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计。而且目前的状态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个陷阱。我们绝不会为了一个人的生命冒这么大的风险。”
“你们会的。你们会这么做的,因为我还有另外一样你们需要的东西。”
帕修斯怀疑地望着她。
“哨兵工厂——以及它们的控制中心——的方位。而且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复活方舟也在那里,上面装载着所有亚特兰蒂斯的幸存者,还有你们自己的一位要员,莱克斯。”
帕修斯站在舰桥上原地不动,仔细思量着凯特的话。最终他说:“我会把这些向最高评议会报告。但即便他们同意展开搜索,他们也会要求你先给出工厂位置的。”
凯特点头表示同意。这一刻她完全明白了雅努斯的计划的真正天才之处。他把那些记忆放在了三个不同的地方——衔尾蛇之战的战场,哨兵工厂,还有搁浅在那个废土世界上的登陆舰——把记忆和这些地方的线索加起来就能揭开全部的真相。这是他最后的后手,他对付阿瑞斯的最后一招。凯特希望在这最后的时刻它也能起作用。
“他们同意了。”帕修斯说,“不过有条件。他们会在摧毁衔尾蛇飞船之前先扫描船上的乘员生命信号,没有生命信号就随意开火。如果探测到人类生命信号,他们会派机器人登上飞船去检查。有任何可疑迹象,也立刻开火。如果机器人找到你的那个人,我们会把他带回来,但要执行严格的检疫程序,进行彻底的检查。”
凯特冲了过去,抱住帕修斯。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凯特一生中最漫长的。她望着三角形的流放者飞船把那些衔尾蛇舰船朝太阳推去。那些黑色的物体渐渐开进燃烧的恒星,变得越来越小。她知道这一幕正在数百、甚至可能数千个世界附近发生。她只希望大卫不在其中的某一艘飞船上。
保罗、玛丽和米罗也和她一起待在她的客房里,但谁也没说话。这感觉就像是医院里的候诊室。每个人都是为了凯特而来,但谁都无话可说。
大卫在衔尾蛇飞船上的指挥中心里观望着那些三角形的飞船有条不紊地摧毁着衔尾蛇军的舰队。上百个屏幕里现在还显示有衔尾蛇军飞船的已经寥寥无几了。这是一场大屠杀。正中央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大卫所在的飞船外头那些由飞船构成的巨大环形,现在那上头出现了一个传送门。门打开了,一支三角飞船的舰队到来了。
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它们一点时间都不打算浪费,还没有冲进那些衔尾蛇飞船的大环里头就立刻开火了。毁灭的浪潮要不了几秒钟就会波及大卫了。
他看着那支舰队到来,硬着头皮打起精神。在他心灵深处,他有些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又一个幻象,又一个考验。领头的三角形飞船停了下来,大卫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
帕修斯进入了房间,凯特霍然起立。
“我觉得我们可能找到了。”他说,“在衔尾蛇的中心环上,有一个生命信号。”
“他……”
“他们正在对他进行一系列测试,但他看起来很健康。”
大卫坐在检疫舱中等待着,心里考虑着该做什么。如果他的获救是衔尾蛇的又一个幻象,那么这次的诱饵会是什么?他要怎么像击破那个泥坑的幻象一样打破它?他必须抵制住。他在心中给自己打气:这只是一个幻象。无论他们抛出什么来,我都会抵制住的。
门打开了,门外的走廊墙壁是白色的,灯光明亮。凯特就站在走廊里。她褐色的头发垂下,披散在双肩上。她容光焕发,眼神充满活力,健康,生机勃勃,这是他遇到的那个女人,那个他爱上的人。大卫呆呆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冲了进来,搂住他。然后他发现米罗也来了,伸出双臂抱着他。
大卫决定了。如果这也是衔尾蛇的幻象,那它们赢了。对他来说这太真实了,他无法抵制她。
凯特撑起身子,望着他的眼睛:“你还好吗?”
“现在非常好。”
凯特和大卫走进哨兵工厂,驻足在那扇巨大的窗户下,望着外面的装配线。哨兵球们正成群结队地返回工厂。凯特有些好奇这里到底有多少哨兵飞船,也许有数以百万计吧。
“你们要怎么处理它们?”她向帕修斯问道。
“我们还在讨论中。我们倾向于利用一部分哨兵飞船去摧毁剩下的衔尾蛇军飞船。这可以让整个过程的耗时缩短好几年。那之后,我们要么把它们全部报废,要么把它们储存起来,以防出现新的威胁。”
帕修斯领着他们走进工厂的过道。地上有一条干涸的血迹,通往方舟的方向。
方舟外面的大门开着,让凯特想起了自己在南极洲冰盖下两英里深处第一次看到这道大门的时候。
在检疫舱门口,她停了一下。她曾在这里扯下自己身上的环境服,把它放在阿迪和苏利耶穿过的两套小号环境服旁边。
方舟里到处都是人,一支支队伍正在仔细搜索这艘古代巨舰的每一寸甲板。
“你们找到莱克斯了吗?”凯特问道。
“找到了。医生们还在给他治伤。”帕修斯说。
“我能见见他吗?”
