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一盒热饭走到孙国亮身边的吴佩孚又一次试探着问道,过去在警察部时候,他也没听说过要进行耐寒训练,而这场耐寒训练的“检查”性质,更让他隐约觉得这事怕没有那么简单。
“你觉得呢?”
吃着鲸肉米饭罐头的孙国亮笑着反问一声。
“我觉得有这么点像,听说关东那地方胡子多,前阵子看报纸上说,铁路公司要到东北去修铁路,我估计到时候,部队很有可能进入东北保护筑路工地。”
保护筑路工地!
吴佩孚的话让孙国亮的眼前一亮,他甚至忘记扒盒中那烂的像粥一般,完全没一丝口感的米饭,只是看似随意的问道。
“你觉得部队可以去保护工地?”
“为什么不行,既然朝鲜铁路公司都能去关东修铁路,若是筑路工地被胡子袭扰,自然需要有人保护,警察部就那么几个机动大队,自然抽不出人来,我觉得最后任务,还是会落到咱们的身上。”
出身警察部的吴佩孚自然清楚警察部的实力,警察部的机动大队是用于威慑朝鲜人的,而相比之下,新军却足足有万五千人,自然没有比新军更适合这一任务的了。
“更何况,清剿土匪还能增强新军的战斗力,让各营连主官于军校所学的战术应用于战场,”
听着吴佩孚的解释,孙国亮的神情却发的严肃起来,并不时的提出自己的看法,偶然间他看着吴佩孚的眼光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没想到这个吴秀才竟然有这样的眼光。
借护路进入东北,以剿匪训练部队。
一份报告被递交到参谋部时,立即在参谋部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对于草创的参谋部来说,现在一切都只是开始,他们在过去更多的是关注各营连的磨合,并计划举行营级规模的对抗演习,通过不断的演习磨练,最终将各独立营整编成团,并最终形成一个师的主力,这一工作按计划,应该于今年完成,待到年底时,随着讲武堂第二期学员的毕业,将其中部分补充进入第一师,再抽调部分第一师军官作为骨干配合新军官组成第二师。
进而通过这种循序渐进的方式,在未来三年内编成六至八个师的新军,从而使驻朝新军成为名副其实的新军。而这个过程却又是环环相扣的,容不得任何差池,第一师的每一名军官、每一名士兵都有其作用,他们是整个驻朝新军的种子。
“绝对不行,伤亡,至少伤亡是无法接受的,毕竟这是行军打仗……”
“不过就是一群土匪而已!”
“土匪?历朝历代,栽在土匪身上的官军少吗?若是土匪真的那么好清剿,这奉天将军又岂会坐视土匪横行?”
“别说什么奉天将军,两个月前我们去奉天进行了一次参谋旅行,以我看来,在野战的情况下,咱们一个营,至少能击败六倍的清军……”
作为计划的提出者,孙国亮自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而在提及新军的战斗力时,更是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是通过一次参谋旅行得出的,亦正是通过那次参谋旅行,使得他对清军轻蔑到极点,在他看来,那群甚至都不会瞄准的勇营,不过只是扛着枪的平民罢了。
“给我一个师,一个刺刀冲锋就能拿下奉天的全部清军!”
对清军轻蔑至极的孙国亮又岂会容别人拿清军说事。
“土匪见着那样的清军尚是绕着走,更何况是咱们,我觉得完全可以试一试,至少应该用一个营试一下,朝鲜这地方太小了,山上的土匪甚至还不够警察部填牙缝的,更何况咱们,我的想法是,咱们可以把东北当成一个练兵场,而不是一味进行演习,毕竟演习绝不可能代替实战!”
“可实战会有伤亡,不要忘了,就是警察部去年清剿朝鲜山匪时,也死伤了十几人……”
“可山匪死伤了近两千人!”
当那些嘴唇上甚至连毛都扎齐的参谋军官们,在那里争论着是否应该进行剿匪作战时,作为的参谋长的吴鼎元却始终保持着沉默,更准确的来说,他在那翻看着情报处提供的有关关东地区土匪的情报。
奉天一带的土匪之多远超过他的想象,其中大多数土匪都是闯关东的山东人,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沦为土匪,其中亦有一些亦民亦匪的胡子,骑着马带上枪或刀便成了土匪,将马往家里一栓,扛上农具便成了老百姓,这种土匪想剿清,谈何容易。
再者……
“子亭,我有一个问题,”
将手中的情报合上后,吴鼎元看着孙国亮反问道。
“根据情报显示,关东的土匪九成以上是马匪,马匪顾名思意,就是骑着马的土匪,而咱们大都是步兵,这步兵如何清剿马匪?”
