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了,其实一点儿都不困难,这世间总有小人。”
站在城外远去的霍雷身边走来一名戴着斗篷的人——冲天。
霍雷扭头看了一眼冲天,笑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神出鬼没的。”
说话间,霍雷已经挥动了手中的斩马刀将身边两名随行的副尉给劈倒,同时冲天也出手 干掉了在周围的几名军士,出手之快,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反抗。
霍雷抖了抖斩马刀,在一名倒地的副尉身上将刀身上的血迹擦干净,随后说:“你一来 ,我就得杀人灭口,这是造孽呀。”
“就当是报仇好了。”冲天说着已经来到了霍雷的身边,盯着人头涌动的西城门,如今 那些为了入城抢掠的反字军已经什么都不顾,甚至为了抢到最前,开始挥刀砍杀自己人。
霍雷仰头看着天空,用手指着西城门的人群:“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是军队吗?完全就 是一群土匪,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要让我选择这支军队,纳昆焚皇、天启军或者蜀南军, 哪怕是如今还龟缩在龙途京城中的铁甲卫都比他们好上百倍,不,千倍,带着这样的一支军 队,完全就是对我的侮辱。”
冲天冷冷一笑:“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不过马上代价会更大,此战一结束,反字 军基本上算是完了,你是怎么打算的?真的要留下宋史成为棋子吗?”
霍雷摇晃了下自己的脖子,伸了个懒腰道:“宋史是个白痴,敢对自己父亲下手的人留 着有什么用,不如让他死在镇龙关下,让远宁去解决吧,九子名将也已经在这乱世之中发 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了。”
“对,应该开始了。”冲天道,话语中带着一丝兴奋,“另外,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一半 ,九子名将又现世了一人,蜀南王卢成梦的弟弟卢成羽,现在化名为敬衫。”
“哦……”霍雷想起来了,“就是将柳惠那蠢货打成残废的小霸王?”
冲天点头,笑道:“对,好像街头流氓打架一般,将柳惠暴揍了一顿,估计那名反字军 中的先锋官至今都没想明白吧。”
“唉,你们一个个任务都完成了一半,我呢?才刚刚开始,宋一方、陈志都死了,反字 军中有些威望的人也差不多全完蛋了,这里一结束,我便立即赶到佳通关去,对了,建州城 那边怎样了?”
“焚皇的虎贲骑已经占了建州城,如今佳通关外都已经成为了焚皇的领地,他的疆域又 扩大了。”
霍雷笑了,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大滝皇朝这朵鲜艳的花朵已经凋谢了,往日被他们 视为毒草杂草的人都已经成长了起来,很快就可以挡住这天上的太阳。”
“还没有。”冲天冷冷道,“还没有完全凋谢,别忘记蜀南王卢成梦和纳昆焚皇卢成寺 都是大滝皇族。”
霍雷转头,盯着冲天问:“怎么?老门主要将他们都一并铲除了吗?”
“不。”冲天说,“如今这天下就如关满了野兽的斗兽场一样,最终活下来的那个才有 权利坐拥天下。”
说罢,冲天转身离去,扔下一句话:“你也赶紧离开吧,这场仗胜负已分了,马上就要 下雨了,你可不要被雨给淹没呀。”
是吗?要下雨了吗?霍雷盯着镇龙关方向飘来的朵朵乌云,在那个方向或许已经下起了 大雨,等飘到武都城上空,恐怕战役早已结束了吧。
冲天一个人缓缓行走在平原之上,身影显得那么孤单,他一个人向着武都城相反的方向 走去,往那条曾经的大滝官道上走,因为他想一睹会下起那场大雨军队的容貌,说不定他会 是第一个见识到那支第二次出现在江中大陆上的蜀南军。
远处尘土飞扬,泛黄的尘土中隐约能看到穿着青绿色盔甲,盔甲便上还有白色挂须的骑 兵,所有人的骑兵都身负长工,背着三个连成一排的箭筒,而右手的手腕上还有一个只需动 动手指便可以射出短箭的机弩,在他们的腰后左右各插着两柄短刀,那是他们用来近战的 唯一武器。
冲天站在官道旁一棵大树中,在树叶的掩饰下,笑吟吟地盯着正疾驰在官道上的这支 骑兵队伍。果然是精锐之骑,蜀南王养兵千日,终于用兵一时了,在最关键的时刻派出自 己这支飞骑,对反字军来说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在飞骑大队最前,骑着一匹高头战马的正是如今已经成为这支飞骑统帅的杵门。杵门 除了换上了一身青绿色的铠甲之外,依然身背着自己那柄银环大刀,还有自己以引为傲的凤 鸣弓……
