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翻身变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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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翻身变沉鱼-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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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疆有时候真的挺痛恨自己的心软的,尤其是对上少年染着几分欢喜如焰火般的笑意之时,他竟感觉到无所适从!逃兵一般地将门关上,是在害怕些什么?

    可是他发颤的手就是忍不住将门重新拉开,这回,少年就直挺挺地站在他的跟前,如此照面打得太过突然,两人都是一惊,刘疆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刘庄却欢喜地将他往后一推,随即进门来,趁着刘疆这晃神之际已将先机握在了手上。

    “很好。”刘疆意识到被他逼了一把,禁不住心底里的愤怒,他冷笑道,“太傅教的死皮赖脸应往上凑之道,你倒学了个十足十,怪道父皇总说我没有天赋,我以前不服,现在真个是不服不行了!”

    刘庄赧然地一笑,少年清秀的脸庞稚气未脱,眼神亦是澄澈明净,黑白分明。他不安地绞着手指,隔了许久,才怯懦地回了句:“皇兄过奖。”

    自己的一番冷嘲热讽竟被认为是褒奖,刘疆脸色一黑。继而他无力地扶了扶额,长叹一声怎么他身边的人都是个顶个的不要脸呢?

    其实刘疆知道,刘庄有着少年权贵最该有的飞扬跋扈与意气潇洒,却不知何故,只要在他面前,刘庄的说话行事,从来都既拘谨又小心,如这般说话吐不出半个句读来,感叹号怕惊着他,破折号怕刺到他,冒号怕吊着他,句号怕……结果了他。

    刘疆从来想不明白自己是怎样让自己的弟弟惊惧至斯的,分明拥有万千荣华宠爱的都是他刘庄,他从来争不过抢不过,分明那个自云里跌入尘埃的是他刘疆,而他久居上位,本应对他傲慢俯瞰,宛如捏蝼蚁般控着他的生死才对。

    刘疆想不通。自幼时起,他便想不通。

    可有些话,搁在心里太久,会发霉,会腐烂,会蛀蚀得心千疮百孔,刘疆的话,他今日不得不问:“你说吧,刘庄,从小到大,你就拼命让着我,好东西分我一半,我犯错误宁可与我一同承担,我不是木头,没有感觉的,我知道你在拼命努力地对我好,可我刘疆从来不屑于这种有预谋的好,你今日最好说清楚。”

    一语落,他看到刘庄那双无辜的清澈的眼神,尘垢不染,他受了委屈般地嘟囔道:“这还用理由吗?因为,我喜欢皇兄啊。”

 第30章 无奈的刘疆

    刘疆想过无数答案,可心思复杂的人永远猜不透,原来答案竟是如此简约直白,绢绡几笔轻鸢剪掠,可怎么他竟觉得内心无比沉重?

    刘庄没等到哥哥的反应,索性就一把将他抱住了。少年的身姿秀逸,如烟柳般姿仪万方,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兄长搂紧了,一丝丝贴合,温度私磨间交缠,呼吸吐纳间相闻。

    这下,轮到刘疆愣住了。

    “皇兄。”刘庄软趴趴地抽了抽鼻子,“我小的时候,一直很崇拜你。”

    什么?

    呆若木鸡地僵立原地,感受着少年小心的颤抖,心头异样不适更甚,可那双手也颤得厉害。怎么了?他竟没有勇气将他推开?

    “皇兄你那么聪明,总是在父皇头疼的时候能献上良策。我却空无一物,那时候我就想啊,我日后一定要成为皇兄那样的人物。”

    就在少年自豪骄傲的歆羡欢乐之中,刘疆唇角一撇,冷然回了句:“像皇兄一样当这个太子对么?”

    “不是。”听到刘疆这么说,刘庄的脸色一下垮了下来,他咬了咬唇,玉面发白,依旧冠以秀绝轩然的眉眼,哼哼了两声又道,“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我心底,皇兄是不可侵犯不可逾越的……可我不懂,皇兄分明不恨我,也不讨厌我,为什么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那样不好,叫我那样难堪。”

    难、堪么?

    或许是有的罢。刘疆记得自己从未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对于他在朝堂上那些滔滔不绝的政见,那些颇得皇上称道赞许的奏折,他从来是不屑一顾、不置一词。可是刘庄却一直拼命地把自己的文章往他那儿递,真是……其心可诛啊。

    原来那些年的漠然忽视,以及对阴氏的连坐祸及刘庄,他从来不对这个弟弟抱有任何关怀。他只知道,自他记事起,被父皇抱在膝上逗乐的是刘庄,生病了能有父皇彻夜不休地照料的是刘庄,野外狩猎能伴驾而行的是刘庄……陪同着他的,不过是些堆砌如山十年风雨无阻的奏章范典,以及那众老臣怀疑的目光、喁喁的私语。

    原来他刘庄,也会难堪啊。因为他的厌弃而难堪。

    刘疆心中百般滋味,莫名无奈,他轻手将刘庄推开,一丝凉飕飕的冷意漫上整副身躯,刘庄眼底期待的碎光微微地闪,仿佛萧萧木叶下微波惊澜的洞庭水,野有蔓草,澧有芝兰,公子清雅温润,眉如初,眼如故。

    他没有留意到,当年跟在他身后蹒跚作步的稚子小童,已经长成了如斯这般足以与他比肩的身量,尤其精致如画的五官清挺秀峭,虽与阴氏颇有六分相像。可是那不一样,对着阴丽华他胸中拥堵满腔恨意,可是在这个干净澄澈的少年面前,他仿佛一身重担皆却,竟还有几分轻松。

    分明,他还是个如此粘人、阴魂不散的破小孩!

