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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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穆皇后-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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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亲爹都拒绝了,他仍是未受任何影响地按着原先的生活节奏过日子,倒让春华在情爱外更多了几分钦佩。
  这个人,虽然目下实在看不出他其余可出彩的地方,光就耐性而言,或许整个三国时代的人都比不过他的隐忍吧。
  郭嘉,荀彧,程昱,贾诩,光是曹操手下便有如此多的杰出谋士,说是得一则得天下也不为过;张昭,周瑜,陆逊,也都是东吴抗击天下的利器。
  用这些杰出人物与司马懿相比,可以说众人各有千秋,或许司马懿亦有比不上的地方,但其隐忍却绝对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就算春华告诉他,三弟司马孚最近正和陈留某一获罪判了流放罪的人同住同食,此事还引起了许都各界的关注。
  儿子和个流放政治犯混一起了,都快把老道学的司马防给气疯了,就算是偶尔回到城里给婆婆请安的春华,也时常听到虞氏对此的抱怨。
  说的是岑氏,“也不知道规劝丈夫,她是正头娘子,为妻者当善言规劝,她就这么仍由着孚儿做出这般丢人的事来。”
  哪怕到了后来此事算得上司马孚关怀边缘人士的善举,被光彩的在他的列传中写了下来,当时许都上层的舆论其实并不怎么看好他。
  这些都是清贵的世家,又怎么会看得上和流放犯混一起的司马孚。
  虞氏没有什么见识,这是纯粹跟着司马防夫唱妇随。
  但依春华看,虽然这事她也不怎么看好司马孚,平辈之间,她才不会去被虞氏当了抢使去谴责岑氏,哪怕之前婆婆在她怀孕期间对她多加照顾,现在还收着她女儿。
  更何况岑氏还能怎么去规劝,礼法上说得好听,“妻者,平也”,但除非特殊情况,丈夫犯二全家就要灭了,否则平常状态下,谁会真犯了倔的和丈夫去硬扛道理。
  岑氏还年轻,子女不多,在这个家资历也浅,这时候断了夫妇的情义,下半辈子日子和相敬如冰不远了。此刻被婆婆骂几句,回去在老公哪里还算是为支持他事业牺牲,说不准还要被心疼呢。
  春华回家和自家的那个说了这事,司马懿不但没任何对弟弟的不满,反而有点庆幸,“大哥不在,也幸好我们同样不在家,否则可要难做了。”
  春华盯着这货有些不可置信。
  你弟和个流放犯都同吃同住了!为反抗父亲对友人的“不公正”言论,他都和那个政治犯同居了!
  同居了!
  “你怎么还想不明白,”看妻子仍是一脸迷糊,司马懿耐性解释道,“如果此刻我们还在家里,我就该听着父亲的命令去这户人家外堵住那小子出来了。”
  “……”
  仲达你该不会是当年大哥不在时候,这种被父亲差遣去做恶人,苦逼地管束弟弟们的事做多了吧?

  一想到这儿,春华就露出个同情的眼色。
  司马懿看了妻子的眼色胸闷,“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事儿长嫂不在,母亲也只能找了你去使。”
  ……还真猜对了。虽然逃得快,但虞氏也找她来抱怨了。
  如果她此刻在家,就要被派去给岑氏做思想工作去了。
  二达呀二达,你家兄弟究竟被你爹逼得有多惨呢。
  真是被压抑打击得太惨了,此刻听到终于有个兄弟出来胡闹,让他爹狼狈不堪,司马懿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甚至还很舒心地问,“那个被流放的人叫什么?”
  春华吃他不消,“姓殷,名武。”
  殷武。
  司马懿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这个名字难道有错?”春华低头默念了两遍这人的名字。
  殷武。
  然后也发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
  你妹!竟然是化用了《诗经》中的《殷武》。
  “你也想起来了对吧?”司马懿道。
  怎么会想不到呢。
  但凡这个时代还被普及过教育的人,《诗》三百就是汉朝的小学启蒙教材,《殷武》是诗三百的最后一首。
  春华勉强算个上过学的人,也常拿诗经篇目练字,这会儿马上自己背上了,“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匪解。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
  靠!
  哪怕她作为穿越女,占了点历史小便宜知道凶残的司马家未来有一支要当天子,但司马孚可不是个穿越男,他根本没必要去私藏这样一个人。
  而北方目下能够自称天命的,除了曹操还可以有谁?
  这个被囚禁的流放者,除了这个“殷武”的名字,却是连家世身份什么都让人查不到。不是化名是什么?
  再联想联想司马家和曹操那些说不清的关系,越往深处想,越是让春华心寒,“这事果然蹊跷,那人据说是被流放的,但却还留在都城内,执金吾难道是死的吗?御史是死了吗?还有这事现在看来反更是风声大雨点小了,说闲话的人那么多,却没个真跳出来执法的人?”
