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摊前对小饰品着迷的她,说她像个女儿家,待她走远,他却瞧瞧买下她喜欢的编绳,为她戴上,说……
若子皈是女子,吾一定要娶你为妻!
痴儿……
“无荒……”
思绪拉扯,一身黑色直裾的赵亦程,唇红齿白,眼睛在夜里更是明亮,他站在她面前,不由分说地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她满身的寒气,而他满怀的温暖。
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中,闭上眼睛深深吸允她的气息,此刻,真想让时间停止,画面定格。
拥抱过后,赵亦程耳垂通红,从怀里掏出一支做工粗糙的檀香木簪,笑了笑,洁白的牙齿比月光皎洁。
“上次在首饰铺里,你问我是为哪家姑娘添首饰,其实……我一直在拜托掌柜的帮我寻一块檀香木,好让我刻成簪子,送予……吾妻,子皈。”
磕磕巴巴的解释,一如他局促的表情,青涩得一点也不见将军威风的身影,宋无荒“噗呲”一笑,眼泪也一颗颗晶莹地低落,落入积雪中,她低头,他笨拙地为她戴上。
这木簪,她见过,在二十一世纪的拍卖会上,她被赵远哲刺激得拍下了,之后木簪被强迫送给他,原来……这本是他,送给她的。
眼泪无须拭去,就让它肆意吧,反正,她的笑比一切都绝美,伸出手,手里赫然是那日用山水画换来的墨砚,赵亦程看到后眼睛一亮,宋无荒了然笑道:“知道你喜欢舞刀弄剑,但……我更想有一天,我们能像那日在船舫那样,远之执笔,子皈研墨。”
“这……算不算定情信物啊?”
赵亦程小小地兴奋了,好吧,其实他已经兴奋到极力控制自己才免得大声呼叫了。
宋无荒脸蛋有些红,不是胭脂的红,她微微抿嘴,点头。
雪依旧在飘落,伞也落在地上,偏僻的宫道上空无一人,他轻轻地托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将唇印了上去,柔软的触感,让他无师自通地掌着她的后脑加深了吻,她闭上眼睛,青涩地回应,尽管心跳如雷,无法呼吸,脸上尽是灼热。
多日之后,俩人一见面,脸总是通红通红,目光相触,却又不自在地移开,又不由自主的落在对方的唇瓣上,周围的人瞧见,都忍不住偷笑。
八公主虽然很舍不得,但毕竟无荒要嫁人了,也还是要回宋府准备嫁妆。
说起来,赵亦程居然把婚期定得比顾子蓦要早,当初太后老人还不同意,可耐不住他的义正言辞,说什么不成亲就不出征,拿这事来作要挟,越发的卑鄙无耻了!!!
宋府上下一片喜庆,终于要把宋无荒这尊大佛嫁出去了,虽然府上不尽然都是见得她好的人,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宋无荒怕是嫁过去,也活不了多久,叹息同情什么的,也就少了几分嫉妒怨恨了。
宋大人自从那日被宋无荒声泪俱下地指责后,心里多少也愧对这个女儿,在嫁妆方面毫不吝啬,排场要多大有多大,整个京城都羡煞。
宋无疑望着窗外的雪景,放下手中的女红,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她的妹妹,宋无荒。
近日小皇帝的频频示好让她心力交瘁,京城里也传了不好的流言,顾子蓦每日紧皱的眉头让她很心疼,可能是小皇帝的争夺,也让顾子蓦恢复了之前对她的紧张,虽然如此,但她还是能感受到,得知宋无荒的婚事后,顾子蓦眼底的黯淡。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快要回现代了。。。男主在现代也是等得很苦逼了。
☆、她的夙愿
宋无疑的造访倒是很罕见呢,宋无荒把玩着杯子,单手撑着脑袋,眼皮耷拉下来,一副不欲理会的模样,宋无疑见此只是浅浅一笑,自顾自地坐在她的对面。
“无荒最近脸色差了几分,可是太医给的药不起作用?”
宋无疑永远都是一副好心肠的样子,头顶上永远有光环,好像无论宋无荒做错了什么,她都会原谅,照样关爱和担忧。
宋无荒忍了忍,没咳嗽,她不想在宋无疑面前咳得死去活来,虽然她这病多半是宋无疑的功劳,但她不会蠢到相信宋无疑会因此感到愧疚。
笑了笑,宋无荒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拭了拭嘴角,道:“你不必惺惺作态,早知道你对我恨之入骨,你一定以为,当初宁神庙的事情是我干的,对于一个要置你于死地的人,你大概没必要同情吧,我说得对么,宋无疑!”
