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清脆的声音连珠串:“西若逃婚也就算了,就料到她不能消停的听安排,可老大还在家窝着,还当从前人见人爱的小川川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
我听这话,低声咳嗽了几声,此刻真盼着自己耳朵也历劫震聋了,省的听娘亲不着边际的话。
我躺了不过半日,便怕娘亲在我耳根子底下嘀咕,又偷偷的溜出去,打算回我那呆得习惯了九连山。
眼力虽然略有不济,好在法术还算精深,绕过瑶池,原本是打算上三十三天老白白那再偷几粒药丸子,却听得神君的声音,好像在和谁说话:“喝下瑶池水,便是没了仙籍,再不能位列仙班,自然你和司禄星君的那段也就完了……”
敢情,这是九重天徇私的买卖,我也无意听,就要绕过去,便声声被后边的话震得停住了脚步,我听得一个女子幽幽转转的声音:“我不会喝的……”
这话,倒让我心有点点不妥帖的地方,我循着眼中能见微弱光亮看到的却是她直挺挺的背影。
我心莫名的一颤,她说:“神君,我只求安安生生过轮回,那些事情……就那样吧……”
她转过身来,我瞧不清了她的眉眼,但瞧着那身姿却是……昨日历劫之时,我见到的她。
若不是我昨日空白生来的好心,保不齐她便顺顺利利飞升。
我挺直腰身站在原地,正在踌躇要怎么和她打个招呼,就见神君过来施礼,浅声问道:“眼睛可见好了?”
我挥挥手,应道:“不碍事。”
那女子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手微微抬起,道道白光刺得我侧过头去,她浅声说:“如今我留着这双眼睛也没有用。”
话声落,我刚心生不好的预感,便听到她的一声强忍的闷哼,接着便是一双冰冷的摊开着的手推至我面前,神君应是万分惊讶的说道:“这是……”
“轮回路上带着这双眼睛看什么呢?”她又是苦笑了一声,已扯过我的手,将热乎乎的东西放在我的掌心,神君过去去扶她,我也无暇多想,捏了诀尾随在神君和她身后,天界之上有条可以轮回的路,我看到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衣角连丁点的仙气都没有沾。
手上的那双眼睛热烈得掌心火辣。
神君说:“可怜这么好的根骨。”回过身时,他祭出了法术,将她那双眼睛轻巧的安在我的眼眶上,我能见九重天上道道祥云肆意游走,掌心上却是一片血红。
“她投生往何处?”我将血淋淋的左手背在身后,神君回身看看已然闭了的轮回之门,叹息了一声说道,“这倒是要往司命星君的殿上去查查了。”
我哦了一声,转身欲走时才想起问他关于司禄星君的事情,神君沉思许久,略为难心的说道:“司禄星君在历劫之时与她曾有救命之恩,这百世回转她来九重天报恩……但是,司禄星君,”他又沉吟着说道,“潜心研究星局,似乎并没有这个心思。”
我点了点头,司禄星君我从前在千岁上下时,倒经常去他的院子去下棋,说来也算熟络,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去给他传个信儿,就又听神君感叹道:“她之前执掌百花,如今她上了轮回的路,还不知下界花神要提点的是她们殿中的哪位,这回看来九重天上的桃花要多日衰败了。”说完他便退下身子,我在原地想了有许久。
前些日子,大鹏鸟伯伯有说,娘亲让我顾看个花神,说的是脑子有些不大灵光。
难道说的便是她?
我转道去了司命星君的殿,他在多番问候我这些年来过得可还好,又八卦了下我妹逃婚的事情之后,才问我,此番来是为何。
我借故说天帝最近身子骨不大妥帖,又提及九重天上百花开得没有生气,司命星君便十分上道的说起:“花神业已投胎,近些日子百花确实是不会有成色,”而后他又说道,“说来这花神的命也着实可怜,历经百世修至今日,却不想是这个结局,这便也不算惨,”我喝了口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叹了口气惋惜的说道,“之前她为人,百世才轮转成个桃花妖儿,山中修炼过万年修炼转世又过了三万年才当了几日花神,这下可好,转生为草木,却是十分无情的角色,天道不公啊……”
我附和着点头,还敷衍的说道:“倒是有些亏待了她。”
司命星君探过头来,说道:“不过……她倒也逢了个好机缘……,搞不好因她百世行得都是善事,会投生个草木族的头儿也说不定。”
他话说完,我觉得很是安慰。
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略略的松了些,还能哼着曲的回紫微殿,娘亲正在靠着门廊为我那离家出走的妹子操心,见我回来,她紧着眉头的说:“你说,西若这个丫头胆子也忒大了,走了这么多日也不说捎个信儿回来。”
我轻笑着,“你和爹那是没有搞清楚状况,西若既然不想嫁,你们何必勉强?”
