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冰凉的刀子,很疼。
一只温暖的手滑过她的脸颊,带走那些冰凉,指着天空说道:“你看,散开的焰花多美,虽然只是一瞬,却让人永远都记得它的绚烂。”
她一抬头,一束焰花已渐渐熄灭,那光亮的花形却映在了脑海,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周围又闪出无数朵更漂亮的焰花,先前的,已然被淹没,生活也当如此,过去的,自会被时间渐渐淡忘,应该是这样吧?
沐长风带着她在人堆中慢慢逛着,斯文秀气的面容,一身家常袍子,一把青丝披在胸前,随意而妖娆。他用低柔的声音向她徐徐介绍道:“等下把烟火放完后,就会有很多人聚在那条河边,河这边和河那边都有人吹唢呐,哪边吹得最好,就可以在今年都讨得个好彩头,全年吉兆。完了后,等钟声一响,人们就会慢慢散去,然后就会坐在自家火堆边开始守岁。直到天亮,新的头一个早晨就在与自己最亲近的人相守中度过,这一年都会和和美美,不会分离……”
步惊艳抬头看他,沐长风也停下步子,低下眼帘,双眼贪婪地看着她,好像马上整个世界都要死去。
步惊艳终于还是不敢看他的眼,把视线偏向河岸边,指着河面上的船轻声道:“走吧,我们先到那边站个好位置,等下听两边的人吹唢呐。”
沐长风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忽然上前牵住她手,率先带着她往那边走去,“那种盛景我也不曾见识过,我们一同欣赏也是不错的。”
在中州城过的这个年很热闹,隔壁邻舍每天都会相继带请他们去窜门吃饭,大家都很热情,每天都似乎不得空,所有的烦尘俗事都在欢笑中被遮蔽,时间也就在不知不沉中过去了。
正月十五后,木雕铺子又开门了,沐长风每天都会为人雕上一个木像,他强调,绝不会超过两个,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他手艺好,纷纷慕名而来,却也只能失望而归,毕竟一个名额,只能近者先得。
步惊艳对木雕完全没有兴趣,则闲散的围着清辉媳妇打转,常常会按她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把头凑过去,听她的胎动,然后时不时还会被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上一脚,让她大为感叹生命的奇妙。
她自认自己的手艺很稀松,却仍是自告奋勇的为肚子里的小宝宝夹层羽绒衣裤。按着她自己的思路设计,样式虽然好看,但她毛手毛脚做出来的东西,却并不太如她的意,在重做了几次后,天气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她做的羽绒衣裤暂时看着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平静而惬意的生活总是像长了翅膀的小鸟般过得飞快,时间,转眼就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
沐长风依然绝不破例的在铺子每天为人雕一个木像,然后就颇有意境地画一些山水画,对于这些在过文雅的东西,步惊艳是能了九窍,只有一窍不通。
开始的时候还不懂装懂唯唯诺诺地点头胡乱评价一番,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赞美词,后来沐长风也察觉她在有形她,在她的脑袋瓜上狠狠地拍一下,笑骂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个道理你不懂么?装成稳沉学究的样子,骗得了明眼人么?”
步惊艳蹙着眉头摸着被他拍疼的地方,大呼冤枉,“我这是在应和你的爱好,一片好心来的,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如果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又有什么意思?还真是不识好人心,你这些破东西,以后求我都不会看了。”
她把头扭到一边去,沐长风哈哈大笑,丢下手里的笔,硬是又把她的头扭过来,义正言辞道:“虽然你的不懂装懂亵渎了我的画,但是我的画里却又缺少你不得。记得你上次在我的画上提的心若自由,身沐长风吗?我是欢喜得不得了,已经很好的保存了起来,所以说如果你有兴趣,这幅画也欢迎提上你的墨宝。”
步惊艳这才转怒为喜,捡起笑,却嘻嘻哈哈,故意在上面提了一首文不对题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等沐长风凑过去一看,简直是哭笑不得,思头看罪魁祸首,早已跑远了,只剩清辉媳妇和李婶两人站在那里笑个不停。
沐长风也笑了。
她已经有了灵气,颓废和绝望或许还埋在她心底深处,相信只要日子一久,就会一一像破烂一样被清理掉。她原本就是翩跹灵动美丽的,谁都不可以摧毁,在他的视线内,他会好好看护的,就这样很好,他很幸福,那么将来,他也会给她更多,叫她永远记住他。
