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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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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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心想:“自己是不是真是多余的啊。”
  侯园园坐在床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着韩剧。她穿着睡衣,头发披散着,跟电视里那些女人一样漂亮。朱楠觉得跟她也有过一面之缘,赞美道:“看起来真漂亮。”
  侯园园觉得是个新鲜人在赞美自己,不好意思的表情都使出来了。
  女人在别人对她容貌的赞美上,从来不嫌多,也不管赞美的人丑不丑。
  方老太太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了起来:“夏总,你好。”
  朱楠一听到那嗲声嗲气的语调,就想撤退。都说上海女人说话很嗲,但她们不会对比自己穷酸没地位的人使用。方老太太在这个酒店,担任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务,又用忠心耿耿换来了老板的信任,加上艰难积攒起来的年龄,是很难展现上海女人的“嗲”文化了。所以每次朱楠表哥打电话过来,她都像来了救世主一样,把憋着的“嗲”尽情发泄一通。
  朱楠觉得有更重要的人物来看她了,微笑着告辞了。他退出去的时候,还用眼神偷偷跟侯园园作了一个告别。
  朱楠一回到独自一人的状态,就嫉妒起那个老太太来,白天有自己陪着,晚上还有大美女陪着,摔了一跤还有人排队来看望。他对着电脑,幻想着:“自己哪天也摔得不能动弹了,有谁会提大袋大袋的水果来看望呢?”想不到什么人,他觉得不该去冒这个险。




 第十一章

  方老太太摔后的前三天,中餐部都有服务员送餐过来给她补身子。她嫌浪费,要求和平时一样吃食堂里的饭菜。她还拒绝了可以回家养病的待遇,拒绝的时候说道:“在这里躺躺就好了,只要还能做事就好,我摔倒之后疼得要命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就是怕以后不能做事了。”
  在场的人听到那句话,都感叹见到稀世珍宝了。这里的人谈论了一年多还没谈论过气的话题是——凭方老太太的年龄和她的积蓄,就是回家安度晚年也无可厚非了,为什么还要把事业看得跟身子还重要呢?
  朱楠看在眼里,一面佩服着方老太太的传统革命精神,一面想自己才不会傻到有大好机会吃玩不去珍惜。
  或许,每个人都有最惧怕的东西,就象方老太太最怕从此闲下来没事可做,就像朱楠最怕手上的钱越来越少。
  第四天,方老太太就下床活动了。
  朱楠的心态还没老太太的身子恢复得快,看见她走动,还是担心得不得了,生怕她惯性摔倒。
  该来看方老太太的人都来过了,朱楠还在等一个人——方老太太的女儿。
  方老太太三十年前嫁给了一个姓章的男人,生下了一个女儿,在上海都混成白领了。她总是跟人谈她的女儿,朱楠听着,觉得她是在讲章子怡。朱楠对其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小章子怡大学毕业后一心想逃离方老太太的安排,在接受方老太太的二十巴掌后,一个人奔深圳去了。
  朱楠也想逃离父亲的安排,极度想讨教讨教那个二十巴掌也打不回的女子。
  朱楠试探性地问道:“方总,您女儿怎么不来看您啊?”
  “哦,她还不知道呢,她有自己的事,没必要告诉她。”
  朱楠见其女无望,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在方家,像这样报喜不报忧、舍小家顾大家的精神随处可见。方老太太十年前在武汉一家五星级酒店做财务经理的时候,她的母亲去世了,当时有要务在身,她为了发扬方家舍小家顾大家的精神,硬是含着泪没有回去看母亲最后一眼。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方家精神渐渐发展成了章家精神。
  朱楠听方老太太讲她母亲去世的事时,他都看见那个坚强的老太太含着泪水。
  酒店进行了大换血,那些新的领头羊们觉得有必要开一次员工大会,纪念一下酒店划时代的时刻。
  方老太太被送去打针了,她还在进行为期一周的治疗。这治疗之事撞上开会,就好比火车撞上了人,谁让谁是不用说的。
  送方老太太去医院的妇女回来,坐在了朱楠旁边的空凳子上。
  这两个人都是财务室的老实人,确切点说,他们都是极度听方老太太的话的人。方老太太是个不怎么会管理人的人,她把所有的原因归结为“这里的人很怪”。可是世界上总有一些老实人,比如朱楠和这个妇女,他俩对老太太的话是言听计从。人都是有私心的动物,老太太见状,合理利用起资源来,把其他人都彻底忘了,还凭着满脑子的“成功思想”觉得那些不听她话的人是没有出息的傻瓜。
  朱楠不觉得听方老太太的话便显得有出息了或是变聪明了,他倒是希望自己当初也该自私点做一个被她遗忘的人。
  同是天涯老实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个老实人,就这样经常在一起谈论“老实心得”,走到了一起。
  朱楠坐在最后一排,屏幕上的图和字全看不清,见底下有好多玩手机和聊天的,索性也拉旁边的老实妇女聊天。他也不是个喜欢闲聊的人,只是一心想着辞职的快捷方式,朝着梦想的方向开口道:“你不是辞过职吗,老太太没批准吗?”
  老实妇女听出了一点头绪,反问道:“怎么,你还想辞职?”
  朱楠为了间接向方老太太透漏想走的念头,利用人们管不住嘴的性格,特意跟这个老实妇女说过。他继续说道:“我又不是说着好玩的。我就想知道,你觉得我去辞职,她会批准吗?”
  老实妇女没半丝犹豫,说道:“你走不了,她们准备提你为收银主管,会给你加工资,以后中餐和前厅那些MM们全归你管哦。”
  朱楠稍微心动了一下,但很快想到这个便宜酒店的主管也贵不到哪儿去,想到“全归你管”和“全归你”不是一个概念,心动马上静止了下来。他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我更加得快快走了,要是真当了主管,辞职就更加难了。”
  会议也结束了,人群渐渐散去,人们听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只有各自知道。