娘亲白了我一眼,叹声说道:“还不是她死活不承认喜欢文康来着?你爹和我这不也是激将法么?”
“哦?”这却是在我意料之外,我笑了笑说道,“原来……你们这都是计划好的,”娘娘撇撇嘴,没有应我这个茬儿,倒是问我:“你这回就在殿里安生住下,就是多大的气,赌个几万年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笑着说:“你倒是忘了,你不是之前说让我照顾个花神么?”
娘亲恍然大悟的拍了拍手,才说道:“倒是忘了这事儿,唉,说来说来,这是个旧人的人情,不过……西若刚刚走,你还是留着几日吧,而且在九重天的下界,估摸着要是投胎也不会赶在这时候,就是这时候投了,胳膊腿的没长开,也没什么人会闲的去那搅合。”
她又看看我,打量了半天问道:“九连山下,没有女仙么?”
我仔细想想,九连山地脉广阔,我素来呆得便是一座荒芜的山头,每年最怕的是这一双没有良心的爹娘来九连山来寻我,倒是没怎么出去逛游,自然也未曾邂逅什么女仙。
当我这样与娘亲说后,娘亲张大了嘴的狐疑的说:“你该不会,该不会是……”
我略略有些皱眉,娘亲才又一惊一乍的说道:“不会是喜欢男仙吧?我可告诉你,你这样,你爹铁定会打折你的腿。”
我觉得,这么多年不见我娘,她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后来,不知是不是娘亲散播的谣言,我偶尔出紫微殿看个景儿,便会见诸多神仙背着我曲曲喳喳,我很狐疑的时候,后山锦绣姨娘的儿子明苏与我交情尚好的想了个法儿,说是让我赶紧趁着我娘亲出游灵山,让我找地方避避风头。
我想着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回九连山看看,顺便探一探当日的那个花神是否如愿投胎。
我尚能记得她投胎的时辰,掐算时日,我窝在九重天上也有个十多日,九重天下界也当是年岁如流水,少说也要有个十几年开外。
明苏本要跟我一同前往,但是因他妹妹明月探知西若在女几山落脚,他便撒丫子的去了,临走时还跟我说:“你别成天端着个冰块脸,时光大好,男欢女爱的你也别太不放在心上。”
我浅笑应他:“我这不是听娘亲的话,安心的当个断袖么。”
明苏刚踏上祥云的步子落下来,回身四下看看才与我说道:“我可跟你说,断袖这个事情是个技术活儿,”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挤眉弄眼的跟我说道:“你瞧着咱们这九重天上谁像天然呆的受?”
我皱皱眉,不晓得他说的天然呆是个什么意思,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以你这副身板儿加上你的冰块脸儿,自然是个别扭攻了。”说完便笑得放肆的扬长而去。
我以为,天然呆的当与我十分相配。
上了云头往九连山而去,我还在低眉沉思,当日那个花神投胎,瞧着那个神情,是个冷傲的主儿,估摸转生也大约是这个脾气,这么一想竟然心中有点点的失落。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微微失落的感觉便被叫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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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小七有话说鸟……是否说过要码个东离的万字更来哒?
正好今日赶上愚人节喽,可以让大家一次看个过瘾。亲们亲们,其实少年的东离蛮招人稀饭哒。。。。。。
今日两更喽,每更6000,一更12点前,二更18点前喽。。。。
另外恢复更新,依然是老规矩,日常两更,周六周日三更,偶尔还会抽疯个万字更神马哒……
华楚,我喜欢你(二更6000+东离番外上部结束鸟)
九连山漫山葱翠,瞧着和我离开之时没有两样,但离得近了,却能见迎风飘着的是祭魂的皓白。
我眯着眼睛瞧去,心想的却是,若说当日的花神投胎想想也应是个喜事,扯上这漫天的白布条子太不应当了,在云头再仔细的瞅过去,还能再发现一些端倪。
来来往往的,却不像是九重天的众仙,我翻来覆去的想,在九重天逗留之时,并未听谁八卦着说下界的何处地方这么大张旗鼓的死了什么神仙的,想要此时下了云头,但多少有些冒失,再往回头看看身上穿着的金丝袍子,觉得这样下去未免太过耀眼,便隐了身形。
但这也不怎么妥当,我为九尾狐的耳朵最为灵敏,思量许久还是别别扭扭的变成了狐狸的模样。
东串西串,倒是易于打听消息。
在草丛里,我闭着眼睛养着神,这些事情也听了个大概,大抵就是九连山上草木一族的神女诞下女婴,草木族也算是后继有人,不过这个后继来得兆头不怎么好,刚刚来了,就逢着神女陨了的死讯。
