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墨透过残破的窗纸,看到侍卫已经在拿刑具了,她惊惧不已,拼命地挣扎起来,“唔……”
她看到一个侍卫拿着铁烙在烈火中反复煎烤,动作娴熟,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已经做惯了这样的事情,另一个侍卫则是打来一盆水,对昏迷中的南宫临风猛地泼下,冰冷的水,寒彻刺骨,让南宫临风羸弱地睁开双目,同时,那侍卫拿起那被烧得赤红滚烫的铁烙狠狠地按在他的半边脸上。
“啊——”
下一秒,那凄厉的惨叫声直入云霄。
同时,苏如墨的眼泪跟着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滴落在凌邪爵的手背上,他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她闻到空气中那种皮肉被灼焦的味道,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让她的心脏湮生出一阵钻心的痛意,从残破的窗纸中,她看到一张血流满面的面孔,恐怖的姿容,深深地印入她的眼中,那是怎样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半边脸颊几乎被铁烙烫烂,从眉眼一直延伸到下巴,她不敢想象那灼伤的程度,一张脸,就是这样被毁掉,再无完整。
痛得她鲜血淋漓。
果真,如凌邪爵所说,这便是生不如死。
☆、第六十九章 恨他的无情
苏如墨发出呜呜的哭声,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沉痛,泪水涌上眼眶,也模糊了眼前的景象。记忆中,总有一个男子温柔浅笑的模样,那如春风般轻柔的笑容,浅浅的,却温暖人心……只是,如今看着他被人肆意折辱,她却束手无策,什么都做不了。
她救不了他……她救不了他……
她恨自己的无能,更恨凌邪爵的心狠。
一只手忽地蒙住了她的眼睛,突如其来的黑暗,让苏如墨顿时有些无所适从,心里有着恐慌,她伸出手,用劲地想要拿开蒙在自己双目上的那只手,凌邪爵将她的身体猛然翻转过来,继而将她深深地纳入怀中。
“杀了他。”凌邪爵将她紧紧箍在怀中,“来人,把暗门的窗格封闭起来。”
“是。”
苏如墨又惊又怒,她在他的怀中挣扎着,双手狠狠地捶打在他的双肩,“你不可以这么做……凌邪爵,你是恶魔,你是恶魔……”
由于苏如墨背对着暗门,她根本就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她闻到一股大火灼烧的味道,尽管凌邪爵让人封闭了窗格,但她还是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声,她知道,再不救南宫临风就来不及了……
苏如墨挣扎着,无奈力气不及凌邪爵,被他牢牢地锁在怀中,无法动弹半分。
泪水疯狂肆意整张面孔,苏如墨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的倦怠,但她知道,能救南宫临风的,只有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了,她渐渐放弃了挣扎,双手揪着凌邪爵的衣服,缓缓地蹲下身,“我求你了……你放过他吧……求求你……”
她低垂着头,没有看到凌邪爵阴霾铁青的脸色,更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惊痛与愤怒。
凌邪爵垂眸看着她,嘴角泛笑。
昂起头,她泪眼朦胧,苦苦哀求,“求你……我求求你……如果你是因为我才这样对他的,那你大可以惩罚我,我只求你饶他一命……”
他俯下身,在她耳畔残忍低语,“来不及了,他已经死了……”
苏如墨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她步履不稳地冲向那扇暗门,她要去救南宫临风。
凌邪爵一手将苏如墨给拽了回来,反手拥入怀中,苏如墨在他怀中挣扎着,她对他又踢又打,冰冷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埋首在他的肩膀上,张开口狠狠地咬着,发泄般地咬他,凌邪爵未发一言,任由她咬着,直到他的肩膀上血肉模糊一片,她才缓缓松开了口,嘴角处鲜艳的血分外妖娆。
苏如墨转过身看向残破的窗纸中,顿时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泪水如决堤般……
她知道,现在的南宫临风,可能早已化为一堆白骨了,这是来自地狱的惩罚方式。
心,痛得像死掉了一样。
是她连累了他……是她害了他……
“戏,落幕了。”
凌邪爵缓缓俯下身,他将她打横抱起,踱步出门,苏如墨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那种虚脱的疲惫感让她已无力再去挣扎什么,出了门,寒冷的夜风迎面吹来,寒意侵袭着身子,她微微瑟缩了一下,他似是察觉到,将她抱得更紧。
“恨我吗?”他清冷的声音响在耳畔。
苏如墨抬眸看向他,贝齿*住下唇,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就足以证明一切。
凌邪爵睨着怀中的她,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真的就只有恨?”
