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离来拉我的手,我别扭的摔开一些,他有些为难的说:“若我不那么说,周曲定然会以为我们对琼光宠溺在指尖儿……”
我拿袖子不顾什么形象的往脸上胡乱,说道:“东离,琼光就是琼光,没有谁可以代替她,你懂不?”东离微微叹口气,那是万般无奈的样子,我又说:“琼光自小就没有爹,本来你我都已经很亏欠她了,这时为天界……你觉得,忍心么?”
“九重天和魔族的恩怨由来已久,这本就不关我的事,我只想好好的护着她长大,让她开开心心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现在可好了,天魔征战战事起,拿我们娘俩没完了……我心没那么大度,我心小得只能装下我们一家子而已,苍生的命数自由苍生自己修得福报,若有祸害也是自找的,你说我自私说我不顾大局还是什么的都好,你我连自己的子女都不放在心上,怎么护着九重天上的闲得膀子疼的神仙们?”
这通语速快得连珠的话说完,东离的神色更加的沉重,我其实本是不想说的,可不跟他说,我又能跟谁说呢?
东离将我又揽在怀里,好半晌才说道:“琼光也是我的,我心里有数。”
我张张嘴,想和他说,除了一天一夜护在榻前外,我没见你做了什么事情,但觉得这话说来太伤他心了,便生生的咽到肚子里。
东离也许会有他的办法,但我同样毫不怀疑的是,他为天族男儿,冷静自持看得十分久远,若是祭出画心魂,九重天上大半神仙,因心藏**贪痴仇恨会死于心魂震慑,那就是真的变天了,到那时,我其实想护着琼光的心也很吃力。
东离说,孩子可以再有,便在表达,琼光有可能护不住。魔罗之域被阿修罗兵将团团围住,厮杀出去,这并不是个难题,难的是怕心如蛇蝎的那个云曦会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所以僵持于此,只能按兵不动。
但若是让我现在什么都不做,我又不安心。
我借口要睡了,侧着身子躺在软榻上,东离将我抱起放到雕花的大床里。我闭着眼睛,尚能感觉到他手在我腮边一下又一下的划着,坐了很久以后,他才轻轻的起身将锦被往我身上又盖了盖,掖了被角儿,淡淡说:“华楚,你要信我。”
他身上的莲花树香飘得有些悠远了我才睁开眼睛,我不是不能信他,但我为父母的一颗心时时吊着,那是我怀胎九年拼了半条命才生出来的娃,我若是都指望东离,简直……
所以,我在想,我该怎么样去救琼光。
哪怕,我并不能救她,哪怕搭上我仅剩下三年的寿数,我也心甘情愿,否则,没有琼光的这个三年,我当怎么过呢?
于是我衬着外边瓢泼的雨,叫进来羽红,羽红哭得两只眼睛如红桃,我不禁又有些悲伤,琼光自小便跟羽红在一起,虽然叫着羽红为姨娘但却是情如姐妹般。
如今,云曦十分不厚道的这么做,她自然难过。
我说:“羽红,我以前一直都窝囊是么?”
羽红点了点头,但想想又摇摇头:“没有,那是因为公主很多事情从来都不计较,我和琼光挤兑你,那都是说笑的。”
我望着厅中陈设,不由得和羽红感慨道:“若说琼光有今天的劫,也都是我一手鼓捣出来的……我千不该万不该的便是……当时避劫的时候怎么就被猪油蒙了眼,喜欢上了司禄星君?如果不是喜欢上他,云曦应该也不会对我恨之入骨……”
羽红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话,说道:“但后来,东离君在天河替你报仇,划伤了她半边脸,这账得算在东离君身上吧?”
我瞧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说:“若不是我去天河找云曦先挑事儿……”
羽红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这个罗乱的事情就不计较了,你接着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细细的想了很久,里里外外的确实想了很久,之后才对她说道:“我要去找周曲。”
她惊了一下,赶忙按住我的胳膊说道:“不行啊,公主……周曲若是,若是真的……”
我敛着眉目,揪着锦被上的金丝线说道:“周曲若是就想让我恨他,他就这么做吧,但不管他怎样我还是要赌一把的。”我又抬起头来看她,说道:“我与司禄星君一面之缘,看不出他藏着什么心思,被耍得如此狼狈,那都是因我不了解他,受这个罪倒也应当,可是周曲……”我苦笑了一声,“我们自小就跟他玩在一起,虽说中间隔个几千年少往来……但是,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就比如说,不要企图以为司禄星君当初剜我心有什么隐情,他从来就没有真心喜欢过我,从来没有过……”我心花被自己意识点亮般坚定的说道:“可周曲……他不会。”
画心魂-8
雨水有些淅沥沥的小了,我谴着羽红去找中门给周曲传个口信儿,并且一再嘱咐她这事不只不能和东离说,连明苏半个口风都不能透。
羽红问我:“那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这怎么能兜得住?”
