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退了两步到他自己门前,又想起来自己明日的安排,说:“何苾,明天你自己安排就行了,多睡会儿,不用早起。”
何苾边插门卡边问:“为什么?你明天没有安排行程吗?”
陆离答道:“我明天要去夏花酒店开会,没什么别的事了。我也只是列席,你就不用去了。你好好休息下,然后记得去前台查看一下快递,工作室那边有些文件要送过来。还有,你让前台帮忙,把我房间的办公区整理一下……”陆离交代工作的时候总是事无巨细,有条不紊,说着又叫何苾等了一下,他回房间将自己的证件和银行卡都拿了出来交给何苾去办事,吩咐何苾说:“你也没带多少行李,有什么需要的,自己刷卡添置。”
何苾笑了笑,答了声:“好。”虽然她不会去动用。
在何苾与陆离未成宾主之前,她什么都与他分得清清的,连进个游乐场也不让陆离掏腰包,直到做了宾主,陆离与卓何邀弟也相聚甚欢,何苾对他渐渐生出一种类似亲友的感觉,才慢慢不再分得那么清。
陆离终于放下心,要回自己房间。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何苾叫住了他:“呃,陆离……”
陆离的手还在门把上,倏的回过头:“嗯?”
何苾咬了咬嘴唇,说:“如果,如果我说我想和陈惜墨在一起,你会支持我吗?”
陆离手一抖,松开了门,呆呆站在那,半天才说:“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却来问我这样的问题,分明就是为难我。你果然是个狠心人。”
何苾低头轻声说:“我在做决定前先问你,不好吗?”
陆离伸出手,放在空中许久,落下来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你要想清楚再决定。我希望你快乐。”
第五章/中
陆离让何苾继续休息,自己却要一大早到达夏花酒店的会议大厅,列席夏花中国的项目股东会议。
夏花集团总部设在欧洲,进入中国后为了在这片广阔土地上大规模扩张,提出本土化政策,先后拉上了鼎天集团和墨功国际入股中国的投资项目,在中国两家大集团的奔走下,很快的组建了“夏花中国”。
当天的会议分成了上下两部分,前一半讨论新开业酒店的营运状况和发展方针,后一半会议讨论一期收尾工程和二期工程方略。
陆离是第三方的设计师代表,很明显不需要参加会议前半部分,但他还是早早的来了,到休息室等到会议后半部开始。事实上,他一夜都没睡——舞会回去得晚,加上等何苾回去的时间,再加上被何苾的最后一个问题震到,他在床上辗转了几个小时便天亮了。
会议前半部分因为卓瑞的发飙,一批管理层全部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去了,会议室只剩下卓瑞和他的两个助手麦克、甄妮,墨功国际的陈成功、陈惜墨、庄亦淳,鼎天集团的许乐及其助手、项目经理简杰,还有新加入的陆离。
会议下半部还未开始,许乐见到陆离进来,便热情的打了招呼,她和陆离在一期工程接洽之初便在欧洲见过几次,彼此算熟的,见陆离单身过来,露了点惊讶的神色:“你的漂亮女助理呢?我还没机会认识呢!”
陆离笑笑:“有点事情让她去跟进。”
许乐带着她一贯的灿烂笑容问:“是不是舞会上你带过去的那位?当时见到你和一个女孩子跳舞,隔得远没看清楚,后来又看见莫让追了过去和她跳了支舞,还来不及上去打声招呼,那女孩就不见了,跟灰姑娘似的。”
陆离一语带过:“她扭伤了脚,就提早回去了。”
许乐哦了一声,说:“那真可惜了。”
两人随意谈了几句,会议时间已到。卓瑞一坐上主位,座中诸人都静下来望着他。
卓瑞摆了摆手,麦克摊开文件夹站到他身旁,开始宣读会议议程,并就几个简单问题组哦了提前宣告。
麦克是个棕发的美国人,但也是个中国通,中文讲得字正腔圆的,中文修养应该比陆离要好,时不时蹦出几个四字成语,听得座中诸人直擦汗。
麦克讲完一堆边边角角的杂事,卓瑞这才开了口:“陆先生,一期工程有几个配套设施的设计进行得怎么样了?”
陆离正身看了过来,答道:“几个花园喷水池和标志性建筑是这几日才追加的,我会尽快做出设计图提交上来。”
卓瑞点了下头,又问:“那二期工程的大楼设计概念定了没有?”
陆离摇了摇头:“还没定下来,目前已经做好了两组风格,打算多做一组再提交给大家表决。”
卓瑞脸上风云不动,轻飘飘出来一句话:“二期的设计工作先缓一缓。”场中人刹那间面面相觑。
庄亦淳耐不住,先发了声:“什么意思?”