    尴尬之中,刘疆以拳捂唇,低低地咳嗽了声,这一声,刘庄登时一惊一乍起来:“怎么了皇兄,你是不是深夜披览文章中了寒气?”

    刘疆正待解释两番,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扯到髹漆案头边坐下,他慌张地顺着他的脊背,一面顺还一面怨责道:“皇兄你真是不好,怎么能这么不着紧自己的身子呢,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刘疆的脸色一下子嗖嗖嗖黑完了!

    ……

    姬君漓披着一件稀松的月白长袍,支着南轩窗,皎洁如昙花般的月色倾覆累层霜雪而下,他伸手一抓,空无一物。

    “丫头,你看着那样单纯,其实比谁都狡猾,看着那样温驯,其实比谁都决绝。”

    中庭寒树,缥缈孤鸿影惊飞,冷月无声,木樨花树落了层晶莹嫩黄的霰雪玉珠,姬君漓长声叹息:丫头,我该上哪儿去寻你呢?世界这般大,岁月这般长,我该上哪儿去寻你呢?可我……还要去寻你么?

    黑黪黪的虚空,黯淡无光的世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可是她飞扬傲慢的笑,桃花般明媚的眼,以及那楚王好细腰,国中多饿死的有典可依的纤纤腰肢,恰如柳摇花笑润初妍的豆蔻之美……那些无时不刻不刻在识海之中、灵魂深邃处的记忆,时时浮涌而出,叫他连放手的勇气都没有。

    十丈之外的木樨树上,溯时看着失魂落魄的主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继而,潸然泪下。

    ……

    刘疆已经不耐烦将手抽了回来。

    昏暗的几盏烛灯光线冥迷,刘庄看了眼这灯火,终是切切地说了句:“这烛火极伤眼睛,皇兄你夜里还是少……”

    见刘疆脸色愈发难看,他识趣地三缄其口。

    倾城的时光曼妙如一尾游弋的锦鲤,终于,刘疆将双手扣紧了,面无表情地起身:“洛阳那等繁华之地,才适合你,早点回去罢。”

    说罢,他便要提步往外走。

    但只走了三步,衣袂被人小心却用力地揪住,他蹙着修眉,不悦地扬声道:“刘庄,你我之间的恩怨,本是死结,就连我与父皇的,也是死结。你妄图用这么点私心来动摇我,难道是真当我刘疆软弱可欺、妇人之仁么?”

    攥住他衣袂的那只柔弱无骨的手并未有丝毫退避之意,反倒更加坚定地将他自身后抱住,刘疆脸色阵青阵白,竟无言以对,同时,那双手在这么直白的情感表露之下,永远都抖得如零落雨丝,飘然无力……

    “皇兄,你一直活在压抑和仇恨之中,没有尝过天伦之乐,所以僻性怪异。”

    刘疆冷笑:“我生性阴戾又如何?放手!”

    刘庄摇了摇头,他接着说下去:“别人眼里的皇兄,或许如此罢。可是皇兄你,是阿阳心里的阳光呢。永远那么耀眼,那么温暖,是我想奋一身之力追逐握紧的一束光。我从小就喜欢皇兄,崇拜皇兄,我请了皇兄的太傅来教我启蒙,我努力诵背那些圣贤之书,是因为不想叫皇兄瞧不起,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夺走皇兄的太子之位。”

    怀里的人讥诮一笑:“呵,说得那般大义凛然,那般无私无辜,刘庄,你能让我母后重归凤位么?你能让父皇的心分给我一丝半点么?刘庄,这个世界在你眼里是繁华似锦,可在我刘疆的眼底,却是非黑即白。你我终归不是一路人,所以也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繁华,”刘庄轻声如梦呓,“怎么就不是枷锁呢?”

    这声音不是不落寞,不是不失望,刘疆骤然身体一顿,他挣断衣袖,少年的眼如寂寥的两颗星子,苍白的笑意不掩颓靡。

    恍惚忆起八年前,他还高高在上。

    他寄信给启蒙恩师刘太傅,虽诸般不遂之事搁置心头,提笔却只有那么一句:“帝阙深几重,越曾繁华,越曾寂寞。”

    恩师的回信也只有一句:“太子,你不适合为帝。”于两股激流之中寻求立锥之地,生存尚且是难,如他这般无心权位之人,又怎能登临九重?

    一语成谶。

    可原来,刘庄和他是一样的!

