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朝阳点点头,跟着柯澜走过去。
“柯小姐,有事吗?”见她半天不说话,何朝阳开口问。
“那个。。。。。”柯澜抿了抿唇,眼神恳求着,“关于我的事情不要告诉皇甫一鸣,好吗?”
何朝阳有些惊讶,“我表哥不知道你的事?”
柯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在抬头看到何朝阳的第一眼,柯澜便认出了他,皇甫一鸣的表弟。
她装傻,装不认识。反正她和皇甫一鸣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时间一到,谁也不是谁的谁,何必再招惹他身边的人。
她只想快点离开。可刚走到大厅,她停了下来。
听刚才何朝阳和护士的说话,他和主治医师赵医生的关系匪浅。只要稍微打听,一定能知道她爸爸的事情。她知道,尽管自己装傻,何朝阳还是认定了是她。
凭他和皇甫一鸣的关系,又凭自己与皇甫一鸣的特殊“关系”,他怎能不好奇。
绝不能让皇甫一鸣知道爸爸的事!
她已经被他踩到了脚底下,不能连带爸爸也被他嘲笑!
找何朝阳显然不是个好方法,可她还有别的路吗?只能赌一把,赌他不是皇甫一鸣那样自负的人。
何朝阳忽然有些明白了。
也许柯澜并不是皇甫一鸣认为的那种女人,也许那五百万的交易也不是皇甫一鸣认为的“卖肉求荣”。
刚才从赵医生那,何朝阳对柯宏的病情大概有所了解,也知道他前段时间犯了病,伤了人,使得病情更加严重了。虽然不知道被伤的人伤得怎样,也不知道事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但这种伤害事件的解决都离不开赔偿,甚至是巨额的赔偿。想想她和皇甫一鸣在一起的时间,再想想她爸爸犯病的时间,不难想到这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
“好。”
何朝阳答应得很爽快,爽快得连柯澜都有些发愣了,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看到她有些发呆,何朝阳微微扬起嘴角,轻笑着,“你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有血缘的兄弟俩。就算长得不算相像,可这样笑的样子,真的神似。
皇甫一鸣也喜欢这样,轻轻地笑。。。。。。
“没有,”她慌乱地偏过头,想要瞥掉心里忽然浮现的那张笑脸,“。。。。。谢谢。”
“不客气。这本来就是病人的隐私。”何朝阳认真地说,“不过,你最好还是把你爸爸送来住院。对你,对他,都好。”
“我知道,可是。。。。。”柯澜回头看正坐在那边的柯宏。
柯宏看到女儿回头了,笑着对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他。
“他很孤独,我不想让他再面对孤独。”柯澜转过头来,眼底波光盈盈,却还是微笑,“我想一直陪在他身边。”
也许是因为何朝阳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没有掩饰的必要。也许是因为他和煦的微笑,消除了她心里的恐惧和慌乱。也许是因为一个人承受着这样的秘密,压抑了太久,痛苦了太久。。。。。。这一刻,她终于掩藏不住心底的忧伤。
看着这样一张悲伤的笑脸,何朝阳黑眸一紧,然后慢慢地沉淀下去。。。。。
她的黑眼睛潜在没有滴落的浅浅泪水里,像洗过一般清亮,干净。甚至比田悦的更加清澈。就像迷雾里的一盏明灯,就像黑纸上的一片白羽,周遭的不堪在她身上影射出强烈的对比感,所以你只看得见她。
尤其,当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睛长在精致绝美的一张脸上时,谁能说他不动心。。。。。。
毕竟是擅长研究心理的何医生,即使是下了蛊,他也能比别人清醒得快。
何朝阳不着痕迹地清清嗓子,说,“他若是病着的,就是封闭在一个孤独的世界,就算你陪着他,他也孤独,而且永远孤独。一个暂时,一个永远,你怎样选择?”
柯澜垂下眼,浓密的羽睫在他眼底下,像美丽的蝴蝶颤抖了几下。
“我再想想。谢谢你,何医生。”她抿抿唇角,迷人的酒窝浅浅地绽放了一下。
“不客气。”何朝阳笑,“我就是吃这碗饭的。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的,也可以直接找我。虽然心理科与精神病科是分开的,但在病理上有很多相通的地方。如果你想试试,也可以让我和你爸爸单独聊聊。”
“这样可以吗?”柯澜有些雀跃。她以为这样可以不用让爸爸住院。
“我只是说这样可以尝试,但不能取代根本。”何朝阳解释着,“目前来说,让你爸爸住院是治疗最好的选择。”
她眼里闪过失落,但还是点点头。
“何医生,你忙吧,我带爸爸先回去了。那个。。。。。。”她有点迟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重复一次。
“放心,我不会告诉表哥的!”何朝阳耸耸肩。仿佛对方的不信任感让他有些难过。
“谢谢。”柯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见,何医生。”
“再见,柯小姐。”
看着柯澜带着她爸爸离开的细瘦的背影,何朝阳忽然泛起心痛。
多好的女孩,她应该拥有更好的生活。
可是,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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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朝阳知道,凭表哥的性情,如果知道柯澜是这样的女孩,一定会更加疼爱她,甚至有可能会爱上她。
可是,然后呢?
