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会舍得拿将来打天下的资本来剿灭咱们,这地方穷山恶水的,即便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打下来了,又有什么用?”
这正是当初选择于赣州重新竖起旗帜的原因,不仅仅只是因为这里地处偏远,更重要的是因为这里的战略环境。在这一点上,谭嗣同倒是打心底的佩服子然,若是没有他的那一招“八督议政”,把地方总督们的雄心都激发了起来,造成了地方与中枢的分庭相抗,又岂会有民军能于赣州立足的时机?
“所以,如果一切都如计划中推动,且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未来几年,咱们只需要谨慎经营,小心扩张、积聚力量即可,把这四省交界之地建成咱们的根据地,把这里经营好,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
相比于过去,现在经过杭州的失败之后,谭嗣同早已成熟了起来,不再像像当初那般全凭着一腔热血,现在他反倒是认同的唐浩然的那种“厚积薄发”的作法,当年洪武帝不也正是靠着“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方才成就了驱逐蒙鞑的大业吗?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咱们即可四向而击!”
话声稍稍一顿,谭嗣同又朝着墙上的地图看了去,然后认真的的说道。
“赣州地处偏远,虽说那些总督们不会过分逼迫咱们,但是肯定不愿意咱们坐大,我看这将来的突破口,还是要在这里想想办法啊!”
第96章 革命者(第二更,求月票)
虽是中秋,空气中隐隐带着丝许凉意可清晨的阳光依然非常刺眼,强烈的阳光透过窗外保温的固定木质百叶窗,黄色的光线划破了房间内的昏暗,在这光线中些许浮尘飘浮着,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酒味。
坐在沙发上的唐才常久久注视着光线在房间里缓慢地、几乎不易觉察但同时又不可阻止地移动。屋里摆着一张西式的书桌,靠在灰色大理石壁炉附近,另外有摆满书籍的书架。
作为前浙江省大汉都督府的副都督,唐才常也算是一个名人,即便是现在副都督的职衔已经成为过去,但作为东三省总督的客人,他在东北依然享受着富足的、远超过常人的生活——府邸街的一处三层红砖联体别墅,那是与纽约的褐石建筑极为相似的花园洋房,实际上同出于美国建筑师之手。总督府提供几名佣人专职打理他的生活,甚至还有总督府特勤局派出的车夫以及保镖,再加上每月一千元的津贴。
总之,在东北,如同其它大汉都督府中的高级官员一样,在总督府帮助下,唐才常可以享受安逸而又舒适的生活。
不过作为一名“革命者”,这种安逸的生活显然不是他所希望的,或者说,对于革命者来说,安逸的生活,原本就违背了他们对生活的信念。但与任何人一样,现在的唐才常已经适应并且习惯了这种安逸而又舒适的生活。
尽管在另一方面,他深知他与许多杭州来的人一样不过只是被总督“圈养”起来的人罢了,作为被“圈养者”。他同样有着自知之明——终日买醉。偶尔还会带**回家过夜。这些事情往往会出现在报纸上,以至于让不少黄魂协会的人对其颇为失望。
但对于这一切,唐才常全不在乎,有着自知之明的他又岂不知道,对于东北而言,他只是一个工具罢了,现在……他只需要尽情的享受生活。
不过今天,他却没有这份闲情逸致。甚至在看到那份报纸上的新闻后,他还把昨夜从妓院中带回的女人轰出了家门。
“谭嗣同及浙江民军残部现身赣州……”
一个简单的新闻,但与过去的新闻不同,这个新闻的来源并非是某个不确定的消息来源,而是来自于北京的议政会,在议政会上两江的议政员要求东北依前约将民军残部招至东北,否则他们就要调动重兵围剿。
在新闻中还提到现在民军非但占领了赣州,更是占领了附近的州县,非但多次击溃防军更是于月前重创了一标江西新军,虽说江西新军不过是初编。可能被“一群残兵败将”重创,如何能不让人心惊。新闻上更是信誓旦旦的宣称,其民军残部兵力约万人左右。
真的有这么多人吗?
唐才常并不知道,但是他却可以确定率领那支部队的肯定谭嗣同,现在一年多来的迷团终于解开了,谭嗣同没有死,当初离开杭州的千余精锐民军同样也没有死去,他们只是潜伏着,隐身于茫茫山林之中,等待着再次崛起的机会,现在他们抓住了机会,夺取了赣州城。
接下来谭嗣同要干什么?