奉天将军之所以无意剿匪正是因为那些马匪一遇官兵,便会一哄而散,令以步兵为主的官兵无从追击,纵是骑兵亦会面临着追击即会落单的境地。
“这……”
原本还坚持已见的孙国亮听长官这么一说,顿时便是一哑,步兵的机动能力远赶不上骑马的土匪,追不上人家,拿什么打。
“长官,咱们不也可以组建骑兵部队吗?以骑兵连为主,步兵营连为辅,我还就不信,那些土匪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趴在马队上,可以使用步兵进攻山寨,用骑兵连……”
不提骑兵连还好,提及骑兵连时,他的声音顿时没有了多少底气——新军一共只有四个骑兵连,原因非常简单——没马,准确的来说,是没有合格的军马。那四个骑兵连骑着的一率是从俄国通过贿赂买回的军马,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那四个骑兵连至今还未形成战斗力。虽是如此,其依然被视为司令部的宝贝疙瘩,又岂会容其在训练未成时,损失于无谓的剿匪中。
军马,军马是关键啊!
若是有足够的军马;可又焉有符合司令部标准的军马?
第144章 军马(第二更,求月票!)
片片的雪花,缓缓地乘风而下,阴暗的穹苍没有黄昏的晚霞,厚厚的云朵,密密的堆在一起,阴沉沉的好像压在人心上似的。
落在大地的片片雪花,谧静而平坦的铺在一起,好似鹅毛编成的地毯似的。一望无垠的雪景,此刻看不见任何景物,大地已被白色掩埋……
呼呼吹过天际的寒风,仍然像那没有止境的雪花,没有想到要休息一下,肆虐地狂吹着,狂吹着……
雪原上有着数点黑影,飞快地移动着,四匹高大的骏马,乘风飞驰而来。那马与朝鲜常用的低矮粗壮的蒙古马不同,身形修长且远较一般马高大,这是典型的西洋马,在朝鲜最初西洋马仅见仁川特区,用于牵引马车,而从今年十月起,特区的数千匹西洋马,便被分派至各警察局下属的马政科,以改良朝鲜马。
这是根据美国育马专家实施的《马匹改良十年计划》,根据这一计划,朝鲜八道设立八个马政管区,直属地地方事务厅警察处,由警察处马政局直接负责管区内产马事业的指导和监督,马匹改良的监督。各县警察局均设立马政科,各地马政科种马所配备1500匹特区淘汰的府中有种公马,免费于民间繁殖用雌马交配。同时还于朝鲜设立一个种马牧场,进行国有种马的国产化生产。
而这片位于北方的牧场,便是警察部马政局的牧场,近了,那当先的一个满面风雪的青年。吆喝一声。四匹座骑一齐停住。
领头的青年穿着一身满是雪花的警服。在这冬日里,仅只在颈上围着条围巾,任凭寒风掀动他的衣袂,而他却不觉察到冷,仿佛他不是处身在雪地里一样。
“这平壤马场,未免也太小了一点,包括山上的林地一共才30多万亩!”
举起手中的马鞭,崔步青含着笑说道:
“黎起。过了鸭绿江,在关东牧场岂只亿万亩,如若能于那里驯养军马,我敢说,不出十年,必将有所成!”
那左首一匹栗红色马上坐着的警官闻言笑说道:
“可惜,那地方是满清的地界,他们又岂会容咱们到那里开办马场?”
“哎,那可真没办法了,朝鲜土地狭窄。就是几十亩山地,还是大人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若是这马政不展,只恐怕回头新军还是得用洋马啊!”
过去没有学习育马之前,崔步青并不知道中国马与欧洲马相比,有什么差别,除去个头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但于马场通过美国育马师进行的对比试验,使得他和同学们都深知纵横中国千年的蒙古马自身的不足。
“虽说国内用的蒙古马耐粗饲,能够在艰苦恶劣的条件下行生存,但是相比于欧洲马体格小,气力弱,很难胜任艰辛的重负荷劳作,尤其是不能牵引火炮,以克虏伯行营炮为例,连炮车洋马只需四乘,而换蒙古马六乘尚且吃力,甚至就是用作骑兵,亦有所不足,按咱们测量平均值看,蒙古马与欧洲军马体高相差22厘米,体重相差70公斤,欧美军马奔跑时速27。8公里、蒙古马时速只有19。8公里……”
崔步青的这话未说完,身边栗红色马上宋云勤却哈哈笑道:
“那你说说,你觉得这蒙古马应该怎么改良?”