“是。”苏如墨微微咬牙,目光紧紧盯着他,眼神从未有过的怨恨,“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凌邪爵轻笑,狭长深邃的眸子犹如暗夜般深沉,“好,我等着。”
苏如墨想起了凌邪爵曾经说过的话:“一辈子怎么够,我还要下辈子,下下辈子……”
下辈子……
苏如墨咬着牙,冷冷地笑,他和她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下辈子……
苏如墨轻声说道:“放我离开吧,我不适合留在你身边。”
凌邪爵微微顿住脚步,垂眸看向怀中的她,“你想走?”
“对,我要离开你。”
“去哪里?”他抿唇,眼神瞬间转冷。
“天下之大,自有我的容身之处。”苏如墨挣扎着跳下了地,缓缓抬眸凝向他,月光下那张绝美妖邪的容颜依旧是那样风华绝代,只是,早已激不起她的半分心动,她的心早已死了,他和她之间横着一条人命,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呆在他的身边,南宫临风的死,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原谅他,“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半分瓜葛。”
他看着她,绝美的俊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因为南宫临风?”
“没错。”
“哈哈哈……”凌邪爵大笑出声,只是那笑声太过凄凉,他原以为自己真的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定的位置,可如今,她却又一次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想要离开他,这样的决绝冷漠,甚至没有半分旧情可言,可悲的不是那剪不断的往日情意,而是她全身而退的同时,他却无法真正地做到放手,“因为我杀了南宫临风,你就要离开我,那么南宫临风杀了我们的孩子,这笔帐,又怎么算?”
头一次感觉到这种凉意,仿佛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破碎,她果然是够绝情的。
☆、第七十章 重回原点
“孩子的事与他无关。”苏如墨咬紧唇,冷声说道。
凌邪爵双手握成拳,眸底有着隐忍的怒意,“到现在你还要维护他……”
“我说了与他无关!”苏如墨失控大喊。
算了,如今再争执还有什么意义呢,人都已经死了……
念及此,她的脸上浮起凄迷笑意,神情瞬间死寂冷灭。
“那么,我有说过,你可以走吗?”凌邪爵扣住她的手腕,微微施力,“记不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进了冥凤九天,就别再想出去。”
苏如墨想甩开他的手,无奈他箍得那么紧,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勒断了,他以为这样就能留住她吗?早在他杀南宫临风的时候,她和他之间就已经完了,他该知道,他那样做,无异于是要她的命,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心,无论她怎么苦苦哀求,他都不肯罢手,这样冷血无情的他,太让她心寒了。
“就算你能把我留在身边,你得到的只是我的人而已,我依旧会跑,除非你砍了我的双腿。”她的话,决绝而残忍。
凌邪爵箍紧她的手腕,目光幽邃地盯着她,这个女人,他当真感觉抓不住,可是,他能放她走吗?
心里隐隐作痛,他的眸底掠过淡淡的悲怆,回想起他的一生,他不由感叹自己的可悲之处,从来没有人真正地在乎过他,自出生到现在,他连被爱的感觉都没有过,所有的东西都要靠他自己去打拼争取,连当上冥凤九天的少主子,还要经过一番的血腥拼搏,这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可就算得到了再大的权势,又能如何?他想要的不是这些,他何曾不想像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家庭,有爱自己的父母,可如今连他唯一在乎的人都要离开他!
他知道,用强硬的手段是留不住她的,就算得到了,也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你一定要这样跟我争锋相对吗?”
苏如墨摇首,去意已决,“我不会同一个恶魔在一起。”
心里凉意更深,凌邪爵知道,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不可能再回头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凌邪爵嘴角勾笑,他笑自己的可悲,是他看错了她的心,赌错了自己的情,“别逼我,我不想那样对你。”
“早点放手,对你我都有好处,我若留下,有朝一日,我定取你的性命。”苏如墨的眼神清冷。
“你真的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如墨,你并不适合做自不量力的事情。”他抿唇冷笑,狭长的眸子中满是霸气,说来说去,她还是想要离开,“知道吗?我一旦认定了某个人,是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就比如你,一个鲜活的例子。”
苏如墨的嘴角勾起凄婉的笑容,眸中透着冷嘲讥讽之意,“你又想像以前那样,不管我愿意与否,一味地把我留在身边,折磨我吗?”