    他怔忪不可言语,眼前少年垂眸咬唇,发冠斜垮,几绺青丝如柳披散。

    “阿阳,我从未怪过你,也并非奢求帝位。我只是,只是……”刘疆皱了皱眉,终归难以启齿,他长叹一声,“……只是不甘。”不甘从小到大未得父亲一眼眷顾,不甘母后永远只是世人眼中阴丽华的附属品,不甘被如此排拒于所有人心门之外……

    “我知道。”伶仃孤影,照壁烛火幽微泛着白,少年声音孤寡如一段黄昏,霞染的绮丽哀转,“我也……不奢求那个帝位。那个让皇兄困扰了半生的位子,我甚至……我讨厌它!我有多喜欢皇兄,就有多恨自己是刘庄。”

    瘦削如竹的肩上顿觉温热,刘庄眼底几许晶莹,如圆珠玉润,他讶然地看着皇兄,刘疆虽然仍旧有些别扭,可是眼神里的安慰让他整个人、整颗心都是暖暖的。

    如斯,流年浅醉。

    “皇兄,我的志向便是你的志向,我同你,从来都不在分歧的两条路上。”刘庄坦然真诚地看着他,“皇兄,如若真的能释然,何曾不会有野间之乐?你知道,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向往。你的磨难与苦楚都够了,往后的担子,就让我来背。”

 第31章 特殊的“鸭子”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只有刘疆自己心里清楚,他心里那丝陡然而坠的安然是为什么。这个少年,违逆母意,不远千里的奔波,受尽他的冷眼轻蔑,仍旧如此,笑容永远的清澈灿烂,宛然一缕晨曦的初光,在几声更漏里,心跳恍惚滞了几拍。

    “你要我,将灵屠石还给父皇?”

    岂料刘庄却摇头,“不,皇兄,我随姬公子前来,其实是来帮他的。”

    刘疆微一沉吟,壁案的烛火将灭,他的身影隐在尘暗的光线里,金相玉质的尊贵优雅,刘庄看得有些痴迷。他的皇兄,他心里永远的一束光啊。

    “你可知道,如果灵屠石回不到父皇手上,那么我便永远是他暗杀的对象。”刘疆的声音低哑。

    刘庄摸了摸鼻子,飞扬笑意:“那么,让我来守护皇兄罢,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帝,我总能护得了皇兄你的。”

    刘疆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归于沉默。

    ……

    叆叇的朝霞浮云将天色一瓣瓣拉白,木樨花染着晨露霜白的味道,潋滟着满树幽绿清光。溯时在缦延廊下的丛丛木叶之间,哭了一宿。

    主人咧主人,你怎么就……怎么就……

    清晨的姬君漓一个人慢腾腾地推门而出,一不留神便踩了它一脚,溯时登时感到爪子快被人废了,它蹦跶一跳而起,大怒地探视而下,正见它家主人孤岑地立在檐下,缁色长袍安息般的如一张悠悠然的焦尾古琴,虽然轻盈如蝶,到底寂寞如斯。

    最得造物主偏爱以钟灵毓秀赋予的冷峭狷介的那张脸,却透着三分疲倦,四分死灰般的冷寂。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最后无奈地一叹:“溯时,碧珑起来了没有?”

    “主人……”溯时委屈得包了一包泪:主人,其实你不必这样的,碧珑能做的,我也能做。

    “你?”他似有意似无意地偏过头看了它一眼,眸若古井黝然,惊风不纹,两道轩眉簇成横黛的山,疏影浅落碧海浮生,他道:“到底不行……”

    被鄙视的溯时苦逼地扁嘴:为什么呢?主人你其实是故意刺激那丫头的吧?你故意让她知难而退的罢?要是早知道她走了你会这么想,那你这不是自己挖个坟墓把自个儿埋了吗?

    “挖坟”二字虽不大好听,但是用来形容姬君漓,真是再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他苦涩一笑,坚如磐石屹如巍山的面孔,眼眸尽处不见繁花,只一片萧然的死寂墨黑,更无其他。

    ……

    乐湮第一次想嫖小倌儿!

    她好不容易走到城里,还没落脚儿的地儿呢,这会子已经在盘算着哪家的小倌儿肤白貌美、技术一流了。这幽州城她表示也是第一次来,虽不大好意思问这种事,但走了好几条长家,学着比对了几家的装潢、成品,最后满意地走入了一条深巷。

    一转眼,却不见身后的白衣男子眸中泛着森冷的寒意,只是绯艳如二月春花的唇,笑意透着三分血色,诡谲荡魄。他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剑柄,返身走入另一条车辙凌乱的街道。

    乐湮大喇喇地进了一家名为“百色春秋”的老字号店,先是倨傲疏狷地往人家那地儿一站,叫来瞠目结舌的龟公,连上了三碗烈酒。

    好家伙,那龟公亦不曾见过如此这般直白爽烈的人物,一时间老眼撑得目眦欲裂,直至最后,一众肤白貌美、彩绮华衫的少年们都缠着丝绢儿不忍卒看,那朱唇丹眉,笑靥生光的羞怯私语模样,看得乐湮酒醉之外,恍惚忘记了伤痛。

    举着一碗酒,她一饮而尽,随即叫嚣着撒泼:“来来来,有谁能喝的,陪大爷姑奶奶我,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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