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潭缪晨是想着要给容恒买些东西吃的,但想到医院里照顾三餐,就作罢,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就被医院的小护士给赶走了,说什么一个家属探视时间不能超过两个小时,气的他只想找护士长理论。跟小护士脸红脖子粗地叫嚷了半天,容恒嫌他烦,把他给赶出来了。
苏以荷在医院外头逛来逛去的,小护士跑来叫她,说人走了,她才出来。
“睡了?”苏以荷猫着腰,站在病房门口,小心翼翼地不敢进去。
“嗯,放心吧,刚刚睡着了。”“吃饭了没有啊?”苏以荷又压低了声音问。
“吃了吃了!”小护士受不了苏以荷做贼一样的动作,推攘她,“去看你哥还磨磨唧唧的,九点探视时间结束,你快点!”
苏以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我马上,看一眼就走。”
苏以荷见护士转身走了,才轻轻地推开房门,有无声地关上,尽量地脚尖着地,像是游魂一样飘到容恒的病床前,细看容恒像是真的睡着了,脸色还不错,就是唇色还有些白,苏以荷上前看了看。今天一直闪躲着,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呢,细看下才发现,容恒的头发长了许多,刘海遮住了凌厉的眉梢,熟睡的面容看起来很温润也很柔和,苏以荷神色几变,愧疚和眷恋一闪而过,最后还是弯起嘴角,小心地把角掖了掖,转身又猫着腰出去了。。。。。。。
苏以荷抓住护士的手,“护士,到底是什么病?现在没有危险了吧?”
小护士严肃地说道,“病人不让吐露病情,我们尊重病人的意见。只要保持心情舒畅,就没有什么大危险。”
苏以荷失望地低下头,想了想,“护士,那明天什么时候可以探视?”
“早上十点。”
苏以荷支支吾吾地拽着护士的手,“我九点五十来,行不行?”
小护士坚决摇头。
“九点五十五?”
“九点五十——”
“医院的规定,如果病人十点之前去世,倒是——”
苏以荷捂住小护士乱说的嘴,“嗯,我知道,我十点之后来!他睡着的时候你跟我说就行了,再帮我把下午那个男生支开。”
小护士白了苏以荷一眼,“看你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苏以荷无言以对,“拜托了。谢谢。。。。。”
小护士捏了苏以荷一把,“谢什么,答应我的事儿别忘啦!呵呵。。。。。。”
“呃,好的,好的。”苏以荷心虚,讪讪地跑了出来,看了看表,九点刚过,搭了车回去正好寝室没关门。
小护士看苏以荷走了,马上乐呵呵地跑到病房去查号,推开门,便见见冷俊的男生穿着病服正靠着床头喝水。
醒的这么快,小护士砸了砸舌,本来还想趁他熟睡多留恋一会儿美色,看来没戏了。。。。。。。
小护士想到这脸一红,跑过去夺过容恒手中的水,“你是病人,不能喝凉水!”
容恒瞥了一眼护士,任她把水给夺走,转过身拉下被子,睡了。
小护士一愣,端着水缸出来换水,撅着嘴,心里里还一直犯嘀咕,“脾气这么臭,我要是嫁过去了得受多少罪啊!”
第二天,苏以荷起了个大早,眼眶有些黑黑的,明显的没有睡好,收拾好了之后,很快地背着包跑出去了,路小北洗完脸正擦着贴得满脸的头发,只瞥见苏以荷倏地跑出去的背影。
苏以荷跑到商场买了一只又大又肥的鸡,无奈学校不能开火,只能跑到附近的餐馆,好说歹说人家才借了火,还好现在是早上,客人不是太多,苏以荷手脚麻利地把鸡肉切切,洗干净沥水之后倒上油,炒炒之后,开始炖鸡。
坐在厨房门口,女孩等着咕噜咕噜的锅上冒出的烟,一直看着,一会儿想,我要是去了他不会生气吧,又想容恒他要是不吃怎么办,苏以荷绞着手,咬咬嘴角,靠在门椽上,叹了口气,脸上的光彩映着白日的天光,特别的明媚。
能够为他做些什么,感觉真好。苏以荷安慰自己想,他会吃的。只要我不出现在他面前就好了,就说这事医院的加餐,对,就这么说了。
虽然心里还是五味杂陈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这是忙得那一出,可就是见不得他生病啊。
苏以荷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她的出现,给他带来困扰了。
潭缪晨的话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昨天他的故意忽略,也是这个意思。
还有,现在已经沉到水底的过去,还是这个意思。
苏以荷皱了皱小巧的鼻尖,有些痒痒的,泄气地吐了一口气,百味杂陈地想,过完今天,打死我也不和你往来了。
不,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和你往来了。
我也把你当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
阳光慢慢升起来,照亮了女孩的轮廓,柔和的脸有些疲惫,疲惫中泛动着流光,厨房、女孩、冒着热气的锅炉,像是一曲升起的朝歌,静静地开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阳光穿过橱窗,明媚了她的思量,她的心酸,还有她陡然无法抑制的冲动。。。。。。。
15 75 #
71、转机 。。。
你敢吗?
