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墨见他逼近,向后退了一步,“你是说我吗?小女子愧不敢当。”
凌邪爵暧昧一笑,向前逼近一步,“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花费精力的,你现在也许还不会,但我可以教你,比如,如何回吻我。”
“可惜本姑娘没时间奉陪。”苏如墨丝毫不留情面地扔给他一句话,径直绕过他,在干草堆上躺下,“我困了,想睡觉。”
“我陪你。”某人得寸进尺地在她身边睡下,单手支颐,目光邪魅慵懒地流转在她的脸上,唇角勾起迷魅邪肆的笑容。
苏如墨双手合十,撑于脑后,出神地望着洞顶,神情有些落寞,“我想家人了。”
“你想回去吗?”他眼神幽邃,声音低沉。
苏如墨轻笑,笑容有几分苦涩悲怆,“就算我想,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如墨……”他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
“嗯?”她缓缓闭上眸,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
凌邪爵缄默许久,方缓缓开口道:“没什么,睡吧。”
也许是真的很累了,苏如墨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困意袭来,她沉沉地进入了梦中。
那一晚,她又做噩梦了。
白昼与黑夜交替着,恍恍惚惚间,眼前仿佛浮现了男子那日惨死的情景,一张脸被那铁烙狠狠地摧毁,血流满面,再无完整,那恐怖的姿容,深深地印入她的脑海中,每个午夜轮回,不断地重演着那次的情景……晦暗脏污的小暗房,漫天惨烈的大火,浓重呛人的乌黑熏烟,以及男子凄厉的惨叫声……
苏如墨不断地逼自己每一日去回想这些,她告诉自己,她必须要为南宫临风报仇,她不能让南宫临风就就这么枉死!
记忆中,总是有一个温柔俊雅的男子浅浅微笑的模样,那如同春风般轻柔拂过心房的笑容,带来阵阵暖融之意,梦里,全是他,全是他……
当广袤的苍穹中划过一道惊雷,滚滚雷声伴随着山洞外的倾盆大雨,苏如墨开始醒来,她惊魂未定地坐起上半身,双臂无助地环紧自己,将脸深深地埋入双膝中。
黑暗中,周遭死寂得诡异,只剩下她低低的啜泣声音。
她真该死,她怎么可以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她应该是恨凌邪爵,恨他那么残忍地杀了南宫临风,她怎么可以因为凌邪爵救了自己一命,就沉溺在他的温柔中,她怎么可以忘了南宫临风那日是如何惨死的……她要报复,她一定要报复!
缓缓抬起脸,苏如墨转过身,看向还在熟睡中的凌邪爵,贝齿轻咬住下唇,眼神微微转冷。
她告诉自己,她不是下不了手,只是这一次凌邪爵是因为救自己才掉下悬崖的,她也理应还他这个人情,从此以后,她和他两不相欠。
苏如墨蹑手蹑脚地站起身,她冲出山洞,在倾盆大雨中疯狂奔跑起来,她需要发泄,她要把心底那仅剩的软弱与情愫统统洗去。
少顷片刻,在大雨的侵袭下,她浑身湿透,衣饰凌乱脏污,她没命地狂奔着,一路溅起的淤泥弄脏了裙摆,一个酿跄,她猛地向前扑去,淤泥弄得满脸都是,望着手心里的伤痕,她忽然开始哭,哗哗的雨声掩盖了她的哭声,就让她任性最后一次,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身后,凌邪爵默默地站在山洞口,他缄默地凝视着她娇小的背影,薄唇紧抿,一张俊脸晦暗不明。
☆、第八十九章 明媚一天
翌日清晨。
明媚刺眼的阳光照耀,苏如墨悠悠转醒,她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抬眸看去,凌邪爵正在篝火前烤着鱼肉,摸了摸肚子,她强忍下饿意,虚弱地撑起上半身。
“醒了?”凌邪爵头也不回地说道,动作娴熟地翻着支架上的鱼肉,山洞中充斥着鲜美的鱼肉味道,令人垂涎不已。
苏如墨眼馋地睬了眼支架上烤着的鱼肉,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就在这个时候,苏如墨的肚子很不给面子发出了哀嚎的声音,凌邪爵薄唇轻勾,回眸看了她一眼,狭长的凤眸染上点点笑意,“再忍忍,马上就好。”
“我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她试着动了动,这才发现全身无力疲惫,四肢酸痛不已,她记得昨晚自己在雨中狂奔……她什么时候回到了山洞?
凌邪爵将支架上的鱼肉翻了翻,要不是怕她在雨中站的时间长了,对身子不好,他也不会隔空点她的睡穴,“我今早出去采药的时候,看见你睡在磐石上,就把你抱了回来。”
“哦。”苏如墨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她还真是佩服自己,在大雨中也能睡着。
“你的衣服已经被烘干了,去换上吧。”凌邪爵从随身佩戴的腰包中拿出几个小盒子,将一些佐料撒在鱼肉上,味道会更加鲜美酥香。
苏如墨这才惊觉自己的衣服被换了,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这是凌邪爵的衣服,而她的衣服则是被大大方方地挂在一旁的支架上面,苏如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小脸绯红,双手死死地揪住衣襟,羞愤地怒道:“谁让你换我衣服的?”
