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不提。
第二日钟清河到底没拗过自家老爸的提议,让爸爸做了一次免费司机。
到了公司的时候已经是还有半小时,钟清河看着早一个小时就催自己出门的爸爸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那爸,我去了。”
“去吧,好好上班。”钟爸爸保持着在学校教书育人时的说话方式。
钟清河笑了笑,好像最大的幸福之处就在于她有一个最好的家,这个家不仅仅是一个避风港,更是心里最可靠最安稳的所在。
没想到一上电梯就看到了顾梓城,顾梓城正一手搭在旁边一边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钟清河这才恍然发觉,好像顾梓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来的比员工还要早,走的比员工还要晚……
虽然昨晚好像是为了等自己。
想到这里,钟清河立刻心虚万分打招呼:“顾先生早。”
“早,”顾梓城抬起头来看了人一眼,然后将手里头的平板电脑直截了当地递给了钟清河:“看看吧,出问题了。”
钟清河自知面前的老板不喜人多话,立刻将东西接了过来浏览起来,然而愈看眉头蹙得愈是紧起来,半晌钟清河方才小声问道:“所以这次是要变成故意杀人罪和欺诈罪的竞合了?”
“眼前媒体舆论一边倒,都是要追究富商的责任,”顾梓城的眉眼有些凉,“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我亲自接手,你不要再去会见当事人了,我会告诉齐九将委托函取消。”
钟清河闻声便是微微一怔:“顾先生?”
“我不想让你太早于媒体露面,这对你没什么好处。”顾梓城斩钉截铁。
更何况眼下的这个诉讼整个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他暂时还想不通,却是打心底不想让钟清河再去接触。
她太过单纯,就好像每个初出茅庐的法律人一样,身上都带着一种刻骨的正义。
相信着法律能够维护所有的公正,相信着每个案子都应当全心全意地投入,然后换来一个全心全意的好结果。
他们不擅长应用漏洞或者使用任何手段,他们凭借的不过是自己的一腔热血。顾梓城曾经也是如此,所以他看着钟清河,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时的顾梓城却是没有遇上那么一个人,可以为他遮风挡雨,他摸爬滚打太久,磨碎了一身的棱角,然后在这个行当里头幸存下来。
他不希望钟清河也是如此。
每一个行业都需要那么一批人,他们怀有着最本真的热情,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希望。
顾梓城不想打破钟清河。
因为他看得到热情与希望。
钟清河想了想,便追了几步过去:“顾先生。”
顾梓城的眉眼很凉,他抬起眼来:“公事私事?”
就好像是摸清了顾梓城的脉一样,钟清河抬手给人看表:“还有十五分钟上班。”虽然已经来了不少人。
顾梓城没了奈何,伸手推开门示意钟清河进来:“如果你想要问我昨晚的事情,那么不必了。”
钟清河非常固执地站在门口,十分执着地看着顾梓城。
这样的神情让顾梓城有些无奈,只好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妥协:“好吧,五分钟。”
“是不是陆兴元给您打电话了?”钟清河果然很有律师的素养,问话都带着一种询问证人的意思。
顾梓城看了钟清河一会儿,然后半是戏谑地问道:“我能行使沉默权么?”
“……不能。”钟清河非常坚持。
“那么你自己去看吧。”顾梓城丝毫不介怀地伸手将手机递了过来,顺手把密码锁解开了。
钟清河微微一怔,再看过去的时候顾梓城已经在开机,显然是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饶是有些懊恼自己来搅了顾梓城的事情,钟清河到底还是沉默地在一旁看起了收件箱,果不其然昨晚就是陆兴元的短信——
“顾先生,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出来谈谈。”
钟清河看着,就觉得脑子里头一股火冲了上来,她下意识在原地转了个圈,眉眼之间尽是懊恼。
这样的神情落定在顾梓城的眼底,让他微微有些失笑:“给我手机,我不会去的。”
“抱歉,顾先生,给您添麻烦了。”钟清河非常歉然地说着,而且还煞有介事地鞠了个躬。
顾梓城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作为一个常胜的律师,所有的威胁也好,被谴责也罢都见得多了,陆兴元这种小人物不过是尔尔,根本上不得台面。
所以他只是微微颔首,这次头也没抬道:“没关系,现在五分钟过了,如果没什么要事的话,或许你可以出去帮我关个门?”