果真是十点钟,苏以荷看了看对面商店电子屏幕上的时间,九点五十八分,于是她提着保温瓶抬腿走向医院。
苏以荷先是到小护士的值班室去,外头一间屋子里没有人,苏以荷就坐在长椅上等了一会儿,小护士拿着听诊器和一些医疗用具和其他的医护人员从走廊上说笑着进来,苏以荷见她来了,笑着打了招呼,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她,“他。。。呃。。怎么样了?”
护士看了看手中的保温桶,知道里头肯定是好东西,捂着嘴笑,然后朝屋里望了望,眼波流转了一下,便笑着说“没事没事,跟正常人一样,已经起来了,刚才还说要出院呢,被我给压下来了。医生说必须再观察两天!”
苏以荷听了微微放了心,柔和地笑了笑,露出细白的牙齿,“唔,那就好,这个你拿给他,就说是医院的加餐,他脾气倔,你再用医生压压他,让他吃完。嗯?还有,不能让他太早出院了,还没有确定到底有没有事,我先谢谢你。”苏以荷拉着小护士,不放心地叮嘱,然后伸出头朝病房那边望了望“我马上回去。”
小护士乐呵呵地答应,见苏以荷要走,拉住她,眨了眨眼。
苏以荷没有明白过来,小护士一弩嘴,放低了声音,像是怕被别人听见,用口型说“电话啊!”
苏以荷面色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有一个,不知道换号了没。。。。。。”
苏以荷低下头,难为情地讲。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过了。
小护士嘴巴张了张,推攘她,咕哝道“你再去问问呗,你和他不一个爸妈么,这么怕他!”小护士见苏以荷闪闪躲躲的,联想极为丰富地推测。
苏以荷眨了眨睫毛,嘴角抽动了一下,对着护士闪闪的大眼,摸了摸鼻子,“唔,呃,算是吧。”
小护士眨了眨眼,真的猜中啦?
苏以荷心虚地移开眼,根本就不是一个爸妈的。
小护士见苏以荷不否认,泄气地低着头“唔,好吧,给我晚上试试能不能打通。。。。。。”
苏以荷很熟练的把脑海中的号码念出来给她,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我。。。我。。。”
“你哥!”小护士看不下去苏以荷的结巴,接了下去。
苏以荷那时鬼鬼祟祟摸到值班室的时候,也是这么结巴的指着斜对面容恒的病房,我。。。我了半天,然后小护士就自发地接了下去。
苏以荷弯了弯嘴角,“嘿。。。拜托你啦。”说这话的时候,苏以荷有点怅然。“我走了,别跟他说我来过。。。。。。”苏以荷转身,笑了笑,看了眼斜对面关上的门,被冷风冻得瑟缩了一下脖子,而后又挺直了腰板。出去之后,关上了值班室的门。
小护士见苏以荷出去,拿着手中的保温桶,跑到里间去。见少年背对着她站着,便跑到跟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训斥模样“呐,看你妹妹多心疼你!”撑着说话的空当,小护士多瞄了他几眼,很满足地继续发表她的宏伟言论,“虽然不是一个父母,好歹也是兄妹吧,看她昨天为了看你,小心翼翼的没让你知道,一个女孩子晚上九点多才走,万一遇见坏人了怎么办,你是哥哥,不应该让妹妹为难的。”
小护士一边说一边盯着少年,见少年颤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甚是好看,似乎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心里偷着乐。
抬头的时候跟他并排站着看着前方,偷笑了出来,“唔,呐,大冷天的跑来容易吗,一眼都没见不就走了,还不让我说,做兄妹是一辈子的缘分,不珍惜的话哪里还有对你这么好的妹妹,虽然以后会遇到比妹妹更好的女人,但也不能。。。。。。”小护士盯着少年此时看着的玻璃窗外头女孩在寒风里努力走得挺直的背影,继续努力地巴拉着。
好像那抹身影要消失在林荫的尽头了,容恒眸光涣散了片刻,转过身,把保温桶放在小护士的手里,眸子上好覆了一层霜,看了眼护士,“谢谢,她不是我妹妹。”
是。。。。。。比妹妹还要好的女人。
容恒呼出一口气,放下手上的登记表,容恒认真地交待道“我稍后会回来,请通融一下。”
小护士还在发愣,容恒便跑了出去,小护士急急地喊,“诶!诶!你还是病人!”眼看追不上了,小护士指着容恒的方向抱怨了一句,“什么嘛,哥哥不像哥哥,妹妹不像妹妹,呼——”然后又想到少年走时说的一句,她不是我妹妹。。。。。。
她不是你妹妹,那她是谁!?