爱上她阻止他不了和别的女人走进婚姻。
但是爱上她,会让他们俩都陷入痛苦的深渊。
他会缄默。
不仅是因为对柯澜的承诺,也是为了两人将来没有牵挂的分开。
还有一个。她的美好,他忽然想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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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柏航?”
林筱晓敲了敲房间的门,没有回应。
她轻轻扣下门把。
门开了,他的卧室里空无一人。
chuang已经整理好了,整整齐齐的。这是他在航校里养成的习惯。
阳台门半开着。吹进来的初冬的凉风,吹散了他留在空气里的惯有的润肤露的味道。淡淡的坚果和薄荷的香气。
他又走了。
林筱晓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晨跑运动服,失落地走上阳台。
他应该没走多久。
她望向远处,那条他们经常一起晨跑的小路。
果然,一个穿着蓝黑色运动服的熟悉身影,从树下出现,很快又没入了树的阴影里。他跑得很快,好像生怕有人要来追赶他,又好像在宣泄着某种情绪。
以前,每个休息日的早晨,他们俩都会去那跑半小时。
她当然没他跑得快,让他先跑别等她。那时的他却总是放慢了速度,陪在她身边。
运动中的冷柏航有别样的帅气。细碎的黑发有节奏地拍打在他的额前,凉薄的嘴唇轻轻抿着,黑得发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他跑得不快,而且很轻。比起锻炼身体,更像是在欣赏清晨,感受阳光。
两人从小路跑上了街道,再从街道绕进了花园。跑累了,就停下了,说说笑笑再沿着小路走回来。
可惜,那些充满阳光和微风的幸福时刻,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结束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就是从那晚醉酒之后开始的,是从她说那句话开始的,他对她越来越冷淡。尽管还在照顾她,还在给她做饭,还和她一起上班。可他不再与她聊天,不再等她晨跑,不再跟她一起拼模型,不再看她嘻嘻哈哈。。。。。
昨天早上,他也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先走了。他故意放轻了声音,让她听不到任何动静。等她不甘心地跑下楼,追上他时,他却淡淡地看她一眼,说句你慢慢跑,便径直跑开了。
他跑得很快,她追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心好痛。。。。。
这份痛感比思念更甚。他的冷漠像是冰锥直插到了她的心脏,每一次浅浅的呼吸都是痛的。
冷柏航,难道我喜欢你,让你那么厌恶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只能继续沉默下去,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只想做他的“朋友”。
冷柏航打开门。
一个身影正在餐厅里忙碌着。
“冷柏航,回来啦。”听到开门的声音,林筱晓微笑着回头,“来吃早饭。我刚去买的。”
“嗯。”冷柏航应了声,去洗手。
见他没有拒绝她买来的早饭,林筱晓松了口气,觉得心情指数终于上升了点。
两个人坐下吃饭。
林筱晓想找些话题,可是看到冷柏航只是低着头吃饭,毫无聊天兴致的样子,张了张嘴,还是作罢了。
别人家热热闹闹的早上,这里却是安安静静的,只有轻不可闻的咀嚼的声音。
过了一会,冷柏航放下喝粥的碗。他吃完了。
“放那吧,一会我刷碗。”林筱晓赶紧说。
冷柏航没说话,也没起身,看了看她,又看向别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林筱晓以为他在等自己,赶紧把碗里剩下的粥喝完。
吃完饭,她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他说话了。
“筱晓,我有话跟你说。”
“嗯?什么事?”难得他主动与自己说话,林筱晓赶紧坐下,笑着看他。
“你的脚伤已经好了,不再需要别人照顾了。”冷柏航的视线从她脸上很快扫过,停留在了别处,“我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毕竟不方便,多少会引来闲话。”
他的话没说完。
也不需要说完了。
“。。。。。冷柏航,你是想让我搬走吗?”林筱晓声音颤抖。他是不想给她任何的机会,所以要把她撵走吗?她没想到他竟抗拒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一丝一毫的余地都不给!
