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瞥了他一眼,微带讥讽道:“龙公子,四皇子,你刚刚不是还说要亲自保护我的安全么?怎么顷刻间我们的位置便倒了个了?”
龙宸宇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嘻嘻地道:“这叫有自知之明!乔安你的功夫我虽然没有见过,但看你在密室中可以呆那么长的时间便可看出你比我强多了,不是么?好了,那我今晚就宿在绿幽苑了。有你这么一位大美人在旁边,想必晚上做梦也会异常香甜的!”说着轻轻松松地走到竹床边,往上一躺,自在地道:“今年的暑日我算是有福了,可以呆在绿幽苑这样好的地方!”
乔安看着他,一言不发,却走了过去,自地上捡起一件东西来,是一块碧绿通透的玉佩。玉佩作环形,两面均刻着一种植物,花叶皆如心型,叶上更有点点圆迹,如晓露一般。玉佩做工十分精巧,连晓露那种晶莹剔透,圆润欲动的形态亦刻画得惟妙惟肖。想是他刚刚走动时掉落的,竟是没有察觉。龙宸宇转眼瞥见玉佩,脸色却微微有些阴沉,见乔安对上面的花纹似乎很感兴趣,淡淡地道:“你不用看我,我也不知道那上面刻得是什么东西,想是工匠随便乱刻来糊弄人的。”
乔安摇摇头,道:“这不是随便弄的。世上确有这种植物,名叫篁苓子,另有一雅名为伤心草,可以入药,有安定心神之效。”
“伤心草?”龙宸宇微微来了兴趣,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会有这样凄凉的名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乔安看着那花纹,像是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一个传说而已。传说,天上的仙女爱上了人间一个少年,向他表白。那少年却不相信,道:‘你是天上的仙女,怎么会爱我一个人间的凡人呢?’仙女百般辨明亦是无用,最后绝望地问少年道:‘你究竟怎样才能相信我的真心呢?’那少年顺口道:‘除非你能将心拿出来给我瞧瞧。’仙女泪流满面,竟真的将自己的心挖了出来,捧到少年的眼前,用尽最后一分力气道:‘这下你可信了吧?’说罢便死去了,她的眼泪落在了心上,便化作一株小草,从叶到花皆是心形,以明真心。少年这才知道仙女是真心的,却已经悔之晚矣。所以草便另有一个名字叫做伤心草,我们无名谷便有一大片地方种有此草,据说是从南疆移过来的,别处也有,但是我很少见。我师父生前最爱此草,常常望着这草出神,喃喃吟道:‘但怜此君含泪叶,却是他人无情心。’”
龙宸宇却想不到竟有这样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感叹道:“没想到你师父这样性子古怪的人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可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想必他也有着一段令人魂断神伤的隐情吧!但怜此君含泪叶,却是他人无情心。人啊,为什么总爱折磨那些在乎自己的人呢?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感受么?伤心草,真是个好名字啊!”语气中竟有着许多的伤感哀愁,大不像一贯的龙宸宇。他看着要将玉佩交还自己的乔安,似是决定了什么一样,叹了一口气,又躺了下去,眼望着屋顶,道:“你且先不用还我。这块玉佩我不爱看见,不若先寄存在你这里,由你替我保管吧!纵使你弄丢了,我也不会怪你的。”说罢便合眼侧翻,似是睡着了。
乔安知他不欲被人打扰,也不追问,只是将那块玉佩举到眼前,双眼中射出了令人难解的凄茫,喃喃念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句,末了,轻叹一口气忽然绽放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明丽无双,只是那笑容中似乎带着难以言语的哀伤与苦涩。
[隐谋篇:第八章 隐谋乔安(1)]
等到科试过后,北狄之事便正式提上了紫星王朝的大事日程。皇上在朝堂之上征询诸位大臣的意见。最令人惊讶的便是四皇子龙宸宇!
一向醉心于风月诗酒,在朝堂只是挂名的他居然在朝堂上侃侃而谈,言辞精辟,气势昂然,句句在理,一扫数年来朝堂对北狄的颓废之气,就连皇上也对他大加赞叹。而且一向是太子党的他居然力主开战,打压北狄锐气,扬我国威。而太子的态度也很奇怪,只是看着龙宸宇,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却一句话也不说。
于是,人人都知道,四皇子与太子决裂了!