“我考虑过,新军需要建立的是西洋式的骑兵部队,因此要求军马的体型外貌与盎格鲁阿拉伯种相近;我认为应该以阿拉伯纯种公马与国内的蒙古母马或伊犁母马,不过因为伊犁马来源不足,应该以关东以及朝鲜多有的蒙古马为主,杂交至第五代后再与英纯血种公马交配,将其后代横交固定,即可产生与盎格鲁阿拉伯种相似的新型军马……其实,也就是顿河马的培育方式。”
尽管刚刚毕业,但于兽医班中崔步青却对养马学颇有研究,而且又与美国育马专家身边学习,对于军马改良自然有他的一番见解,相比于西方国内千百年来育马学从未形成系统科学,而反观西方各国却早于数百年前,便形成系统化的育马学,能够根据不同需要选育马种。而在对蒙古马的改良上,崔步青则选择借鉴俄罗斯的顿河马,其正是通过对蒙古马的改良选育而出的优良马种。
“顿河马?福里特教授不是认为顿河马在体型结构上有很多缺点,例如动作受到限制、不自然吗……”
宋云勤略皱下眉头,在军马改良上,府中更多的是听从福里特教授的意见,毕竟,育马学于中国根本就是一片空白,至于马种改良虽存于史书中,可至于如何改良却又无从得知。
“若是按福里特教授的意见,这军马没有三十年的时间,根本选育不出来,更何况顿河马是吃苦耐劳的马,易于饲养,它是有些问题,但是很少有马能够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有效地工作,也就是保留的蒙古马最大的优点,如此才能更适当民间保育……”
崔步青口中的民间保育,其实就是各级马政科的任务,通过对种马所提供免费配种的方式,混血改良朝鲜民间的马匹,从而获得大量的混血马,以供军队将来的购买或者征发,而相应的是还将推广民间公马去势法,以避免血统混杂。但因为去势技术员养成制度设立和培训需要时间,所以暂时仅只局限于官马去势。
“而且我个人以为,未来驻朝军团骑兵需要的军马更要求速度和持久力,而不是体格,而且从生产性和实用性考虑,更多的是要求生产中型马,而顿河马正是可挽、可乘的中型马,而顿河马母系方面有大量蒙古马血统,这也是我们所面对的问题,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育马场你也看到了,相比于盎格鲁、纯血之类的西洋马,顿河马能吃得很次,能经常以干草充饥,而其它马,却做不到,所以,相比之下,顿河系育马道路更适合中国,而不是一味的追求西洋军马的体格、形态!”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骑在栗红色阿拉伯马上的宋云勤于一旁替好友总结了一句,马政瞧着不眼,可实际上却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命脉,尤其对于军队而言更是如此,一镇新军仅军马就需数千匹,战时还要翻倍,军马的质量甚至直接决定战争的胜利。
军队不仅需要骑兵,同样还需要军马去挽炮、挽车。即便是民间,亦需要大量的马匹用于运输、耕地。正因如此,统监府才会制定涵盖整个朝鲜半岛官民的旨在改良马匹的《十年计划》,而唯一的遗憾就是朝鲜太小了。
“民间存马不过十五万,母马不过五万,依照这个改良速度啊……”
感叹之余,崔步青手拿着马鞭指向北方,笑说道:
“如若我是统监大人,就直接挥师越过鸭绿江,把关东之地尽纳入统监府,不,应该是总督府,到那时,若大的关东马匹又岂只千百万,数年改良后,府中新军又岂会有军马不足之忧!”
军马不足,这是驻朝新军成立后面对的一个现状——甚至导致其进行演习时因没有足够的军马运输物资,导致演习失利,挽力有限的蒙古马拉不动西式的大马车,甚至在雨雪天时拖挽火炮亦碰到问题。
“所以,府中才会要求咱们尽快培育出适合挽车、炮的挽马。”
见宋云勤提及上次于马政局开会时接受的任务,崔步青却笑了起来。
“我的顿河系中型马,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个机会了,借着这个机会正好验正一下咱们的先前定下的思路,至于那个引进重挽马改良……哼哼,我敢说,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正因如此才会提出另一构想的宋云勤点头说道:
“重挽马无非就是看着漂亮,既不适宜我国农业用,也不适于军队挽用,耗草料多,经济效益低。引进重挽马并不适合中国。而以蒙古马为主的本地马之不足是体格小、工作能力差,所以应该先用轻型马加大本地马的体力,然后用重挽马加大本地马的挽力的先轻后重的育种方法,”
宋云勤侃侃而谈时,崔步青则不时的点着头,这是他们两人在回来的路上讨论几日得出来的答案,其实就是以本地母马为基础,选用挽型或中型种与之杂交,再与进口的紧凑重挽马杂交,最后所产的杂种后代,也就是第二代进行横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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