我搬弄着手指头在锦被上画着一圈又一圈的,依着东离的性子我若这么做,他即便如何冷静也会被我气得……暴跳如雷吧,羽红说:“要不,我看,还是跟东离君说一声吧,你这样的话……东离君会生气吧?何况琼光也是他的闺女不是?”
我瞅了她一眼,她吐了吐舌头说:“我这不是想着,你现在要法术没法术要什么没什么的,别说救不会来琼光,再搭上自己可就坏了,你以为每次遇见什么事情东离君都会恰好的出现,那是因为不是我在你身边就也还有琼光在你身边,出了什么事儿还可以提前给他传个什么信什么的,那不是好运气,就算是好运气也会有要用完的那一天吧?”她又撇了撇嘴,“何况周曲这人虽然不坏,但是一直满世界的说喜欢你,你再单独去见他,虽然说是为了小公主,那总归也不好吧?你寻思呢?”
我也甚为踌躇,皱眉说道:“但是,他说他想办法,可我没见他想出什么办法来啊,他要是想出办法来,那我不就听他的了么?”
羽红也很为难,应该说这从开始就是件十分难办的事情。
最后,羽红经不住我一直在磨叨她,终于磨磨蹭蹭的出去了,我已在嘱咐她小心,别走了口风,她就一直点着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会像我预想的那般嘴巴紧实得连混天钢都撬不开一样。
姑且,听天由命吧。
羽红去的时间有些久,中间东离还进房子来看过我两次,我都侧背着身子假寐,他在我床边立着看了半天,看得我睫毛乱抖险些装不下去。
{文}挨到第二日,已不知脖子探了几次,羽红才慌慌张张的进了门来,进来便抱着茶杯大口大口的喝着水,我迫不及待的问:“见到周曲了么?”
{人}她示意让我等等,可我如今心急如焚,我怎么等得?所以我抢过茶盏问她:“你先说,见到没有?”
{书}羽红大喘了几口气,平复平复之后才说:“好险好险!”
{屋}我不知她说的险是什么,忙揪着她的袖子边,一遍遍的扥她,她抹着额前的汗,才说:“你是不知道呢,那些阿修罗的兵将,长得可真是……”
“那你见到还是没见到啊?”
羽红看看门口,往来还有小妖儿什么的,她赶忙过去把门关紧实了,才又折回来说道:“见是见了,不过,我太倒霉了,我去的时候正赶上南斗和北斗带着九重天的天兵天将来魔罗之域,但被隔在中门外三十里,我听着惨叫连连的也不知道是九重天吃亏了,还是云曦那边被收拾了……”
“然后呢?”我急急的问,我并不关心到底是谁来了,又或是谁败了,我只关心她有没有见到周曲,有没有传我的信儿给他。
羽红说,传到了,又说周曲说自然会来找我。
但什么时候,周曲却又并没有说。
我搓着手心,不知道周曲打的是什么算盘,羽红安慰我说:“周曲应该是个守信义的人,而且我看九重天的兵来了魔罗之域,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消停。”
我咬唇想了一会儿,在揣测,到底云曦和周曲要做什么,羽红像忽然想起来一桩事的说道:“听明苏说,尊上正从北山回,说不准今晚就到了呢。还有,我回来的路上遇见东离君,他说,让我好好照看你。”
我又问了羽红一些其他的事,比如见了周曲之后,他有什么反应再就是中门门口的阿修罗兵将难不难对付,以及有没有听到什么其他八卦的事情,比如关于云曦的。
羽红听我问话时正在啃着桃子,啃得正为专心时,忽而说道:“周曲倒是提了一句,说云曦在一直等着等着星象……”
“星象?”我低声重复了一下,我对星象素来没有研究,但东离的外公紫微大帝照着理说的,应该十分之精通了,我问她,“这个,你跟东离说了么?”
羽红一愣,摇摇头:“不是你说不要走漏半点风声吗?东离君问我干嘛去了,我只说瞧瞧魔族自己有没有乱了阵脚。”
“那是要和他知会一声?”我摆摆手,让她快些去。
她磨磨蹭蹭的起了身子往门口走,我才又想起些事情,叫她回来,她嘟着脸的十分不高兴,我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招儿别让我……这么在床上窝着?”
羽红挠着头想了想,才点点头说道:“明苏前些日子不是被周曲伤了?还有些药丸子是东离君从九重天带过来的,不过……你如今这副残败的身子,若是吃了,吃了不会受不住吧?”