这些年来,五皇子与太子之争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加上最近北狄犯境之事,平民百姓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颇为失望。乔安所言的好时机便是指此。即使他一直是一个风流皇子,也依然为绝望中的民众带来了一线希望;他在朝堂上的一番言语在民间传开之后,更是得到了大多数百姓的支持;再加上四皇子向来受皇上宠爱,且口碑一直不错,已有不少见风使舵的官员投靠于他,一时间声势大振。
随之而来的,“隐谋”乔安这个名字也在数日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尤其,人们对于不曾见过的人物最爱添油加醋。于是,四皇子后面站着的那个“隐谋”乔安更被人们描绘得天花乱坠,有人说他仙风道骨,智慧通天,也有人说他只是一个年轻的俊美青年,更有人说他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特意来助四皇子夺得天下的。这些谣言如火燎原般蔓延开来,更添其威势。
而此刻,众人口中的两位主角都正在幽雅宜人的绿幽苑,倚窗共语。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龙宸宇越发确定乔安有所改变,至少,往日的她定然是端坐桌边,手持书册,专心研读,而不会如现在这般悠闲自在地欣赏窗外的美景,脸上甚至还微露出怡然之意。唉,乔安终究是乔安,让他看不透。
想着,他也将目光投向窗外,道:“乔安啊,出个谜语给你猜。今日父皇在朝堂上让众臣商议北狄之事,我力主出战,二哥竟然只是含笑不语,不见恼怒,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乔安扭头瞥了他一眼,道:“这是来考我来了么?皇上既然肯增开科试,抵御北狄之意已经颇为明显,龙宸烈为了自身利益,主张议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现在却一语不发,似乎胸有成竹,自然是有所倚仗了。且让我猜猜,可是你那位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勇将孟权佑已投入他的羽下?这样一来,北狄一战,他的实力不但不会削弱,反而可趁机掌握兵权,又何必逆天行事,惹你的父皇不悦呢?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这么快便信任了他了?这不像你的为人啊!”
龙宸宇鼓掌大笑,道:“果然不愧是隐谋乔安,猜得一点也不错!我既然肯信任他,自然有我的理由。从结识孟权佑之日起,我便一直派人调查他的底细,才让我查出另一件事来。你知道历阳郡吧?那是紫星王朝一大富郡,最多商贾,我朝最大的新图商行便是从历阳起家的。近年来历阳又新兴起一家商行名叫‘君氏’,经营范围涉及丝绸,茶叶,乃至盐酒等等,盈利丰厚,实力剧增,隐隐有历阳第一商之势。而新图虽然近年来运营重心已经转移到京城,但自家本乡岂容他人染指称霸?新图早在数年前便已投入了我那五弟翼下,便仗着自身的优势与五皇子的权势,在许多方面排挤打压君氏,以致君氏处处受挫,与新图的冲突也就日益明显激烈。我那二哥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不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趁人之危,意图吞并君氏,使其形势更加艰难。还好君氏的主事者也非泛泛之辈,虽然形势不利,却依然力撑大局,君氏不但没有因此衰败,反而日益壮大。君氏的主事者跟孟权佑是至交好友。经此一事,你说孟权佑对我那对兄弟可还有好感没有?”
乔安微微一怔,随即叹道:“也许真的是天在助你吧!不过,我就不信你听闻此事会不动心。”
龙宸宇笑道:“我确实动心了。不过我跟我那对兄弟还是有差别的。有了他们这前车之鉴,我自然会君子一些的。且等这一段时间过了再说吧!对了,如今你隐谋乔安之名已经算是传遍京城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亮亮相,好令传言得以证实呢?正好你也游游京城景观。现在日近正午,我们不妨到天然居尝尝那里的美味佳肴,再来商议后面的计划,不知乔安你意下如何呢?”
乔安淡淡道:“难道我还有说不好的机会么?等我进去换件衣服好了。”言毕也不等龙宸宇答应便闪身入了内室,龙宸宇慵倚竹窗,心中不禁好奇乔安会换出怎样一身装扮。除了八年前见过幼时的乔安穿过女装外,他再也没有见过女装的乔安,只有偶尔在心中想象那样的乔安是怎样一副倾城倾国的模样。难不成今天决定回归本色了么?他不由自主地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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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谋篇:第八章 隐谋乔安(2)]
不多时乔安便出来了,龙宸宇一见之下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原来乔安依旧是一身纯白儒装,一如往昔的男装打扮,飘逸脱尘,只是手中多拿着一顶垂纱的竹笠。他轻叹一口气,道:“你这也叫换衣服么?不过是多出了一顶竹笠而已。我还以为你会换出一身女装来呢!”