“我只想留你在身边,折磨,以后不会再有。”
“凌邪爵,这是你爱人的方式?”苏如墨苦笑,凝着眼前这张倾世之容,瞬间没了悲喜。
他盯着她,薄唇轻启,“是。”
不爱则已,一旦深爱,是死也不会放手的。
兜兜转转,一切又重回原点。
☆、第七十一章 心伤醉酒
如墨,你是我的,所有。
突兀感念到自己的心跳声,耳畔依稀传来男子的温柔话语,苏如墨还停留在梦中,往日如烟,那一切仿佛还发生在昨天。
他说,他一直在她心里。
她笑着说,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漆黑的苍穹挂着一汪明月,冥凤九天内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当绚烂璀璨的烟火绽放于天空的瞬间,苏如墨的眸中渐渐湮出淡淡的水雾。
新的一年到来,桃花缤纷而落,外面歌舞升平,笙箫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有人喜有人悲,唯有这西苑中,最为冷清。
她席地坐在冷硬的青石台阶上,双臂无助地环紧自己,默默出神。
“小姐,爵主请您前去赴宴。”身后,陌羽走近,柔声说道。
苏如墨没有理睬,冷冷地回了一句:“告诉他,我身子羸弱,不便出席。”
陌羽听闻,微微紧张起来,“小姐不舒服,奴婢这就为您去请大夫。”
“不必,”苏如墨叫住了陌羽,她现在只感觉心情很低落,“小馨,有酒吗?”
“小姐,您要喝酒?”陌羽一脸讶然。
“嗯。”
陌羽面有为难之色,欲言又止,“可是小姐您的身体……”
“无妨,我只是想喝点酒暖暖身子。”苏如墨轻声说道,“快去取酒吧。”
“是,奴婢遵命。”
须臾片刻,陌羽取了酒来,苏如墨遣退了西苑内所有服侍的婢女,包括陌羽在内,她独自一人,席地坐在石阶上,自斟自饮。
月色皎洁美好,饶是这般美丽安详的夜景,更是衬得她内心孤寂。
微冷的酒液在杯中打着转,她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而下,呛得她面色泛红。
她不会喝酒,今日却想借着醉酒消去心中的哀愁。
第一杯被辛辣的酒水呛到,第二杯滚烫的触感流入心扉,第三杯渐渐觉得舌尖微染清甜……第七杯已经饮之如水。
许是喝多了酒,就连视线也变得昏昏沉沉,她抬起醉蒙蒙的眸子,似是看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伫立着一个颀长冷魅的身影,那人似是在望着她,又似是在望着这更为广袤的天地,狭长幽暗的凤眸不辨情愫,讳莫如深。
苏如墨垂眸,眼中终于有泪落下,思绪飘渺,恍恍惚惚,似真非幻,风乍起,吹得眼前一切都不再完整。
酒水下肚,暖的却不是人心。
她浅吟低唱:“溪山如画,对新晴,云融融,风淡淡,水盈盈。最喜春来百卉荣,好花弄影,细柳摇青。最怕春归百卉零,风风雨雨劫残英。君记取,青春易逝,莫负良辰美景,缘深幽情。”
声音悠远低沉,透着一股哀愁之意,她环紧自己的双肩,无助孤独的身影投在地上,她将脸深深地埋入双膝之中。
歌罢月徘徊,舞罢指犹凉。
恍惚之间,苏如墨抬起迷离的眸子,隐约看到有人向自己走来,恍惚之中,她感觉到自己被人呵护般地抱起,那人身上传来淡淡的檀香味道,迷醉温暖,很好闻,芙蓉帐幔铺天盖地席卷而下,她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心里泛起的几分沉闷,涩意自知。
帐顶上绣着的比翼鸳鸯,*缠绵,她忽然懂了,那不就是自己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回想起男子那日说过的话,嘴角勾起几分嘲笑。
好累。
困意袭来,苏如墨缓缓阖上双眸,酣然入睡。
凌邪爵坐在床沿望着她,伸出手缓缓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她睡得很沉,娇兰吐气间似乎萦绕着淡淡的酒香。
俯下身,微冷的薄唇吻在她的额头上。
他凝视着她,振袖一挥,掌风扫出去的瞬间,红烛熄灭,窗门跟着紧密掩上。
☆、第七十二章 植入情蛊
苏如墨睡得迷迷糊糊的,她隐隐感觉到有温热的水流淌过身体,很轻柔的触感,缓缓睁开双目,她顿时愕然了。
她置身在一个偌大的浴池之中,身上穿着薄如蝉翼的绯红色寝衣,而对面的凌邪爵似是在沐浴,凤眸紧闭,一头墨发披散而下,更添几分邪魅之态。
苏如墨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全身无力,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她望向对面的男子,问道:“凌邪爵,你要对我做什么?”
“听说过双人蛊吗?”没有睁开眼睛,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有力。
苏如墨曾听小鸢说过这种一种很罕见的毒,由情花提炼出来,一旦被植入体内,一生一世被钉上锁链,若是背叛,体内的毒便会扩散到全身,那感觉如同身处地狱般,生不如死。
当时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