宋无疑没想到宋无荒会把话挑明,愣愣地盯着那黑亮的双眼,忽然觉得那双眼睛里有嘲讽和悲凉,让人看了心里发寒,她别过头,故作看向别处,抬手遣退伺候的丫鬟,只留她和宋无荒在房内。
宋无荒看这架势,大概这心机货要吐露真相了,真心想把顾子蓦叫来瞧瞧,让他看看他选了怎样一个不懂计较的良善女子!
“无荒。”宋无疑开口唤了一声,拉回了宋无荒飘远的思绪,在宋无荒的直视下,她终是苦笑了:“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也许,你是对的,我……恨过你,也因此……报复过你,但我万万不到要你性命的地步,我说这些,不是为了……”
宋无疑话还没说完,宋无荒便抬手示意打断她的话,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顺了顺发尾,嘴角勾了勾:“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你恨我,并不是因为我害你,而是我爱上你爱的男人,再者,根本没有报复之说,因为我不曾害你,而你却屡屡给我下套,所以,你这是陷害!最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别的,你只是想知道当初在宁神庙要毁你的人是谁,当然,我知道,但……我不告诉你!”
宋无疑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小脸憋得一阵红一阵白,袖内的拳头握得死死的,面上皮笑肉不笑,深呼吸后,她才平复了心中的翻涌,声音有些冷然:“无荒,咱们好歹姐妹一场,你何苦相逼,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嫁入王府后仍寝食难安么?”
宋无荒笑了,换了个姿势,双腿重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字一句地道:“为什么不?”
“宋无荒!”宋无疑声音忽然拔高,拍案而起,居高临下地怒视她。
却见她笑得更加灿烂了,甚至舒展了胳膊,呼了口气,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无疑,别忘了,我现在这般,拜谁所赐,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的为人,但你从不解释,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苛待你……想当初,你这条命,还是我拼死护下的,你可曾记得?咳咳……你要我的命,而我,只不过要你担惊受怕地活着,还是很划算的,对吧?”
王妃之位,注定你这一生都不再安宁!
宋无疑怔怔地出了门,好像丢了魂,脑海中全是宋无荒的话语,还有那可怕的笑容……
只是宋无疑不知,在她离开后,宋无荒脸上渐渐浮现沉重。
至少,你还能活着,和心爱的人一起,不是么?
迎亲之日如约而至,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京城街上,所有百姓都出来围观,这土豪结婚,就是非同凡响,要多奢侈有多奢侈,要多气派有多气派,不过好在赵将军是百姓心中的守护神,无论排场多大,都没人会嘀咕。
宋无荒一袭鲜红嫁衣,嫁衣上的刺绣,全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赶了几日的工,总算是像模像样了,红盖头下,宋无疑脸上升起红晕,眉头微蹙,抬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咳出声,艰难地深呼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终于要嫁人了,小时候,娘亲总是把她抱在怀里,绝色的容颜总有化不开的忧愁,轻轻地对小小的她说,无荒,长大以后,不要嫁给王侯将相,只寻得一普通人家,安稳一生。
娘亲……
几日前,她拖着病弱的身子上山看望早已入佛门的宋家主母,在寺庙前,她一眼就认出那个扫地的身影,和落叶枯枝,灰暗的天色,寂静的寺庙,定格成一副令她倏然落泪的画面,一如穿越千年,她站在破旧的古庙前,只是那个背影,又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娘……”
明明知道,无论她如何呼唤,都只是换来一句……
“施主,所谓何事?”