“复生啊,复生……”
于唇边念叨着好友的名字,唐才常不慌不忙从宽大低矮的沙发上站起来,无力地享受着寂静。听到墙上“日晷”牌挂钟上的布谷鸟的叫声,这个闹钟是在参观海鸥钟表公司时,钟表公司赠送的的,同时送出的还有一块“海鸥牌手表”,不过唐才常并不怎么戴,相比于钢制的手表,他更喜欢金质的带有雕刻花纹的怀表。此时挂钟中伸出的布谷乌正在畅快地宣布时光在流逝。
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唐才常依然坐在这里,默默的思索着问题。思索着谭嗣同的想法,当然更多则是考虑如何能与此事中谋利。
来到东北之后,或许总督府给予了他良好的照顾,但是寄人篱下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尤其是这种“圈养”更是让唐才常极为不满,在他看来,作为大汉都督府的副都督,他那位本家实在是怠慢他了,他应该于总督府中参机政事,而不是这般被“圈养”着。
过去,面对那位本家,唐才常自然无力相争,但是现在谭嗣同再次倡举义旗的举动,却让他看到了机会,看到了一个谋求个人权力地位的机会。
“我准确去江西!”
即便是面对多年的好友,在道出这句话的时候,唐才常依然感到有些紧张,因为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在东北的一年之中,他已经习惯了出入马车,身有保镖的安定日子,甚至习惯了这里的灯红酒绿,这一切都江西那边所没有,不仅没有这些,甚至到了那里还会有一种毫无保护的感觉。
“若是伯平先生去的话,我定追随先生一同去江西!”
尽管来到东北已一年多了,但是李荣盛并没有被这种安逸的生活所吸引,甚至在他躺下睡觉时,他把手枪藏在枕头下面,就如同身在战场一般。
“我是决心为民族、为国家捐躯的,此去江西何止千里,这一路上的风险……”
义正词严的道出这句话之后,唐才常又继续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东北,毕竟。”
“先生能为我大汉、为我中华舍生忘死,荣盛身为汉人,身为中国人,又怎么能做怕死鬼!我必随先生一同前往江西,甘为日月旗下马前卒!”
“哎,你啊……”
一声长叹中,唐才常又继续说道,
“从看到这个新闻,我就在考虑去江西的事情,可……”
沉吟片刻,看着一副义无反顾状的李荣盛,他并没有觉得有任何愧意,大家都是革命的同志,只是分工不同罢了。有些人注定是要牺牲的。
“可我却又不得不去思考另一个问题,我在想,相比于前往江西,现在复生兄那边更需要什么,民军现在需要什么?毕竟他们在深山老林里隐藏了一年多,我想应该缺少很多东西。是不是缺少被服,缺少武器?总之,现在,对于那里,我们并没有其它太多的消息……”
见其陷入沉思中,唐才常又接着说。
“要避免去冒不可预测的风险,眼下正在进行这种情况下必不可少的侦察。我想在这个时候,应该先派人与复生兄那边取得联系,先确定他们需要什么,而不是冒然前往江西……所以,我希望你留在东北,向公众宣传,一来来争取东北民众的支持,二来也可为我民军募捐,以购买急需的各种物资…”
不等唐才常把话说完,李荣盛便急声说道。
“先生,这种事还是得您去办,东北同胞知道民军,知道谭先生,也认识伯平先生,荣盛不过就是一个无不小卒,谁人能识?”
在过去的一年中,李荣盛曾于军校就读过,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于绝对执行长官的命令,在他看来,动员民众、联络总督府的事情,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办的事情,这种事情应该由副都督去办。
“可是……”
不待唐才常反对,李荣盛便继续说道。
“伯平先生,在东北谁人不知道,伯平先生是我大汉都督府副都督,没有任何人比您更适合留在东北,伯平先生,到了江西,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正是冲锋陷阵之用,可伯平先生到了江西,到时候谁人来为我民军主持募捐?谁人为我民军与总督府勾通?而且伯平先生又岂能入关,这满清朝廷可还悬赏万两要先生的脑袋那!”
李荣盛的话,句句出于内心,也于公义,可他并不知道,此时唐才常的心埯却在思索着另一个问题。
“这边差不多是处理好了……”
打量着面前自告奋勇的李荣盛,唐才常心事重重地想。
“可是唐子然那边……”
相比这边安排人与谭嗣同等人取得联系,唐才常反倒更看重那位本家,虽说于他心底对其总有不满,可他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若是没有那位本家的支持,所谓的“革命”不过只是一个笑话,当年的杭州起义,若是没有那位本家的倾力相助,又岂会有当年的革命之盛?