卓瑞冷冷看了庄亦淳一眼,又扫了眼座中诸位,不紧不慢的说:“这是总部董事局的意思。”
场中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不知道夏花的董事局主席是Sterling子爵,又有谁不知道Sterling子爵只是个摆设?
许乐瞥了身边的简杰一眼,简杰立即会意的出声:“小爵爷,那定址的事情要不要表决一下?几个城市那几块相中的地皮都快开拍了,我们是不是尽早拿个主意?”
卓瑞扫了简杰一眼,看着许乐说:“据我所知,现在不少地皮都流拍了。急什么。都先缓一缓吧。”接着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助手,问:“甄妮,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甄妮是个金发美女,一看就是个做事干练的,说起话来也十分干练:“没有了。可以散会了。”
“好。”卓瑞说,“那就散会吧。”
“这是什么意思?”庄亦淳嘀咕了一句。陈成功朝他摆了下手,示意他莫再多话,庄亦淳也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卓瑞起身要往外走,才站起来,又想起什么似的,朝向陆离叫了声:“陆先生?”
陆离也正准备离席,听他一叫,回头说:“叫我Roy或者陆离就可以了。”
卓瑞点点头:“好,陆离。你现在住哪?”
陆离答道:“成功酒店。”
“哦。”卓瑞又点了下头,停了停才说:“你是夏花的总设计师,还是住夏花好一点,等夏花开业期过去,就搬进来吧。”
陆离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爽快的答了句:“好!”
陈惜墨和陈成功却互相看了一眼,别有意味。
卓瑞和陆离寒暄完,又同众人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带着两个助手往外走,甄妮似有未尽事宜,跟在卓瑞身旁问:“小爵爷,您的管家发了封Email过来,说您的车已经安排航空公司运过来了,估计明日就到。”
卓瑞看也没看甄妮一眼,径直往前走,随口说了句:“到了你就去开回来。”
卓瑞个子在一八五以上,走起路来虽然不快,但因着腿长,一步抵甄妮一步半,甄妮不得不一路小跑的跟在他旁边一路询问:“还有,小爵爷……”
三个人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走廊拐角。
会议室只剩下墨功、鼎天的人,以及陆离。有人离了座,有人则仍嵌在座中稳若磐石。
陆离向来只管他设计上的事情,别的自然不会费心去理会,自然也就不便关心,随即向众人告辞了回去。临行,陈惜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叫他走好。
陆离前脚离开会议室,许乐和简杰后脚也往外抬步。但陈惜墨叫住许乐说:“我想我们应该谈一下。”
许乐停住脚回过头,抱着笔记本的样子仍像个刚上完课的研究生,她侧着脑袋问:“想谈什么?”
简杰见此状况,识趣的退了出去,庄亦淳也赶紧跟了出去并把会议室的门带上。
会议室剩下许乐、陈惜墨和陈成功。
这时陈惜墨说:“我们应该就某些方面达成共识才好。”
许乐问:“你希望我同你达成什么共识?”
陈惜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夏花二期迟迟不定址动工,我们两家集团下面的承建公司都会很麻烦。”
许乐盯着陈惜墨看了好几秒,才开口说:“麻烦是会麻烦点,原本提早完成的准备工作全部都要无限期搁置,到以后再开始,免不了生出一堆变化来。但也不至于会有什么损失,现在原材料价格都在降,再拖一段时间对我们说不定更有好处——你们应该没买期货吧?”说着说着,许乐特意扫了眼稳坐一旁缄声不语的陈成功,才接着说:“从夏花中国的股东角度俩说,一期的几家店都才刚开始要营业,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品牌在中华区的推广问题,早点让酒店营运上轨道,大家才好放心,也可以放开手去做二期工程。”
陈惜墨眉尖微微一挑,问:“那你是赞成卓瑞的决定了?”
许乐耸耸肩说:“就算我不赞成,有用吗?卓瑞代表的是总部董事局,在夏花中国项目上有绝对的支配权。我们都没辙。”
陈惜墨接着问:“之前几年,都是你们集团跟夏花总部打交道的多,你对卓瑞知道的也比我多,照你看,他今天这个决定是会实施到底了?”
许乐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陈惜墨追着试探了句:“大致会拖多久你能了解到吗?”