苍和大陆2017年2月,雪城王向各国发出邀请,名目是希望各国君王就四图合一的事,大家都能聚一聚,共同探讨一下将来整个苍和大陆要以何种趋势共同在这片辽阔的大陆上发展。是战?是和?是合?没有人知道。
纵观整个苍和大陆,雪城目前是最能发号施令的一个,他的军事力量强大,战将颇多,他若真要针对哪一国发动一场战争,那一国绝无幸理。虽然上次对赵国无故撤退后,对他狠绝的声誉影响颇大,但却没有人敢去斗他的逆鳞,除非同时有几国聪明起来,但以现在各国各自为政的局势,这个可能性非常小。
是以,当雪域王发出邀请函后,各国纷纷回应,必会参加这个共谋发展的大会。当然,能让他们回应得如此爽快一个重要因素是,大会地点设在了大陆最为放心的一个地方——中州城。素闻安平王以中立之姿态立信于各国,以他的诚信,没有什么地方比他那里更安全。
春节过后中,万象复苏,接到邀请函的各王纷纷对出席人员和国内事务进行周密布置安排。据闻,大夏皇朝此次出席的不仅有夏皇凤炫,他安排了晋王凤远兮一起同行,这一决定,让不少人猜测,第一是晋王目前在京城势力庞大,带他出来,防止他在这个空档搞政变,第二,虽然夏皇嘴上不说,可能他仍是怀疑皇宫失落的北图仍在他手里,为了这张北图,凤炫此次可能会对晋王有的动作。自然,这都只是猜测而已,并不见得是事实。
而在离越,皇后苦心栽培出来的太子被杀,顺理继承太子之位的,自然就成了康乐皇子,但此一仇,她又如何会轻易甘休?但她也不是莽撞之人,据她暗查,当时追杀太子的,有多股势力,如果完全归究于夏皇身上,可能会中了真凶的圈套,于是一直都在暗中布置,以待这次中州城之会与夏皇相协商后,再议后事。
而就在各国准备往中州城行进的领头,却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在天临国与雪域国交界处,突然出现了一伙打着篮巾军旗号的匪兵四处流窜,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连去围剿的城守都被他们杀了,凶悍之气,无不令人震惊。而雪域王却极力澄清说,这些人只是有人故意冒充,绝非他真正的篮巾军。在他发表这个声明的同时,却张狂的对外说,此次中州城聚会,希望能与天临国结上姻亲把圣女嫁给他,并将南图当嫁妆一起嫁到雪域国。
两件事同时发生,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面以假冒之名对天临国施压,一面又宣布结亲,最终结果不就是在觑窥南图?由此可见,雪域王的野心之大,非比一般,更让与会的人无来由的提心吊胆起来。
尽管是住在这座和平的州城,一些消息仍是蜂涌而至,毕竟,这里将是一个风云集会的地方,如此盛大的盛会,更是让安平王加强了城防,整个中州城上空都弥漫着紧张肃穆之气。
那都只是当官人的事,平头老百姓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该干嘛的继续干嘛,只是上街的时候,时不是会看见比往日多出数倍的外地人在城中紧张的奔走,那个时候,就都要小心些。从这些人的神色上看,他们都是惹不得的凶神,弄得不好,可能就会闹出人命。
转眼又至阳春三月,这是个桃花盛开的季节。
而每年三月初三,桃花庵都会向外开放,让爱赏花之人能一睹成遍的桃花盛景。
这一天,街面上,人头涌涌,几乎是整个中州城的人都出动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爱赶上那花的盛会。
自然,年青男女,不仅赶的是花会,更是想在千万人中,遇上那心目中的桃花郎或桃花女。
护城河畔杨柳依依,千万缕绿色柔丝缓缓摇曳。一身薄软春衫的步惊艳拉着已经八个月的清辉嫂子坐上轿子,也赶着热闹想看那桃花景。清辉满头大汗紧张的跟在轿子旁边,不断交待轿夫轻点轻点。
步惊艳在轿里打趣他,“清辉大哥,嫂子说你从未带她去看过桃花,如果她不趁现在有肚子可以母凭子贵去瞧瞧,估计这辈子你都不会带她去吧。”
清辉嘿嘿傻笑道:“我们庄户人家,能糊得口就不错了,哪还有那些闲情逸致看花啊,朵啊。”
步惊艳附耳在清辉媳妇耳边道:“你丈夫真是个死心眼。”
清辉媳妇却羞涩的笑了。
沐长风跟在他们后面,忽然见到路边有卖相思糕的,便走了过去,他是不太爱吃甜点,可是有一个女人喜欢就够了,让老板包了一大包,付了银子,正要转身,手被人一撞,提在手里的糕点差点儿滚落地上。
他抬头看撞他的人,却是一个身着月白长春衫的修长男子。男子身形很飘逸,头上却戴着一个帽檐全是青纱的青纱帽,遮住了他的容颜,那身装扮既好看,却又十分冷冽。
那人回过头来,也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淡淡道:“对不起。”
沐工风眼如利剑,转瞬又消散,回道:“没事,下次注意点。”
两人擦肩而过,像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
沐长风紧走几步,待要追上前面的大轿,不料忽然有人高声呼道:“不好啦,杀人啦,这里死人啦。”
一声高呼惊动所有人,人群顿时慌乱起来,待沐长风推开四处乱窜的人,却听到清辉的声音惨呼着传来,“秀儿……秀儿……你在哪里?”