 第十二章

  朱楠感觉提出辞职比向心爱的女子表白还要难,把所有的罪过归结到感情上,后悔千不该万不该和一个老太太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深深吸取了这方面的教训,对新来的李经理不闻不问的,也不怎么理会。
  李经理见她的同伴们一来就全当上了各个部门的头儿,眼见自己要被方老太太管,心里甚是不舒服。她也不怎么来财务室,整天买很多零食去地下仓库搞好群众关系。效果也很显著,那些妇女们开始数落起方老太太的小气、思想老套之类的种种不是。
  方老太太是个对自己都小气到有人给报销费用也不会打的的人,人们很少见到她使用金钱的时候。她总觉得她跟人讲的那些道理,总会让他们将来感谢她的,可惜失了误,不料现在的人,都不会去等你的一句话将来转化成现实利益,你犒劳一下他们的胃,他们都可以提前感谢你。
  晚上,朱母打电话过来,质问道:“怎么这个月没回家啊?”
  朱楠算了一下,已经快两个月没回去了。他一般一个月回家一次,曾试图跟朱母打赌两个月不回家,但全失败在了半山腰。他觉得朱母主动打电话过来很稀奇,顿时有一种成功的感觉,兴奋道:“是不是啊,我这次一定要两个月后再回去。”
  朱母见儿子长出息了,也高兴得不得了,感叹道:“我还以为我得罪你了呢。只要在外面过得好就好。”
  十分钟后,朱父的电话也打了过来。朱母有一个习惯,见到儿子的一切小变化,都会马上通知朱父,比如儿子第一次带女生回家啊、比如儿子第一次抽烟,延伸到这次,就是儿子第一次在外面窝了近两个月不回家。
  朱父跟朱母一个德行,第一句话便是——“怎么,在外面高兴得不想回家了?”
  朱楠听到“高兴”一词,根据背景加情景,把那句话翻译成了——“怎么,在外面交女朋友了,不想回家了?”心里顿时一阵发虚。
  朱楠为了辞职的事,忙得又烦又累,离交女朋友这类美事差的远了。他又怕朱父极度反对自己辞职,所以很不想接其电话,草草几句话打发掉了。
  接到家人的电话,朱楠本想好好倾诉一番的,但他觉得父母在这方面都不合格。自小,他就没怎么和父母交流,即使在电话里头,也是例行公事般的你问寒来我答暖。
  一个三口之家打路边走过,那个小男孩边走边跟父母嬉闹着。朱楠回头看了看,顿时觉得那也是他曾经经历过的年代。
  时间在伤心人的等待中滚去,在快乐人的挽留中逝去。方老太太的病情渐渐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这些日子是在她怎样的情绪中过去的。她又在酒店各个角落活动了,似乎生怕被人遗忘掉。
  朱楠也改变了原本先斩后奏的主意,打算先把朱父、朱母说通,再去填份辞职报告直接放到方老太太面前。早在半年前的时候,他就自创了一套“表白被拒伤心辞职计”——随便去找一个人表白,然后被人拒绝,然后乘伤心欲绝去辞职。世上最能出事的时刻,就是一个人在向心爱的人表白之后被拒绝的时候。
  现实摆在面前,朱楠觉得那个计行不通了——去找管菲表白,他怕被拒绝真伤心了,去随便找个人表白,他怕别人答应了惹麻烦。
  朱楠正在面对现实的时候,管菲在门口叫出了他。
  活生生面对管菲的时候,朱楠发现那条计彻底行不通了。表白之事,幻想起来多姿多彩,行动起来一半白一半黑。
  走廊上,管菲指着一个胖胖的女生说道:“她想找你借五十块钱。”
  朱楠看了胖女生一眼,认出她是经常跟管菲在一起的那个人。他想都没想,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块的,递了过去。跟那天在马路上递给那个乞讨的妇女四枚硬币一样果断。
  胖女生接过钱,很高兴的样子,连忙说道:“谢谢了,过几天我让管菲还给你。”
  这年头,随着借钱人地位的提升,他们借了别人的钱,使用的态度跟别人借了他的钱似的,借钱之事也越来越艰难了。
  朱楠听着那句话,觉得很稀奇,感觉把钱借给谁了都不知道了。
  那三个人往楼道下扬长而去,之中还有朱楠第一次见管菲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男生。
  朱楠顿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高级傻事——借钱给喜欢的人,让她跟别的男生去约会。这事可比表白被拒绝严重多了。他很想骂自己一顿,又觉得那样对自己残忍了点,只好往另一方面自我开导。
  朱楠曾答应了管菲请她的同学们吃饭唱歌,后来那些人没来,他准备花出去的三百块钱也没能花出去,只好把那些钱单独仍在一边,准备一点一点花在管菲身上。所以感觉上,他觉得这些钱不是自己的,还可以合法的利用起来花在女生身上。




