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惜墨本人看上去是个极儒雅之人,一身线条流畅的阿曼达商务礼服,也能穿出点亦儒亦商的风范来。
作为新一代富豪的典范,莫让对陈惜墨一直是很欣赏的,提起双手啪啪的拍起了掌。
主持人在掌声中亮着嗓子喊着:“有请我们今天晚会的女主角,鼎天集团新任董事长,富豪排行榜上最年轻的首富,许乐小姐!”——是许鼎天的女儿。
莫让对许乐的讲话自然提不起任何兴趣,收了掌却发现身旁的何苾已经不见了身影,探了探头四下里寻找,以为她是回去找她的男伴了,谁知道在人群里找到了她的男伴,却没找到她。
莫让向来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既然对何苾产生了兴趣,不会任由她就这样消失,趁着陈惜墨在台上打官腔,台下都静站着听话的时机,赶紧也钻出了台前拥挤的人群,往大厅人群稀松的两侧穿过去,仔细的搜寻何苾的身影。
浅蓟红色的长裙,离开拥挤的人群,并不难找。莫让果然很快的寻到了何苾那抹浅蓟红色身影,只见她穿过大厅一侧的柱子,从偏门走了出去。
突然一个踉跄,何苾摔了一下,莫让一路看着她,也吓了一跳,好在她身手也算敏捷,当即扶住了门框。
莫让加快脚步追了出去,却见何苾扶住了走廊的靠墙方柱,倚在墙边,脸色有些发白。
莫让上前扶住何苾问道:“何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何苾抬眼看向莫让,一双潭水一般的眼睛闪着星星一般的光彩,很是摄人,偏偏又是幽幽的要溢出水的样子。看到莫让,她的眼睛中折射出几分慌乱,咬咬下唇,说:“没事。”
莫让道:“怎么会没事?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到底哪里不舒服?”
何苾看了看莫让,似乎是想了一下,才说:“脚踝脱臼了。”——那双为稳当而买的银色船底高跟鞋,终究没有稳住她。
莫让心想定是刚才的探戈动作太大,扭到了,蹲下身去摸了摸她的右脚脚踝。
何苾触电一般,把脚缩了回去。
莫让看着她说:“很疼吗?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何苾摇了摇头:“不疼。是老毛病了,经常脱臼,按回去就可以了。”说着自己半蹲着身,左脚微微离地,一手捏着脚踵,一手握着脚踝处,突然用力一扳。
莫让听到咔嚓一声,惊了一下。何苾已经是双脚着地,一手扶着柱子,稳稳当当的站在他面前。
莫让缓缓站了起来:“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脱臼就这样解决的?”
何苾道:“找医生不也是这样解决的?”
莫让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刚才——不是因为脱臼,又是为什么?”
何苾神色有些黯然,却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
毕竟是萍水相逢,莫让也不好多问,只好继续问她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话刚出口,她的男伴陆离也找了出来:“何苾,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了?”
陆离朝何苾走来,边走边朝莫让笑着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何苾,问:“你,不是脚踝脱臼了吧?”
何苾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说:“是脱臼了。”
陆离说:“刚才看见你跳的是探戈,我就有点担心,结果还是脱臼了。”说着看了莫让一眼。
莫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说:“都是我的错,我叫莫让,请问阁下是?”说着朝陆离伸出了手。
“陆离。”陆离也伸出了手。
“陆离?夏花酒店大厦的总设计师?”莫让道,“我听说这位新生代的大设计师很年轻,但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握手完毕,莫让又把心中的疑问倒了出来,问到底:“两位是……?”看眼前两人的默契程度,他心里隐隐的担心,万一,是情侣,甚至是夫妻……
“朋友。”陆离看了眼何苾,答道。
何苾笑了笑,补充道:“陆离还是我的老板。”
莫让松了口气,说:“今晚真是人才济济。”
陆离的国语不太好,只是笑笑,转而对何苾说:“我介绍舞会主人给你认识,我跟你说过的,是我的学弟,也是现在的Partner,你今后常要跟他们公司来往的。”
何苾眼中又露出了几多恐慌的神色,她看了看莫让,投来近似求救的眼光。
莫让心里冒出不少疑问,还是开口建议说:“何小姐脚受伤了,不如先作休息,现在入场似乎不太好。”
何苾点了点头说:“是啊,反正以后都是要接触的,也不一定今晚非见不可。”
“怎么,不敢见我?心虚吗?”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中音响起,陆离和莫让齐齐看向侧门,只见陈惜墨站在那,亦儒亦商的气质不改,有点戏谑的微笑平添了不少亲民的魅力。
陆离上前两步,拍了拍陈惜墨的肩膀:“你来了?正好,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私人助理,何苾。”接着又朝向何苾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学弟Himag,陈惜墨,墨功国际集团执行董事。”
陈惜墨走前两步,笔直的站在何苾面前,两人对看了两秒,没其它动静。
何苾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着,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星光一般,扯了个微笑,缓缓伸出手说:“你好。”
陈惜墨看着何苾的眼睛,似乎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又上前了一步,轻轻拥抱了她一下:“香香,很久不见。”
何苾从脸部表情到四肢,似乎全僵住了。
陆离露出有点茫然的表情:“什么香香,你认错人了吧?她是何苾,不是香香。”
陈惜墨仍是微笑着:“我怎么可能认错人。我们上托儿所的时候就是同学了,一直同班到高中。小时候一个澡盆洗到大,我认错家门也不会认错何香香。”
“什么?”莫让和陆离同时叫了起来。
“一个澡盆洗到大?墨少,你说真的假的?”莫让更是追着问。
“你问她。”陈惜墨说。
莫让、陆离看向何苾。
何苾此刻的表情极为丰富,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才咬了咬下唇,恼火的说:“都已经是托儿所时候的事了!”