  又犹豫起来,“如果真是密令的话,那么阿公……”
  “父亲当然是不知的。”司马懿说道,“父亲毕竟……该颐养天年了,那位大人有事差遣的话,我和大哥都不在,三弟叔达便是人选了。”
  这一家的兄弟,大哥倨傲人品却和父亲一样正,做事也比较高调;二达同学外表一副被他爹逼出来的道貌岸然,内心自打小九九;三达同学作为庶子,从来都是将低调进行到底,内心稳重并敏感的人。
  但这家兄弟都是受正统教育长大的,三弟司马孚绝不至于会突然之间“人文关怀”得去对边缘人士,流放犯圣母起来,奉献爱心,甚至结交成朋友。
  司马懿当然相信自己弟弟的行事作风以及未抽风的头脑,只不过更是对此吃惊,“却不知什么样的人才,会让曹公如此重视。”
  后一猜测却是连春华都没有说。
  殷武社稷,并自视天命,那位大人……果然是有异心了吗?
  *
  似乎正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没多久曹操便重新恢复了丞相制,曹司空终于变成了命定的曹丞相。
  虽然没明着称帝,但其心可昭,此举立刻被北方各官僚集团进行攻击。曹操砍多了文官小白脸们,此时也真和砍白菜萝卜一样没感觉。
  历史的洪流中总还有一些坚持着道德操守的士者,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教育下,只要有天子一日在,便终有将汉朝大旗竖起的人。
  等反对者该流的流,该杀的杀后,内政安定下来,曹操便把后方守备的大局全交给了全身心信任的荀彧。
  而后者却是满腹纠结的心情,但事已至此,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渺茫之上。
  司马懿在城外躲病逃过一劫,但同一时刻另一个被父亲逼得很惨的曹二公子,目下也正苦逼得要吐血。
  说起来这也是曹丕年轻时候的风流债。
  “季重季重,这下可如何是好?”曹丕被烦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凡隐私的事,最是说不清,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作为曹丕目下首席的谋士,吴质其实也没想到对策,但只能硬撑着不显露出来。
  最后只说了四个字,“从长计议。”
  一副老神在在的坑爹样,这回丕少真是欲哭无泪。
  要是真闹到他爹面前去,他还是干脆自挂东南枝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苦逼的丕少,没有遇上司马机油前,你们俩个都要在悲催一会儿
风流债……大家猜猜,是哪一桩?


57、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二)
当年袁氏已败;邺城被破后,曹丕纳了袁熙美丽的妻子甄氏作妇,对于这位耳熟能详的美人,还要多亏了名传千古的《洛神赋》。
  这样的一段美人英雄故事后;大家都还忘了这位英雄家还有一个不太美丽的原配黄脸婆。
  曹丕的原配任氏,当时只有十三四岁,自然不可能是黄脸婆了,但却被说“狷急不婉顺”,先是从正室被免做了侧室,转眼没几天又变成妾,最后被黜。
  一面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一面是个连葵水都没来的豆蔻小嫩芽;才十七岁的曹丕更喜欢谁自然不用说。
  任氏是世家女;族叔是深受曹操器重的骑都尉都亭侯任峻,得曹操赏识到,曹操嫁了个从妹给他,而又从任氏一族内择女为次子妇。任氏女的母亲则是位乡君,可以说是身份高贵了。
  而此时曹昂已经死去多年,曹丕说是长子也不为过了。这样的对结姻亲,可见曹操对这家人是有多器重。
  曹丕要娶甄氏,已经是先斩后奏了,曹操也没办法,这事儿又有点政治需求,最后只能负了任家的小姐。
  先是屈居于妾位,最后还给赶走,也只好替儿子收场,派人到任家说,你们家女儿年轻出身也好,快些让她改嫁吧,是我曹家对不起了云云。
  这时候刚败了袁绍,袁氏数子却还盘踞在北面作乱,袁熙也还活着,甄氏更带了点政治宣传的作用,这一刻为了掩埋这段阴私,又被儿子先斩后奏的曹操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不但认了,还要给他收场,对外还要说是因为曹丕前一个夫人性格狷急才出妻,和看中甄氏美貌无关。
  十三四岁的小少女,又作为高贵的世家女,骤然从正室一而再,再而三地贬下地位,最后还是作为妾被赶走,她又如何不气愤了?