许乐这时才摇摇头说:“说真的,卓瑞这个人很难亲近,所以我也搞不清楚他想干什么,我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陈惜墨扫了一眼陈成功,然后朝许乐点头说:“事缓则圆的道理我不是不懂,不过这么大的项目,心里有个底会好一些。先不说这个了。对了,许伯伯身体还可以吗?我想过去探望他。”
许乐双手忍不住施力抱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和气的说:“谢谢你的关心,医生说他要静养,我会代你问候他的。——顺便,等他状态好一点,我会找机会跟他请教一下接下去的事。”
陈惜墨微笑着说:“那好吧。代我问候许伯伯。你自己两头忙,也要注意身体。”
许乐点点头:“谢谢。”又朝陈成功也微笑颔首道:“陈伯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陈成功这时才和蔼的笑了一笑,同许乐叮嘱道:“你最近辛苦了,照顾老许,也要照顾好自己才行。还有,代我问候老许,看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叫他尽管开口。”
许乐应下来,开了门要离去,复又回转头对陈惜墨说:“惜墨……昨晚我跟你提的事——”
陈惜墨眼神一闪动,余光扫过一旁的陈成功,忌讳父亲在场,急急接下口说:“我会好好想想,你先照顾好许伯伯要紧,过几日我们再抽时间细谈。”
第五章/下
许乐走后,陈成功心中免不了有点疑问,随口问陈惜墨:“许乐跟你提什么事?”
陈惜墨一语带过:“没什么,只是说要探讨一下国际形势对国内的影响。”
陈成功说:“今年局势确实是很严峻,多跟她一起探讨一下也好。她们集团内部近来的应对举措据说都很有成效。……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了许乐,今天一观察,确实是有老许的几分真传,刚才如果你不提出要去看老许,估计就被她耍太极过去了。”
陈惜墨看着父亲说:“我十二三岁的时候还在老家被卉姨盯着练毛笔字,许乐十二三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列席鼎天集团董事局会议旁听,她自然不会差。”
陈成功说:“这一点我倒是忘了。现在想想,老许培养接班人还真是有一套。”
陈惜墨笑了笑说:“爸你也不差,大哥不也是青出于蓝。”
陈成功这时才叹了口气说:“可惜他性子傲,不接我这个班子,不然这几年也不用催得你这么紧。本来以为你是小的,想让你随意一些,谁知道到了最后却要你提早来帮我的手。”
陈惜墨但笑不语,心中却是明晃晃的知道,父亲对他不算失望,却仍不够满意。
陈惜墨上面还有一兄一姐,名字中各有一个墨字,但集团内外,人人只管他叫墨少,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陈成功的接班人,将继承整个墨功国际集团。可又有几个人明白,他这个接班人的身份,并不是因为他在陈成功三个子女中最为出色,相反的,他是兄弟姐妹中资质最平庸的一个,即使陈成功近几年来全力的在培养他,给他无数锻炼机会,即使他个个项目做得有模有样,提起上面的兄姐,他也只能望其项背。
陈惜墨比兄姐晚生了十来年,又是丢在老家长大的,自小习文舞墨,对商业的敏感度自然比不上从小耳濡目染的兄姐,但从十年前陈成功送陈惜墨出国进修建筑设计、房地产营销和酒店管理,已经是有意识的要培养他接班。陈惜墨虽然起步稍晚,但胜在年轻,偶尔犯点小错都是情有可缘,他自己性子也有点倔,这些年都颇为努力,兢兢业业几年,才挣得众人认可的“墨少”这个称呼。
陈成功转回正题说:“卓瑞今天一开会就给个下马威,到底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还特意叫陆离搬离我们旗下的酒店,很明显不想我们跟陆离走近。你找机会再从许乐那里探探口风,鼎天集团那边对卓瑞还是比我们了解得多的。”
陈惜墨应着声说:“我知道。”
陈成功又说:“我们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早点想个应对措施出来。”
“是。”陈惜墨点着头,“我其实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两人正对话着,庄亦淳进来问道:“董事长、墨少,是不是回去了?”
陈成功点头说:“回吧。”
庄亦淳一路小跑着赶在陈家父子前头开了电梯,下到酒店大门外,又匆匆拉开了静候着的黑色幻影的车门。
陈成功和陈惜墨坐在车子后排,一路都没出声,各自都在深思。直到两人抵达了墨功国际总部大厦的董事长办公室,打开了当日的期货牌价表,才又密谈起来。
陈成功脸上不得不浮了点愁云上去,不如担心的问陈惜墨:“还在跌。最后交易日什么时候?”
陈惜墨眼挑眉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说:“只剩一个月了。”
陈成功想来想去,觉得在期货上的损失是在所难免,一门心思的同陈惜墨探讨要如何从别处借调资金。
陈惜墨脑中却是不断的换位思考,终于灵光一闪,把一个计划串联了起来:“爸,反正怎么都会损失,不如趁机做大,反败为胜。”
陈成功一愣:“你有什么想法?”
陈惜墨说:“这次的金融危机对欧美的冲击比较大,恐怕夏花总部也受了波及,要等夏花董事局缓和过来恐怕有得等了。中东那边受金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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