“你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不及时换下的话,会感染风寒的。”凌邪爵将烤好的鱼肉递给她,目光落在她爆红的小脸上,唇角勾起戏谑的笑容,“我闭着眼睛帮你换的。”
“鬼才信。”苏如墨强忍下心头的反感,佯装着一脸的平静地接过他手中的鱼肉,轻咬了一口,肉汁鲜美,口齿留香,外焦里嫩,肥而不腻。
“好吃吗?”凌邪爵见她吃得满嘴油滋滋的,笑道,“鱼肉我没有剃刺,小心卡到。”
“咳咳……”话说很不巧的是,凌邪爵刚讲完的这一句话,苏如墨就被卡到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梗在喉咙中的鱼刺上不来,下不去,痛苦得要命,她双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弯下腰,拼命地想要咳出自己喉咙中的鱼刺。
凌邪爵无奈莞尔,“靠近我一点,我帮你把鱼刺取出来。”
鱼刺卡在喉咙中,苏如墨一开口说话,鱼刺就刺得生疼,无奈之下,她只有向凌邪爵求助,挪动了一下身体,慢慢靠近凌邪爵。
“鱼刺取出来的时候,可能会很疼,忍着点。”凌邪爵扳过她的脸,轻声说道:“把嘴巴张开。”
苏如墨依言张开了嘴巴,她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檀香味道,宽大的袖袍滑过她的脸庞,触感温柔,让她忽然忘记了疼痛。
他缓缓俯下身,目光专注,用根稻草缓缓伸入她的口中,尖锐的疼痛,在喉咙中搅动着,让苏如墨疼得皱起眉,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袖,额头上泛起晶莹的汗珠,姿势维持得久了,四肢都有些酸痛,良久之后,鱼刺终于被取出来了,苏如墨仰躺在地上,没好气地说道:“再也不吃鱼肉了。”
“吃点果子,补充点水分。”凌邪爵将摘采来的新鲜果子,细心地擦拭过后,递给苏如墨。
☆、第九十章 再次下毒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苏如墨想出去散散步,她顺着小石子的道路踱步,春风迎面拂来,在心房漾起几许涟漪,路两旁落英缤纷,花香味随风散漫。
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苏如墨一时玩兴大起,她坐在青石河畔上,脱掉了鞋袜,赤着白皙的玉足,缓缓踏入湖中,冰凉清爽的感觉,让苏如墨微微颤了颤,她用脚撩起水珠,嘴角漾起纯粹的笑容,晶莹的水珠被撩起一串串,在阳光下熠熠闪光,那炫目的笑容,似乎比阳光温暖。
凌邪爵站在远处,默默地凝视着她,见她一个人在水中嬉戏玩闹,他有些失神。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湿透,满脸窘迫的可爱模样,那张洒脱张扬的小脸上似乎永远洋溢着快乐,他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一点点地变得重要,甚至每天早上醒来就想看见她,喜欢看着她展颜的模样,喜欢她的一颦一笑,喜欢她身上那种清雅馥郁的体香味道。他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依赖她曾经给过的温柔,忘乎自己,无法自拔……
苏如墨正玩得起兴,无意间抬眸看到远处的凌邪爵正凝视着她,她微微一愣,赶忙从水中收回脚,忙不迭地穿上绣鞋。
凌邪爵已经走到她的身旁,笑道:“水不凉吗?”
“还好。”苏如墨垂着头,神色莫辩。
“我也试试。”凌邪爵嘴角含笑,他脱去脚靴,步入冰凉的湖水中,舒爽宜人的感觉刺激着神经,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着,“天气已至初春,再不体验这仅剩的肃冬的寒凉,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阳光很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淡雅花香,苏如墨心情很好,她仰躺在芳草地上,惬意自得地望着头顶上的天空,苍穹一碧如洗,湛蓝透澈,远处的几座山峰形成一道别致的景观。
凌邪爵踏上岸,在苏如墨的身旁睡下,学她一样,四肢展开,仰躺着望向天空。
玩累了,苏如墨缓缓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良久过后,耳畔传来一阵轻微的低吟声,苏如墨被吵醒,她撑起身,只见身旁的凌邪爵凤眸紧闭,薄唇紧抿,面容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水,水……”
察觉到不对劲,苏如墨拧起眉,将他的身子翻过来,掀开了他的衣服,她看到他后背上鲜红一片,温热鲜红的血*了白色的单衣,缓缓掀开白色的单衣,她心惊,伤口处流淌着淤血,一手伸入他的怀中摸索着,拿出了创伤药,但白瓷玉瓶中已经空了,连创伤药也被用光了。
伤势果然已经开始恶化,该怎么办?