 第十三章

  朱楠下了最后通谍——说服朱父朱母。根据朱父和朱母的权力高低,说服了朱父,朱母便不说自服了。他凭着二十年来对朱父的了解和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手机上拟好了草稿,量身定做了一套说服方案——爸爸,我辞职了。。。。。。
  只想说四点:一、思考了一年,我有我的理想,我有我的想法,我有我的法则。二、我不是辞职回去玩,我是去工作。三、我不会再找家里要一分钱,既然现在我刚刚才能养活自己,我不会混的比现在差。四、从您每次很无奈的劝我在这里做下去,我发现您现在对我的要求很低了,既然这样,就随我闯吧。
  我发现我们的隔阂实在太大了,就像我告诉您这个消息,您会是什么感受,我一点也猜不到。就像您之觉得我的事轻松就好了,但看不到我在这里靠着那点关系做着一份完全靠熬时间的事背后的不轻松。我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所以我要努力去化解。。。。。。
  我承认这些年来自己做了很多让人担心不好接受的事,很抱歉。您不再信任我,我也无话可说。您只要记着,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爸妈的支持,我做什么都不会怕。但没有他们的支持,我做什么都会怕。所以这次您即使在心里又想劝我什么的,也要在嘴上假装支持我。
  我到苏州那边去的。不要怪叔叔,是我联系那边的。
  给我几年时间,我会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我现在已经了解这个社会的不易了。。。。。。
  别打电话过来,我不想又跟您吵架。 天黑一些的时候,朱楠抽了两支烟,把那条不短的短信发了出去。他通常在两种情况下抽烟——心情快霉掉的时候;烟快霉掉的时候。
  发完信息,朱楠怕朱父急着打电话过来,想给他留点适应期,索性把手机关掉了。到了转钟,他才把手机打开,迫不及待的想看发生了什么。屏幕上涌现而来的是十几个未接电话和两条短信——朱父道:“我现在也不想和你说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是哪天出来的,现在在哪里?”姐姐道:“朱楠,看到信息请回复。都找你找疯了!回个话,别玩失踪,至少得报个平安。”
  朱楠看完信息,才发现他的第一句话被误解了,也可能是语法错了,让人以为自己已经辞职了。不过他看到家人第一个关心的是他的安全问题,心里感动得都想把手机屏幕当女朋友的脸来亲。他给朱父回道:“我还没辞职,我只是在征求您的同意。”随后给姐姐回道:“你怎么让爸理解成我离家出走了呢?”
  朱父还在担忧儿子在哪儿露宿街头,一直没睡着,收到儿子的短信,平安问题解决了,开始发表辞职意见:“你要想清楚,外面的工作不好找,而且又苦,我想没人会支持你出去。还有,叔叔根本不喜欢你,觉得你性格不好,他自己的儿子都烦不来,哪儿会接受你。”
  朱楠意识到朱父开始反对自己了,心里跌落得又想把手机屏幕当情敌的脸来抽。他怕真跟朱父闹翻了,沉默了起来。
  朱父的短信却再次发了过来:“你想想,人活着,要讲名誉,要有人情味。你去年高考后,我和你表哥打电话,给你安排点事,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朱楠听到朱父说穷叔叔的坏话,又说富表哥的好话,心里火了起来:“他安排工作给我,那是帮您的忙,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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