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贩卖至此的奴隶,他们与平民阶层相比是没有自由可言的。
因此,修建国王谷的奴隶在待遇上与修建神庙的工人相比可是天壤之别。奴隶是没有人身自由的,除了干苦力的时间外,其它时间也都是不能离开指定的生活范围的,他们吃穿用住的条件都非常艰苦,都是按需定时定量分配的,少有可自由支配的东西,而奴隶们的医疗条件更是几乎没有,因为奴隶们的身体状况若是承受不了巨大的劳动量和恶劣的生存环境,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有更好出路的奴隶是不会待在国王谷修建陵墓的。
德尔梅迪纳村是国王谷边境的一个村落,这里居住着修建陵墓的奴隶,他们白天在山谷里干活,晚上便是回到村中歇息。德尔梅迪纳村的最西边有一块坑地,那里躺着的都是病入膏肓的奴隶。对于国王谷的奴隶而言,生病只能靠自愈,一病不起便意味着等待死亡。
塔莉被王子惩罚,发配到国王谷为这些奴隶治病。她被王子的士兵押到这里,交给了当地一名看守村落的管理者拜尔,便开始了她的医师生活。
拜尔是个贪财猥琐的矮个子中年男人,曾被作为奴隶卖到国王谷,后来通过一些狡猾的手段在国王谷混了个一官半职,现在成了守卫村落防止奴隶们逃跑的看守队队长。
王子的士兵走后,拜尔将塔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半天,假意献媚道:“你是从王宫出来的?”
塔莉被他盯得后背发冷,不知所以地回答道:“不是!我是从卡纳克神庙出来的。”
“卡纳克神庙的祭司?那就更好了!”拜尔听了塔莉的话,两眼笑成了一条缝:“你初来乍道,不知道我们国王谷的规矩,在这里有钱什么事情都好说……”
说到这儿,塔莉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能出入卡纳克神庙的人在底比斯的民众看来,都是非富即贵,哪怕是像如今这般落迫,在他们看来怎么都比那些奴隶有油水可榨取的。
可塔莉最讨厌这种趋炎附势、为虎作伥的人,她从怀里掏出一条毒蛇递给他,无辜地说道:“我以前只是金蛇神殿的祭司,身上除了这条毒蛇,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拜尔大人要是不嫌弃,它就送给你吧?但您可得小心,这条蛇毒性很大的,要是一不留神被它咬到,您有多少钱财都没有用了!”
拜尔被塔莉手中吐着火红信子的毒蛇吓了一跳,满是笑纹的脸上瞬间变得阴郁。他不再与塔莉多言,命下属将她带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到了地方,一个守卫冷冷一指,对塔莉说道:“就是这里了!”转身便走了。
塔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是住人的地方吗?倚着一面断墙,地上杂乱无章地铺散着发霉的稻草,几个破损的陶罐东倒西歪地散落一地,陶罐里盛着混浊难闻的汤水,四周满是蚊蝇和蛆虫,数十个或躺或靠在地上痛苦□□着的骨瘦嶙峋的奴隶就是被安置在这种地方等待着救治。
塔莉在这难以下脚的地面小心翼翼地四处走动了一下,突然一只灰黑色干枯无力的手臂抓住了她的脚。塔莉低头一看,一个全身皮肤灰黑,还带有多处脓疮的男人用痛苦的表情乞求着她:“救救我~我好难受~”
塔莉迅速蹲下身子,用手抚着他的额头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看着他满身伤痕累累,就算有心想救他,却也是力不从心。
只见那个男人卖力的张合着嘴,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干涸的□□声,便像喘不上气来一般停在那里,死死瞪着塔莉的脸,
“你是不是想喝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水?”塔莉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见到这种状况便想找点水给他润润喉咙。
可是塔莉在地上翻找了几个有可能装有水的坛子罐子,里面不是空的便是发黑发臭的污水,根本不能供人饮用。
塔莉看着满地躺着的这些奴隶们,大多都已是无力起身自力更生的,而这里根本就没有一点像样的食物和水供他们生存。
塔莉有些发懵,她曾经也经历过坚苦的环境,在采石场,在靠近沙漠的贫瘠村落塔里穆村,但是像眼前所呈现出的如此凄惨境地还是头一次。
塔莉本想着自己是被发配到国王谷医治这里身患顽疾的奴隶的,只要能够帮助到这里的人们,坚苦一点也便罢了!可是现在的境遇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只是一名蛇医,根本不算懂得医术,而且在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地条件下,她简直束手无策。
这时,一个还算清晰的声音飘进了塔莉的耳朵:“你是谁?生了什么病?还是来看望生病的亲人的?”