苏如墨皱起眉,她盯着怀中的凌邪爵,他似在昏迷中,面容苍白一片,薄唇一张一合:“水,水……”
苏如墨忙来到清湖中汲了一些水,在来到凌邪爵身旁的时候,她顿住了动作,小鸢曾经将魍毒的下毒方法交给了她,现在,正好是下毒的好时机。
“水,水……”昏迷中的他蹙起眉心,模糊地低喃着,似是痛苦至极。
脑海中再度浮现那日南宫临风惨死的情景,苏如墨狠狠地咬住唇,背过身去,将随身携带的魍毒从怀中掏出来,白色的粉末遇水即溶,稍纵即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他半醒不醒的虚弱声音。
苏如墨手一抖,差点把刚汲取过来的水全都洒了,她强自镇定,回身看向凌邪爵,“你不是说渴了么,我去取了些水,快喝吧。”
即使在昏迷中,凌邪爵的警惕性仍旧是非常高的,他明显看到苏如墨脸上那极尽掩饰的慌乱,目光瞅向她汲来的水,轻挽薄唇,嘴角泛起自嘲又苦涩的笑容。
苏如墨将汲取的水递到他的面前,“不是要水么,怎么不喝了?”
“你要我喝吗?”敛去唇畔的笑意,他抬眸凝向她,问道。
苏如墨低敛眼帘,应声道:“嗯。”
“好。”凌邪爵轻笑一声,接过水袋一饮而尽,他只是想让她知道,哪怕袋中装的毒鸩,他也会饮尽。
广袤的苍穹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光芒,伴随着尖锐的爆鸣声,划破天际,凌邪爵翘首望去,习惯性地眯起狭长的凤眸,唇畔浮起一丝浅浅的凛冽弧度,“如墨,我们可以回冥凤九天了。”
金裳已经发出了信号,就表明金裳就在这附近,她带着人来找他了。
☆、第九十一章 小鸢叛变
一大群的人正从远处敢来,尘土飞扬,马蹄声紊乱急促,苏如墨循声望去,只见金裳同萧昀带领着一批人马,正策马奔来。
看到凌邪爵,金裳微微勒住马头,滚鞍下马,快步走向凌邪爵。
“爵主!”
“爵主!”
“爵主!”
一群侍卫纷纷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爵主身坠悬崖,属下等万分忧心。”
“主人,裳儿还以为找不到你了。”一见到凌邪爵,金裳的眼眶微微红了,声音哽咽。
“我没事。”凌邪爵撂下一句简单的话,回身去牵苏如墨的手,大喝一声:“回府!”
萧昀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属下恭迎爵主回府。”
回到冥凤九天,老太太在大殿上等候已久,见凌邪爵牵着苏如墨跨入门槛,忙起身,“影儿,你可算回来了,吓坏为娘了,你可知道,你不在府中的这几日,府中发生了大事。”
“发生了什么事?”凌邪爵沉声道。
老太太瞥了眼凌邪爵身后的苏如墨,目光凛冽,“鸢儿叛变了,乘你不在府中的这几日,偷溜出府,现如今他已和祭盟联手,还命人放出话来,必将取代你成为冥凤九天的少主子。”
苏如墨心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小鸢竟然这么快就出手了。
凌邪爵拧眉,俊脸布满阴鸷冷戾,缄默了半晌,他转过头对一旁的苏如墨说道:“你先下去。”
“嗯。”苏如墨颔首,这个时候,她应该做的是自保,只有置身事外,才能不被人怀疑。
福身一礼,苏如墨转过身就要离开,身后,传来老太太不怒自威的声音:“站住!你不准走!”
“娘亲,此事与她无关。”凌邪爵飞快地截话,侧目看向苏如墨,“你还不退下!”
“我让你走了吗?”老太太对着苏如墨的背影怒喝道,她看向凌邪爵,脸色铁青阴郁,“影儿,你还要维护这个女人吗?你的事情,我早有所耳闻,你上次被人暗算,坠入悬崖,是因为这个女人吧?为娘决不允许,你留这样一个祸害在身边!”
苏如墨站在大殿中央,进退两难。
凌邪爵握住苏如墨的手,神情冷硬,“娘,这是孩儿自己的事情,请您勿再插手!”
“好,好,好,你是说,为娘已经管不了你了吗?”老太太面带阴鸷的笑容,一掌重击于桌面,猛地站起身,怒气冲天地道:“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娘亲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过问你的事!”
“娘,你非得这样逼孩儿吗?”凌邪爵脸色阴翳,额头上青筋怒爆,握紧苏如墨的手,“娘让孩儿放弃自己心爱的人,是不可能的,孩儿也不会这样做,如果娘亲执意如此的话,孩儿只有对不起娘亲了。”
老太太的脸上浮起凄婉的笑容,“我把你养这么大,难道还不及这个女人的一半吗?为娘当真是养了一个白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