“是。”钟清河鞠了个躬,然后出门将门带上了。
一整天的时间,钟清河一直俯首案上,连顾梓城几次路过她的办公桌也没见钟清河抬起头来。
他没有想明白这个姑娘在忙些什么,毕竟唯一的一个案子已经被他自己拿走了。
然而到了下午的时候,钟清河出去了一趟,晚上回来就是风尘仆仆地赶进了顾梓城的办公桌:“顾先生,我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顾梓城蹙起眉心:“你是说齐九的案子?”
钟清河似乎也没忘记自己已经被剥夺了出庭的权利,她想了想便道:“在被害人的死亡时间,齐九那时候有不在场证明,我去了他平时去的一个酒吧,我在那里调到了监控。”
“你自己去了酒吧?”顾梓城有些讶然。
钟清河却是丝毫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她极为淡定地颔首:“我在那里调取的监控显示,齐九在案发时间一直在那里。”
“很好,”顾梓城叹了口气:“如果有下一次,你需要调取证据的时候,提前告诉我。”
钟清河有些狐疑,她是当真没有想明白顾梓城的意思,难不成这也是公司的规章?天地良心她昨天刚刚好好看过。
“……为什么?”钟清河非常地勇于提问。
“因为我规定的。”顾梓城显然没有可能告诉他是因为女孩子自己去酒吧太过危险,解释那么多实在是非常费力的事情,所以顾梓城言简意赅地说完了,然后俯首下去把钟清河带回来的光盘放进电脑的光驱,显然不打算再说话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冷艳高贵,所以才让公司上下“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啊,钟清河不知道为何忽然在脑子里头蹦出了这样一句话,啧啧叹道。
说到底,像是顾梓城这样的人,应当也是没有女朋友这样的存在吧?毕竟这种男神,实在是太太太有性格了。
钟清河摇摇头,刚想出门去,就听到秘书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了,偏偏此时安怡又不在,钟清河见顾梓城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好自己蹭蹭地出去接起来:“您好,这里是启明律师事务所,请问您找哪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当是梓城的电话,”对面是个女声,听起来应当是上了年纪的,却是带着一种冷艳高贵的味道。
很显然,钟清河是不擅长与这种人交流的,而刚刚那声称呼更是让钟清河微微有些惊诧起来,然而素来的职业素养让她非常平静地回应道:“这里是顾先生的办公电话,我这就为您转接。”
那边没有回音,所以钟清河非常迅速地将电话接通给了顾梓城。
在放下电话的一瞬间,钟清河听到了一句话:“妈,”是顾梓城的声线,却是微微透着一种刻骨的冷漠:“我不会和宁雨晴出去的,你放弃吧。”
电话就在这一瞬间被挂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评论支持╭(╯3╰)╮
顺便说清河听到了未来婆婆的声音QAQ。
然后渣男贱女后面也会出来做我们的感情添加剂哦……
☆、第八章
有很多时候,钟清河会在想,不知道顾梓城这样的人最后会和怎样一个好姑娘走到一起。
毕竟男人年过三十才是最好的年龄,而顾梓城正在最好的年龄,有着最好的条件。
除了稍稍毒舌了那么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了,钟清河这样想着,然后下意识笑了笑。
她赶忙在这头把电话挂断了,毕竟以顾梓城的性子,估计不大乐意看到旁人听到他的私人电话,动作稍稍大了那么一点,钟清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发觉里头的人依然伏案打着字,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意思,立刻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感觉有些做贼心虚的意思。
然而她这个动作刚刚做完,就听到桌子忽然发声了——
“如果你没什么事,请把我助理的桌子还给她,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而我记得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钟清河发誓那一瞬间她真的是被惊呆了。
然后她发现了声音的来源,是桌子上的小喇叭,里外声音互传,实在是高科技世界的产品,非常让人惊讶。
钟清河揉揉脑袋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点蠢,立刻起身对着里面鞠了一躬跑掉了。
里面的顾梓城抬起头来看着人像是一个兔子一样跑掉,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口气叹完方才发觉手指都是凉的。
他心思早已经有些乱了,自然也没办法继续他的工作,只好停下来靠着椅背想着之前的电话。