冲天盯着杵门,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的眼中,远处的杵门现在如今只如他一根手指那 样大小,随后冲天咧嘴一笑,转身隐入树林之中。
还在武都城外的霍雷已经远远地看见官道之上腾起的烟雾,笑了笑,自语道:“原来是 这场大雨,看来我不得不避开了,嗯,是时候去佳通关了。”
霍雷翻身上马,拔起插在地上的斩马刀,拍马向升寅山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霍雷离开,杵门带蜀南飞骑赶到,看见那正在城下互相残杀的反字军 ,冲旁边的副将道:“你们不要靠近,按照前些日子演练的一样,以我弓箭为指引,我射哪 儿,你们就往哪……下雨”
下雨。那是蜀南飞骑中平日内逗乐玩笑的一句话,意思便是他们手中的弓箭射出之后, 从天空落下,就如一阵大雨一样,因为蜀南飞骑弓箭远比普通弓箭更细,速度更快,也更不 容易被肉眼所察觉,等你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只能说明你已经中箭了。
杵门举起右手,展开五根手指,随后身后的飞骑大队顿时分成五营,站成了八卦九宫阵 型,以中营箭队作为指引,其他四营分别列为震、离、兑、坎,根据攻击的方向不一,随时 可向东北的艮位、东南巽位、西南坤位、西北干位移动,但中心却是随时在八卦九宫阵四周 移动的阵主,以阵主的响箭作为指引,如阵主不幸阵亡,中营之中立刻会有人离阵补上。
杵门拍马快速在周围绕了一圈,环视之下反字军的主力军队如今全在聚集在西门之下 ,心中大喜,这距离正在“下雨”的范围之内,且人群十分密集。
杵门策马调头回到阵前,将马放跑回阵中交予一名副尉之后,高喊道:“全阵,向前 三百步,不多也不少”
说完,取下自己身上的凤鸣弓,向前飞奔而去,疾跑一阵之后,一跃在空中,射出一支 响箭,高喊道:“西离三百步全阵齐射”
那名牵马的副将听到,立刻回身冲阵中喊道:“西离三百步全阵齐射放”
刹那间,如雨点一样的细小羽箭从飞骑手中的弓箭飞出,冲破天际,到达顶点之后又 全部落下,目标直指正在西门城下拥挤成为一团的反字军军士。人群之中,一名相对瘦弱的 反字军转身抬头看着天空,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天落下。
**这个时候竟然下雨了真晦气那军士暗暗骂道,随后转身继续拼命向城中挤去,随后脸 上感觉湿了。
“**还真下雨了”那军士伸手一摸,再一看手掌之中竟然是血,此时周围传来惨叫声, 无数的军士已经中箭倒地,人群中顿时慌乱一片。
“敌袭敌袭”有人开始大喊,但涌动的人群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哪个方向射来的羽箭, 只知道羽箭如暴雨一般从天而降,刺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被刺死的人扑倒在前人的身上,前 面的人又因为害怕拼命向城中挤去,顿时有不少人被踩在了脚下,有些摔倒的人还没来得及 呼唤,就被其他人几脚踩在脸上,顿时满脸血肉模糊。
一名挤在人群之中的反字军军官意识到了不对劲,伸手拉过两个下级军士挡在自己的身 前,自己却俯身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羽箭,随手还从一具尸体上拔出来一支羽箭,细看之下发 现这种羽箭竟是第一次见过,完全不知道是东西。这样脆弱的东西也能杀人吗?那军官不相 信,此时一个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地军士盯着他手中的羽箭,吐出两个字:“飞骑……”
飞骑?蜀南飞骑?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这军官盯着那已死的军士,猛然想起这人似乎曾 经四处向人吹嘘曾经在北陆城下做买卖的时候,亲眼见过蜀南的飞骑,他们所使用的弓箭非 常细小,但杀伤力极强,几乎箭无虚发,人人都是神箭手。
军官抓起已经死的两人,向城外挤出,一边叫骂一边走,终于被人浪给推到了城墙边 上,此时又一次亲眼目睹了漫天箭雨从天而降的情景,那些箭雨如同长了眼睛一样,范围只 在离自己一丈远的人群之中,而自己所站的地方半支羽箭都没有落下。
真的是蜀南飞骑吗?