帕修斯同意了,带着他们穿过昏暗的金属走廊,进入一间大房间。医疗技师们正在里面搭建设备。
“莱克斯,”帕修斯说,“这位是凯特·华纳医生。是她创造了使哨兵们无害化的疗法,也是她帮助我们找到了你。”
“我们欠你的情,华纳医生。”
“你们不欠。我想让你们知道:我只是完成了伊西斯那里开始的工作。她对于发生的事情非常、非常抱歉。如果她知道那些真相的话,她做事的方法会很不一样的。”
莱克斯点点头:“我觉得早知道的话,我们都不会那么做的。过去的就过去了。”
“我同意。”她望了望那些设备,“你们准备动手治疗那些亚特兰蒂斯人了吗?”
“是的。”帕修斯说,“我们认为我们用来治疗你的复活综合征的疗法对他们也会起效的。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结果了。”
“然后呢?”
“大体上我们觉得我们应该回到我们的母星上去。流放者世界地表的所有东西都被破坏了,退回到地下其实感觉并不舒服。我们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创造出一个全新的起点。”
凯特笑了。她觉得这样一个全新的起点会让伊西斯非常高兴的。
“还有件事,我们希望你能帮我们搞清楚。”
帕修斯带着凯特和大卫走进那间装着一排排复活管的巨大船舱。地上堆着一大堆尸体——就在入口处的双开门往里一点的地方——全是阿瑞斯的。
“我们还在点数到底有多少。死亡原因大多数是钝器击打所致外伤,有少数是被窒息致死。飞船的记录上说他关掉了他自己的复活进程。”
“你们还找到了别的尸体吗?”大卫问道。
“有一具,在外头。”帕修斯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多利安·斯隆的尸体在太空中飘荡,背景是哨兵装配线。
大卫朝凯特望去。
她想到了多利安和阿瑞斯共有的憎恶之心,想到了他们做的那些事——他们在亚特兰蒂斯人的世界上和在她的世界上的种种所作所为。她想着创造出一个全新起点的地球,想着重新团结一致,一起重新建设他们的文明的亚特兰蒂斯人。
“你在想什么?”帕修斯问道。
“我在想……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尾声
佐治亚州
亚特兰大市
保罗望着玛丽在他们曾共同拥有的家中四处走动,脸上的表情半是惊讶半是好笑。“你一直没把那些照片收起来?”
“我,嗯……没有。”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它们收起来了。”
“当然,我可以——”
“然后把新照片摆上去。”
“新照片会很好看的。”保罗说。他有很长时间没听到过这么棒的主意了。
前门打开了,他的外甥马修冲了进来,直奔向保罗。男孩抱住他,他也用尽全力反抱过去。
娜塔莉亚和托马斯少校随后进来了。他们看起来疲惫不堪,但脸上都挂着笑容。
保罗为大家互相进行了介绍,然后说:“玛丽和我刚才正在讨论我们以后要干什么。”
“我们也一样。”娜塔莉亚说话的当中瞟了托马斯少校一眼,“我们准备去市中心的救灾部门报到,看看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他们互道告别,然后玛丽和保罗开始收拾照片。他们小心翼翼地把旧相片从相框里拿出来,把它们放到梳妆台下的一个抽屉底部。相框他们留着,那些是别人送的结婚礼物。
凯特不知道是她的听力下降了,还是她已经习惯了锤子和电动工具不绝于耳的声音。这些大卫一直在进行的建筑工程发出的噪声是附近好几英里范围内唯一的声音。这里没有都市的喧嚣,没有飞机的吵闹,附近也没有体育场。他父母的旧居建在一片宽阔的土地上,有个美丽的庭院,周围的树木那种鲜绿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以前有些怀疑自己会有多喜欢这里,毕竟她从未在城市以外的地方生活过。但让她惊讶的是,她发现乡村生活很适合她,或许其实是因为这里的同伴吧。她透过厨房的窗户能看到米罗,他正和阿迪和苏利耶一起玩耍,充当着大哥哥的角色。他打算过个把月就搬出去。大卫和凯特非常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但米罗有自己的远大计划。
大卫走了进来。他身上汗津津的,头发上沾满了白色的尘粒,耳朵后面夹着根铅笔。凯特很喜欢他这副样子。
“我们今天是破坏模式还是建设模式啊?”
