,会不会再生事端。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凌邪爵仿若早已了然于心般地说道:“是楚曜,还是南宫临风?”
语气不愠不火,听不出半分愠怒。
“是南宫临风。”苏如墨索性如实回答,在心里默默祈愿他不要生气。
凌邪爵缓缓睁开狭长的眸子,他坐起身,修长的手熟稔地绕上她的一缕碎发,把玩在手心中,仿佛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总是忘不了南宫临风,我们相处将近一年,难道还抵不过你才和他相识的几天吗?亦或者,是我哪里没有他好?他能给你的,我却无法给你。”
苏如墨抿唇偷笑,好吧,他又开始吃味了,心里有丝丝甜蜜漫上心房,她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番,“你知道,你跟他之间的不同之处,在哪里么。”
“是什么?”他认真地盯着她,轻声问道。
苏如墨实话实说:“你的爱有时候太过令人窒息,爱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那该是怎样?”
“如果爱一个人,就会甘愿为她付出一切,不管她爱的人是谁,只要她快乐,我愿意松手,放飞她的自由。”苏如墨缓缓说道,这些话,与南宫临风那日在太平湖上泛舟说的话,意思大抵相同。
……
如墨,我从未奢望过你的心里会有我,我也不想拿从前的事情来束缚你,从前我只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不求你能像我对你一样对我,我只希望你能把我放在心上,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就满足了,哪怕你的心已不属于我……
……
男子那日说过的温柔话语,犹在耳畔盘绕,那双总是透着淡淡痛意的清润眼眸,最终成为她心中无法抹去的一抹遗憾,是她太过薄情,负了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但她坚信自己的选择,爱,本来就应该有所取舍。
不曾得到,又何谈失去。
只是,想起那个男子,她依旧会痛,因自己的冷漠,又为他的痴情。
“你爱过他吗?”凌邪爵的目光专注于她的脸上,似是想看穿她心中的所想。
“恩。”苏如墨颔首,初次来到异世,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南宫临风,她不得不承认,南宫临风的温柔体贴,着实让她动心了,但幸福总是美好而又短暂的,如果不是凌邪爵半路杀出来,也许,她真的会爱上南宫临风。
其实,苏如墨对自己的心也不是很了解,她想自己大概是个滥情的人,否则又怎么两边都放不下,同时伤了两个男子的心?看来是她的同情心在作祟,才造就了一场悲剧。
凌邪爵的脸色有些难看,“那你现在还爱着他吗?”
苏如墨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