那军官推来用来当挡箭牌的两人,拔腿向城外跑去,一阵狂跑,终于在尘土漫天的平原 之上看见了一个拿着弓箭的身穿青绿色盔甲、将军模样的大汉,那大汉冷冷地盯着他,随后 慢慢向他走来。
不知为何,那人走来的时候,有一股巨大的气浪向那居官袭去,军官退后了两步竟不 自觉地跪倒在地,没有力气逃跑,也没有力气张口喊什么,只是奋力伸出一只手去,作势好 像要从西城门之下抓来几个可以帮助自己的反字军军士。
如今,西城门之下的反字军,除了已经涌进城中的人之外,其余的几乎已经全部中箭倒 地身亡,那些疯子已经全然不顾城外被蜀南飞骑所包围,一冲进城中就提着自己手中的兵器 开始向那些民居之中搜刮,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掠夺。
杵门走到那军官门前,掏出一支羽箭抵住他的咽喉,问:“你们主将是谁?”
“霍雷。”那军官立刻回答,一丝犹豫都没有。
“人在哪儿?”杵门又问,目光看向西城门下。
“不……不知。”
杵门握紧羽箭的手稍微用劲:“身为军官,连你主将在何处都不知道?”
“将军我真不知道攻城一开始就已经乱了全乱了”
“为什么?”杵门继续问。
军官装作憨厚地模样说:“将军,我们都是些穷军士,想要进城找点东西来换些银子… …”
“换些银子?”杵门又低头看着那军官,军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躲避着目光,“你们 是军人还是土匪?”
反字军到底是军队还是土匪?这名军官自己心中都没有办法定义,只知道但凡参见这支 所谓义师的人,目的都是为了发财。他不敢回答,只是祈祷着眼前这名蜀南飞骑将军能将自 己放生,就如同放走一只被紧握在手中的,用两根手指头就可以捏死的蚂蚁。
杵门收回手中的羽箭,冷冷地说:“你走吧,走远一点,别再让我看到你,滚。”
那军官连滚带爬离开,却是向城中跑去,因为他心中还挂着那个能在城中发笔小财的 念头,既然放他走,他总不能离开武都城,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没跑上百步,一支羽箭就从杵门手中的弓箭射出,直接贯穿了那军官的咽喉。
军官抓住穿透咽喉的羽箭,紧紧地握着,转身盯着杵门,抬起手,那意思好像是杵门 言而无信。
“我让你滚,是让你滚开这座城,并不是让你滚进去,你走错方向了……”
杵门盯着倒地的军官说,随后转身对身后的飞骑喊道:“全阵不动小心伤及城中百姓 ”
杵门不知道城中大多数百姓都已经随远宁出城,逃向了镇龙关,而剩下的都是自发组成 民兵,准备与反字军进行最后一次决战的民兵。
反字军,一支打着义旗,号称要救天下的百姓之军,如今却是这幅模样,为了抢夺一些 银钱,连命都不顾,虽然乱世之中已没有法纪,更没有律法,那反字军中难道连军纪都没 有吗?
杵门站在那,看着千疮百孔的武都城,还有城下那成堆的尸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吕氏春秋。贵生》——天下,重物也,而不以害其生,又况于它物乎?惟不以天下海 其生者也,可以托天下。
'第九十三回'死神的镰刀
这本就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可所谓的英雄也会有迷失方向的时候,可能在他做出一 个错误决定的同时,也埋下了可以让自己失去一切的祸根。他所拥有的一切,除了自己的 性命之外,还有他人的性命。
宋一方的尸身摆在战车之上,周围挂着用白纸扎成的殉葬之花。他身上所穿的还是那身 永远都是带着血污的盔甲,宋一方舍不得擦干净,因为他认为那些血污并不是肮脏的东西, 而是一种荣誉的象征,就如纳昆虎贲骑的战士一样,谁的头发越长,就代表他击败的敌人越 多。宋一方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平方在腹部,手中还握着自己的佩刀,佩刀的刀尖已经有些 卷口,在刀尖的正对着的方向,战车车尾,用铁链挂着一具无头尸体,陈志的尸体。
陈志被砍下来的那颗头颅被人用绳子绑在他的左手之上,就好像是自己提着脑袋。战车 车尾的铁链锁住了陈志的无头尸身的双肩下的锁骨,远远看去,就如同在战车后一名推车的 军奴一样。
战车前方,站着一名披麻戴孝的宋先,在宋先的身边站着同样穿着的嗣童,除此之外, 只剩下几十名亲兵和一名跪在他跟前的医官,其他军士早已涌入武都城中抢掠财物去了。西 城门下如今发生了何事,宋先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关心自己父亲为何而死?
那名医官是苇汕派人送来的,说此人正是所擒获的与陈志勾结配了毒药蒙害宋一方的 帮凶。宋先当然不相信,只是军师和一名医官,就能做出这种决定?就算宋一方死了,陈志 能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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