小护士越想越纠结,看着手里的电话号码被揉得褶皱成一团。
像是突然明了一般,小护士眼睛越睁越大——“啊!啊!啊!我受不了了,这是第八次失败了!!!!”护士的尖叫声响彻值班室。
苏以荷走过医院门前长长的林荫道后,放缓了步子。抬眼看了看前头车水马龙的街头,步子顿了顿。
他们终究会尘世被湮没,苏以荷不是傻瓜,她明白,容恒对她,是有些别的感情在的,也是因为这点认知,她觉得好像突然间有了勇气去过活,从迷茫中滋生出的这一点坚信好像突然拨开了眼前的大雾,心里深藏的委屈和困顿终于有了释放的当口。
知道爱了,我就必须走开了,这是他的希望。
她不知道他如何作想的,他的天空太高远,想碰都碰不到。
但她知道他必然经受着诸多的压力,而她,是那些折磨着他的情绪中不可磨灭的一笔。
苏以荷深思复杂地低着头想,这应该就是无奈吧。很苦很涩的味道。
你若安好。。。。。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会闹到这步田地,连最起码的朋友都做不了,他的冷淡逼迫着她必须远离。
是我太懦弱了,他才会嫌弃,才会不信任,才会一举想推开我。
苏以荷站出公交站牌前,看着往来的车辆,摸出口袋中的硬币闭着眼随便搭了一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公交车启动了,苏以荷透过玻璃,看向医院的林荫道,面颊贴上,玻璃有着冰凉光滑的触感,苏以荷咬了咬唇,不能再哭了。
于是她扯出一抹微笑,那抹笑容,明艳了睫毛上微湿的水迹,苏以荷吞咽了一下,扭过头靠在椅背山,开始一点点的回想,从十岁那年开始,一直到终点。。。。。。
公交车开到尽头的时候,我将全部忘掉。我会全部忘掉。
苏以荷努力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那个少年。
苏以荷十岁那年,望向他固执倔强的眼睛。
苏以荷十六岁那年,取笑了厕所里孩子气的土拨鼠。
苏以荷十七岁那年,火车站相遇了一身军装挺拔的军人。
然后生命开始了交错。
少年每个周末斜斜地靠在门口等她归来的姿态。
少年在菜市场中轻皱的眉头。
少年清晨他严厉苛责地逼迫她跑步抿起的嘴角。
少年吃着最简单的小菜嘴角露出的孩子一样满足的天真。
以及,少年雨夜在露台一夜不眠的孤澈背影。
最难忘飞机上专注柔和的侧脸突然压下来的窘迫。
最痛心学校里他的故作陌生和决然离去。
他说,对她只是怜惜。
他说,它已经坏了。
而他偏偏,在那个被父亲殴打满身伤痕的夜里,一直缠着她像一个孩子,就连熟睡时,也无比清晰地喊她的名字。
他不自觉的依赖,那是她抛却所有的尊严一再妥协且深深坚持的动力。
苏以荷其实,死不瞑目的就是,容恒是可能喜欢他的。
最恨的,只是可能。
叮咚一声轻响,苏以荷的额头磕上了前方的椅背。
终点站到了。
苏以荷起身,双腿有些麻木,撑着椅子起来,跟着车上仅剩的稀稀松松的几个人往后门走去。
苏以荷擦去眼角的泪水,回去的时候,该是新的起程。
就当容恒,他从来没有闯入苏以荷的生命。所有关于他的都像藤蔓一样被拔出,被抽离。苏以荷下了车,低着头闭了闭眼。
一睁开,就会是新的境界。新的开始。
苏以荷睁开了眼,再闭上。
苏以荷闭上了眼,再睁开。
然后那双细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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