果然……
娘亲也许还是放心不下她的,不然也不会在转身看见她的泪后,猛然一震,可能是她苍白得不似人的脸色太过吓人,让这个一向面不改色的师太眉头微蹙,一如多年前,娘亲看见她满身泥巴,眉宇间的无奈和责备。
怎么这么不懂照顾自己……她好像听到了娘亲心里的话,脸上化开了满足的笑容。
后来,她待了很久,说了很多话,但一半的时间都在咳嗽,小纯在一旁抹泪,安静得异常。
娘亲只是默默地听着,手中的扫帚变得很慢,好像永远也扫不完地上的落叶。
“咳咳……娘,无荒……无荒会在另一个时空活着,所以……不用担心,还有……无荒这辈子,活得很幸福,因为娘的爱,一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
她还是哭得涕泗横流,久久呆立,在钟声悠扬那刻,她舍不得,还是迎来告别。
“……无荒”
恍若幻听,她不敢相信地回头,却见那抹永远不悲不喜的身影慢慢上前,张开手,将她轻轻拥住。
足够了,那抹温度,与记忆里的体温无缝重合,她抬手环住那单薄的身体,也许,娘亲已经无法给予她过多的力量,但她相信,她现在拥有的温暖,是娘亲唯一能给予的。
“一拜天地……”
宋无荒和赵亦程有着同样急促的心跳,堂上坐着赵家的元老,两边是贵客,如八公主和……摄政王。
俩人按着步骤,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就在夫妻对拜时,宋无荒再也抑制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赵亦程管不了那么多,急忙扶住她,握着她的手,本想掀开她的盖头,却被无荒及时阻止。
“咳咳……不、不要,我们……先拜堂……”
赵亦程怔怔地看着她,隔着红盖头,那双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睛好像能直透她的内心,她能感觉到他握住她手的手在颤抖,连他的呼吸都带着惊惧。
“别害怕……成为你的妻,我已无憾了。”
她感到他的手紧了紧,她回握,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她还是给了他一个心安的笑容。
在宋无荒的坚持下,赵亦程回到原位,而宋无荒执着地不需要别人搀扶,与他一起完成婚礼。
在场的嘉宾,无一不被宋无荒的举动震撼,纷纷落泪,明明很喜庆的日子,却蔓延着无言的悲伤,八公主拿着手帕拭泪,一旁的顾子蓦俊美的脸上也莫名哀伤。
礼毕,赵亦程无视众人,打横抱起宋无荒,疾步往房间走去。
穿过一个个院落,一条条回廊,宋无荒安静得让赵亦程心惊,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又怕把她勒疼,就像抱一个易碎的绝世珍宝,倾尽所有温柔。
他知道,她希望她是他的,完完全全是他的,所以她不肯让他当场掀盖头,她的样貌,只能留给她的丈夫,所以她不管再难以呼吸,她都要完成婚礼,只有这样,她才正式地属于他,才是他的妻,这是她的夙愿。
因为知道她的小心思,所以他好心疼,疼地无法呼吸,疼得眼泪一颗颗砸下来,落在她红盖头上,落在她干涸的内心。
踹开门,他急忙来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掀起她的盖头,白皙剔透的皮肤,胭脂的红扑,黑亮的双眼,微微一笑,倾国倾城,这是……他的妻子。
弯下腰,在她唇上轻轻印上一吻,好似羽毛飘落,轻柔得让她感受到了他满满地疼惜。
她吃力地抬眼看他,果然,和她想象得一样,还是精致如粉捏的五官,一身鲜红,他的肤质本就白皙细腻,如今更是被这红色衬得诱人,也不知道方才有多少闺秀盯着他瞧,想想就好不甘心,当即便开口道:“咳咳咳……真的……好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我忽然不想……死了,我……”
“不会的!不会不会不会!!!”
赵亦程闻言眼泪砸落,在他粉捏的脸上肆意,他坐在床边抱着她,弯下身子,侧脸贴着她的脸,感受她渐渐退去的温度,内心好像有碎裂的声音。
“太医……太医一定能救你,太医……”
宋无荒耳边传来他惊慌失措的声音,她淡淡地笑着,抬手按住他的手,说:“咳咳……不要离开……太医……已经无能为力了。”
“远之……没想到我会那么快……咳咳,每次都把你留下……真的很咳咳咳……”
嘴角有鲜红溢出,触目惊心,赵亦程怔怔地看着,无力,惊恐,悲恸,只能颤抖地环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倒下。
“……对不起,咳咳……下辈子,咳咳……你要再遇到我,一定一定……要答应我……我们……”
鲜血滑过下巴,一滴滴滴落在鲜红的嫁衣上,红得很刺目。
她不想死,忽然……不想死了,因为她第一次看到他哭,哭得那么可怜,好像被遗弃了,对啊,她现在……可不就在遗弃他么,把他留在这个繁华的盛世,可是……她也舍不得啊。
多想再看看他的笑,记得第一次遇见他那时,他笑得好肆意,就仿佛是世上最快乐的人,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喝着最醇的酒,打开折扇轻晃,他是那样的美,是当时出了名的美少年,也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咳咳……远之,我……爱你……”
她黑亮的眸子忽然清明,大概是回光返照,脸蛋红扑扑地,一如含羞的少女,赵亦程闭了闭眼,笑了笑,低头吻上她鲜红的唇瓣,唇齿之间的纠缠,咸咸的,苦苦的。
彼此的心跳还是那样急促,却很沉重……
手缓缓落下,赵亦程抱着失去力气的宋无荒,闷声痛哭,然后声音越来越大,连堂上沉默的众人都听到那歇斯底里的哭声,无助和悲凉环绕在每个人的心中,顿时堂上一片啜泣,低低地哭了起来。
天忽然阴沉,雨很应时地落下,越下越大,最后也分不清雨声和哭声,只有那悲凉的风吹入满堂。
数月后,京城恢复宁静,只是那股沉重还是散不开。
马蹄急促,在京城街道上响起,直奔皇宫。
朝堂上,一片死寂,小皇帝拿着奏折的手忍不住颤了颤,顾子蓦闭了闭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