塔莉偱着声音转身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从远处的一块稻草堆里缓缓爬了起来,他一边收拾着手边的一些零碎器皿一边懒洋洋地说着话。
这是塔莉在这堆病人里唯一看到的一个还能够独自爬起来行动的人,她朝他走进几步,盯着他手中的一个陶罐问道:“你那儿有清水吗?”
“清水?没有!”那男子将手中的陶罐口朝下地翻了个身,示意里面是空的,接着用手指了指山谷的东面,说道:“想要清水,自己去河边打。”
刚刚介绍过,尼罗河以西的山谷便是国王谷,德尔梅迪纳村处在国王谷的西边边境,而这个被用来安置生病的奴隶的地方又在村子的最西边,再往西便是茫茫沙漠了,可唯一的水源却只能依靠最东边的尼罗河河水。塔莉刚刚一路走过来都走了好一会儿。
这个男子定是看出了塔莉的心思,好奇地问道:“你是新来的吧?”
塔莉茫然地点点头。
那男子放下手中的东西,拍拍手上的汅垢灰尘,叉着腰对塔莉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奥兹,是这里的医师。你看起来不像患有重病的,刚刚那个奴隶是你的亲人吗?”说罢还指了指刚刚那个奴隶。
塔莉一阵惊喜,就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她上前一把握住奥兹的手,兴奋地嚷道:“原来这里有医师啊?那你赶快来帮帮他……”
奥兹被塔莉拽到刚刚那个奴隶的身旁,被强迫着为其看病,奥兹只好无奈地用手拨弄了一下那个奴隶的眼睑和嘴。
塔莉认真地看着奥兹,询问道:“怎么样?他生了什么病?还有救吗?”
奥兹压低了声音回答她:“他已经死了!刚刚拽你那一下,估计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什么?”塔莉又是一阵恍惚。
奥兹看着塔莉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外貌,说道:“你的亲人?长得不像啊?”
恍惚了好一会儿,塔莉才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不是!我叫塔莉,来自卡纳克神庙,曾经是位蛇医,犯了错被惩罚到这里来的。”
奥兹眼眸一亮,兴奋地说道:“你是蛇医?那很厉害啊?是被罚到这儿来给这些奴隶们治病的吗?”
塔莉走到一旁独自坐下,没精打采地说道:“厉害什么?我是蛇医,根本就不懂得如何给病人看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却无计可施……”
被塔莉这么一说,奥兹也有些难过了。他走到塔莉的边上坐下,安慰她道“别难过了,这里每天都会有奴隶死去,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塔莉听着奥兹的话感觉更是难受,忍不住责备他道:“可你是医师!你应该能够救治他们的啊?”
奥兹听罢垂下头来,无辜地向塔莉解释道:“其实我懂得也不多,要真的医术精湛就不会待在这里给这群要死不活的奴隶治病了!”
原来奥兹曾经也是一名奴隶,只不过他比较幸运,从小是在底比斯的一户还算富裕地医师家中做奴隶,那位医师的主人对他还算不错,他跟了他主人好多年,从他主人那儿也学到了一些医术的皮毛。
后来,他主人的家中遭到了变故,主人死人,他被变卖到了这个国王谷为奴。在一次劳力中,因为救了一位患了重疾的工友,所以被领头的安排到了这里给患了重病的奴隶做医师。也算是幸运了,跟做劳力的奴隶比起来,在这里做奴隶的医师可是轻松了很多。
说完自己的故事,奥兹继续介绍着这里的困难:“而且,这里的生存条件太差了!你看那些身患重病的奴隶们,身上大多都被工头用绳鞭抽打得伤痕累累,而那些伤口又得不到好的治疗,加上这里环境恶劣,伤口很容易发炎,接着便是伤口的流脓感染,甚至导致发热等疾病。体质好的奴隶完全是凭着自身的免疫力而自愈,体质差的奴隶便只能听天由命了!而这里连最基本的饮食和干净的环境都没有,就算是再好的医师来了,也是无计可施的。”
塔莉听了奥兹的话开始变得沉默,奥兹甚是无奈,说罢便默默地去搬运着刚刚那个死去的奴隶的尸体。
塔莉看着奥兹的行为,不解的问题:“你在干嘛?”
“拖出去扔了,尸体很快便会腐烂,放在这里只会更加污染环境!”
塔莉觉得有理,便起身帮忙,与奥兹一同动手。
山谷外便是沙漠了,那儿有个巨大的沙坑,奥兹他们就是把这些死去的奴隶的尸体丢到那个沙坑里掩埋的。此时已是黄昏,凉风吹过扬起沙尘,依稀可见层层黄沙下的森森白骨。
请求
夜□□了下来,山谷里只能依靠满天星河的光辉点亮两人归去的路。
奥兹在病人堆里燃起了一堆篝火,塔莉靠近火光而坐,她盯着跳动的火花心不在焉地问道:“为什么不将那些尸体焚了?岂不是更干净?”