沐长风心头连震着,等他找到清辉,却见那抬轿子早已侧翻,轿夫一个都不见了,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杆子上还有几点刚刚凝固的血,简直是触目惊心。
他铁青着脸,一把抓起捶胸痛哭的青辉,厉声道:“轿子里的人呢?”
第一百零七章 如此
清辉嚎叫着,“刚才一下子来了很多人,把我和轿子都冲开了,等我跑过来,这里就成了这样子,我也不知道她们到哪里去了。”
沐长风一把丢开他,掉脸就走。处在人群人中,要迅速逃开自是不容易,除非是有人早已谋划好退去的路线。可是究竟是谁带走了她们?最好不要是离起来的人。
一间热闹的酒楼内,人头攒动。
二楼,清静幽静,客人极少。
“幸好我们跑得快,不然就要被人踩到了。”步惊艳把清辉媳妇扶到椅子上坐下,安慰道:“嫂子别怕,刚才虽然有人杀了人,却与我们无关,先坐在这里歇歇,喝口水压压惊。”
清辉媳妇扶着肚子依言坐下,“谢谢黄姑娘刚才护着我,那几个轿夫自顾自跑了,不然我真要被人挤扁。”
步惊艳摆摆手,“如果不护好你,清辉大哥不杀了我才怪。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我先叫小二给你上壶压惊茶来。”
“他不会那样做的。”清辉媳妇讲到这里,不由又担心道:“茶倒不急,就是怕清辉找不到我们也急,黄姑娘不如先去告诉他,我在这里等。”
步惊艳笑道:“就知道担心他,但是你要孕妇,当然是你要紧啊,我先招呼小二倒茶再去找他们。”
说完,不由分说就下楼去了。在下楼梯的时候,却见一个身着月白长春衫头戴青纱帽的修长男子缓缓走上来,那沉缓的样子不由让她多瞧了一眼,也没觉什么奇怪之处,便下去了。等叫了小二上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坐到了清辉媳妇旁边的一桌上。
“嫂子先在家里坐一下,我在外面瞅瞅。”
步惊艳给清辉媳妇交待了声,便转过身去。待经过那白衣人时,心头忽生警觉,身体迅速后退,一把雪亮的长剑已擦着耳际刺来,她轻斥一声,抄起桌上的一个茶壶朝白衣人疾砸,白衣人头一偏,剑势微转,已成横劈。步惊艳身体向下一蹲,同时扫堂腿向对方攻去。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把楼上的桌椅掀得到处乱飞,碗碟砰砰摔落地上,却就是没有人上来瞧。先前三三两两坐着的人,更是早已不见踪影,只剩清辉媳妇张着嘴高声尖叫。
步惊艳正担心白衣人会对她下手,不料下一瞬,已经有一个彪形大汉突然蹿出来捂住了她的嘴。白衣人收袖织女星,淡淡道:“还不准备住手么?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孕妇的命了?”
步惊艳恨恨住手,“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白衣人乌纱罩面,虽看不清他的容颜,但却可以感觉到他清亮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她。
清辉媳妇边挣扎,边含泪呜呜哭泣,分明在等步惊艳去救她。
“嫂子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步惊艳回头看白衣人,冷冷道:“有什么事都可以冲着我来,先把她放了。”
白衣人点点头,“我不会伤害她,只要你乖乖跟我走。”
他朝那个大汉挥挥手,大汉松开女子,清辉媳妇腿软得想瘫倒,步惊艳柔声对她道:”嫂子先走,我等下就会回来找你们。”先是孕妇安全了,她才能安心。
清辉媳妇哭哭涕涕,想走又舍不下步惊艳,那大汉抡着粗大的拳头吓她,她才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步惊艳见她安然无事,正要对白衣人说什么,却觉一痛,整个人顿时意识模糊,转眼就倒在了白衣人身上……
步惊艳醒来的时候,只觉周围静得不可思议。
睁开眼,青帐玉钩,香□袅袅,整个人都觉得清静幽静。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才发现这是一间收拾得干净的屋子,帘子打开,外面全是盛放的各色艳花。
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鬼地方,于是掀开薄被下床,地面上铺着魄长毛地毯,没有鞋,也不顾,走到窗前,却见昏倒前见过的白衣男子背对着她,这次没有戴纱帽,正在修剪花枝,乌发白衫,鲜花绿叶,感觉他这个人和这里的景致特别融合,几乎就是一幅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