我在想,是不是花神转生轮回之时的咒念有些太深了。
正想扒拉开爪子往我常日里栖居的小草屋而去,就听得不远处有嘤嘤的啼哭之声,听起来应该是个娃娃。
我有些多管闲事的提起了爪子,顺着这哭声而去,哭得是个年纪尚幼的女娃,若是按着神仙的岁数推断,不过就是几岁的样子,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着,胖嘟嘟的小手一边哭还在一边拿着什么东西,我四下看看,这处竹林子里未见其他的仙儿的影子,再想想满山飘得素白的样子,正在估摸着是不是来吊唁的哪位尊神家的孩芽儿,就听得那女娃哭咧咧的说着:“我没有克死母妃……我没有……呜呜呜……”
我抬起的爪子又落了下去,听着这女娃的话,应该是草木一族的公主?我再眯眼看过去,就见她圆嘟嘟的小脸因为致力于哭哭咧咧皱成了一团,身上穿的是件素白孝服。
我在想,若是花神投胎,算着时日,应该不会出落得像她这般大,虽说我与那花神是匆匆一面,但她在神君面前哭的时候没有声息,而这个女娃哭得有些太旁若无人了。
我在犹豫,到底是要串过去,还是该悄无声息的走开。
便在这时,这个小女娃的眸光不知怎的落在我的狐狸皮上,眼睛圆滚滚的看着我,一愣一愣的。
我忽然面上有些发烧,虽说她还是个小娃,但我毕竟为男仙,此时又顶着这个狐狸皮被她这么一看,像是看光光了一般。
于是,我别扭的抬了抬爪子,我当时定然神思还在神游,居然比这个小娃慢了一拍,她嫩嫩的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这十分要命,我不由得蹬了蹬腿儿,小娃把不管不顾的把脸贴在我的脖子上,手抓着我脖颈儿的那戳毛死死的不放了,一边抽着鼻涕一边说:“好漂亮的小东西啊。”
我爪子腾空的挠了半天,她终于意思到这样下去我会被她掐死,吃力的把我抱起来,有些沉,一个没抓住把我掉在地上。
我想,这正是我逃跑的好时机,只是刚抻着劲儿,就觉得一只爪子疼得让我忍不住的咧嘴,我回过头一看,那小娃拎着我的后爪,咯咯的笑着。
她说:“你太重了,”说完便又手脚并用的过来抱我,我见她笑的那个模样,一分神已经被她拽至怀中,她揪着我脖颈儿的毛问道:“你是只狐狸还是只狼啊?”
多年来在九连山后山我静修自认为即便是面对我那不着调的娘亲,依然能淡定如水,如今却因这小小女娃的话,脑门儿的那戳儿狐狸毛都要炸起来,想我如今是个兽身,说话会不会吓哭了她,想想便只好憋着气儿的垂眸不去看她。
可她手里温热,这是许多年来我都缺少的真实触感。
她费力的抱我起来,看那架势是要看看我到底会有多沉,不想远处传来一声连着一声的呼唤声:“公主公主……公主,你又躲到哪儿去了?”
“扑通”一声。
她结结实实的把我摔在了地上,她虽个子不高,但要命就要命在我没有防备,这一下摔得我哼哼了两声。
自然,也引来了寻她的人。
来的是个看上去比她大上很多的,瞅着模样像是个伺候她的女婢,我慌忙抬起腿儿,倏的一声躲进茂盛的竹林里,浑身光溜溜的被人看光,这属实,不是个事儿。我尚能隔着青草苔看着那女娃东张西望的,女婢拉过她的手说道:“公主,不是和你说了,要有个公主的样子,看这手上,还有这衣服上,弄得这么脏。”
女娃被女婢拉着走时,拧过身子一直恋恋不舍的朝着竹林看来,扁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却又是咬着唇死死的忍着,我眯着狐狸眼,终于从她这神情候中瞧出了一些。
大抵,她会是那个转生投胎的花神。
那个死命撑着的模样,不是一般的孩子能做出来的神情。
日落,我回了我的小院,刚落定有两个时辰,就见大鹏鸟伯伯扑打着翅膀来了,见我悠闲看着满山风景,过来揽着我的肩说道:“你这腿脚倒是利索,这么快就回来了,陶镜到了九重天上扑了个空。”
陶镜是曾经从老虎口中救我出来的一个故交,往常我也会在九连山呆得憋闷的时候去灵山找她喝喝茶,品品酒,大鹏鸟执意要我回九重天,说爹娘本来因我妹逃婚,心里就够憋闷的了,我再回了,就愈加的憋闷,因而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回去。
路上,我还在想,那个女娃……叫什么名字,又或者是否能在此过得安生。
这一去,未曾想,便有百年开外。
明苏与我交情甚好,又因陶镜多来九重天找了我几次,断袖的谣言不攻而破,这算是桩意外的欣喜,我妹依然颠簸在四处躲躲藏藏的路上,各个山头的乱串,膝下行孝便交给我来。
娘亲说:“哎呀呀,若不然小川川,西若不争气,你便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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