但现在,如何打着谭嗣同的名义,争取唐子然的支持呢?
“哎,”
一声长叹之后,唐才常默默的点点头,然后看着李荣盛说道。
“这样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可是……”
在这一瞬间,唐才常的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了,在过去的一年中,偶尔出席一些活动时,他总是会回忆“革命志士的英勇”,当然这是为了加重他于百姓心中的份量,更多的只是一个表演,通过那个表演提醒所有人——他唐才常是“大汉都督府副都督”!
“这一路上要面对多少风险?这么多革命同志远去千里之外,且途中又有满清愚顽阻碍,我,我又岂能放心?”
说着唐才常猛的站起身来,看着李荣盛说道。
“我这就去总督府,去找大帅,就是求,我也要求得他想办法把你们平平安安的送到江西,送到同志们的身边!”
第97章 转变(求月票)
第97章
“嗯?”
狐疑地挑起一道眉来,看看李幕臣再看看手中的那叠纸;唐浩然伸手拿起来翻看着;越看心头越困惑,因为这些情报都不是自己所需要的。
“这是什么?只有两江的情报资料?”
这些情报资料有什么意义吗?
现在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情报?
是有关浙江民军残部的情报,是有关谭嗣同一年多来动向的情报。可这会翻看着手中的情报资料,唐浩然知道自己恐怕要失望了,尽管情报局已经组建了一年半,看似是全世界第一个专职情报组织,但是这个机构还只是个婴儿,它是靠着少的可怜的甚至经过文学加工的后世的情报组织奠定其最初的原型,可后世的文学作品却无法提高其情报搜集能力,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零开始。
甚至情报局需要向一群骗子、小偷等捞偏门的人学习,至于情报局的本职工作,嗯,一切只是刚刚开始,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一般,正在一步步的学习着,掌握着这个专业的行业,总之,这里只是刚刚开始。
看来还不能对情报局寄予太多的希望!毕竟它并不是中央情报局或者克格勃,只是一个刚刚组建的情报机构。寄予太多的希望之后,等待自己的势必是更多的失望。
无奈的心叹一声,这么自我安慰一番后,唐浩然这才算是松下一口气来。
“老师……”
老师的话让李幕臣显得有些尴尬,他又岂不知道老师需要的是什么情报。可是在过去的一年之中。情报局对浙江民军残部以及谭嗣同的了解。并不见得比其它人多出多少来。甚至在情报局有关谭嗣同的情报资料中,所标注的也是“失踪”,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情报局埋设的暗线处于失联状态。
正因如此赣州的起义不仅震惊了别人,同样也惊呆了情报局,甚至作为情报局局长的李幕臣也是通过驻京城的议政员了解到谭嗣同还活着,知道了浙江民军的消息。在此之前,驻南京的情报站根本就没有获得任何与之相关的情报。
当然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情报工作的失职。要不然应该能从两江衙门中获得这一情报,而不是通过正规渠道获知此事,所以情报局需要调整自己的工作,加大关内的情报收集力度。
当然作为情报局的负责人,李幕臣绝不会沉浸于对“失职”的尴尬中,他几乎是立即调整心思,看着老师郑重其事的说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除去加强此事暴露出的对内地情报工作的忽视外,更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处置此事!”
李幕臣话让唐浩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更何况。也不需要追责,情报工作本就如此,只有投入足够多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才能收集足够多的情报,而对内地的情报工作,一直都是以天津、武昌为重点,至于其它地区,反倒有些忽视了。
而之所以会以天津、武昌会为重点,是因为两者对国内的影响力最大,对东北的威胁最大,或者说,对于东北而言,潜在的敌人正是天津的李鸿章与武昌的张之洞,至于其它人,还没有放在自己的眼中,即便是刘坤一,也是如此,两江……甚至连纸老虎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引起情报局的注意?
即便是后世的中央情报局、克格勃,也会忽视许多小国吧!所以,在责任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没有什么责任值得追究。
“源友,那你说说看,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直视着李幕臣,唐浩然好奇的反问道。
浙江民军残部夺取赣州,并于重创两江新军的消息传来时,着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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