奥兹从村里领来了少许面包,分发给了部分还能够吞得下食物的患者,与塔莉分坐在了篝火旁,一边吃着手中的食物一边回答她:“一看你就是没吃过苦的人。埃及的木草资源非常匮乏,哪有那么多的木草引火焚烧尸体啊?还是埋在沙漠里被风沙泯灭殆尽比较实际吧!”
“可是被尸埋在沙漠之中,就无法获得神明的保佑得以往生了……”
“焚了,也无法往生吧?”……
伴随着篝火轻微的“噼啪”声,山谷里的夜也变得十分清冷,其实再冷的夜也冷不过人心的冷漠。
国王谷的奴隶们都是昼日而劳夜幕而寝的,远处修建陵墓的工地安静了下来,德尔梅迪纳村子里则热闹了起来。奴隶们干完活,回到村子里,经过短暂的进食和休息,便纷纷入睡。
塔莉有些难以入眠,她满脑子都是白天所见的奴隶们痛苦挣扎的画面,使她辗转反侧。她突然想起了雷拉,如果雷拉此时在这里,他会怎么办?
“好在雷拉没被一同发配至此,否则贵族出生的他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如此窳陋的环境?”塔莉呢喃自语。
想到这里,塔莉更是一阵痛心。原以为王子为了袒护自己,而想出借他人替自己顶罪的主意,意味着自己的一片痴心或许换来了心上人的一丝眷顾?没想到王子突然心性大变,不但雷霆震怒,还如此重罚她!
所谓心碎,大概就是塔莉此时的心境吧!
不久,山谷便进入了真正的宁静,大家都昏昏沉睡了过去,唯有这里即使是深夜仍是痛苦□□声不断。
不是在半夜,塔莉可能还不曾注意到,在“呜呜”的□□声中,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喃喃呼唤:“妈妈~妈妈~”
塔莉爬起身来,四下张望,她顺着女孩的声音轻轻寻了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蜷缩在一小撮发霉的草垛里,全身瑟瑟发抖。
塔莉赶忙抱起她,发现她全身滚烫,昏迷不醒。
塔莉抱着这个小女孩跑到奥兹的身边,急急摇醒了他对他说道:“奥兹,这小女孩子浑身滚烫,是刚刚所说的被感染了发热的疾病吧?”
奥兹揉着双眼坐了起来,用手抚着她的脸颊,道:“的确在发热,她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
他告诉塔莉,这个小女孩的妈妈因为发热于前几天去世了,丢下她独自一人在这个山谷无依无靠。
女奴在这里都是作为后勤为修建陵墓的官员和奴隶工作的,因为她年纪太小在村子里做不了什么事情,所以也没有食物供给她,随着她妈妈的去世,她这几日都在这里徘徊,没想到今天也病倒了,大概是受到这里病人的传染。
塔莉想起自己在塔里穆村的时候也因为疾寒发过高热,当时养父姆巴纳蛇医便是将被褥捂住她全身使其发出一身热汗,同时用冷水浸过的湿冷头巾敷于额前使头部降热。
奥兹承认这的确是一个祛热的好办法,但是现在他们哪来的这种条件?
塔莉想了想对奥兹说:“你去找块麻布,在冷水里浸一浸拿过来。最好是干净的,脏的也行,没有布用稻草、石块也行,总之只要是冰凉的东西都可以。”说罢将小女孩子抱在怀里靠近篝火,希望能利用火温与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奥兹不明白,这里有这么多病人,塔莉为何偏偏对她的态度表现得特别激动?但作为医师,他还是照她的话去做了。他殊不知,塔莉看到眼前这个口中呢喃着“妈妈”的小女孩时,深深地勾起了自己的儿时记忆。
翌日黎明,天空尚未破晓,雷拉来到王宫的天台参见王子,见王子独坐于软榻上半寐半醒,便没有立即打扰。
王子发觉了雷拉的到来却没有睁眼的意思,只是低声轻叹道:“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天亮即出发!”雷拉见王子已清醒,便径直靠近天台,眺望着东方的一点白,玩味地笑道:“王子仍是习惯夜宿天台,是喜欢这种居高而视、君临天下的感觉吗?”
“天下迟早是我的!”王子悄然睁开双眼,悠然一笑:“雷拉是想跟我一争这天下吗?”
“哈哈哈哈……”雷拉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眼角轻轻一眺,目光转向王子道:“王子说笑了!不过雷拉有一事相求,希望王子允诺?”
王子静静看着雷拉,等待着他的下文。
雷拉单膝跪下,略带虔诚地说道:“我想请王子答应,等我此次从孟菲斯归来便让带走塔莉?”
“哦?你想去哪儿?”王子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敛起双眸,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反问他道:“而且,你凭什么认为塔莉愿意跟你走?”
雷拉听到王子口出其言,不禁有些自得其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