这并不是顾家母亲第一次想要给他见宁雨晴,然而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迫切,他心思剔透得很,自然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顾家父亲的产业似乎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亟需宁氏的注资,而联姻就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他是顾梓城,而不是古代随便就可以被嫁出去的公主。
如果说让他仗着儿时情分娶了一个双方十多年没见过的姑娘,顾梓城认为那是一种不负责,无论是对对方也好,还是对自己也罢。
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选择的那个也是要一辈子过下去的人,岂能拿这种事做砝码?更何况被摆弄的滋味并不好,何况摆弄自己的那个人是几乎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的顾家夫人。
顾梓城的眉心舒展着,面上却是如斯的淡漠。
这一切钟清河自然不知道,她唯一想的事就是如何再次让顾梓城松口,以便于自己加入到齐九的案子里去。
她想不通为何无辜的人会被冤枉,就好像她同样想不通为何顾梓城说什么都不让她参与进去。
即使她了然于心,这是一种保护,来自于顾梓城的保护。
她不需要这种保护,因为钟清河最需要的,就是要独自一个人闯荡出去,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畏首畏尾的人。
由于之前已经公布过她的联系方式,所以当有媒体打电话进来的时候,钟清河并不算意外:“您好。”
“您好,我们是A城日报,请问是钟律师吗?”对面的声音稳妥的很,显然不是一个年轻记者。
在娱乐行业有一个不成名的规矩,一般来说老记者相对而言更有分寸一点,至少不会让人过度烦厌,不像是那些为了成名不顾一切的小记者,往往会将事情挖到骨头里面去。
钟清河却是没什么耐心去应对,更何况之前顾梓城便是说过了,他不希望钟清河再次掺和进来。
所以她微微笑了笑应付道:“不好意思,在案件尚未开庭审判之前,我们无可奉告。”
刚想挂掉电话,就听到对面的人急匆匆地补充了一句:“钟律师……”
钟清河停住,等着对面的话音,就听到对面说着:“我们希望起一个正面的舆论导向作用,之前A城日报报导过很多齐先生的正面报道,我们很希望能够做点什么,您看?”
身为一个律师,钟清河何尝不懂得民意的重要性?
也正是因此,所以她沉默了,半晌方才淡淡道:“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这是你的电话?”
“没错,”那边的声音明显是一喜:“那么如果钟律师考虑好了,我们可以安排一个专版。”
“多谢。”钟清河不想多言,径自将电话放下了。
坐在桌前考虑了半晌,钟清河刚想往顾梓城的办公室走,又默默然地收回了步子,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和门口的秘书说了一声,然后华丽丽地……翘班了。
这种时候最需要的事情,首先就是去回见一下齐九,她没办法堂而皇之地告诉顾梓城,所以只好自己偷偷行动。
委托函还没有被收回,所以钟清河的回见请求很顺利,不多时狱警便伴着齐九走了出来,然后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不同于上次的意气风发,此番的齐九手上戴着手铐,看上去有些狼狈,他看了一眼钟清河便忍不住摇摇头:“梓城之前和我说过,我不会再和你接触。”
这句话微妙的好像有点怪异……钟清河没有多想,只是摇摇头问道:“我来是想问齐先生一些事情。”
“那么梓城知道吗?”齐九含笑问道。
……不要把我说得好像是背着顾梓城和你偷情一样啊。
钟清河听完,囧囧有神地想着,自顾自笑了笑道:“这并不重要,齐先生,重要的是现在由于杀人罪是重罪,保释估计是申请不到,我会尽可能为你申请监视居住,所以……”
“我不该见你的,”齐九随意地将手放到桌上,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所以钟小姐,请回吧,梓城如若知道你擅自来见我,可能会不高兴。”
钟清河揉揉眉心,然后就看到门被人拉开了,进来的人是顾梓城。
她几乎是瞬间有些尴尬起来,素来的从容在被人捉到的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顾顾先生……”钟清河站起了身,又觉得手往哪里摆都不对着,最后只好默默然看着顾梓城,祈盼能够打动这人的铁石心肠。
不得不说,在进来的时候,顾梓城还是满腔忿然的,他很少被人悖逆,也正是因此,当这个人真真正正地出现了,顾梓城心底只有烦厌。
然而当他看到钟清河那副模样时,他又觉得打心底有些无奈,伸手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座位,顾梓城叹了口气:“坐吧。”
别用一副被“捉奸在床”的表情看着我,简直无力。
钟清河自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微微怔了怔然后俯身道:“谢谢您。”
顾