“My God!”莫让叫道,“为什么不让我早点认识你?墨少,今天是我先遇到她的,你不要跟我争。”
莫让原来以为陈惜墨会说:“本来就是我的,我干吗要跟你争。”没想到陈惜墨说道:“莫少,你还是先问问我这位老同学同意不同意吧。”
莫让不知道陈惜墨口中的老同学所指何人,他看看何苾,看看陆离,再看看陈惜墨,摇了摇头:“错综复杂,真是错综复杂!”
第二章/下
陆离突然听说何苾和陈惜墨是多年的同窗,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又听陈惜墨叫何苾为“香香”,脑子有点糊涂了,问道:“何苾,你怎么那么多名字?”
何苾答道:“这个,说来话长,回头慢慢跟你说。”
莫让插进话来问道:“那跟不跟我说呢?”
陈惜墨伸手将他拦在一边,说:“这没你什么事,你就少掺和了。”
“怎么没我事了?”莫让反驳道,“我还打算追何苾呢。当然要多了解一些。”
陈惜墨正色道:“莫让,你先进去好吗?我跟香香有话说。”转头对陆离说:“你也是,先进去帮我招呼一下客人,我们说完话就进去。”
莫让笑嘻嘻的,还想说什么,陆离伸手说了句:“请。”
莫让耸了耸肩,道:“那好吧,谁叫我跟何苾不是老同学,不然也留着叙旧。”边往里走边回头朝何苾笑着说:“美女,我等你!回头我们好好聊聊!”
陆离跟在莫让身后,想了想,又回头叮嘱陈惜墨说:“何苾刚刚脚踝脱臼,站不久的。”
陈惜墨皱了皱眉,说:“行了,知道了。你进去吧。”
陆离似乎不太放心,边走边又回头看了两眼,这才进到大厅去。
陈惜墨上下打量着何苾,说:“怎么改名字了?”
何苾低眉说:“忘了。”
陈惜墨上前一步,问:“连自己为什么改名字都忘了,还是不想回答我?”
何苾淡淡的说:“已经是将近十年的事情了,连人都忘了很多个了,何况一件小事。”
“十年。”陈惜墨抽了口气,“那就是你高中毕业时候改的了。十年。我们也有十年没见面了吧?——你和高渐飞不是结婚不久吗,怎么会离开S城?”
何苾心中一凛,笑得十分灿烂:“从前我还不知道,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陈惜墨低头仔细看了看她的手,十指纤纤,上无一物。
看她手上并没有结婚戒指,陈惜墨松了口气般笑了一下,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有点恼火的问她:“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何苾别过脸,不让自己见到他的表情:“你不联系我,我干吗要联系你?”
陈惜墨愣了一下,问:“你这是在跟我赌气?”
何苾似乎不屑的一笑:“我为什么要跟你赌气?我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他们之间,一直都只是同学,连绯闻都闹不到一起的同学。
陈惜墨软下口气问她:“你现在好吗?”