乔安瞟了他一眼,将竹笠往头顶一戴,顿时遮住了那绝世的容颜,清淡的声音从轻纱里传出:“女装?我若女装打扮,只怕认为我是你四皇子新欢的人远远超过认为我是你‘隐谋’的人吧!你那亮相以证传言的目的又如何达到呢?何况,如果让那些对你寄予厚望的大臣民众知道被传得天花乱坠的隐谋乔安竟是一个女子,只怕对你的期望与支持便要大打折扣了。毕竟,他们还没有开明至可以接受女子改行做谋士,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安抚一下他们那食古不化的头脑及心灵,明白了么,英明睿智的四皇子?至于这竹笠,则可以为我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龙宸宇知道,乔安容颜太美,纵然作男装打扮,走在大街上也难免引起某些有特殊癖好人士的注意,惹来麻烦。不过他感觉乔安说话虽冷清一如往昔,但语气与措辞已经微有变化,竟有着罕见的戏谑!他不禁好奇道:“乔安,我总觉得最近你比从前有所改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乔安整理纱幕的动作微微一顿,手轻轻放了下来,道:“你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么?舜先派鲧去治水,鲧治了三年,水患有增无减;舜又派禹去治水。禹抛弃了鲧堵的做法,而改用疏导,三年后终于治好了水患。我修习闭心诀,要绝情摒欲,否则后果难测。但是正如你所说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修习时间再久,也只是个凡人,也会有情绪。以往我的抑制无异于鲧之堵水,虽可解一时之虞,但日积月累,终是大患。所以我在试大禹疏导之法,细水微流,一点一点清散心中淤积的情绪,且看看会怎样。”
龙宸宇忽然一阵冲动,脱口而出道:“乔安,既然这么艰难,就不要再练那所谓的闭心诀好了!”
乔安的目光向他扫去,纵然隔着轻纱也依然明晰,看了他许久,才缓缓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只是一句话而已,我数十年的修为却要付之流水了。你说我会这样做么?”
龙宸宇为之哑然,半晌方颓然道:“你当我什么也没有说吧!我们赶快去天然居吧,晚了只怕就没有位子了。”
两人走近天然居,已经是正午时分,只见食客盈门,往来不绝。看着这势头,只怕就算二人进去,也都没有位子了,更无谓雅间。龙宸宇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忽听得门口一阵骚动,却是一个小乞丐想要进去乞讨,被伙计轰了出来。龙宸宇但是想起前几日便是在此因一乞丐被龙宸烈识破,心中那还有好感?正欲转身离去,乔安却缓步向前,扶起那被推倒在地的乞丐。他心中诧异,也不禁向前走去,来到乔安的身边。那是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乞丐,穿得破破烂烂,头发蓬乱,脸上也黑一块白一块的,看不清楚容貌,但是龙宸宇何等老练精明,立时便看出那是个小姑娘。
乔安将她扶起,她也不道谢,反而狠狠地瞪着她,目光不善,神情颇为倔强。乔安内功既强,视力也是极好,虽隔着轻纱,依然可以看见她那倔强的目光。乔安看着她,半晌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乞丐并不领情,反而恶狠狠地道:“你不用假好心,故意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好像自己是个天大的善人!告诉你,你们这种人的嘴脸,本大爷看得多了!”
龙宸宇脸色一变,就要发作,乔安却伸手拦住了他,继续对那小乞丐道:“我不是善人,也不想做善人,只是,我想要帮你一下。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爱勉强人。”
那小乞丐并不领情,打量了乔安半天,忽然指着她的手,不客气地道:“好啊!你想要帮我是不是?我看中你那只玉镯了,你肯给我么?”
她说的便是龙宸宇送乔安的那只寒白玉镯了。本来乔安不爱戴的,只是龙宸宇一再要求,才戴在腕上。她一向是男装打扮,手镯藏在里面,本不易发现,但那小乞丐在街市混荡已久,眼力奇好,竟给她看了出来。乔安想也不想便褪下玉镯,递给了她。小乞丐一愣,不想乔安竟真的舍得,呆在当场,半天才想起去接。手尚未触到玉镯,便觉一股寒意。她握着玉镯,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乔安,神情却明显软化了许多。
这个人,为什么肯将这样名贵的玉镯给她?她实在想不通。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只是想要帮自己?她正在出神,忽觉手中一空,玉镯已被人拿走,她定眼看去,玉镯正在那与戴笠公子同来的公子手里,心中一怒,便要骂人。但被那人如有实质的目光一扫,竟觉得心中一寒,不敢口出不敬之语。
那人正是龙宸宇,他拿着玉镯,铁青着个脸,没好气地道:“安,你要做好人我不管,不过别拿着我的东西行人情!”眼见周围的人越围越多,他不便叫乔安的全名。但这么一叫,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跟乔安的距离拉近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