冷柏航撇过头。
好一会,他才慢慢吐出,“这也是为你好。”
她不是没有自尊的人,都被人撵了又何必苦苦纠缠。
可是,可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知道,一旦自己从这里搬出去,她和他之间不会再有希望,一切都会被打回原形,甚至比原形更糟糕。
她不要!
她不明白,明明有种幸福就在眼前的感觉,为什么*之间又都全变了。她不甘心,她不能就此放弃,就此离开!
“。。。。。我知道了。”她放在餐桌下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深陷进了肌肤,留下深深的印记,“不过,可以给我一段时间吗?。。。。”
她垂下头,遮住眼里的氤氲,“方俏那边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我需要重新找地方。”
他已经这么厌烦她的纠缠了,她当然不能再纠缠。她只是想争取多一点的时间,哪怕一点意义都没有,哪怕只是无谓的挣扎。
“好。”冷柏航站了起来,转过身,“我听说宁烨给他们公司职工租了一整套公寓,环境不错,而且离机场近,你可以去问问他。”
说完,他匆匆上楼了,步伐没有往日的沉稳。
有些掩饰不住的乱。
过了许久,林筱晓才缓缓抬起头,睁着空洞的眸子,慢慢收拾餐桌上的碗筷。
他不喜欢她。。。。
他要赶走她。。。。(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都是这两句话。。。。。
当把碗筷放进水池,当拉上厨房的门,当把水龙头开得大大的,早已盛满眼眶的眼泪滑落下来。。。。。。
冷柏航上了楼,进了房间,关上门,倒在chuang上,看着头顶上的水晶灯发呆。
过了一会,他站起来,走到旁边的书架上拿起一本书。
翻看了一两页,他把书放下,又走到另一边,拉开了衣柜。
现在他该给自己拿好衣服,然后去冲个澡,洗掉晨跑后的汗水。
他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可是站在衣柜前,他又开始发呆,修长的手指在挂着的衣服上来回抚过,却终究都没拿起一件。
痛。
呆滞的神经渐渐被延迟而来的疼痛替代,越来越痛,越来越满,疼得他禁不住蹙紧了英挺的眉。
从与宁烨见过面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该让林筱晓搬走了。更何况事后宁烨打来过电话,说他们公司有空余的公寓,条件很好。
他明白宁烨的意思。
他当然也不能妨碍幸福靠近她身边。
可他不想让她走,不想让好不容易温暖起来的生活再回到冷冰冰的样子,不想让她渐渐远离自己的生活。。。。。
他想天天见到她,想天天听她笑,想继续享受这样的天天。。。。。。
那么多的不想,那么多的想,是因为已经习惯她的存在吗?
为了提前适应即将到来的“不存在”,他开始冷淡她,疏远她,不再等她晨跑,不再跟她聊天,不再带她兜风。。。。。
既然她带来的存在感是从这些点点滴滴开始的,那他就从这些点点滴滴开始抽离。
可为什么连自己的心也有被抽离的感觉,一点点地,空了。。。。。
他看得出林筱晓不想搬走。她闪躲得很快,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还是被他看到了。
他是喜悦的,能被她依赖,能被她眷恋。可是一想,谁愿意被人赶走,更何况还是被自己信任的“哥哥”。
他不想看她伤心,可又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她以后的幸福。听到她说“方俏”的名字,他心慌了一下。那里还有一个贺许毅。
只是,宁烨,贺许毅,他们又有什么区别的呢,不过只是宁烨是他的朋友,而且宁烨的一往情深不是别人可以比拟的。
“啪!”
楼下忽然传来清脆的打碎东西的声音。
她在洗碗!
冷柏航一惊,箭一般地冲下楼,拉开厨房的门。
果然是盘子打碎了。
林筱晓正蹲在地上,一块一块地捡着地上的碎片,又一块一块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她好像看不到扫帚就在自己的身后。
“筱晓!”
眼见一块碎片划破了她的指尖,冷柏航低喊了一声,把她拉出了厨房。
他把看上去呆呆的林筱晓按在沙发上,又迅速地拿来了医药箱。
看着为自己忙忙碌碌的冷柏航,看着他浓密的黑发在自己眼皮下晃动,林筱晓刚刚才忍下去的眼泪,顿时又浮了上来。
为什么总要在自己受伤的时候,他才能表现出温情?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感情,总是和怜悯、和同情绑在一起?
然而,他只看得到她的皮肉之伤,却不了解她的心,早已体无完肤,血肉模糊。。。。。
伤口不大,也不深,冷柏航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给她涂抹上消毒药水。
他抬起头,下意识地想要问她痛不痛,却看见她早已红了的眼眶。
不是要对她冷漠吗?不是要疏远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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