我一个茶盏摔在她裙角下,她一溜烟的跑了,又一溜烟的回来,攥着个药丸子嘱咐我,千万别说是我偷给你的,东离君怕你胡闹,跟明苏说巴不得你在床上躺一辈子,省得你出去捣乱。
我牙根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东离这心可够狠的,宁愿看我这病病歪歪的身子,也不说给我治治。
夜半,父君从北山回来,先是来看看我,问了些话,又安慰说琼光那事儿自然会有办法,又跟我说,三日之约会在中山,魔族与阿修罗要好好的打一场。
父君当时眼眉挑着:“不自量力,趁我没在家,要欺我山头儿。”
我抹了把冷汗,不由得提醒他:“你要先想着,咱们家的琼光还在人家手里呢,断胳膊断腿的,如今是何样子都不知道,还打什么打?”
“这事,你自然不用操心,我和东离自当好好商量,你好生养着。”说完便踏着步子走了出去,我在他身后还更加嘱咐了他一句:“可商量仔细了!”
羽红在我狮子吼完问我:“用不用……让他们聊得更久些啊?我合计是不是周曲今晚儿得来找你了?”
画心魂-9
我点点头,又嘱咐羽红去给父君和东离端茶倒水,以免周曲刚刚到,东离便听声而来。
在房中,我把门打开又关上了几个来回,周曲才踏着夜色偷偷使了隐身诀来了,我焦急得从门口往回走的时候才看见他。
他跟没事人一样,坐在书案边上,吓了我一跳。我赶忙看看门外,往来的都是些伺候的小妖,再往远看去,那厢殿上灯火十分通明,我急急的把门关好,折回身子来走到周曲面前,“琼光怎么样了?”
周曲挑眉看看我,又不用人让请的倒了杯茶润了喉,我过去抢过他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我问你话呢,琼光……云曦有没有对她怎样?”
周曲翘起二郎腿,手放在膝上来回的敲着,说道:“没有。”
我这悬着的心才略微放了下来,就又问他:“你和我说,你和云曦到底要干嘛?”
他还是维持那样的姿势,看着我,黑黑的眼仁儿中倒映我的样子,惨白脸色真是狼狈极了,他问我:“你想好了?”
我咬着唇并没有答话,而是拍着桌案问他:“你知不知道,这样……这样天魔两界都是要重伤的,你说,魔族虽然日子苦了一些,但是若没有战事也算是平静祥和,你非要和云曦搅这浑水图什么呢?”
周曲瞧着膝的手停了停,还是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他开口说道:“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你要操心就操心九重天上的仙。”
说完便起了身子,我急急的抓住他的袍角儿:“周曲,你别这样好不好?你知道天命是不可违的。”
“天命?”周曲挣开我抓着他的手,冷笑道:“什么是天命?你嫁给东离是天命?司禄星君剜你心都是天命?还是云曦的娘我未曾谋面的姑姑被压在中皇山下被乱石压死是天命?”
我无言以对。
周曲冷冷的又继续说道:“天命……呵,”他粗糙的大手捧起我的脸来,细细的端详半天,才沉沉的说:“华楚,我告诉你,我从来不信的就是所谓的天命。”
我脑子还在想着关于云曦她娘的那档子事,慌张的问他:“云曦她娘怎么也会被压在中皇山?”
周曲抿着唇,却不说话,我手覆上他的手臂软着声音的跟他说:“周曲,你听我说……不管云曦怎么和你说,但是九重天上有天条,即便是最后落得那么个凄惨的结局,那定然也是因为……”
我话还没说完,周曲就将手抽出去,冷笑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说?”
“我……”他这话把我堵得说不出什么来,他说的没错,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那么仰着头的看他,直到他冷冷的说:“华楚,你若是想好了,你就跟我走,若是没想好……”
“我想好了!”我怕他说出其他的话来,急急的拉住他的袖子。
这之中,我未想到其他。
我甚至来不及想,东离若是知道我如此任性会如何。
夜色沉寂,晚风瑟瑟。
周曲自来对魔罗之域就十分熟悉,他知道从我的房中有一条路可以避开魔族的耳目,那是我少时跟他为了逃出魔罗之域去玩,他用老虎爪子一点点刨的。
我如今没有什么法术,背上的伤还是因为吃了羽红给我偷来的药丸子略微有些好转,他不得不拽着我从那条深深的道里钻出去。
少时记忆又清晰的浮上来,那时他的虎爪子刨得全是血,却还是驮着我从这地道出去,只因我说太喜欢荒山上遍开的海棠花。
周曲为我做过很多的事情,我以为,这是每个青葱少年都会有的童年玩伴,也从未觉得他对我和对羽红有什么分别。
我有些感伤的掉了些泪花,抽抽搭搭的声音在地道里愈发清晰,周曲停下来步子,回头看我,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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