何苾终于抬头看了看他,说:“很好。有一群好朋友,有一个好老板,日子过得很自由,很舒畅。”
“我知道你现在是陆离的私人助理。”
何苾不语。
“我知道陆离在追你。”
何苾仍是不语。
陈惜墨继续说:“我知道你拒绝他了。”
何苾一手扶着墙,继续沉默。
陈惜墨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也知道他没打算放弃。”
何苾身体微微倾斜,靠在墙上,说:“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脚酸。”
陈惜墨惊醒,双手扶住何苾。何苾甩开他的手说:“好了,要叙旧改天再叙吧,我今天就先走了。你进去吧。”
陈惜墨固执的抓住何苾的臂膀,说:“我带你去看医生。”
何苾摇了摇头:“你今天是舞会主人,别失礼了客人,先进去吧。我脚酸,不是瘸子,我自己走。”
陈惜墨看了眼侧门,吐了口气,下定决心般回过头来,突然将何苾打横抱起。
“你干吗?”何苾挣扎着叫道。
陈惜墨用力抱紧她往大门外走,边走边说:“不要一直动,摔下来我可不负责。”
何苾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好,走廊尽头的保安、服务生都在看着,她不想有什么大动作引来更多人关注,羞红了脸,把头低下,快靠到他肩上了,就是不敢抬起来。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一个司机打扮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问:“墨少,要备车吗?”
陈惜墨点了点头,冲那男子说:“小张,我们去西堤别墅,另外,打个电话通知周医生去那里。”
小张应下声来,赶紧抢先出大门去备车了。
陈惜墨抱着何苾到了大门,两名保安帮着推开大门,潜伏在黑暗中的闪光灯忽然一个一个闪了起来,恍若烟花。
这舞会是空前盛会,却是私人性质的,并没有放记者进去,一大群守着大门蹲点的记者逮了这么个场景,且不管来人是明星还是平民,先拍下来再说。
一直护在大门外头的有两大排穿黑西装的保全人员,专业人士果然不同凡响。见此场景,立刻有四人抽身出来,护着陈惜墨和何苾,开道朝前走。
何苾没想到会遭遇这么个场面,脑子一下子嗡了,抓着陈惜墨的手臂,把头全埋到了他怀里去,耳旁只剩下远处咔嚓咔嚓的相机声音此起彼伏,离得那么近了,却听不到陈惜墨的心跳声。
他和她,本是多年的同学,托儿所、幼稚园,小学、中学,一路同班。高三那年,他作为高考移民走了,走得无声无息。她与他一别十载,再无任何联系。
十年了,终于再次见面。可是两人的心声早已湮没在这个花花世界里,再难响起。十年来,他们各自的世界里各有风声、雨声、车声、读书声、掌声、麻将声,独独听不到彼此的心声。
她和他,这一刻都是迷茫的,他们心底里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回十年前的感觉。陈惜墨此刻抱着何苾,感觉却是那么不实际,眼前一切似乎都是虚无的,他见到何苾纤纤十指上空无一物,确实窃喜了一下,可是下一刻,他又不知道要如何了。脑子一片混乱之际,只想到先找医生来看看她的伤——十年不见,再次相逢,竟然是这样一个场面。
在保全人员和小张司机的帮助下,陈惜墨终于把何苾抱到了红毯道上的白色加长林肯前面,他小心的把何苾塞进车里,自己也迅速坐了进去,小张关了车门,转身跑到驾驶室前开车门钻了进去。两列保全出动维持秩序,小张才有机会把车顺利开出酒店外围。
终于离开了闪光灯的范围,何苾松了一大口气,抬起头说:“陈惜墨,你真是做好事了。”
陈惜墨云淡风轻的说:“放心吧,你我都不是明星,他们拍错人罢了。”
“但愿如此。”何苾道,“对了,我住在成功酒店,你送我去那就可以了。”
陈惜墨说:“你刚才又不是没听到我说什么,现在去我家,医生已经约好了。听我的。”
“干吗要听你的?”
“今晚我是主,你是客,客随主便,没听过吗?”
“慢着,”何苾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问道:“你真的是陈惜墨?”
陈惜墨听罢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如假包换。”
何苾突然恼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命令我了?”
陈惜墨笑了两声,说:“我差点忘了,你是老班长,应该听你的才对。不过,明天再叙旧,今晚你是我的客人。”
何苾不语。车厢内静寂极了,两人默默坐着,车窗外,H市的夜景很美,霓虹幻彩,街景怡人,城市里的灯光照得四周恍如白昼,照得一切仿佛都不是真的了。
陈惜墨转头对何苾说:“前几天,高渐飞给了我一个电话,他说他在非洲。”
何苾面无表情的说:“我知道。”
陈惜墨接着说:“他说他结婚了。”
何苾嘴角微微扯开:“那已经是去年的事了。他现在都快当爸爸了。”
陈惜墨一只手无所适从,不知不觉摸了摸头,又摸了摸口袋,说:“他告诉我,他是和我们中学一个老同学结婚,他卖了下关子,我还以为是你。”
何苾笑了笑:“你想太多了。直接问他跟谁结婚不就行了,还猜。”
陈惜墨被她这么一说,呵呵的笑了。
何苾看他笑起来一脸真诚,那般的儒雅,脾气顿时好了几分,告诉了他:“高渐飞娶的是我们初中的同学,洪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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