大卫给自己倒了杯水,咽下一口水:“是拆除,不是破坏。不过,好的,管家大人。”
“管家大人——也许是我该这么叫你才对31。或者你更喜欢叫你少校大人?”
他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把它放在岛式厨房中央的台面上,然后抓住她:“噢,我觉得我们都知道,我只是这位女士麾下一位卑微的列兵。”
凯特用力把他往外推:“嘿,你身上又是汗又是泥的。”
“没错,我就是了。”
电话铃声响了,大卫松开一只手伸过去,刚好能够到电话,凯特还是没法从他的另一只手中挣脱。但几秒钟后他松开了她,将注意力完全投入到通话中。
他用飞快的语速问了几个问题。听着那边的回答,他表情越来越严肃。
他挂掉电话,朝凯特望去:“他们找到了。”
凯特曾怀疑过这个电话到底会不会打来。当她在摩洛哥让大卫发誓的时候,她濒临死亡,本以为她没法活着看到这天的。现在她满心都在害怕。她知道为什么:因为抱有希望。
直升机紧贴水面悬停。驾驶员通过耳机对大卫说:“我们等在这里。”
凯特往下瞅了瞅海水,又看看大卫。他侧过身子吻了她一下,戴上潜水面具从侧门跳了出去。
他在水面下方一点的地方漂了一会儿,欣赏着被淹没的旧金山城。
他开始朝着胳膊上的仪表标示出的位置游去。抵达了那栋低矮的楼房之后,他通过一扇破了的窗户游了进去,很小心地没有划伤自己。然后他沿着走廊往前缓缓游动,靠着头盔上的灯光照亮道路。所有的门都开着——这地方的撤离进行得很迅速。伊麻里的实验室里有大量怪异的设备和其他大卫完全搞不懂的东西。好在他对自己要找的东西非常熟悉。在小楼中心的一间实验室里,他和那四根管子来了个面对面。帕特里克·皮尔斯在将近一百年前从直布罗陀湾海底的阿尔法号登陆舰上把它们弄了出来。也正是这四根管子曾把四个人装在其中:凯特,她父亲帕特里克·皮尔斯,后来成为他们的死敌的那两个男人——多利安·斯隆和马洛里·克雷格。他们四人在1978年苏醒过来,那以后这些管子都一直闲置着,但后来出现了一个例外:多利安把他从凯特身上取出的胎儿放进了一根管子里。至少多利安几个月前在南极洲的一间审讯室里是这么对凯特说的。凯特和大卫至今也不知道多利安究竟是在耍弄凯特,还是胎儿真的在一根管子里。但大卫在摩洛哥曾发过誓,他一定会找到凯特的孩子——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游近了些,让头上的灯照向第一根管子,等待着,期盼着。光柱直接穿了过去——是空的。第二根——空的。第三根——空的。照到第四根的时候,光柱遇到了一团灰白色的浓雾。大卫抽了口气。雾气分开,现出了一个胎儿。这小男孩无知无觉地漂在那儿,紧闭着双眼,手脚笔直摊开。大卫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他们回到了加利福尼亚州新的海岸线上的美军基地里。大卫能感觉到凯特的紧张。
“他们认为只要个把星期他们就能把那些管子搬出来。”他说,“那些管子有独立能源,但我们还是要小心。”
“我一直在想……我们该怎么做。”
“我也是。我想我们的儿子该有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兄弟或者姐妹。”他扬了扬眉毛,“我发誓会在你妊娠期第二阶段32之前把屋子修好的。”
“成交。”
作者的话
你做到了!在写完三部曲的一刻,就是这种感觉。就在几个月前,我还不确定我到底行不行。这本书该写成什么样让我万分苦恼。我多年以前就想好了亚特兰蒂斯人的背景故事,我原本一直想要在最后一本书里把这故事讲出来。但在《亚特兰蒂斯2:末日病毒》出版之后,我对此有些不安了。《亚特兰蒂斯3:美丽新世界》和前两本书在许多方面都有所不同(大部分情节并非发生在地球上,而且和我们的科学与历史的关联很少,更多的是和我们可能的未来和一直驱动我们前行的神话有关)。
最后我决定写出一本我会想要读的书,我希望那些热爱前两本书的粉丝会喜欢看的书。我希望你阅读愉快,但是如果它并不完全合乎你的期待和希望,我也完全理解。我做事喜欢全力以赴。在这件事上,我希望能写出一本一小批粉丝绝对会热爱的书,而不是一本一大批读者会泛泛地喜欢的。我自己作为一个读者会更想看这样的书。我希望作者能这样:冒点风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