  毕竟是少年人,哪怕是成年人,遇上了这样的羞辱又如何会不为自己声辩几句?该她得的被剥夺,连为自己明辨道理都要被说为性情狷急,世上的黑白确是颠倒得让人作呕。
  便是这样曹操终是觉得对这家人愧疚,不久又把任氏嫁给了同族中的另一后生。
  事情要到这样也了结也就好了,但曹操刚对不起了人家侄女一回,没过俩月,这一家的叔叔任峻又为了曹操给忠勇战死了。
  于是这份愧疚就直涨了十二分。
  现在这对怨偶各自有了家庭,曹丕的大女儿大儿子都出生了,本来也相安无事,但任氏的后夫却是个火爆脾气,又仗着是曹氏宗亲,总是在都城内惹是生非。
  换了旁人遇上这位爷也就忍气吞声了,奈何他好死不死地和曹丕的僚属纠葛上了,嘴架也罢了,双方饮酒闹事最后任氏的丈夫竟然就被打死了。
  这会儿曹丕听说了,也气得想抽人。你妹!和谁冲突起来都好收场,这两年他检讨出经验来了,摆足了姿态,认个错检讨抄两份总好糊过去。
  竟然去惹他前妻!还打死了她丈夫!
  要说当时年少,曹丕到现在未必不对前妻任氏没有愧疚的,但愧疚是必须自发的才为愧,被人逼着指着认的,就算是原本有错也要变了味。
  他还在气头上痛骂手下那些惹是生非的废物,先前老神在在说要“从长计议”束手无策的吴质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吴质的强项就是算计人,对于揣测人心之类的技能满级。
  汉代的酒度数不高,连女子都可以随意在日常饮用,要喝出个醉酒打死人,双方酒量该有多不行呢。
  况且吴质对自己阵营的这些人还算了解,每个阵营里总有精英也有个别败类,曹丕的阵营有,曹彰曹植的也有。要说曹丕这儿的总体素质还是可以的,特别主子在这些年来不断地被一众道德模范“规劝”下来,成事或许不足,但手下已经是绝对的收敛了。
  与人争吵几句的事或许会有,是人总有脾气在,但要到打死人的份上,并且还巧合地遇上曹丕前妻的现任丈夫,就实在异常了。
  都不用确定了,吴质说,“您这会儿也别再骂他们了,咱们这是叫人算计上了。”
  “季重是怎么看的?”
  “都城里原便有过禁酒令,这些年朝廷光景好了过来,权贵者也素有饮酒的,明面上却不这么张扬。”

  真如禁酒令说的,曹操自己就从不绝于酒。这条令多是对军中执行,粮食困难的年头也对庶民重申过。贵族私下是不绝的,却也不是完全明目张胆的事。
  所以吴质认为,“这事虽是由人算计了我们,喝酒误事却是让明公最忌讳的。”
  曹丕当然知道这个。
  他不但知道这个,他还知道他老爹也一样对前任大老婆有愧疚,难免不对前儿媳任氏嫁移了同样的愧疚。他还知道曹操因那个为他屯粮像萧何一样解决后勤问题的任家族叔任峻的战死耿耿于怀。
  这些加起来够他喝上好一壶了。
  曹丕一咬牙,“那你说怎么办吧?”那几个惹事的家伙他也不保了,这会儿他就算想扔出人去息事宁人也没这么容易的了。
  这绝不是不愿割舍或是怎样的原因,此时正是诸公子争储,轮到各家站队的时候,他要连自己的人都保不住,以后谁还愿意跟他。
  吴质却道,“此刻但只能留得青山在,公子若死扛了这回,或恐伤经动骨之害。”
  忍耐?
  此刻整个三国史上最会忍耐的那对夫妇也正在为日子发愁。
  两人皆不尽然地在社会上碰壁,但面对彼此的时候却都装得淡定。
  唯一可以让他们拿了当笑话说的便是司马防找不到人去堵离家出走的三男司马孚,两个大儿子不在身边,下面的小儿子们都压不住作为兄长的司马孚。
  于是这一家的族兄司马芝便被建公托付去把司马孚押回家。
  “子华兄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司马懿想起这位让人头疼的族兄。
  论起年纪,司马芝比司马朗还大,在春华嫁来之前,司马芝便已经在外做官。
  虽说是同族,但两家互看不惯,只是出于同姓,又都在北方为仕,面子上总还过得去。
  春华担心的却是另一桩事,“按前些日子说的,如果那个殷武真的是……”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狡黠地给了她一个眼色。
  “啊?”
  “这还不简单,”这会儿是被妻子逗乐了,“你说你,该明白的时候又总迷糊起来。”
  “两面可都是家人?”你说你不厚道了吧。
  “放心,出不了事。”
  司马懿自然是分析得很到位的。说不出事也真不出事。
  此事的结果到了最后司马孚却意外地得到了个好名声,却是不了了之。
  说来,司马芝这样一个忠耿正直的传统封建好官员,对族弟这样的怪异举动,到了最后竟是个网开一面的结局,更让人觉得背后有了隐情。
  “他连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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